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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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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8-5-2020 10:4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feyman 于 18-6-2020 03:29 PM 编辑


这是个中文版的Creepypasta,将翻译或改写creepypasta里的故事。 同时也会收录惊悚、悬疑、灵异、凶杀、都市传说等等令人心里发毛的故事。有自己原创的,也有翻译、改写及转贴。希望在这个年代还能以纯文字的恐怖故事来娱乐大家。

所有的原创、翻译及改写都是由我自己编写的。如果当中有你熟悉的故事,认为故事情节或细节偏离原著,可以通知我订正。至于错别字和语病,也欢迎大家的纠正,以让作品更进步,往后的读者也能够阅读得顺畅。

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往我在VOCUS.CC部落格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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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8-5-2020 10:5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1999》(1/2)

本帖最后由 feyman 于 9-6-2020 10:23 PM 编辑

《1999》(1/2)

以下的故事是由一位加拿大网友艾略特在他博客上写的网志:

“今年是1999年。”

这句话把我穿梭到五岁那年的幼儿园班级,那时我们每天上课前都会把写在黑板上的日期念出。

然而,1999年在我心中是一个污点,无论我如何尝试将它忘记,它也不会消失。1999年我失去了第一颗牙齿、第一次登上飞机。很不幸的,也是我丧失童真的一年。

那个无法被抹去的记忆,全都从那台新的(或是旧的)电视机开始。当时,《神奇宝贝》在学校是最流行的风潮。神奇宝贝卡,游戏,贴纸,以及它最受欢迎的电视节目,大家都为之疯狂。每天放学回家后,我都会一直盯着电视机直到《神奇宝贝》在五点时开播。

唯一的问题是,老爸得在下午五点半在另一个频道观看新闻,而《神奇宝贝》的剧情是连续性的。这意味着我每天都得错过一些剧情,使我不断地向老爸抱怨。我猜他一定是厌倦了每天听到我的抱怨,结果买了另一部电视机。

老爸把那刚买的电视放在我的房间里,那是一部老旧的CRT电视,它甚至还有一对兔子耳朵。只有二十个可用频道,但其中没有一个频道时播放《神奇宝贝》的。我记得当时的我并不在乎,反而很高兴在房间里有属于自己的电视机。浏览各个频道后,我得出的结论是:只有频道2(TVO儿童)值得收看,所以我看了一段时间。

直到几个月后,我才发现了“21台“。

在四月的一天,当我正浏览频道时,希望能看到《神奇宝贝》在这些频道之中出现。我用遥控器将21号按入,希望能有更多频道,结果令我非常的高兴。 我老爸也很惊讶,但继续让我观看,因为频道正在播放着儿童节目。该频道名为“卡利登21台”,后来我发现它确实是从安大略省的卡利登镇播出,该镇离我的城市很近。

卡利登21台中的节目看起来做得超烂,而且有超过一半的时间我都搞不懂节目里的状况。但是随着年龄成长,每次想到该频道时,我渐渐开始意识到这些节目是多么的诡异。我不得不问自己:“我他妈的看了什么?”

以下是我在卡利登21台中看到的节目和剧集列表。对于自己为什么能把这些细节记得那么清楚,我也感到相当的困扰。但我想这种事情应该会烙印在你的脑海中好一段时间。该频道在一天中只播放几场演出,可能是因为那频道仅在下午四点和晚上九点之间广播。

1999年4月

《熊先生的地窖》– 第十二集:

在现在这个年代来看,这样名字会令你觉得非常可疑。
这个节目的主角是一个身穿熊服装的家伙,每天都会有一个新访客进入他的地窖,而访客总是个小孩子。节目是用摄像机拍摄的,画面也不是很出色。警察询问了我很多关于这个节目的问题。

第十二集的开始,熊先生独自坐在一张桌子上玩跳棋。他坐在那儿玩了一段时间,直到听见传来了敲门声。摄像机随后被换了方向,向上倾斜对着楼梯上的门口,这时那里又响起敲门声。熊先生爬上楼梯,把门打开,露出两个小孩。一个是年龄和我相仿的男孩,另一个是大约八岁的女孩。

熊先生很高兴地跳着舞,然后开始和孩子们聊天。我记得我听不清楚他们谈话的声音。然后,熊先生将孩子们带到了昏暗的地窖里,只有桌子上的一个小油灯照亮着。

除了他那让我听不清楚的歌曲演唱之外(可能是因为那只熊面具),其余的我真的记不起来。这一集以他们玩捉迷藏而结束了,孩子们躲在壁橱里,熊先生则在倒数着。

1999年5月

《汤匙》

我觉得这个节目根本不像是一个表演,反而更像是一部另类电影。我只知道自己暂停收看卡利登21台已有一段时间,因为我觉得这频道太愚蠢了,尤其是自从《神奇宝贝》开始在下午四点半至五点播放。

我记不清太多,只记得它显示了一个罐头汤和一个汤匙,各都附在一条绳子上来回摆动,好像有人握住并将它们悬挂在镜头前一样。有趣的是,那节目是在地下室拍摄的,看上去就像《熊先生的地窖》中使用的场景一样。就如我说过,我记不清了,唯一能清楚记住的就是它的结局。

我记不清太多,只记得它显示了一个罐头汤和一个汤匙,各都附在一条绳子上来回摆动,好像有人握住并将它们悬挂在镜头前一样。有趣的是,那节目是在地下室拍摄的,看上去就像《熊先生的地窖》中使用的场景一样。就如我说过,我记不清了,唯一能清楚记住的就是它的结局。

整个节目只有半个小时,其中包括我看到那愚蠢的内容,例如汤匙四处追逐着罐头汤,试图把它“吃掉”。结尾显示了一张桌子,大约有七个小孩围坐在桌子旁,每个小孩面前都摆放着一碗汤。他们坐在那里看着摄录机,但每个脸上都充满了困惑,可说是几乎惊恐的表情。接着,摄影师将一罐汤放在孩子们面前,然后问:“汤……匙准备好了吗?”

节目就这样结束了。

1999年7月

那是个夏天。

我有一段时间没收看21台了。直到有一天在朋友过夜家时,决定再次收看。

我的朋友在他六岁生日时,房间添了一台电视机,所以我们一整晚都熬夜看节目(对那时的我们来说,晚上九点半已经很晚了)。当时我想起了21台,将它介绍给我的朋友。我们决定看看它在这时间是否还在播放。令我们惊讶的是频道还在广播中,猜想它们一是定改变了广播的时间。

《熊先生的地窖》- 第二十三集:

这集让朋友和我都非常开心,主要是因为节目里头有爆粗的情节。但现在当我想到这集时,我意识到在拍摄影片的过程中肯定有问题。

这集开始时,摄像机设置在旁,镜头对着楼梯上的地窖门口,可以看到熊先生正走着上楼梯。瞬间画面变黑约一秒,然后逐渐从黑暗回复画面,镜头面向着熊先生。在场也有另一个孩子在跟他说话,看起来大约十一、二岁。

他和熊先生谈了一段时间,我还是听不清楚他们说些什么,肯定是那部烂摄录机收音太差的缘故,直到那孩子开始提高声量。这孩子说已经很晚了,他和妹妹必须回家,同时还可以在听见背景有很多杂音。

我记得熊先生清楚地说:“你他妈的滚蛋,没有邀请你!”,熊面具掩盖着低沉的声音。朋友和我互看着对方,因为提到了禁止的F字而笑了起来,但这一集开始变得越来越奇怪。

这个孩子爬上楼梯之后,转身说他将会报警。熊先生开始冲向那个孩子,孩子尖叫跑了起来。然后画面切下,这就是这集的结尾。不久后,频道画面切换成雪花。

1999年8月

那次之后,我不想再看21台。

在八月,我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好奇地想收看《熊先生的地窖》。我在上一集中,看到熊先生的行径怪异而且又骂脏话,让我觉得这节目是为青少年而设的。尽管如此,当老爸在忙的时侯,我还是转到21台。

《熊先生的地窖》– 第二十八集:

原来这一集在八月份播放了一整个月。警察对它进行了很多研究。一整集只是熊先生坐在椅子上与观众交谈。

“您好,孩子们!您想来我的地窖吗?如果您愿意,请在此地址给我写一封信!”

然后,屏幕切换到白色背景,显示的地址以彩色字母组成,这一集剩下的时间也就这个画面。这内容每天重播五小时,一直到九月份到来。

猜猜我随后做了什么?

我居然给熊先生,或是扮演它的变态家伙写了一封信。我主要是出于好奇才这么做的。我老爸对此没有反对,因为他认为这是合法的儿童节目,但是他从来也没有看过21台里的任何内容。

结果我尽自己所能,以最好的文笔写了一封信,我想只写了自己多期望与熊先生见面。之后,我老爸把信寄到了熊先生在节目中提供的地址(不知什么原因,它一整天都显示着)。

回信大约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能收到回信这件事让我很惊讶。我仍然还收着那封在1999年8月15日收到的信。信中写道:

亲爱的艾略特,

非常感谢您的来信,我很乐意地欢迎您来到我的地窖!

我们一同玩游戏、看电影,然后在树林中露营!

我家在(警察剪掉了这个地址)加拿大安大略省卡利登市。

我非常期待与您一起玩乐!

爱,

熊先生

我真的不敢相信老爸没察觉这是多么的可疑,因为他确实把我带到了这所房子。然后就是警察介入的时候,那些无止无尽的问题,那些孩子们惊恐的照片,树林……

这促使我为什么要撰写这个博客。

那个变态和他的朋友当时做了些他妈变态的事情,而看来现在他正试图再次与我联系。警察这回事再次到访。这把我带回了1999年。十多年后,它再次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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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的支持是我继续写作的动力

(1/2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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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8-5-2020 10:5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1999》(2/2)

本帖最后由 feyman 于 9-6-2020 10:24 PM 编辑

《1999》(2/2)

[更新] – 2009年11月14日

很多人一直在向我发电邮,询问1999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会解释的。那些我曾经观看过的奇怪的电视节目,显然是为了吸引孩子们到熊先生的家去,而熊先生所做的事震惊了整个城镇。

我老爸凭着熊先生在信中写下的地址,驱车把我载到了卡利登。这所房子是在市区郊外的农田中。我仍然记得那所房子。它看起来像是一栋老式的农舍,像是在1900年代初期建造的那种。

房子的窗户全都以木板遮盖起来,显得年久失修。当我们靠近到房子时,我记得老爸一遍又一遍地检查住址,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房子。

然后门忽然打开了。

我原以为熊先生会出现在门口,但令我震惊的是看到一位警察从吱吱作响的门口中走了出来。那位警官开始和老爸谈话,而我很快就插嘴问那是不是熊先生的房子。警官的脸稍微有难色,然后喃喃地说:“天啊。”

他和老爸开始降低声量地地说话,所以我听不见,虽然老爸最终还是吩咐我到车上去等。之后我们就回家了。老爸整个回家路途上都很安静。我心中察觉到有些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老爸好一段时间都没向我解释,结果我也把这件事给忘了。 21台不再广播,当我问起它时,老爸却不承认它的存在。我记得我应该是十三岁的时侯才知道真相。有一天,我想起了21台,问了老爸关于它的事。我想他终于决定是时候让我知道真相了。

卡利登21台是1997年10月至1999年8月在安大略省皮尔地区播出的本地电视频道。整个频道都是在卡利登的一所房子里(我去过的那所房子)制作的,并由一个在小镇上无人所知的男人经营。

该频道只供于较旧的电视机,因为频道的信号只有兔耳才能接收到(较弱的频率)。那男子制作了频道上所有的节目,几乎都是儿童节目。他是熊先生,也是神秘的摄影师。他创建频道的真正原因比起最初的想法更令人不安。你可能已经猜到,他绑架了孩子们并将他们关在地窖中。但是,尽管大多数人认为他是个连环娈童变态狂 ,但他其实想将孩子用于其他目的。

我抵达的那天,那个男人在前一天的晚上从家中逃走,就是警察前往调查的前一天。

我并不是唯一正在收看的人。

[更新] – 2009年12月2日

很抱歉,很久没有回答任何问题,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登录我的电邮帐户了。无论如何,终于可以让我将我所知道的事说清楚。十月份时,我拜访了曾经经营卡利登21台的房子。现在有两位妇女住在那儿,经营托儿服务……真是讽刺。

现在回答你们透过电邮发送给我的问题:

问:还有谁收看过卡利登21台?

