过去三年,全球旅游业的生意很不好做, 但里卡多·阿罗约(Ricardo Araujo)的旅行社越办越红火。
他在业内有很多名头:旅游魔法师、旅游业炼金术士、旅行万事屋…… 乍一听很夸张,但了解他的事迹后会觉得名副其实。
从在凯旋门顶上搭屋过夜,到进入丹麦军事区观赏风光,再到乘坐罗马教皇的专属汽车…… 无论多么离谱的旅行目标,他都能实现。
前提是,得有钱,有很多很多钱。
阿罗约不为普通人服务,他的顾客是身价4亿美元及以上的超级富豪。 为了让他们玩得开心,他会提前半年制订旅游路线,每单开销从25万美元到2200万美元不等。
“我可不是为了赚钱才做这行。” 阿罗约对媒体说,“我是为了给顾客创造能回忆终生的超凡体验。”
在2016年以前,阿罗约只是一个普通的古典音乐人。
他出生于哥伦比亚,父亲是外交官,母亲是艺术史老师,家庭条件很优越—— “我生日的时候,哥伦比亚的总统都会给我送礼物” ,他曾这样说过。
阿罗约在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长大,从小深受艺术熏陶,学习弹钢琴和作曲。长大后,他成为乐队指挥家,在欧洲多个管弦乐队工作过。
2014年,阿罗约跑到伦敦创业,他想做一款用AI教人们学乐谱的APP。这个项目很快失败了,他只好打多份兼职赚钱,其中包括在Airbnb上办体验活动。
“Airbnb体验”是当时新推的旅游产品,它邀请旅游区的当地人举办线下活动,引导游客们沉浸式体验。 阿罗约兜售的体验是带游客听古典音乐会,一边听一边讲解。
2016年,他的生意上门了,来自波士顿的有钱老夫妇买下他的服务。
难得有人感兴趣,阿罗约表现得非常热情。他请老夫妇吃饭,在音乐会开始前教他们基本知识,在伦敦皇家歌剧院度过美好一夜。
第二天,老夫妇请他再去皇家歌剧院参加音乐会。阿罗约说他很乐意,可惜门票已经售罄了。
“几个小时后,他们打电话告诉我,他们不光拿到了三张票,座位还是全场最好的!从那时起,我意识到钱真的能办很多事。”
为了感谢老夫妇请自己免费看音乐会,阿罗约提议带他们去后台瞅瞅。后台的乐手都是他认识的人,不少还欠过他人情,所以同意了。
在后台,两位老人就像小孩子一样兴奋,他们到处摸摸看看,提各种问题。
等他们回波士顿后,把这段经历告诉有钱朋友们。 从此,阿罗约的旅游生意源源不断地出现了。
如果是普通人,那么他安排的旅游路线大概是吃饭、听音乐会、参观后台。 但阿罗约强烈地想把一切做到完美,简直像有强迫症。
一个客人告诉他,他想看遍英格兰所有的都铎王朝宫殿。 阿罗约接下这个活,但他说这个想法有点“无聊”,既然客人热爱莎士比亚,不如透过这位大诗人的眼睛观察都铎王朝。
客人觉得很有趣,放手让他去做。 接下来几个星期,阿罗约利用自己在艺术圈的所有人脉,拿到了访问隐藏档案的权利,还安排了一系列惊喜。
路程订好后,他带着客人游览英格兰南部的都铎宫殿,带他去博物馆的档案室里看莎士比亚的亲笔签名,还参观了诗人克里斯托弗·马洛遇害的房子(他是莎士比亚的同代人,当年更有名)。
最后,在莎士比亚出生的小镇,他带客人去看当地小孩子表演的莎翁剧。这出剧是专门表演给客人看的,导演是皇家莎士比亚剧团的演员,也是阿罗约的熟人。
“这简直太神奇了!” 客人非常高兴,“这是魔法吗?”
之后不久,另一个客人说自己想参观英国的巴洛克式城堡,他对这种艺术风格很痴迷。 他很大气,对阿罗约就一句话:“你要全权负责旅行,旅行的预算无上限。”
为了了解客人的喜好和习惯,阿罗约和他的秘书聊了很多天。安排好伦敦之旅后,秘书突然打电话说,客人的腿痛得厉害,走不了很远。
那是阿罗约入行后遇到最大的挑战,因为他安排的城堡都需要走很多路。 没时间改了,他说服汉普敦宫的员工,让他们打开大门,这样可以直接把车开到门口(这通常是给王室的特权)。
他还请来一个护士和一个肌肉运动学专家,让他们拿着轮椅跟在后面。如果客人走不了路,随时可以坐轮椅参观宫殿,腿不疼就不坐。
他要求护士和专家全程跟随,但不能太显眼,以免客人看着不舒服。
因为担心遇到坐不了轮椅的地方,阿罗约找来一个健壮的男人,可以背着客人上上下下。没活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充当保镖。
阿罗约找来两名英国著名的历史学家当讲解员,同时说服城堡的管理人在旁边陪同。参观的时间很长,阿罗约安排了几场休息时间,让客人坐在舒服的座椅上,享用精致的咖啡和甜点。
到晚餐时间,他让客人坐在城堡最漂亮的房间里,享用私人厨师做出的美食。
客人最后给的评价很高:“这是超出奢华的完美。”
几场旅行效果远超预期,阿罗约的“旅游魔法师”名声打出去了。
2017年,阿罗约创立了自己的旅行社,Ariodante Travel。这家旅行社实行会员制,“只为最尊贵的客人服务”,每年会员费3.5万美元,每次旅游费不能少于25万美元。
他签下严格的保密协议,不透露客人的具体身份,只含含糊糊地说,他们都是“金融和知识领域的精英”,对历史文化感兴趣。
“我的目标客户是个人财富至少有4亿美元的人。他们富有到足以开出空白支票,能让我放开手脚,设计完美的旅行。”
