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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1-2-2009 03:3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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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蝶是「迷走」的蝴蝶。在生態學的術語中,因遷徙或天然因素(如颱風)所導致某個地區出現原不產於這個地區的蝶種,這些新移入的蝶種,便稱為「迷蝶」。台灣的蟲相屬於東方區和舊北區,亦即相似於東南亞與中國大陸。由於距此兩地亦不甚遠,便時而可見從大陸或菲律賓遠道飛來的迷蝶。
日本紋白蝶、紅擬豹斑蝶、香蕉弄蝶、黃裙粉蝶、乃至前些日子發現的「波紋眼蛺蝶」(Precis atlites L.)等等,都是經過神秘的遷移或隨著交通工具偷渡而逐漸定居的蝶種。這和台灣的人文歷史也有相似之處, 屬南島語系的原住民,十六、七世紀西方海上強權的侵入,日本的勢力與文化,乃至規模最大的中國人民不同階段的遷徙史,及東南亞勞工的進入,在在顯示,這是一塊容納各種生命型態的地域。迷蝶在這塊土地與原生種的爭戰、拉踞與掙扎,也往往讓我看到了人類族群相處的模式與歷程。
這些文章並不專寫生物學上的迷蝶,而是類似遷徙的蝶與遷徙的人之間的聯想,於是時而以蝶的世界,去反思人的世界。
迷蝶也象徵「謎樣」的蝴蝶。生命的神秘,是勾引許多研究者或喜好者不斷潛入的深淵。在觀察的過程中,我沒有研究者的豐富知識,沒有紅外線或夜視攝影機,也沒有能力建造一座觀察塔以觀看樹冠層的美麗綠小灰蝶(綠小灰蝶屬總是高飛在樹冠,許多觀察者,可能窮一生未能親見 ,不使用捕蟲網,更沒有雇請捕蝶人,為我注意冬季蝴蝶谷的形成日期。我只是嘗試在可能的範圍, 閱讀到研究者的研究成果, 配合我的眼睛, 讓我在野外遇到美麗身影的時候,能夠對這些朋友的性格有更深一層的認識。
對我來說,蝴蝶謎般的魅惑,在於他是一個多變的生命,而不是生「物」。
迷蝶也是「迷戀」蝴蝶,宛如一個暗戀者去揣想戀人每一個動作的心情。這使我每次遇到一隻蝴蝶,都有心跳加速的激動與羞怯。我漸漸感受到,當你能用「人」的姿態去對待一隻蝴蝶,你便更能以「人」的姿態,去感受另一個人。我的朋友I.K.在一次野外觀察回來時告訴我:今天最愉快的事,就是把望遠鏡遞給那個問我們在看什麼的歐巴桑。
迷蝶誌即是,這段時間,我用文字、照片、手繪所記錄下的,我對蝴蝶的迷戀與想像。
這本書中沒有寫及珍奇難見的蝶種,也沒有過於艱深的生態學識,都是每一個人在都市、郊外可能遇見的蝶種,可以理解的常識。但我想我提供了一種角度,即是一個文學喜好者, 結識另一種生命的想法、感受與思維。而這種生命,給了我回頭面對「人」時,深深的戰慄、啟發與面對生命的輕盈姿態。
我一直覺得,其實人類並非沒有翅膀,而是萎縮。
我能接受,人類不能飛行,是因為攢集了太多金錢而導致口袋太重,或是自築牢籠、懼高、互相拉扯。唯一我不能接受的謊言是,人類沒有翅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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