答:我知道其他人肯定看过它,包括那些出现在熊先生家的孩子们。经过在谷歌搜索一番之后,我在Neoseeker论坛上发现了一些正在讨论卡利登21台节目的人。他们谈论着我看过的两个节目,还谈到了我从未看过的另外两个节目。一位名为iamreallife的用户似乎知道21台上播放的所有节目;以下两个是我从未听看过的:

《堕落的天使与生命》:iamreallife将它描述成一个相当无聊的节目,一个男人在镜头前杂乱无章不停地嚷着,关于我们该如何取悦撒但并满足他,以免为时已晚。

《以灵魂绘画》–  iamreallife和另一个叫sigy92的用户正在讨论这个节目。他们将它描述为“有点像布莱尔女巫的拍摄手法”,因为内容是摄影师晚上时在森林中游荡的录像,并没在做什么特别有趣的事。

我将把这些对话找出来,看看是否可以拿到链接。

问:熊先生或那穿着服装的家伙在哪里?

答:如果我知道,我早就说了。我不知道这个人在哪里,或生或死也不晓得(希望死了)。下次见到老爸的朋友时,我会问他这个问题,也许我可以得到更明确的答案。

问:熊先生对孩子们做了什么?

答:这是目前为止最常见的问题。我也是在10月,通过老爸的朋友(一位退休的卡利登地区警官)发现的。显然,扮演熊先生的那个人把孩子们带出房子,走进了附近的森林。他在那里所做的事情,虽然警方还不确定是怎么发生的,但在森林深处一个15 x 15英尺的深沟中,发现了十六个烧焦、年龄介于四至十三岁的孩童尸体。老爸的朋友不想透露确切的细节。无论如何,下周四我还是会见他,也许到时我可以向他套取更多资料。

我现在知道的就这么多。感谢你对关注我的博客。在下一篇文章中,我将尽力收集更多的信息。事实上,我开始对这件事越来越感兴趣。了解事情的真相本应是我的权利。

[更新] – 2010年1月14日

抱歉,我有一阵子没发布任何东西了。自从在查寻更多有关卡利登21台主人的身份时陷入了僵局,我似乎对这个博客失去了兴趣。

但是几周前,我捡到宝了。 我曾经当过一名孩子的保姆,从他父亲口中意外得出了一些答案。 他的名字叫安东尼·波洛,就住在我隔街对面。以前在他孩子还小的时候我经常照顾他们,他目前也没有工作。 他曾经住在卡利登郊外的树林附近,亲眼目睹了21台的主人在树林中的活动。

当他还住在树林外的小平房时,经常走入树林里抽吸一两支大麻烟,然后再返回木匠的工作。 波洛说,有时他会听到树林的更深处传来小孩子的声音,还有远处发出的微光。 波洛告诉我这些事情从1997年底就开始了(注意:这是“卡利登21台”开始广播的时候)。 他被这些时而发生的事搞得很懊恼,
所以决定前往查个究竟。

接着,波洛描述了当他到达那里时的整个场景。 一群十三至十七岁,和五至十二岁的孩子们,围聚在一个烧着熊熊烈火的大火坑。 有一个成年人和他们一起。 波洛跟那个男人说话时,注意到那男人异常的蓬头垢面,像个瘾君子,而且不时抽搐。问他带着孩子们在森林里做些什么, 那男人说他们正在露营,这是他们经常做的事。波洛毫不怀疑地让他们继续(卡利登在加拿大的犯罪率是最低之一),并告诉他们安静些。 波洛顿了一下,然后说,他们并没有变得更安静。事实上,有时他还听见孩子们用一种听不懂的语言大声地念诵着什么。 但他并没打算与那男人再次见面,反正自己也即将搬
离。

我告诉波洛,那男子很可能是卡利登21台的主人,但他对此否定,因为他从该地区附近的几位居民打听到,那男子搬到皮克林去了。

以下是我现在所知道的:

- 那男人定期带小孩们去树林里“露营”。

- 波洛所描述的火坑,很有可能是发现孩童尸体的深坑。

- 波罗见到的孩童很可能是被发现死亡的孩童。

- 那男人搬到了一个叫皮克林的城市(多伦多以东的一个小城市)。

我将会与老爸那位当过警察的朋友讨论这件事,看看这是否符合警方对这名男子的了解。 我也想看看他是否有其他资料关于卡利登21台播出的内容。

[更新] – 2010年2月10日

好消息各位,我和老爸的朋友交谈过,他向我透露了很多资料。 首先,我问了警方是否掌握了卡利登21台管理人的任何资料。他回答说,他们多年来只有相同的线索,从未发现任何嫌疑犯。 虽然如此,皮尔地区的警察从广播卡利登21台的房子中发现了一些录像带,他把我带去,让我可以查看一些。

我想我没说太多关于他的事。老爸的朋友名字叫米切尔·威尔逊,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他似乎了解我渴望着查明九十年代末在那橦房子里发生的事。 他觉得我老爸做的不对,过了这么久也没告诉我很多。

他把我带到位于戴维斯路的警察局(如果你不知道,那是卡利登最大的警察局,也是皮尔区域最大的警察局之一)。 皮尔周围每个主要的分局都有一些录影带。 我能够观看戴维斯路警局所有的录影带。但可惜的是,出于明显的原因,我不被允许把任何录影带领回家。

《用灵魂画画》– 第10集 “扔掉的垃圾”:

用灵魂画画是iamrealife和sigy92在Neoseeker中讨论的节目之一,我把这件事告诉了警方。警方说,这个一共十二集的节目在1997年12月5日至1998年1月8日之间制作及播放。

就像iamrealife和sigy92所描述的那样,这集的开头是摄影师在森林中四处游荡。似乎是在傍晚,太阳看起来好像下山了。 摄影师沿着一条小路走,直到他到达一个在遍地枯叶上堆满垃圾的地方。

镜头环顾着四周各种包装纸、瓶子、袋子和盒子,确保每件物品有几秒钟的出镜时间。 然后,镜头在那人讲话之前将焦点对准了一个地方。 我记得他说话时的声音非常轻声而羞涩,我发誓我曾在其他地方听过,像在另一场卡利登21台的节目中一样。 我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但是主要谈论人类是垃圾,或是关于清理垃圾(我们)来拯救自己的事情。 这听起来确实很愚蠢,但我仍然感到一阵恐惧,我的意思是,那片森林很可能是发现那些尸体的地方,对吗?

《熊先生的地窖》– 第二十五集:

警察管理员把这盘录影带放进去时,我不自觉的说:“哇靠!”,然后放声笑了起来。 不用说,警员们都望向我盯着,但威尔逊向他们解释了我与熊先生的一些经历,和我仍然保留着他寄给我的信件。 与前几集一样,这当中也有一个穿着熊服装的家伙。

这集熊先生以它的熊掌握着一瓶橙汁,蹒跚地走到了地窖的门口。地面上有十六个小酒杯和一个装着不知什么液体的小瓶子。熊先生往每个小酒杯中倒入等量的橙汁,再打开那小瓶子往每个小酒杯中添入一滴。接下来熊先生离开了镜头,一些轻微、像是拖曳脚步的声音作响着,然后熊先生从摄录机后方的位置走出来。

跟在他的后面的有十六个小孩,有些看起来只有四岁,而另一些看起来像是少年。 当孩子们入镜时,管理员说唯有这一集显示了所有十六名受害者。

其他小孩看上去都很平静,除了一个脸上有明显瘀伤的小孩。而且与其他孩子不同的是,他的表情非常恐惧。 他看起来大约十一二岁,这使我认出了他。 他是那个问起自己妹妹的小孩,最后在第二十三集的结尾中未知遭到怎样的命运,就是我在1999年7月观看过的那一集。

当我把这件事告诉管理员时,他确认那是同一个小孩。 他还出现在第二十四集中,该集仅在1999年7月下午三点播出了一次(警察仍未找到该录像带)。

熊先生随后唱了一首歌,唱着柑橘类水果以及维生素C对如何你的健康有益(我几乎听不清歌词,因为被熊面具掩盖住了)。 孩子们全都喝了他们的果汁(在第二十三集中出现的那位很不情愿地喝着),这集就这样结束了。

看完戴维斯路警察局的录影带后,我感到满意,但那只是暂时的。 我仍然想知道故事的全部。 警方一直给我同样的狗屁推论,认为卡利登21台的创建者是个恋物癖及恋童癖者,明显也是个邪教主义者。 我现在先会暂时登出,先进入大学,之后再找资料。 希望我能尽快回到这个博客。

[更新] – 2010年5月8日

上个月,我终于拿到了G2驾照。在加拿大安大略省,这驾照能让你可以独自驾驶汽车,及在六个月以后可以承载乘客。 我当然利用了这个优势开车去了卡利登进行小小的“周日驾驶”。 由于我已有一段时间没有更新这博客了,就想倒不如拜访我童年时期制作那频道的房子。 房子与我最后一次在十月份见到的状况有所不同。 这地方不再营运托儿所,已被废弃空置一旁。 有一个“待售”的告示牌竖立着,表示仍然有人拥有它,但想将它脱手。

那栋废弃的房子从我闹袋中抽取出模糊的记忆,是老爸带我去拜访了熊先生的那一天。恐惧的感觉开始侵蚀我的身体。孩子们住在那所房子里时发生了什么事?我沿着台阶走到前门,透过窗户凝视着屋里。可见里面几乎是空的,走廊末端摆放着几个盒子。

走廊尽头右侧有一个门道,或许是通往厨房的。 左边是两扇门,能通向房间。这两间房能从外面透过窗户看进去。 我想知道地窖的入口在哪里,是否已被密封。 我走到房子的后面时,找到了我要的答案。 两扇几乎躺成平角的木门扣上了锁头,这肯定是通往地窖的入口。 我不想再待在这了。你无法想象那时我脑袋出现了什么想法,所以我决定离开这里。

房子的后面有一片空旷的田野,一直延续着直到触碰那排在地平线上的茂密森林。 我好奇那是不是发现孩子尸体的森林。 我暗想“干!”,然后穿过田野走进了森林。

森林里异常安静,除了远处不时传来啄木鸟钻啄树木的声音。 我谨慎地走进了树林深处,也不在乎自己事实上不知道要往哪走。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感觉就像有一些东西必须要把它给找出来。 不久,我来到了树林比较稀疏的部分,远处是几间小房子。 波洛的房子在我脑中闪过,猜想这些房子之中是否有一间曾属于他。 我靠近一处小小的空地,在那里看到三个大小适中的树桐被集放在一起。那地方显然在不久前点燃了小火,地面上烧得焦黑。

“嘿! 你他妈滚出我们的堡垒!” 这突如其来得怒吼几乎令我心脏病爆发。

我快速向左转去,看见两个身穿黑衣服的人朝向我奔来。我起初的想法是尽快逃跑,但是当他们越来越靠近时,我发现他们实际上只是十来岁的孩子,可能是十三四岁,甚至可能只有十二岁。当他们走近我时,也察觉到我的身材。 我是6尺1寸,而他们看来不超过5尺8寸。

“我们说了……你他妈的滚蛋……” 身穿滑结乐团衣服的大个子半心半意地说。 我站在原地,耸了耸肩。 身穿金属乐队衣服的矮个子甩开了一把蝴蝶刀,将它朝向了我。

“不,你不会想这么做的。” 我用一种低沉而严肃的语气说着,尽可能让自己听起来比较彪悍。 同时,我把手机拿了出来。

两个孩子放弃了,金属乐队衣服的孩子收起了刀子。

“瞧,老兄,我们不喜欢有人在我们的堡垒中,你就离开好吗?”穿滑结乐团衣服的说,显然是被吓着了。

无论如何,我在森林里没要事,所以我简单的回说:“好的。“
转身后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个极好的机会。

“你们两个有谁听过,大约……十三年前,有个家伙在这树林里杀害了一群孩子?” 我问孩子们。

两人疑惑地看着对方,然后金属乐队衣服的人回答:“对啊……每个人都知道那个家伙。”

他说得好像把我当成白痴似的。 穿滑结乐团T恤的孩子继续说道:“他依然住在这里附近,在暴雨下水道里……我大哥的朋友说,他曾经见过他穿着熊服装,晚上时在森林里徘徊。”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极可能是个谎言。而卡利登21台的主人,很可能早已不复存在,只以民间传说的形式存在于这个较小而且孤立社区中。 但是身为人类,对于神秘未知的事会激起内心的兴趣。

“那暴风下水道在哪里?” 我问。纯粹出于好奇,事实上我根本不相信孩子的故事。

金属乐队衣服的小孩凝视着我一会儿,眼中似乎充满了烦躁,同时却对我好奇。

“你不是这里人,对吗?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现在,我承认他那问题稍微把我震惊了。 但我想我也可以解释我为什么会在那里,以防他们误解了我的意图。 我将那个男人和卡利登21台的经历告诉了那两个小孩,我不得不来这寻找某种结论(尽管就连我自己也不怎么确定)。

当我提到它时,孩子们似乎对这频道很熟悉,互相对望地微笑着。 他们也变得更加随和,给我详细的说明通往暴雨下水道的路线。 不久后,我决定转身走向来时的路回到那屋子去,把那两个孩子留在他们的堡垒。现在你可能想知道为什么我略去了刚才孩子们告诉我的细节,这是因为我选择将我现在所收获的资料做个总结。