阿罗约订制旅行需要大半年时间。他先采访客人,了解他们的兴趣和梦想,从中生出旅游主题。然后,他询问客人的助理、司机、厨师,客人的生活细节是什么,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之后,他给出一份详细的计划书,等客人同意后,他开始讨论旅行开支。
阿罗约说自己给不出具体的开支,因为不确定最终会花多少钱。
“订制旅行就像订制高级时装,你最开始是不清楚要付多少钱的。做衣服的时候,你可能发现需要额外的装饰,会有很多改动,或者用不同的布料。一场旅行要多少钱?10万美元,50万美元,还是100万美元?5亿?我不知道。”
接受这一点的客人,才可以得到他的服务。大部分客人都非常慷慨地同意了。
既然钱不是问题,旅行会变得天马行空也就不奇怪了。
一对有钱夫妻找到阿罗约,说他们想在巴黎来一场浪漫之旅,如果能在凯旋门顶上过夜就好了。
凯旋门是法国的标志性建筑,怎么可能说过夜就过夜呢?但拿到了180万欧元的阿罗约完全不怕,他直接找法国政府讲价钱,获得了过夜许可。
之后几个月,他找法国建筑师建了一座几乎看不见的玻璃房,摆在凯旋门顶上。
这对夫妻睡在玻璃房里,观赏巴黎的夜景和美丽的星空,喝着阿罗约在香港拍卖会上买下的香槟。他专门挑了两人结婚那年的酒。
“光是那瓶酒就花了2万美元,但谁在乎呢?2万美元也好,100万美元也好,只要体验完美,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我给他们创造了永远不会忘记的经历。”
为了让客人们体验不平凡的东西,阿罗约在博物馆和文化机构里建立了数千个人脉,每当有需求时就找人帮忙。
靠金钱和人脉,他让客人参加在西斯汀教堂举办的私人音乐会,和教皇同场出席。为了让客人坐上教宗座驾,他飞到罗马说服教皇信任的红衣主教。
一个客人喜欢毕加索,他就安排毕加索的儿子陪他吃饭。
一个客人对印象派画作充满兴趣,阿罗约找到馆藏最丰富的博物馆,让馆长打开库房,展示平日里不公开的画。他还在画作前摆起餐桌,让客人和馆长边吃晚餐边看。
还有一个客人喜欢达芬奇。阿罗约知道达芬奇的部分手稿从未展出过,因为太脆弱,连保险公司都不敢接保。 他花了6个月时间找到存放它们的保险库,说服那里的人把他们取出来,让客人看了个够。 (他没有透露手稿在哪个城市,不确定这么做是否合规)
阿罗约说自己提供的是真正的奢侈品,无形无价,独一无二,普通人完全接触不到。
大部分客人确实相当满意,但阿罗约也有翻车的时候。
有一次,他接待美国富裕家族的继承人,让他们沿着史诗《奥德赛》里描述的路线,踏上为期三周的豪华旅程。
他听说客人的小孙女喜欢美人鱼,主意有了,他要在海洋里展现美人鱼。
阿罗约雇佣了一名专业的美人鱼表演者,让她从苏格兰飞到意大利卡普里岛。然后,他租了一艘潜艇,让她沿着规定路线排练,演出路过的样子。
水手、安保人员在旁边配合,防止美人鱼演员游得太近。
到旅程的第二周,小孙女和她的母亲登上潜艇看深海鱼。在返回途中,美人鱼演员按计划在潜艇外“意外”游过,小女孩一下子乐疯了,整个人上窜下跳。
她的母亲非常生气,私下质问阿罗约,这让她怎么办。
“她说,‘我该怎么跟她讲?告诉她美人鱼不存在吗?’ ”
这个筹备了半年、花费了数百万美元的旅行,没有让家长很满意。
另一次大翻车,是在两年前,阿罗约的商业伙伴开玩笑说,应该筹备一场去格陵兰岛最北端的冒探险之旅。任何抵达那里的人都会创下世界纪录,客人们肯定很乐意参加。
阿罗约觉得这点子很好,在没找到客人的情况下,他花了8个月时间筹备旅行。
为了验证路程的可行性,阿罗约咨询了120名专家,派出侦察机勘察路线,一路沿途拍照。
阿罗约甚至说服丹麦军方,让他们飞入一个军事基地考察。
这趟旅程的随行团队包括科学家、摄影师、医生和厨师,人数庞大。在旅行完成后,阿罗约安排了一艘游轮来接人。
2021年12月,阿罗约找到了乐意为这个旅程买单的客人。他是一个对科研充满热情的俄罗斯亿万富翁,愿意支付2200万美元去格陵兰岛探险。
阿罗约激动得要命,赚这一单可以一辈子不工作了。
可谁想到,俄乌冲突爆发后,西方政府公布了俄罗斯寡头制裁名单,那位客人就在其中。他过不来了,旅行只好取消。
“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怎么会出现这种事。” 阿罗约很痛心,“我当时心想,老天,我是被诅咒还是被怎么了?”
格陵兰岛旅程搁置了,但其他旅行还在进行中。
最近,阿罗约在设计一场奇幻的短途旅行,主题是“地中海的海上神秘谋杀案”。客人们将穿着定制好的华服,坐在一艘旧轮船上体验虚构的谋杀案。
每位客人要支付40万美元。这看上去是个高级版的剧本杀,但全球就是有不少人愿意花钱。
“千载难逢的机会,千载难逢的体验!来到我设计的旅行里,每个人都能体验到不一样的东西。”
看着这些奢华旅行,怎么说呢……
有钱人的快乐,还真是普通人想都想不到, 钱能解决大部分困难,让不可能变为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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