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经理先问了梁玉关于梁婵的一些基本情况,知道她是来应聘服务员后,沉思了一会,点了点头。对蒋氏道:“可巧昨儿曾总还说要招人呢,你若不嫌工作又苦又累,就暂且先让她在这里待着吧。”蒋氏听了,连忙答应。陈经理即命梁玉去安排,带梁婵去量身高,即刻就去裁缝那里订制制服,明儿就准备让她上班。又要去准备带她熟悉岗位,又要去给她培训,学习店里规章制度。
蒋氏喜出望外,连声道谢不已。又问这里包不包住?要包住,她自己就赶回去把闺女的铺盖搬来,一点不用店里操心呢。陈经理笑道:“咱们店里规矩,员工一律是不包住的,连我都一样,每日都是坐地铁上下班。连他们保安也是,要么骑个电瓶车,要么坐地铁,这情况你老乡既然在这里干,自然也知道。如今市里就是房租贵,连我们店里也是租不起,土地面积有限,寸土寸金,不可能给每个员工都配备宿舍的,只有像陈总他们那样的老总才有专门的休息室,别人一概都是没有的。”
蒋氏当下忙笑道:“我也是不清楚,所以问一声儿。”又拉着女儿的手道:“咱家离这远,走路好半天呢。娘以前到城北这边来,为了省钱,从来没坐过车,也不知道哪路车到,哪路车不到,回头你自己到车站去查一下,看要不要转车。要不转车呢,你就偶尔坐坐还行,要转车呢,回头我就和你伢商量一下,再给你买辆单车,以后你就自己骑着上下班吧。”
说着帮女儿理了理头发,额前乱了的一缕刘海。理着理着,她眼圈儿不由就红了。只因这是她女儿第一次在外出门打工,以后就算是大人了,从此就要在这成人的世界里吃苦受罪了,叫她怎不伤心?梁婵连点着头“嗯、嗯。”的答应着,她本就年纪不大,又是第一次离开家,离开父母,在别的地方听人使唤,也不知道将来命运如何,会有多少苦头吃,会有多少辛苦等着她,见母亲伤心流泪,便也哭了,眼睛红红的,十分不舍。
倒是陈经理笑劝道:“好了,又不是嫁闺女,被新郎官给拐跑了,再也不回去了。反正以后每天还得回家一趟,有的是见面的机会,用不着哭。我还有事,就先出去了,不送嫂子你了。”一面说,一面就站了起来过外边去了。蒋氏便擦了眼泪,又交待了女儿几句,才转身下楼,依然从宾馆后门出去。梁玉送了她,她一路上对梁玉千恩万谢的。
一时与梁玉分别,蒋氏犹有些伤感,仍由原路默默回去。自己虽不坐车,走路习惯了,却不放心女儿,又上公交车站去详细查看要坐哪趟车才能到家,路上要不要转车,要转几趟,最早一班是几点,最晚一班又是几点,俱查看明白了,方才放心回去。
自此梁婵便在金陵宾馆上班了,每天工作八小时,一月休息一天。工资还好,一来就是五百,比她父亲在搬家公司替人搬家,每天累死累活的当搬运工,要好多了。她父亲一天十二个小时,才四百多一点,还不及她现如今的工资高。而她在这里上班后,有时加班还另有加班费,且还包吃一顿,自然是更好的了。
就算她母亲依然每日里在街边摆摊卖菜,生意好时,一天虽有个十几二十块的进账,但生意不好时,不亏钱就已是万幸,故一月平均算下来,三百块钱尚且不能出头。因此如今她反倒成了家里经济上的顶梁柱,让她心里更是欣喜不已,格外的珍惜这份工作,便是连一天的假也舍不得请,怕错过了那每月二十块钱的全勤奖。又有时主动申请加班,只为了多赚取那一点辛苦的加班费。
时光匆匆,转眼半年就过去了。这一天,只见梁婵刚从宾馆里出来,一个青年男子隔了几步远闲站,向她喊话,喊了她几声名字,引起她的注意后,笑说:“梁婵,你爱吃什么?我买给你。”梁婵扬着脖子望了几望,扭回头去笑而不答。男子又劝了几回,她只笑着摇头,男子只好去旁边的炒货店里称了半斤去壳熟花生,提了塑料袋过来就塞她手里:“给,送你吃的。”梁婵推了几推没推掉,忙笑喊道:“我不吃!”男子笑而不语,她只得罢了,先提回放店里去。
到吧台对总台服务员秦贞道:“秦姐,这有袋花生,我先放着,你要吃就吃吧。”吧台上点了支袅袅的檀香,闻着让人份外舒适安宁。秦贞斜倚在吧台内坐着,美貌清丽的脸上挂着淡淡的职业笑容,一双长腿上勒着半透明的秀尔美紧身黑丝袜,显得细细条条的,十分诱人。今天没有穿高跟鞋,只是工作布鞋。帮梁婵收了放台下。
只见宾馆后面建有一个花园,园内树木极多,又引河水建了一个人工湖,里面荷花无数,蜻蜓飞舞,青蛙鸣叫,锦鲤翻涌。一位老头正在逗一只桂花树下挂着的鸟笼子里的八哥,那八哥聪明,会学人话,什么“恭喜发财,红包拿来”、“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之类,引得服务员贺韵看得呆住了,拍着手叫起好来。那老头见贺韵喜欢,便递了鸟食让她喂去。贺韵果然喂了,结果那鸟儿还会说“谢谢”,引得贺韵笑开了花。此时湖中花香阵阵,沁人心脾,隔着老远,连大堂这边都能闻到。又有那不知疲倦的知了,把歌声也传达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