这是孩子们详细告诉我的事:

1) 暴雨下水道离孩子们的堡垒再往前一些,与我走去的方向相同。

2) 下水道的末端是一条小河,多余的水会排到那里去,在那附近有个游乐场(孩子们告诉我很少人使用它)。

3) 据推测,这名男子住在一条排除雨水的大水管中。有人见过他,他总是戴着熊面具或与全套熊服装一同穿上。我不相信这是真的,这只是卡利登居民编造出来的传说。这个故事无论怎么看也不太可信。为什么没有人报警?这个家伙看起来不可疑吗?种种疑问把这故事否定了。

也许我会去拜访那暴雨下水道。不是因为我相信这个故事,而是我想找个借口再次拜访卡利登,好让这个博客不会消失。已经没有任何录影带可以观看,我都不知道该谈什么了。

感谢你继续支持我和我的博客。我知道有许多人都希知道更多有关卡利登在1999年发生的事情,我将尽最大的努力继续研究这件事。

艾略特登出。

[更新] – 2010年10月7日

哇,距离我上次的更新已经快五个月了。我猜每个人都以为我死了对吧?幸好不是。认真地说,这几个月来一直都很忙。而一个关于我在儿时几乎丧命的博客,在我当前的优先列表中排位有点低。

我现在住在安大略省的滑铁卢,就读滑铁卢大学电脑工程专业。就如你所想象的,电脑工程并不简单,明显地我几乎忘记了这个博客。但正如你见,我回来了。

我记得要去那个暴雨下水道探个究竟,在卡利登森林遇见的那些孩子们告诉我的那个下水道。它位于木林中的一片空地上,就在沼泽地附近。可惜我什么也没发现,除了一只乌龟,它看见我时缩回了它内置的房子里。我拍了一些水管的照片,也将他们张贴了。另外,让我告诉你,那不是一个暴雨下水道,并不是他们所说的那样。

我看到的是一条简单的管子,很可能用来排放沼泽地多余的水。但是当我从卡利登回来后,因为一直延迟了上传所有照片,结果把自己的博客给忘记了。似乎它不再重要了(请原谅我)。直到最近,我再次对我的案子重拾兴趣。

9月10日,我收到了来自这地址的电邮:returntheb@hotmail.com

很搞笑,对吗?好戏在后头。我要将此人发送给我的电邮全文复制黏贴:

*****
亲爱的艾略特,

我最最最亲爱的孩子,

你瞧,这故事有可能是真的,也有可能不是,但是它却有机会发生。

广播时间的空档有很多,如果您有钱,可以拥有一个公共电视频道。 一些公共广播频道会共享广播时间,就像播放天主教节目的EWTN(来自密歇根州的宗教频道)。在它停播的时段则播放独立节目或仅显示蓝屏。

有线网络则提供租用频道空间。 因此,娈童者在普通电视上租用频道的情况并不是遥不可及的。 但是公共广播电视因被广泛的检视而且随时可以被终止。 (这些规则是针对美国的,而不是发生这故事的加拿大。)

如果这种情况在美国发生,娈童者将被追踪并且逮捕。 是的,这个故事很可能会发生,但可能性不大。

一百个毛茸茸的抱抱,

熊先生

*****

很显然这是封信是假的,而读起来几乎看不懂它的意思。尽管如此,我还是要感谢发送此信给我的人——建议他们可以报读些英语课程(错字百出)。单凭阅读这封信就让我感到毛骨悚然,但是正因为它,我现在对我的博客充满了新的兴致。

也许尝试追逐那令我疑惑的谜团还蛮搞笑的。现在连我的室友都知道了这一切。他认为那封信是真实的,有一度他似乎比还我更加害怕。但是后来我把这件事搁置一旁,他也一样。我想说的是,这是件事的可能性有多高? 熊先生怎么会知道一切有关公共电视的事?有关我曾在一些时候到过卡利登?或多或少知道我的电邮,也知道我仍然对他的地窖感兴趣。哈。

我将发个回复给“ returntheb”。哇,看看那电邮地址,就可以看出某人想把我吓倒。不过,它起不了作用。无论你是谁,都感谢你将我的兴趣重新激发。也许我可以找出更多有关熊先生的事,希望能如所愿。尽管我不买那封电邮的账,但一部分的我仍然感到焦虑。感谢所有仍在关注我并成为热衷粉丝的人,你们也是我选择继续做这件事的原因!
谢谢你们。

[更新] – 2010年11月7日

哇,我不敢相信这个博客还没被删除,已经很久没发布任何内容了。

我有自己的理由,暂时不愿意讨论,这是令我相当……创伤的一年。你们当中有些人说得对,我不应该尝试追查我童年时的谜团,但是我无法抗拒。距离我上一篇网志已经过去了一年多,发生了很多事情。

我们现在先回顾一下我在熊先生事件的进展。

1) returntheb@hotmail.com已经不再使用,我尝试对它发电邮,但没有收到任何回复。我前阵子再试了一次,仍然没有反应。

2) 其实我已经搬到渥太华上大学(若你不知道,那是加拿大的首都),所以有一段时间没有去卡利登,也没回皮尔区的房子。我有离开的原因,你可能已经猜到了。
因为不断有人冒充熊先生发电邮玩弄我,我必须弄个新的电邮账号。非常感谢你们(才怪)。

3) 为什么我要冒险回到这个博客?还记得我老爸的前警察朋友吗?米切尔·威尔逊在10月23日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内容是关于在布兰普顿的公共图书馆的中发现了录影带。布兰普顿是我的家乡,如果你还没看明白的话。他说他不被允许与我讨论录影带的内容,因为它现在仍然是证物,但是他要求我回家的时侯查看一下。那个录影带使我非常困扰,因为我们都知道我最后一个录影带中看了什么。我只能想象那里面是什么。我猜想它一定与卡利登21台有关。

我想说我会继续这个博客,感谢仍然关注这博客的每一个人。我不知道下次再发文是什么时侯,但是当我看到那个录影带时,我会写下我看到的内容。我不知道该期望什么,但是能看到另一盘录影带使我再次对整个谜团提起劲。

–艾略特

[更新] – 2011年1月21日

对我来说这是个漫长的一年。大学让我很多的夜晚都没法睡觉,这也已经成了常态。尤其是自从我转移到渥太华后,这里简直就是个派对的地方(讽刺)。 但现在,我回家和老爸一起,那个我成长的小镇布兰普顿。我在12月18日回到家后,一直都忙于探访家人和朋友们,或至少我宁愿这样做。 现在,通常在这个时间听到的节日欢呼声已经消失了。

是时候回答我收到的那数百封电邮和留言。是的,我确实看了老爸朋友米切尔·威尔逊答应过给我看的录影带。 但是,这些录影带就像诅咒一样。 我想了解更多,但我也想忘记一切。 我无能为力; 我需要看那些录影带。 不仅对我自己,对所有人来说,大家对我往事中那身穿熊装不祥的男人都深感兴趣。

看完这些录影带后,我再次感到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慢慢渗透出来。那种感觉是我知道录影带中的所有孩子都死了,我曾经几乎成为他们其中之一。而人性,是黑暗的 、黑暗的地方。 如果你没有从这一段直接跳到比较“有料”的内容,感谢你聆听我的牢骚。

在1月1日,我给米切尔·威尔逊打了电话,问他什么时间可以让我过去观看那些录影带。 由于暴风雪的关系,警局的节奏非常缓慢,所以他说我可以在那天的任何时间过来。录影带收藏在离我不远的分局。 因此,我冒着铺满泥雪的道路和布兰普顿鲁莽的司机,前往位于布拉马莱娜市中心的皮尔区域警察局。

我在前台遇见了威尔逊,然后他带领我上了二楼,进入了一间小型办公室。 他指示我坐下,等他去拿录影带。 在离开办公室之前,他转向我说:“我知道你很好奇,但是……你确定真的要这么做吗?”

我当然要,或者至少是这么认为的。 除此之外,威尔逊的朋友使了很多伎俩才让我来到这阶段,我不想浪费这个机会。 这个分局手头上有两盘录影带。 但是我只能观看几分钟的录像,因为第二盘的录影带因为太损坏而无法在录影机上播放。

《熊先生的酒窖》– 第三十集:

熊先生从未停让我感觉不安,尤其是在我童年时几乎发生的事之后。这集在黄昏时分的森林取景,很难看得清楚,特别是考虑到影片的质量(卡利登21台任何产品的商标)。这集开始时,熊先生把摄像机握在熊掌中,把镜头对准了自己。
那只熊面具……在树荫下显得更加阴险。

那不会认错的朦胧声音说:“你们好,孩子们! 今天,我将为我的朋友们做一件很棒的事情,我将送他们到一个遥远的地方,他们一定会很高兴!”

熊先生转过镜头,展示了一个带有拖车的全地形车。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在拖车中并排躺着有七个静止不动的孩子。

”这……这是第一个趟,但是很快就会有更多来着!” 熊先生转过身,将镜头对准了铺在地面上的粗麻篷布。

他把那篷布掀起来,露出一个大洞,至少有十二英尺深,约十五英尺宽。 这集其余的部分,熊先生带着每个孩子并他们丢入坑中。

我问威尔逊,他们当时是否已经死了。

他摇了摇头,回答:“还没有。”

很快所有的孩子都进了坑。一些因为被扔进去的关系而姿势显得尴尬,但他们依然在昏迷中。

“维生素C一定会在这期待已久、美好的旅程中帮助这些孩子!” 熊先生说着,将镜头平移到灌木丛旁的几桶汽油。

在这集结束前,镜头伴随着熊先生哼着的歌,对着汽油桶变焦放大。

威尔逊向我透露,这十六个受害者中有七人被烧成焦炭。扮演熊先生的男人用汽油把他们点燃。一个燃烧着的坑里堆满了小孩子们……谁他妈的会这么做!? 当我意识到我几乎成为其中一个孩子时,这种发麻的恐惧感再次找上了我。

威尔逊随后向我解释说,他之前撒了谎。另一盘收藏在布拉马莱纳警察局内的录像带其实是能播放的,并且录下了当时的燃烧录像。然而,他觉得我无法承受那令人不安和血腥的的场面。而你知道吗?也许我办不到 。我什至连看也不想看。我现在很满意了,但我只需要一些时间使自己振作起来。

但事实是,经营卡利登21台的人仍然逍遥法外。
即将会有更多。

– 艾略特

*****
INRI

很久以前……

有一个叫艾略特的男孩。

艾略特是一个聪明的男孩,喜欢和他的朋友一起玩。

有一天,他看了一个可爱的电视节目,关于一只熊和它的小孩朋友。

孩子们喜欢互相帮忙,就像好孩子应该做的事一样,但他们也爱着熊。

熊爱孩子们,因为孩子们非常善于帮助它和堕落天使。

孩子们和熊希望在他们天使朋友的帮助下永远玩在一起。

但是堕落天使需要更多的帮助,所以孩子们不得不做出终极的牺牲。

因为这就是朋友应该做的事,艾略特。

他们互相帮助。

帮助我们,艾略特,与我们一起燃烧,艾略特。

我想要你,艾略特,他想要你,艾略特。

回到我的地窖。

甜滋滋的请求!

– B先生

INRI

*****

[更新] – 2011年4月5日

我想更新多一些,我真的很想。但是,某些情况促使我对整个卡利登21台的事反感了。从那之后,我收到了数百封有关于我博客的电邮,甚至有一本杂志因为我的故事而联系了我。

但是现在是时候对所有人都坦白,我整整一年都去了哪?

潘多拉魔盒的故事是真实的,我打开了它。当我看了布拉马莱娜警局收藏的第二盘录像带时,我打开了它。 另一个我要正视的话题是,我究竟收了多少封自称是熊先生的假电邮和恶作剧。

让我们从第二盘录影带开始说起,因为它对我造成的创伤令我暂停了搜索。

在沉默了几周之后,我决定问米切尔·威尔逊,是否可以看一下他口中那声名狼藉的第二盘录影带。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看那盘录影带会让我有个了结。威尔逊显然不愿意让我看,但我坚持不懈。他给了我一个提议。如果到二十岁时我仍然对它感兴趣,他会给我看那盘录影带。我什么也不能做,也只能玩等待这游戏了。

直到我二十岁生日快到的时候,我很确定自己仍然对观看那盘录影带感兴趣。我打了电话给威尔逊,在电话中他承认自己曾希望我会忘记再问他一次。但我不想被拒绝。

“你真的没必要看它。”他一直告诉我,但是我确实需要看它。
事到如今我必须要,很肯定地。

他在某个星期一下午邀请我到布拉马莱娜警察分局。我看完了每部《电锯惊魂SAW》的电影和我在道德课上观看的一个动物屠宰场视频,我确信自己可以应付那盘录影带能对我造成的伤害。

我当时是多么的天真……

《熊先生的地窖》– 第三十一集:

当威尔逊去证据室领取录影带时,证据室的负责人向我摇了摇头说:“你在做什么?”

威尔逊解释说,这盘录影带是《熊先生的地窖》的最后一集。 我知道自己将会看到孩子们的命运,开始感到恐惧。

这集在森林里展开,这是在前几集中的常见情节。这花了我一段时间才意识到,因为是夜晚的关系,树木和树叶看起来就像是在黑暗中四处跳舞的形状。屏幕右侧发出了微弱的光。没有明显的声音,看起来是个刮风的夜晚,但是树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慢慢地,镜头开始向发光的方向移动,显示出烟雾从一个洞中冒出来,火焰的尖端超过了洞口。

威尔逊这时将影片停顿,问道:“你确定真的要看吗?”

我坚持要这么做,即使我的脑子里有声音告诉我不要。

影片继续播放。摄影师朝洞口走去,显示出一个火坑。这就是我在上一集中看到的深坑。但这一次,它里面充满了形状。我可以看到那些形状四处移动、斗动、翻动着……有些则静止不动。

我心中完全知道那些是什么。摄像机开始适应光线了,并……燃烧中的肉体。红色、黑色,那超现实的动作和模糊的颜色。我希望我能忘记我所看到的,但你不能忘记这样的场景。这不是恐怖电影,这是现实。人类正以一种令人恐惧的方式被杀害,这是我本来会遇到的命运。

画面突然切到黎明,摄像机现在的位置离那深坑更远了,火也熄了。 但是,仍然有浓烟冒出来。前方有一个人影。我马上就意识到了,熊先生的衣服被铺放在地上。里面是空的,但看上去同样地令人不安。

这套服装被摆成了十字形。摄影师绕着服装转了一圈,把它当作是一件珍贵的文物般对待。服装的头部上有一个标牌。以粗体、红色的字母印着INRI。摄影师把镜头移向服装的末端,对着熊的脸变焦放大。

这集终于结束了。

我沉默着。着就像梦一样。你可以在互联网上找到很多可怕的东西,但我从来没见过像这样的事。威尔逊问我是否还好,我颤抖地回答说:“是的。”

我们离开的时侯,我向他保证我很好,而那影片使我对整个事件视乎有了一个了结。他看起来对我不太有信心,但他没再过问。不过他是对的——我做了好几个星期的噩梦。我放弃了。我不会再理会整件事情了。一个变态用一个假的儿童电视节目吸引了孩子们,之后还活生生把他们烧死。我几乎成为他的受害者之一,但我仍然在这里。我想我应该心存感激,心中却感到内疚。

我能活到现在真的单纯靠运气吗?

十个月之后,我回来了。现在我需要解决其他问题。

我的电子邮箱爆满了。有些人要求我提供更多详细信息,有些人则询问我是否可以将录影带上载,还有一些人给我发电邮声称自己是熊先生。首先,我无法将录影带上传,因为它们:

1) 已作为警察的证物;

2) 我不知道如何将VHS传输到电脑上。

至于假扮熊先生的人,你不是骗不到我的。当有数十个人同时假扮同一个人时,这起不了什么作用。我甚至看过一个假的卡利登21台YouTube频道,虽然很可爱,但仍然不真实。更令人讨厌的是,有人入侵了我的帐户,为的只是在这个博客上对我写一些没头没脑的诗句。我将那篇诗句保留在此文章的上方,给大伙们看看。我已联系了我的网站管理员,询问有关那诗句什么时候被骇客输入。他告诉我该输入在万圣节时发布(哦,好诡异!),在上附加电邮地址paintwithb@aol.com

我认为这又是一个恶搞的电邮。

我现在已经把第三十一集的事放下了。我看到的画面,感觉将会在我身上停留好一段时间,但我想作最后一次冲刺。

我将再次与米切尔·威尔逊联系,并希望可以安排在皮尔其他不同的警察分局观看其余的录影带。我会尽快向你们更新,相信这不再会花太长的时间。

谢谢所有仍在阅读本文的人。

–  艾略特

这是艾略特最后一次的博客更新。没有人知道艾略特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2/2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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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9-5-2020 06:17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当我和鬼说话爸爸会惩罚我》

本帖最后由 feyman 于 9-6-2020 10:24 PM 编辑

《当我和鬼说话爸爸会惩罚我》

我出生时就已经失明。

我成长的过程中,身边所有的事物都被描述得栩栩如生,以致我甚至没意识到为什么能看得见是那么的重要,尤其我没有一个参考可以做比较。我们住在一间单层的牧场屋,爸爸是这么告诉我的。在我脑中,我当然可以看到,虽然方式与视觉正常的人不同。 我对空间是有意识的。我知道我的卧室在哪里,浴室、客厅和厨房在哪里。每堵墙都有自己的纹理。我不知道那是否故意这么设计的,或许我能感觉到其他人从未能注意到的事。

我很少会被绊倒。除了当爸爸或客人们在某个地方放了某件他们不该放的东西。通常都是客人们,而爸爸就会大声喧嚷。

他们不常拜访我们,就算有时间也很短暂。爸爸告诉我不该和他们说话,这会让他们感觉很不自在。当我看见一些他看不到的东西时他会很担心,以我的耳朵或触觉看见的。

艾莉是第一个。

她感觉上非常善良。她问了我的名字,也很好奇我的脸为什么那么糟糕。她时常出现在客厅里。从她的呼吸声我就能知道她坐在什么地方。粗糙的喘息声,就像她的鼻子被塞着似的。爸爸感冒的时候,他都会以嘴巴呼吸,很沉重、劳累地喘息着,就像他不适应一样。

当有人提起我的脸时,我经常不自觉的触摸它,尝试了解为何对他们而言我的脸会奇怪。当我问他们是否可以让我触摸他们的脸时,大家都会愣着。或许视觉正常的人从来都不会这么做。而他们何必这么做呢?

当我问艾莉是否可以摸她的脸时,她不太情愿地同意了。就在那时,爸爸走进了客厅,问我在和谁说话。我告诉他说:“没有人。”

只要我和它们说话爸爸就会惩罚我。我觉得这样会把他吓着。他会抓着我的手然后把我扯走。他这么做让我失去了平衡,也让我失去了方向感,直到他把我安顿下来,我的手就会狂乱的摸索着周围的环境,一直到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才开始冷静下来。通常都在我房间里,虽然有时候他会把我扔在家外面,在一个不知哪里的地方。

那样子是最糟糕了,我会感到迷茫和害怕。爸爸曾告诉我家前面的那条马路,解释说我听到的声音是车辆,如果我触碰它们的话我就会被撞死。那些声音是我唯一能辨别周围的方法。我静静地等着,直到听见一个,就能知道往哪个方向跑回家里。

那个晚上我听见了艾莉。她对我轻声地说:“我好害怕。”

我轻声地回应了她,但她听不见。

我问过爸爸关于艾莉的事,他不愿意谈论她。我追问为什么,他没回应。我告诉爸爸艾莉问起了我的脸,他问我怎么反应。我告诉他我想要摸她的脸。他听了之后笑了起来,但我知道他并不开心。你因为开心而笑时,嘴巴会张很开;当你装作时,你的嘴巴几乎是关着的。对我而言,这差别非常的明显。

一直到了我年纪大了一些,他才向我解释。

爸爸说我们住在一个很特别的地方,连接着“另一个世界”。有时死去的人、痛苦死去的人想穿透,祂们想返回人间。他解释说,因为我失明的缘故,我能够接收到祂们的频率。祂们知道我能够聆听,而其他人却不能。他说我必须无视祂们,否则祂们将一直把我缠着永远不离开。所有死去的人都想重获新生,他说。这是非常危险的,而祂们会玩弄我。爸爸说他知道该怎么应对祂们,但如果祂们依附了我,他就无能为力了。

亚历克斯在几年后出现。

她告诉我她迷了路,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我告诉她说我不被允许与她说话。然而,她始终向我求助。我只能够静静地沉默着,我知道和她谈话的后果是如何的难堪。

“你和祂们说话了吗?”爸爸问道。

虽然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我告诉他说:“没有。”

我衷心希望能帮助她,我知道迷失是什么感觉,也让我很害怕。

亚历克斯不再对我轻声细语。我无视她,她也无视了我。我感激爸爸这次救了我。

亚历克斯之后,我学会了该怎么做,的确照着办。那些幽灵们暂停了所有对我的骚扰,这样子过了一段很长的时间。

直到莎拉的出现。

莎拉根本没有给我一次宁静的机会。

我自顾自地坐在客厅里收听电视节目。

“帮帮我,”她说:“我需要找个出路。”

我沉默着。

“你能听见我,是不是?”她有点惊叹的问道。

“我不被允许和你说话”

“求求你,我很害怕,我迷路了。我要见我爹地。”

我紧紧握着椅子的把手,道:“爸爸不允许我这么做。”

“他死了。”

我不作任何回应。

“你爸爸已经死了。”她重复说。

我是不会掉进这个陷阱的。

我开始听见房间各处响起了碰撞的巨响,房间的的东西四处狂飞,墙上的架子、地面上的橱柜开始强烈的晃动着。

“请你帮助我离开。”

我没打算要和她说话,这是我唯一能够帮助自己的事。我走到了前门,把门打开,希望她会滚蛋跑出去,换作是我也会这么做。我静静的等着,没听见她发出任何声音。我把门锁上,走到椅子前坐了下来。我全神贯注地细心聆听着,试着侦察她的气息。除了电视机传出的声音,现场一片宁静。

我讨厌我的心脏在疯狂跳动的时候。我变得对那有节奏的脉搏跳动、胸口随着起伏的意识异常的敏锐。

“儿子,我需要你的帮忙。我想我快死了。”

我做了他告诉过我应该做的事;我什么也没说。如果他真的死了,他也永远不会离开我。反之,我闯出了家外面大声地求救。我大声叫嚷着,直到声音都已经变得沙哑。忽然,我听见家前面的马路传来车辆驶过的声响。我不停地叫喊着直到听见了有人的回应。那是个女人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他们问道。

我告诉他们我觉得我爸快要死了。他们问我的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求他们帮帮我,而他们也答应了。

我跌坐在才地上等着。过了许久,那女人回到了我的身边,问我她可不可以握着我的手。

“很对不起。”她告诉我说。

我听见了警笛声、人们冲忙的声音。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会在你身边陪着你的。”那女人说。

周围吵杂的声音渐渐放缓,一个男人问了我一个问题。

“我是救护员,”他接着问:“你的脸究竟怎么回事?”

我告诉他我没事。

“你确定吗?”

“是的。“

“你……你介意我碰你的脸吗?”

“不介意。”

随后,我感觉到一股压力从我的额头释放了出来,而我的皮肤感觉到冰冷的空气正触碰着它。听起来就像那男人正在把一粒橘子的外皮给剥开。我在脑中幻想着,担心他会把我的内部给暴露出来。我尖叫着,问他到底在干什么。

“一切都会没事的。”男人道。

那女人握紧我的手,告诉我勇敢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正经历的是什么。我感觉到头壳里有一股紧绷的疼痛,就像你把胫用力踢向一个硬物一样,紧接着是我开始了解的“光亮”。它令我太疼痛,我开始哭了起来。

“你的眼睛怎么了?”那救护员问。

我告诉他我是失明者。

他吩咐其他人为我检查。当他检查时,疼痛又开始了。

“你认识她么?”男人问那帮助我的女人。

女人说我不停地求救着,而她听见后前来援助我,但她从来没见过我。

“你眼睛的伤有多久了?”他问道。我告诉他我自出生以来就失明。他问我能否看得见他的手指。我说不能。他问我是否能够张开眼睛。我说我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他问他能不能为我把眼睛张开。我没回应。然后我感觉到他的手指在我的脸上,手指被一层橡皮质的东西裹着。霎时间,又变得“光亮”了。我尖叫了起来。

他试着安抚我。那女人又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我不知道正在发生什么事。我无法描述的事冲着我来。感觉就像平常一样,但增加了一百倍,而且无比的真实。当模糊的形态出现时,我继续尖叫。

“就保持呼吸,ok?”那救护员道:“一切都会没事的。你最后一次能看见是什么时候?”我的呼吸随着心跳渐渐冷静而变得缓慢,我正经历的体验使我分心。它让我不知所措。我想要哭,而我就哭了。“有多长时间了?”他再一次问。

“我从来都看不见,”我告诉他说。

我被吩咐,在初期时,白天多数的时间都必须佩戴眼罩,只能在晚上的时候才能把它摘下,让我的眼睛有足够的时间去适应。同时,我被安排在姑姑和叔叔的监护之下,起初我并不知道这件事。他们对我的遭遇感到非常惊讶,也得知我从未上过学校。

过去几年就像乘坐云霄飞车一样。医生说我永远不会有完美的视力,但我现在拥有的这一点点是天赐的,而我会感激接受。直到近期我才开始学习阅读及写字,若我的英语不好我为此而道歉。我已经尽我所能做到最好的。

我曾问姑姑我爸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只说他死于心脏病爆发。我问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她说他是她的哥哥,而不管怎么样她都会依然爱他。我的叔叔完全不愿意谈起他。

最近我都在使用电脑,而真的非常享受互联网。我真不敢相信这东西是存在的。经历孤独那么久之后,我可以在任何时间,跟任何人谈天,尽管我对这还保持谨慎。

今天我游览了一个讨论灵界的论坛。我非常开心能够找到与我相联的人。有人对我的用户名感到好奇,给我发了一个在真实罪案网站上的文章链接。它是关于我爸爸的,也提到了我的名字。他们问起我是谁,而我是不是同一个人。根据那篇文章,我母亲在我出生后就失踪了。它说我被封闭着因此看不见。而我爸爸一直都想要一个女儿。

他们在地下室发现了十四具尸体。他们表示有一个逃脱了,一个名为莎拉•法朗克的小女孩。是她向警方报案的。他们发现了爸爸的车子停泊在家的后院。他们认为他是通过风暴入口将受害者带到地下室,然后把他们留在那里。莎拉经历了四天连续的酷刑之后,同意成为他的女儿,随后设法逃脱了。她用了他放在柜台上用来把土司涂上牛油的刀子刺了他。

我不要去相信它。而我不确定我是否能够,要不是那些受害者的名字,尤其特出的其中两个:艾莉•法默和亚历克斯•里德尔。我曾分别和她们两个在客厅中谈过话。

直到今天,我想知道爸爸在他一生中,到底有没有一件事是对我坦诚的。经历了所有的事,还有一个问题仍然在其余之上。

我跟艾莉和亚里斯克说话的时候,是之前,还是被杀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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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5-2020 01:1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feyman 于 9-6-2020 10:26 PM 编辑

《如果你有枪又刚好在Glenmont地铁站,请开枪射我》

如果你有枪又刚好在Glenmont地铁站,请开枪射我。

一枪就让我爆头。请你把枪对准我的太阳穴,瞄准时记得往下一些。我需要那颗子弹以最短的距离穿过我的脑袋,然后准确地击中我的海马体。如果我幸运的话,那颗子弹穿裂头壳的感觉,相信只会维持数十年而已。

这事听起来的确很糟,但你这么做其实帮了我很大的忙。一枪爆头立即死亡,比起其他死法这是最好的选择。

我的折磨从一万多年前开始,就在今天早上的十点十五分。为了赚更多的钱,我参与了药物临床试验。我就是俗称的“健康个体”,负责试用实验中的药物,帮助研究人员了解它的副作用。有一次是肾脏的药物,有几次是控制血压或胆固醇的。他们告诉我今早试用的药含有精神活性物质,用于加强脑力。

以休闲的角度来说,长期试了那么多种药物,仍没有一种对我有影响。换句话说,这些药物没给我触电般的振奋感,或让我感觉轻飘慵懒,或是其它感觉。也许我时常被安排到安慰剂的组别,但所有我测试过的药物没有一种能影响我。

今天的药物就不一样了。这东西真行。他们在十点十五分给我吞了一颗药丸后,把我安排到等候室裡,直到下一个测试开始为止。

“大约只是三十分钟而已,”研究助理说。

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从咖啡桌上拿起了一本《今日心理学》,阅读了几篇文章。我把整本《今日心理学》都读完了,但研究人员还没进来。我又拿起了今天的报纸,从头到尾看一遍。之后又把上一期的《美国科学》杂志读完了。

我暗想:“怎么搞的,怎么那么久?”

我把头缓缓地转向挂在墙上的时钟。十点二十三分。我只用了八分钟就把两本杂志和一份报纸看完了。还没来之前心想今天应该会是漫长的一天,果然还真是。

这等候室裡有个小书架,摆放有很多旧书。我想去拿些书来看时,忽然发觉我的脚难以行动。不是因为脚没力,只是动作变得非常缓慢。我从沙发站起来用了一分钟的时间,又花了一分钟往书架跨前了两步。

我观察了书架上的旧书后,想把《白鲸记》拿出来。我的手竟然也有相同的问题。伸手向前一尺把书拿出来就已经花了很长的时间。我在等待的过程中也开始觉得无聊。

我缓缓地把身子拖回沙发处,然后就像在无重力状态下的宇航员,慢慢地坠落坐在沙发上。我缓慢地将《白鲸记》翻开来,从第一章“叫我以实玛利”开始阅读。读到了第三十章时,研究助理终于进来把我叫回去。

“你感觉怎么样?”研究助理问。

“感觉很慢,”我说。

“其实刚好相反。周围的事看起来很缓慢,是因为你非常的快。”

“但是我的手脚,它们动起来像慢动作一样。”

“你的肢体动作看起来缓慢,是因为你的大脑运行得快。它现在的速度比正常快了十至二十倍,你正以加快的速度思考和感知现实。但是你的身体仍然受到生物力学定律的局限。坦白说,你现在的动作比正常人快很多。”随后她模仿了慢跑的动作。

“因为你的大脑运行得非常快,就算你快步行走时,意识上也会觉得很慢。”

我想起了我如何慢动作似的坠落在沙发上。即使我的肌肉变慢,身体对地心引力的反应还是一样的。但是在等候室里,我连坠落时也是慢动作的。肌肉缓慢没办法解释为什么引力感觉上变弱了。我的大脑以十倍的速度转动着,这解释了我能在短短的在十五分钟内读完了两本杂志、一份报纸和《白鲸记》的前三十章。

研究人员对我进行了一系列的测验。物理测验相当有趣。他们要求我用三颗球耍抛球杂技,然后球增加到四颗,最后六颗。把六颗球保持在空中一点也不成问题,那些球移动得太慢了。坦白说,这开始变得太无聊,我需要等待每个球都经过抛物弧线,才能抓住然后将它扔回空中。他们把早餐谷粮扔到空中,我可以用筷子把它们夹住。他们丢了一大堆的硬币,在落地之前我计算了硬币的总数。

认知测试就比较无聊,但很有启发性。完成五十个单词搜索(三秒钟)。解决跟海报一样大小的复杂迷宫(两秒钟)。以每秒十张的速度观看幻灯片,之后对刚才看过的画面进行详细的回答(95%正确)。

他们说我在Knopf量表上已经超过了二百五十度,那已经是进入了超人类的思维速度。

“药效会在几个小时内消失,”研究员说:“对你来说就像几天一样长。你就趁这机会完成一些工作,还在高速模式时把工作电邮给读完吧!”

整个回家的路程太可怕了。仅仅三个地铁站的路程在现实世界中只需三十五分钟。但在这个药效的超时空里,感觉就像过了很多天。太多天了。

仅仅从医学研究室走到电梯就已经花了快一个小时。我是跑着离开办公室的,但愿我的双腿可以更快地推动我。生物力学定律约束了我,不管我的大脑运转得多快,双脚却跟不上速度。身体与思想之间出现了巨大的分歧,令我不能够判断自己的肢体动作。减速、拐弯、转身等,这些不需要意识的动作变得难以控制。

基本上我就是一个巨大、超级慢动作的痉挛者。按个电梯按钮也成了问题。正常的做法是把手快速伸出,准确地用手指轻按在按钮上,然后自然地把手收回去。因为不能准确判断速度,我把手伸向前时,以极快的速度狠狠将手指撞向了按钮旁的墙壁。

就算我眼看手指就要撞上墙壁,我无法快速点击电梯按钮后把手躲开,只能眼睁睁看着手指撞向墙壁。那疼痛非常的剧烈,如果我的脑袋以正常的速度运行,应该只会维持三十秒左右就会渐渐消退。但在这个超速的状态中,那剧烈的疼痛感持续了半个小时。或许有四十五分钟。

乘搭电梯的过程也相当难受,只是从七楼到底层,感觉上我在这呆了四五个小时,除了看着电梯的内墙也没什么可以做。

我往地铁站跑了过去,我不得不承认,这部分还蛮好玩的。依我来看,虽然我的身体以超慢的速度在移动着,但我仍然可以细心地选择该怎么摆放我的脚步、摆动我的双臂及扭动我的身躯。只用了一两条街的时间,我开始适应拥有一个比身体快二十倍的大脑。剩余的路程基本上我就像舞蹈般地奔跑着,在人行道上旋转、跳跃穿越人群,以寸计的差距闪躲着移动的车辆。

在我的时间框里,我花了一个小时走下地铁站及跑到了月台。永无止境且乏味地等待着那还有六分钟即将到站的红线列车。虽然地铁月台比电梯里多东西看,但还是极度无聊。我本来就该顺手牵走那本《白鲸记》。

红线列车慢动作地闯进了地铁站。平时听起来刺耳的刹车声,被我快速的大脑降低了频率,变成了又长又沉的音调,就像大号角单调的独奏曲。

不只是列车的尖叫声比平常低了三个八度,所有声音都慢得几乎听不见。声音已经被降到我听觉所不能够接收的频率。在车厢里有一个婴儿在哭泣,她的哭声就像鲸鱼发出的低沉曲子。车笛或卡车撞到路坑的声响,就像远处传来的雷声,低沉且模糊地低吼着。

在研究室时,我还能听清楚及与研究人员们沟通,但现在和任何人以语言沟通已是不可能的事,药效仍然非常强烈。

我似乎在那该死的红线列车里待了数天之久。是数天!听着像鲸鱼唱歌般的小孩哭叫声,和那有如大号角音调的刹车声。普通的声音听起来已经改变了声调,但嗅觉似乎没什么影响。我依然嗅到体臭味、列车刹车时的焦味,和那不知谁释放的屁味,混杂着其它的味道弥漫在车厢中。

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公寓。全速奔跑着穿越公寓大门和前厅,感觉就像漂浮在慵懒的小河上。

能够回到家让我心情释怀,至少在这我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我拿起了读到一半的书——《百年孤独》并把它读完了。虽然翻页的时候因为速度太快而把很多面的书页给撕烂,但整个过程中比起真正阅读,我似乎花了更多时间在等待翻书所需的时间。此时,从我回到家开始算起,只过了三分钟。

之后我选择了上网,天哪!等待开机的时间真是又够久的,真是令人抓狂的慢。每个网页几乎需花上一个小时才能完全显示,但阅读却只用了不到一秒钟。在新闻网阅读了几百篇文章也只用了三分钟。

我在那堆还没来得及阅读的书本中又阅读了两本书,这样过了四分钟。

我决定了以睡觉来消磨剩余的药效时间。很不幸的,大脑中被药物激发成超速的部分与管辖睡眠的部分不同。虽然意识上我已经醒着数天没睡觉,但大脑仍认为现在是下午一点二十五分,一点睡意也没有。

尽管如此我还是决定尝试睡一睡。我漂浮着漫步,用四十五分钟走进卧室,身子像羽毛一样轻飘飘地缓缓坠落在床褥上。我闭上眼睛在那躺了数小又再数小时,现实中其实只过了十分钟。最终我还是放弃了,完全没有一丝睡意。感觉上我在这慢动作的监狱里困了很多天,猜想甚至已经是数星期了。

因此我吞了一颗安眠药。

用水把药丸冲下喉咙的感觉真是让我受不了,药丸就像一块硬物卡在食道缓缓地向下滑动,让我难以呼吸。

我又读了一本书,这过了十分钟。结果又再读了另一本。我把安眠药吞下已经十八分钟了。这状况实在太令人懊恼了,我抓狂地把书本狠狠抛了出去。那书在空中悠闲地漂浮旋转着,像叶子被微风吹起一样。当它击中墙壁时,发出了长而微弱的轰隆声,这是我几个小时里唯一听见的声音,然后像拖鞋沉入泳池里般地缓缓下沉。

事实上地心引力没有因为我吃了那颗药而改变。物理的定律依然一样,只不过我对时间的意识已经改变。这意味着我可以利用物体掉落的时间来判断药效的强度。依我看那书本掉落到地面的时间,估计药效依然强烈。

我又读了一本杂志。随后把电视打开,我能清楚的看见影片中每一帧的画面,就像在观看幻灯片一样,这让我抓狂地把电视关上了。

我再继续阅读,拿了首两册温斯顿•丘吉尔著作的《英语民族史》。这不算是轻松的读物,坦白说,我甚至讨厌它。但走到书架去拿过另一本书就得花上数小时乏味至极,坐在沙发上继续阅读丘吉尔是最好的选择,应该是说,没那么糟的选择。

我把安眠药吞下已经三十五分钟了。我躺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时间就这么流逝着。吸气,是个数小时的过程,时间又流失了。呼气,数小时又过了。

睡眠始终不到访。

我需要一个全新的计划,决定到研究室走一趟,也许他们会有对抗药效的东西,或至少能让我昏迷直到药效消退完为止。

我尽我所能快速地离开公寓,在我的时空里花了数小时。我甚至管不着把门锁上,因为这会花很长的时间。我跑下了楼梯(跑的速度比搭电梯还快)、穿过大厅、走出了前门,来到了街上。这一切就像在办公室中那漫长的一天。

奔跑在街道上,在人群中穿梭闪躲着,在他们看来这一定像是超人般的敏捷度。走下了地铁站第一段阶梯、横跨了休息平台,另一个小时又过去了。正当我准备走下第二段阶梯时,安眠药的药效发作了。

安眠药并没有让我有睡意,一丁点儿也没有。反之,它肯定是与我早上吃的实验药物产生了严重的交叉效果。我正走下第二段阶梯,虽然是以慢动作的方式,但我还能保持意识,直到忽然间……一切停止了。

街道的沉吼和地铁站的杂音全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我从未体验过、绝对的宁静。我往下移动的动作似乎完全被冻结。在安眠药效还没发作之前,时间以百分之一的速度缓流着。自安眠药开始发作之后,时间慢了一千倍。每一秒对我来说都是以天计算。就算是转动眼球把视线转换到新的焦点上,缓慢得几乎静止的画面滑动在我的视野上。

一整个下午,我学习了当大脑比身体快出几百倍时,应该如何走路、奔跑及跳跃。由于安眠药把整个级数给翻了四五倍,控制身体几乎是不可能的,我在楼梯上跌倒了。即使跨出一步的动作几乎是完全静止,但也无法控制肌肉。我驱动着脚向前伸用了几小时,然后向后划又用了几小时,就像每个步骤都不能错过。用了几小时来调整脚踝的角度,感觉不对就再从新调整过。

尽管做了那么多努力,在下一步时我把脚踝扭伤了。这缓慢的空间一点也没有缓解我的疼痛。数小时以来,扭伤的脚踝承受的伤害越来越严重。将疼痛传递到大脑的神经信号与听觉不同,声音能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散,直到不能察觉为止;流进大脑的疼痛感没有因为我对时间的感知而改变。扭伤的脚踝逐个小时增加了负担,逐小时增加的疼痛又重叠在疼痛之上。

我向前倾斜着,大脑完全不能控制超低速的身躯。我往下漂坠了数天,把身躯转向一边,足以避免头部先撞击在地面上,最终我以右边的肩膀着陆了。起初完全没有撞击的感觉,然后当肩膀完全接触地面时开始感觉到轻微的压力。那压力逐渐地增长,每个小时逐渐增加了疼痛。在这无止境的疼痛拉扯中,我的手臂终于耐不住了,从关节中脱了出来。

几天后我终于完全撞倒在地面上而停了下来,眼睁睁望着天花板。肩膀疼痛地呐喊着,剧烈的程度就像才刚发生了暴力的伤害。在跌倒的过程中我有很多的时间去思考,每一秒就像几天一样,每一分钟就像数年一样。就算在两至三个小时后药效将会消退,但这噩梦看来会维持几个世纪之久。

跌撞在地面上的那一刻,我有了一个想法。不管怎么样也要到月台那里去,然后把自己抛到列车前。

我扭动着尝试用双手和膝盖把自己撑起来。脱臼数天的肩膀哭求着、渴望着解脱。旋转时因为判断错误,滚到了背部贴着地面的姿势。我再次尝试,试着搞懂该怎么控制这比草生长的速度还要慢的身体,结果面朝着地面倒塌了下去。经过几个星期的努力之后终于赢得了成功,我能够用双手和膝盖平衡支撑着身体。

如果仅仅用四肢把自己撑起来已经这么困难,可以想象到行走或奔跑完全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只能靠爬行,穿过了地铁站的隧道。人群中那些把我当白痴的眼神在我身上徘徊了数个星期。我从闸机地下爬过,然后爬到了电动扶梯。

电动扶梯把繁忙时刻的人群涌向了月台,像冰川将冰洒入海中的速度一样。乘搭电动扶梯往下是个永无止境的过程,我只能呆呆看着挤满人群的月台。列车的告示牌显示,距离下一班车还有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就像一年,就算等死我也必须在地铁站待上一年。

我爬离了电动扶梯,在这几天里承受着乘客们脸上的蠢样。之后我爬到了数英尺外的石板凳卷坐在旁边,试着寻找能减少肩膀疼痛的姿势。随后,时间的问题变得更加糟糕、无比的糟糕。

在楼梯上那巨大的缓慢只不过是开始,试验药物与安眠药的副作用在我卷坐在石板凳旁时火力全开。我眨了眼,紧接着是数年的黑暗。声音已经完全消失,加上眨眼,视觉也随之消失。存在的只有跌倒的那剧痛。


我那超速的脑袋在没有任何感官刺激之下也没闲着。声音开始对我说话,它们以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语言歌唱着。不同的图像、面孔、颜色出现在我脑海里的眼前。我重温了我一生的生活,也幻想了另一世。我把英文给遗忘了。我陷入了深深的绝望。我与神对话了。我成为了神。我幻想了一个新的宇宙,用我的思想赋予它生命。然后周而复始地重复着……再重复着。


我的眼睛以无比缓慢的速度睁开。微弱的辉光。数星期。一丝光。数星期。透过狭窄的视野出现地铁站的月台,看见附近乘客们的脚踝和对面墙壁上的广告。

我把在口袋中的手机取了出来,这动作横跨数十载。我到底该怎么形容如此的无聊?比起我肩膀的剧痛,无聊根本算不了什么。所有我所能够思考的念头,我已经把全部思考了几百遍。视线中的脚踝和广告从未改变过,永远没有。这无聊的剧烈程度甚至形成了实体,像是金属和石头的硬物楔入了我的头壳里,无处可逃。

我到底还有什么选择?如果我爬向轨道把自己弄下去,但在没有对头列车把我碾碎的情况下,我不会死去的。从四尺高掉下去会让我经历更加剧烈的疼痛,而我很大可能被月台上的好心人救上来,在列车真正来到时根本无法行动。在那种情况之下我的痛苦将永无止境地延续下去。

所以我等待着列车,到时我就可以把自己给抛下去。当它终于撞向我的时候,被撕裂成碎片的痛苦将长达数世纪,一直到最后,生命的光辉将离开我的大脑,而这一切的经历将随之结束。

我在这石板凳脚旁活了数百世。在精神上我比世上任何存在过的人类还要更老。我大部分的人生经验,就是在地铁站地上痛苦挤成一团的快照,与那视线中永远不变的脚踝和广告。

这帖子是我临时改变的计划。我的祈祷。是我万分之一的机会。我花尽了一世人的时间键入及发布这个信息,只愿当有人阅读了之后,确信我的痛苦必须被结束。此刻在这月台上的任何一个人,若发现石板凳下那缩成一团的男人,那从电动扶梯爬下来的男人,请尽可能干净利落地把他杀了。朝太阳穴开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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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著:If You're Armed And At The Glemont Metro, Please Shoot Me - Peter Frost David
翻譯:Fey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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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6-2020 11:1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feyman 于 9-6-2020 10:26 PM 编辑

《你不能相信任何一个人》

2015年11月6日

要写这种經歷我也不知该怎么开始,但我會盡快進入主題。自己觉得時間有限了。我現在用著學院圖書館裡的電腦写這篇故事。在輸入時,感覺在陰暗處有股視線一直監視著我。我知道這聽起來很傻,但我真的需要把這篇故事發布出去。身邊没有任何人会相信我所说的话。一大堆過了限期還沒交的功課已經快令我被校方停學了。我做的兼职也被老板炒了鱿鱼,因为我我让顾客们感觉不安。而现在我想做一些事,至少让自己知道这一切是值得的,也许最终一点也不重要。

去年我认识了一个叫Jack Driscoll的家伙。他為人不錯,而我们也成了朋友。顺便告诉大家我叫Ethan,即将从学院完成最后一年的学期,正确来说应该是勉强着尝试完成。当我和Jack发现大家都有相同的兴趣时,漸漸成为了好朋友。我们都喜欢着同样的电游、电影类型连穿着方面的品味也相似。虽然我也有其他的朋友,但没有人像我和Jack一样有这么多相同的地方。很可惜,这一切在上个冬季全都改变了。

Jack和班上一位女同学Elisa走得很近,沒多久他們兩人就開始交往了,時常形影相隨。他本身的女人緣极差,所以當他能夠和真心喜歡他的人在一起,我衷心替這位好友感到高興。我們這三人行時常都會一同出去玩,漸漸發覺她真是個不錯的女孩。靠,我甚至感覺自己有一點嫉妒。

他們交往了大約一個月多,我開始察覺事情有些改變。Jack漸漸疏遠其他的朋友,而大部分的時間都和Elisa待在一起。我覺得這很正常,多數的時間都用來陪女朋友這沒什麼不對。放學後我們倆依然有見面或在網上打電遊,所以我也沒想太多。之後事情就開始變得奇怪。一天早上,我們倆在食堂裡排隊。雖然食堂的食物不怎麼好吃,但以已經算不錯了。我們因為遲到的關係所以隊伍已經排得很長,但我們都習慣了。

我笑著說:“看來我們就該早點到,對嗎?”。

Jack靜靜的沒回應我。

我開玩笑地說:“嘿,兄弟,你還在睡是嗎?”說完隨後輕推了他的肩膀一下。

“閉嘴。”他含糊地說。我對他的反應感到有點吃驚,因為他聽起來是真的生氣了。

我忙著解釋說:“我只是開玩笑而已,你昨晚是不是睡不好還是什麼?”他看起來精神不太好,我開始有點擔心他。

“這隊伍真他媽的長。我要離開這裡!”

Jack的聲量引起了在场的同學们開始盯著我們看。Jack也察覺到了,然後把頭轉了過去罵道:“你有什麼問題嗎?!”

他對著排在我們後面的女生們怒吼,其中一名女同学被嚇得僵硬,緊緊地抓著她朋友的手。

我大声地对他说:“兄弟!搞什麼?冷靜點!”

我完全摸不著頭腦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舉動,這一點也不是他的作風。Jack一句话也没回应,忽然把身子轉向門口後就直接跑出了食堂。那從件事之後,我再沒和他說話。在班上時我試著引起他的注意,但根本沒作用。幾天後,我干脆什么也不做了。一個星期後,Jack不再出現在班上。

一天晚上,我剛上完那天最後一堂課而準備回家时在走廊碰見了Elisa。我对她微笑着说:“嗨,Elisa。”

“哦!嗨,Ethan,”她微笑着说。不知什麼原因,她那笑容令我起了雞皮疙瘩。明明知道自己的男友出了問題,但她看起來視乎很開心。

我調整了自己的背包,然后道:“那……Jack怎麼回事?他還好嗎?”

Elisa听了我的问题后把頭微昂,把目光移到了天花板上,好像在思考著數學題似的。她思考了一阵,然后很开心地对着我说:“他好得很,其實他比以前更好了。”

“哦,好的,”我很顯然不相信她所說的:“那麼,你可以告訴他……”

我还没说完,她就把我的话打断了:“比·以·前·更·好·了。”

她说这句话时嘴角微笑着,但从她的眼神可以看出一股严厉的气势,這讓我覺得有點不安。直觉告诉我,這女生忽然有某種東西讓人覺得非常陰險。把话说完后,她转身就走開了,把我留在謎團之中。

這之前已經撥了很多通電話給他,但因為他一直都沒接而我也就放棄了。我已決定了再次撥給他,問他我是否可以過去他家。令人驚訝的是,他竟然馬上就接電話了。

“唷!”电话接通了马上听到Jack的声音。

我故作淡定地问:“嘿,老兄,在幹嘛?”

“找我什麼事?”

“你還好嗎?你最近好像有點狀況……喂?”電話中一片沉默,另一边没有传来任何的回应。

他终于打破了沉默道:“你有在家嗎?”

“有啊,什……”

“我現在過來。”電話马上就掛了。老实说我還真的蠻害怕,從他的語氣中聽得出他很緊張,就像他無論如何都要逃出某種情況似的。大約四十五分鐘後,我聽見了敲門聲。

打开门后,从未见过他神情如此的憔悴和惊恐,很明顯他確實出了嚴重的狀況。我向他打了個招呼,盡量讓自己聽起來鎮定地说:““嘿,老兄,怎麼樣?”

“我也不知该怎么说,”他说时目光狂乱的四处探望:“你自已一个人吗?”

我点头,然后让这可怜的朋友进来。他在电视前那老旧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这个晚上我的室友外出了,我不担心有谁会忽然回来。

“兄弟,到底发生了什……”

“把灯关掉!”

我愣了一下然后说:“Jack,你吓死我了。到底……”

“马上把灯关掉!别让她找到我!”我马上离开了沙发,把家中每一盏灯都给关掉,事情比我想象中的更糟糕。

把灯关了之后,我重新在他身旁坐了下来。声音不自觉地颤抖着道:“你说的是Elisa?她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Jack没有回答。我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然后道:“兄弟,我真的想帮你。但是如果你不解释清楚是什么状况,我什么也做不了。”

他的的手指像失控了不断地在腿上敲打。他在回答我的时候,始终低着头,目光没有离开过地面:“她是真的有点问题,”他哽咽继续说:“我怀疑她跟邪教有关系!”

他的话惊动了我。虽然我能看得出他很害怕,但他害怕的程度也太夸张了。Elisa一定是对Jack做了令他非常不安的事才能让他如此的惊慌。

我吸了一口冷空气,然后问:“为什么你这么说?你有没有寻求其他人的帮忙?如果她真的把你吓成这个样子,你知道你是可以报警的,对吧?”

“不行!”他忽然把头冲向我的脸,把我吓得在椅子上震了一下。Jack忽然哭了起来,从他眼睛流到脸颊的眼泪是黑色的。我觉得是因为关了灯的关系,所以才看到这样的画面,但他很快就肯定了我的疑惑。

他哭着说:“是她把我搞成这样!我不知道她怎么办到,但我很肯定就是她!”

那黑色的液体像墨汁一样染污了沙发。他继续道:“有一晚,她发现我哭出这恶心的眼泪,然后告诉我,我已经‘准备’好了。干!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已经超出我的理解范围,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也不能够安慰他。我告诉他说,我们一定会想出一个办法来,随后我们俩都沉默了好久。

“我觉得我们应该报警,然后你也应该到医院去。不管怎样你的眼睛不会是好事,需要好好的检查。”

Jack用连帽衫的袖子把脸搽干净,声音因为哭泣而开始变得沙哑,但说话的语气视乎因发泄后冷静了些。他道:“不能让她找到我,如果她找到我的话……”

这时,我家前门响起了轻微敲门声,我们俩在沙发上都震了一下,不自觉地把身子降低了一些。Jack也住口保持安静,他把手掌打开然后伸向我,示意我别发出任何声音。

一把女子的声音含糊地从门外传了进来:“Jackie,我知道你在里面。是时候要走了,他们在等着我们。如果你朋友要来的话也行。”

Jack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身体开始颤抖着。我听见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开始在黑暗的客厅中四处张望。我望着他,猛摇着头,示意他不要冲动乱来。他突然从沙发上弹跳了起来,冲向了我家的后门,然后消失在我家后面的树林里。

“Jack等一下!”我大声的喊,但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我立刻追随他后面快速的跑去,同时用手机拨了电话给警察。我把发生的事全告诉了警方,他们保证会尽可能快速来到这里。电话挂断后,我继续在穿越闪躲着树木奔跑着。远处能看见有黑影在快速移动,那肯定是Jack的背影。忽然有一个硬物敲了我的头,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晕了过去。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像噩梦一样,但我知道所看见的的都是事实。当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棵树上。眼睛还是有点朦胧,看见不远处有很多人影,围在一个圆圈外站着,圈中有另一个人影被绑在椅子上。我的视觉渐渐地恢复了焦点,这时我可以很清楚的看见每个人都身穿黑色带帽的长袍,脸上带着蓝色的面具。我尝试将目光集中在绑在椅子上的人影,惊觉被绑着的人竟然是Jack。我惊慌的失声喊了出来,是没听见自己的声音。我发现自己的嘴巴已经被牛皮胶纸给封了起来。这时我忽然得出了一个恐怖的结论,我不只身在邪教的聚会之中,也即将亲眼目睹人祭仪式。

其中一名邪教徒缓缓地走向了Jack,在他面前停顿了一下。然后把自己的面具给掀开来,那人是Elisa。在火光的闪烁之下,那呈暗黄的脸虽然目无表情,但看起来更加阴险。她用手抓着Jack的下巴然后向前拉去,同时也把自己的脸靠了过去,在Jack的嘴唇上亲了一下。他反抗着把头猛然缩回去,然后开始愤怒地大声咒骂那女子。我了解他的心情,我自己也有很多咒骂要发泄,但基于自己被束缚的状况也无能为力。

另一名高个子的邪教徒缓缓走到了一个讲台前。讲台上摆放着一本黑色的书,看起来非常老旧,就像博物馆里收藏的中古时期那些厚大的书本一样。那高个子把书本打开来,厚实的书皮沉重地落在木质的讲台上。那人以一种我未听过的语言念诵着,听起来点像拉丁文。在他念诵的当儿,其他邪教徒一群饿坏的秃鹰一样,一窝蜂冲向了Jack。其中一名用牛皮胶纸把Jack的嘴巴封闭,另外两名把他牢牢地将四肢束缚在椅子上。我恐慌得自己也开始挣扎,只希望靠蛮力能够挣脱。

这时看见第四名邪教徒拿出了锈迹斑斑的工具。那邪教徒试图把Jack的眼睛张开,但Jack一直狂乱地把头左右狂甩。负责束缚Jack的两名邪教徒把他的头用手给稳固着,虽然可以看到他还能微微地抽动着,但摆动的幅度已经不大。手持工具的邪教徒把那生锈的利器捅进了Jack的眼球里,然后慢慢地把两颗眼球一个个地扯出来。我当时停止了挣扎,已被眼前的画面吓得单动不得,想闭上眼睛已经太迟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朋友的眼睛被活生生地取出来。从他眼袋中涌出的血像沥青一样非常的浓稠。随后那个取了Jack双眼的邪教徒把一面蓝色的面具套在他脸上,被绑在椅子上的Jack全身都在颤抖着。他还活着,但还能撑多久我真的不晓得。

高个子的邪教徒继续从书上念诵,Jack脚下的地面开始震动。像恶魔般黑色的藤蔓长了出来。虽说是藤蔓,但它的质感不像植物,反而像沾了沥青的章鱼触手一样,但上面全是刺和倒钩。有些藤蔓把Jack的手卷起来,有的则卷起了脚踝。有一条缓缓向上升起,然后钻进了他的喉咙。看着这画面我开始觉得要晕过去了。突然,警报声从远处传了过来。这声响令那邪教徒停顿了念诵。

“你在干什么你这蠢蛋?!”其中一个邪教徒大喊:“你现在停的话,他会……”话还没说完,地面停止了震动。那些蠕动的藤蔓缩回了它们生长出来的鬼地方。在场所有人都一片哑然,空气宁静到极点。所有的邪教徒僵硬着站在原地,咋看之下像成了雕像一样。这肃静的气氛被一个微弱但非常阴深的笑声打破了,随声望去发现是Jack。

Jack呛声说:“你让他愤怒了!”。

这是我听见这位朋友最后的遗言。我看着他从椅子上不费力气地将所有捆绑他四肢的绳索给扯断。Jack冲向了每个邪教徒,将他们以赤手五马分尸,他们所有的内脏都洒满在这雪地之上。听着那骨头被碾碎和内脏被吞噬的恐怖的声音,我真希望在听到这一切之前能够完全晕过去。那位曾是我好朋友的人咀嚼着他的绑架者,我很确定我就是下一个。

一道光在从眼缝刺进了眼睛,我醒来的时候看见一名警察用手电筒照着我的脸。

“他醒来了!快!把救护人员叫过来!”

我无力地把身子撑起在地面坐着,眼睛四处张望周围。

我精神还不清醒,含糊地说:“我……还活着?”

那名警员蹲在我侧边,把手靠在膝盖上问道:“我知道你刚才经历了很糟糕的事,但你可以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另一名警员打岔说:“先让他一个人静一静,我们把他带离这地狱之后,再慢慢的问也不迟。这小子身体侧边有很大的伤口。”

“说的也是。对不起小子。”

我望了下去发现整件衣服都被自己的血给浸湿了,有一种湿黏而暖和的感觉。以我现在的状况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但看起来确实非常糟糕。往医院的路途上我躺在救护车上的担架,救护员坐在我侧边看似很担心。我一句话也没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当医生为我检查后,告诉我一件很糟糕的事。他说很幸运我没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但是其中一个肾脏被取走了。

至今事情已经发生了一年多,新闻也大肆报道了这起事件,在当地无人不晓。学校受到了大众的强烈批评,责怪为何这起重大的事件就发生在校园附近,而校方竟然一点也没察觉到。Jack Driscoll仍然失踪,目前警方指控他谋杀十名学生、及企图谋杀一名学生的罪名。

那件事让我已经历了很多,或许我只是想把心中所有的话都写出来。我仍然不知道那邪教是干什么的,为何会成立,或他们当晚到底召唤了什么。显然,没有任何人会再深入查探事情的真相,因为这一切听起来太荒谬了。但愿看见这篇故事的人会有所行动。看来现在我能做的也只有谨慎地活着,因为你不能相信任何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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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著:You Can't Trust Everyone - LostWight
改写:Fey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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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9-6-2020 10:0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feyman 于 18-6-2020 03:20 PM 编辑

《行走歷史》

身爲一名中學教師,我最討厭的是每一個學年末,需要給學生們一個名爲“行走歷史”的廢物作業。學生們需訪問祖父母,讓他們分享自己最老的記憶,再以錄影、錄音或抄寫的形式記錄下來,收藏供後人回憶或閱讀。坦白說,這其實也是學生提高本身平均績點最容易的方式。

這事我做了十七年,每次在年末收到這項作業時,我斷定它們全都很乏味。尤其今年這班學生,我不期待他們的腦袋會有多靈光。

晚上回家後,爲自己倒了杯紅酒,准備度過漫長的夜晚,閱讀那些“我在你這個年紀時只有兩條褲子”,或是“我的弟弟因爲把球抛到領居家而被父母用卷起來的報紙打了一頓”等等如此類推的無聊內容。甭說,這堆作業中肯定不乏老人家幼稚的種族及性別歧視之言論,讓人看了不禁啼笑皆非。

班上有一名叫Olivia的女孩。她個子又胖又矮,性格文靜,也是個平穩的B級學生。我預期她的作業就像她的人一般地不起眼,也許這就是爲什麽當晚我被自己的所見所聞感到非常震驚。

基于某種原因Oliva交上了兩片光碟,我從標記著“訪問”的光碟開始。屏幕閃爍了兩次,隨後粗糙的畫面中出現了一個客廳。這地方根本就是囤積者創造出來的地獄。Olivia坐在一個扶手椅,把腳縮起放在坐墊上。她緊緊抓著手中的筆記本,看似一只受了驚嚇的小動物。坐在她對面是個表情憂郁的老男人,抽著煙,眼神牢牢地盯著她。

一把女人的聲音在鏡頭後輕聲地說:“開始吧。”

Olivia望向了鏡頭,在屏幕上可以看見她炯炯的目光,隨後將視線移回老男人去。

她那幾乎聽不見的聲音開始說:“在這與我一起的是我的舅公Stephen,他將告訴我們關于他從軍時最老的記憶。”

舅公Stephen的表情,看起來他在這一刻寧願待在那該死的塹壕裡,但他仍然耐心地等侯Oliva開始發問。

不出我所料,Olivia從我發給學生們的建議問題單上,逐個字地把每個問題念出來。舅公簡短地回答了所有的問題。有一兩次聽見她媽媽從鏡頭後輕聲說:“說話大聲點,Olivia。”真是典型無聊至極的內容。

這時,事情開始讓我提起興趣。

Olivia忽然放下筆記本,然後問:“你喜歡在軍隊裡的生活嗎?”

問題完全不照劇本念。舅公Stephen喉間發出老煙槍的喘息聲,回答道:“不。但很開心能夠離開我的小鎮。”

“你去了哪裡?”

“巴爾幹半島”

“嗯嗯。”

我非常質疑她知道巴爾幹半島在哪,而我的懷疑很快就在她下一個問題中被證實了。

“包克基斯(口誤)與這裡很不同嗎?”

“是的。”

媽媽在鏡頭後乾咳了幾聲,或許在鼓勵舅公Stephen再講多一些。Olivia似乎是真心的對此感興趣,她問:“舅公,妳在軍中最糟糕的回憶是什麽?”

這老人在煙灰缸中把香煙給撚熄,然後動作緩慢地把自己從椅子上撐了起來。他含糊地道:“我等下再回來。”

攝像機暫停了錄影。

屏幕閃爍了幾下又恢復了畫面,可見所有景物依舊,除了舅公Stephen手中拎著幾張被透明塑料袋套著的紙張,然後將它們平放在咖啡桌那堆垃圾廢物之上。在他手中還持著一張。

他望著Olivia說:“當我還是個小孩時,就被選中入伍。就像妳哥哥的年紀一樣。”

Olivia點了點頭。

“我從未見過真正的戰爭,兩次出征都是前往被內戰所摧毀的東歐城市。周圍的一切都一團糟。感覺自己就像個清潔工,真他X……”

“喀喀!”媽媽又再乾咳。

舅公Stephen歎了一口氣,望著手中的紙繼續道:“我的部隊被分配到一所被暴力摧毀的學校。破裂的窗戶,塌陷的房間……讓我印象最深的是,不知出于某種原因,在我們抵達那裡之前,這所學校早已如此多年。從來沒有人嘗試將它修復。我常看見孩子們走路經過它,或許正趕著去行乞討錢,或計劃幹什麽他X……”

忽然鏡頭下墜往地面攝錄著。我聽見媽媽輕聲但語氣嚴厲地向舅公說了些話,雖然我聽不清她在說什麽,但其實內容不難想象。

我聽見舅公大聲地回應道:“幹!妳到底要不要聽這該死的故事?那妳最好讓我用自己的方式說出來!”

Olivia同意說:“媽,請妳別再打岔了。”

“妳需要在全班同學面前分享嗎?”媽媽無奈地問。

“不需要的。媽,我們將作業交給老師就行了。”

舅公自以爲有貢獻地補充說:“我很肯定老師先生不可能沒聽過‘他x的’這句話。”

雖然我不是個“先生”,除此之外舅公那話確實是對的。

畫面因鏡頭被向上移動而晃動,模糊的焦點被調整了數次後,重現之前的場景。

他抱怨說:“哎,我說太多了。”

舅公把手中的紙提起靠近自己的臉,道:“我在地下室發現了這封信。我看不懂裡面寫了什麽,但我的好友幫我做了翻譯。我現在先把它給念出來,然後再告訴妳我在地下室裡看見了什麽。”

我的背脊冒起了一股寒意。媽媽把鏡頭對准舅公Stephen和他的信件,然後把鏡頭慢慢變焦拉近放大。他把信件舉起時手不斷顫抖。舅公長期抽煙而粗糙沙啞的嗓子開始念道:

“親愛的先生,

我從來也沒愛過我的國家。如此多的沖突都源自于愛國主義,曾經偉大的帝國現今只剩碎片,大家爲其而爭權奪利。我已經不在乎我的家鄉在地圖上是什麽名字。這是場毫無意義的戰爭,我要盡可能地遠離它。

這些襲擊和無組織的暴力並沒有奪走我妻子和孩子的生命,反之是疾病。幸運的是,寶寶離開前沒有承受太多的痛苦,Nadja受折磨的時間更長。我驚恐地看著這一切,深知自己根本無能爲力。唯一的慰藉,是在這歷程上能夠陪伴著她們走過每一步。

某天我決定不再去上班,也沒有人來找過我。我覺得他們根本沒察覺我已經走了。從我的窗戶望出去,跨過一片小田野就能夠看見學校了。其實每天花幾小時工作,然後迅速回家照顧他們是件很容易的事。但這有什麽意義?我的工作也只不過是擦地板而已。不管對世界或家人來說,我就是那麽的窩囊。

我試過帶Nadja到醫院去,但路程太遙遠,對她造成極大的負擔。某晚我帶她從醫院回到家時,她就這樣離我而去。

自從Nadja和寶寶走了以後……其實,我記不起那麽多。我沒踏出小屋一步,也很少睡覺或吃東西,不時冒起自殺的念頭。這想法很誘人,但我被自己的無助感給癱瘓了。

唯一讓我保持神志的是我那台收音機。我從未一次把它關掉,雖然從收音機傳來的聲音我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其實我能夠接收到最清晰的是一個英語電台,至少我是這麽認爲,因爲那是我一竅不通的語言。但這些聲音,這些音樂,確實讓我了解在這座囚禁我的暴力城市之外,還有生命存在的氣息。

重見天日以前我不曉得過了多久時間。饑餓讓我昏眩,所以尋找食物是我的頭等大事。我當然是隨身攜帶著收音機。自從我把自己掏空開始,它隨著我到每個角落。無論醒著或睡覺,它都與我說話。我不曉得它在說什麽,只知道沒了它我就會死去。

當我有了水和食物,我恍悟現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重投工作。而我也就這麽做。隔天早上,我直接回到了我當校工的學校去重新上班。

沒有人對此有任何意見。就如我說,Nadja病了一段很長的時間,而在學校工作的人們也很清楚。我感激在生命中最艱難的時候,沒人前來糾纏要求我回到工作去。老師們沒有對我說太多,但在走廊碰面時大家依然互相報以微笑,這種互相尊重或許成了我決定回來的原因。

這地方因爲我的離開而變得像狗窩一樣糟糕,我從櫃子裡拿起了掃把和抹布後,直接開始進行打掃。每個人都感激我能夠回來與大家一起,我知道的。而最好的是,沒人在乎我那台收音機。我去哪都帶著它,但我爲了不打擾學生們而把聲量調低。從來沒有人投訴過,其實我懷疑他們還蠻喜歡它的。

這校舍雖然不大,卻需要很多的維修及保養。地面時常都黏黏的又有污跡,所以我很多時間都花在擦抹地面。孩子們就愛搞得一團糟,我猜這就是爲什麽我還能幹這活的原因。有時我會把物件移開,確保地面上每一個角落和部分都打掃得漂亮和幹淨,我爲此而感到自豪。

一大堆維修的工作!學校各角落時時都需要調整,而我很樂意提供幫助。有時我隨著收音機一邊吹口哨,一邊重修損壞的桌子;而另些時候,則嚴肅處理嚴重的建築結構問題。在如此工作的日子裡,我感覺自己就像在大型機器裡的齒輪一樣,實在地發揮了作用。沒有我,這所學校怎能生存?我花了很長時間,終于再次感到自己有了目標。

學校後方有一個擺滿腌制和罐頭食品的儲物室。我可以盡量領取我需要的食物來取代薪金。這樣的安排很好,錢對我又有何作用呢?我在過去時常把食物帶回家,反正也離學校很近。但是當我開始在地下室睡覺後,似乎沒人發現。這所學校對我來說很特別,而我不能放任不守護它。

當妻子和寶寶的回憶把我重重圍攻時,我會把收音機的音量調高來淹沒這種思緒。這方法每次都有效。

除了今早。

因爲今天早上,我醒來時聽見的是一片如死亡般的寂靜。

我瘋狂地檢查收音機,看看發生了什麽事。老實說,我沒辦法告訴您我已經連續使用它幾天。它是因為使用壽命限期到了而自然壞掉嗎?我花了一整天的時間嘗試修復它。大部分的時間我都一直在哭。沒有它,我快要瘋了。

我給自己的時限至今天日落。如果到時還不能把它修理好,我將自我了斷。會開始寫這封信,是因爲陽光開始漸退,我知道自己將面臨什麽命運。

我曾想過最後一次在學校裡走一回,與學生和老師們道別。我知道自己是會被想念的,但我卻無法讓自己離開這個房間。我不能去任何地方,因爲我的收音機已經死在這裡。

我再也沒有眼淚,現在只有窒息的感覺。我嘔吐出肚子裡的一些食物,變得頭暈目眩,就像Nadja死後一樣。我對這世界沒有期望。

自殺前,我已經把房門關上,將椅子頂在門把下方。這是地下室裡唯一的房間,有個小小的玻璃窗,可以讓一絲光線穿透,足以讓我做事。如果有人友善地找我,那麽他們將不需面對這可怕的景象。也許他們發現門被堵住,聞到我腐爛的屍體,隨後就這麽忘記了我曾經存在過。

但是我把收音機和這張紙條都留在門外。先生,如果您正在閱讀這封信,我有一個卑微的要求:把它修好。救救我的收音機。它不應該就這樣在沈睡中死去,我無法將它修好而感到慚愧。

現在,我已准備好與Nadja和小Ludmilla在天堂相聚。我希望這所學校能找到另一位校工,能像我一樣照顧並愛護著它的人。

是時候了。別忘記我的收音機。

Stanislav”

當媽媽把鏡頭變焦拉遠時,可見Olivia眼中含淚。

“舅公,謝謝你的分享,”媽媽硬咽說: “我覺得就這樣可以了。”

“等一下!”Olivia忽然想起了什麽,說:“他說還有更多。你到底發現了什麽?”

舅公Stephen還沒來得及開口,畫面就消失了。我嘴巴啞然地張開著。就這麽結束了嗎?舅公Stephen到底見到了什麽?

我頓時想起了還有第二片光碟。這一片沒有標記,但我希望裡頭存著剩下的訪問片段。裡面沒有視頻,只有錄音,一開始就能聽見Olivia的聲音。

“您好,Gerrity老師。我爲媽媽感到抱歉。她拒絕爲舅公攝錄剩下的內容,但是我請求他繼續分享,偷偷用手機將最後的故事錄音。我記得您說過,歷史是由贏得戰爭的人們所寫,” 她吸了口氣,開始哭著說:“但是每個人的歷史都很重要,即使他們是悲傷、可悲的人,甚至在一生中從未贏得任何一件事情。自從完成這個作業以來,我沒好好睡過,您必須聽聽我舅公要說的話。”

我的眼淚在眼眶中打滾著。她的話很真誠,我也感到受寵若驚,因爲她仍記得我說過的一些陳詞濫調。那句話是以前歷史老師曾對我說過的。

在我還沒變得情緒化之前,錄音繼續播放。

“好,”媽媽煩躁地說:“如果妳想聽故事其余的部分,倒可以。但這不適和用于學校作業。”

“讓我把話說完,”舅公Stephen道: “如果這對妳來說太沈重,那就到在廚房裡找點零食吃,但是Olivia想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我聽見她媽媽不悅地喃喃自語然後走開了,只剩Olivia和她的舅公單獨一起。我能想象她期待地看著他。

“那你有找到那台收音機嗎?還是它已在學校被炸毀時銷毀了?”
我聽見打火機獨特的金屬聲響,隨後舅公大口地吸了一口氣。

他緩緩地說道:“那封信上寫著日期。”

“什麽日期?” 她渴望地詢問。

“日期是在我們開始重建學校的兩周前。”

“你不是說學校在約兩年前就已經被摧毀了嗎?”

“對,”舅公回答說: “已經被摧毀了。”

這時錄音一片寂靜,而我的手臂起了雞皮疙瘩。我腦海中浮現的影像幾乎無法表達,但舅公Stephen卻毫不費力地表達出來。顯然,他花了一生的時間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這個男人,這個Stanislav,去了一個遭到毀壞、坍塌的校舍,把那裡的血液和瓦礫,當成是灑在地面上的飲料和灰塵一樣清理。他對著走廊上的屍體微笑,以爲他們因爲喜歡他的收音機而對他微笑。他搬移走廊上的屍體,爲的是打掃屍體下的地面。屋頂塌陷了一半,所以在下雨時他一定會被淋濕,但很明顯他沒有任何感覺。”

Olivia在不斷抽泣。

“我發現了他提到的儲物室,裡頭全是腌制或罐頭食品。味道可能像狗屎一樣,多數的東西都已經發霉。”

“那……有沒有看到他的屍體?”

“有的。懸挂在天花板上,但仍然驚奇地……像活的一樣。他並沒有腐爛,這不是多年前發生的事。”

“他看起來安詳嗎?”她問,聲音中充滿了絕望。

“這沒法告訴妳。那味道真令人作嘔,他的臉已經發藍,眼睛鼓鼓地凸出。就像這樣……”

我能想象他向Olivia示範當時的情景。

Olivia哭問:“那收音機呢?”

舅公Stephen深深地抽了一口煙,然後道:“它還在那裡,好好的。而且還在播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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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著:The Living History Project - Christine O’Niell
翻译:Fey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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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8-6-2020 03:1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feyman 于 18-6-2020 03:20 PM 编辑

《來自跟蹤者的一封信》

在家前院的一棵大樹,發現有一封信釘在樹幹上。閱讀後,我不知該怎麼形容其中的內容。讓你們自己讀一讀:

***

我今天見過妳,是妳的生日。妳沒察覺我,今時的妳很難做到。妳的皮膚看起來很好,很健康。而妳的眼睛,我從來沒見過它們如此的美麗。妳成長了很多,我還記得妳小時候的長相與現在很不一樣。

我還記得那一天,第一次遇見妳的時候。

那是四年前。當時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低著頭,默默聽著老師點名時將名字一個一個地念出來。忽然念出一個陌生的名字,一把我從未聽過的聲音從背後傳了過來。心想是有新的同學嗎?老師沒有停頓,繼續把其餘的名字念出。

我隨著聲音的方向把頭轉了過去,看見了妳。在一個本應是空著的座位上,坐著一個很瘦、非常蒼白的東西,血紅的眼睛像佈滿了血絲。有好多螢火蟲在妳身邊盤旋,同時在不停地閃耀。那數十隻的螢火蟲從來沒有一刻遠離妳。我看見螢火蟲穿透了妳的身體,然後又從妳慘白的皮膚鑽出來。對它們來說,你就像一團迷霧一樣。妳能相信我曾以為妳是鬼魂嗎?

似乎從來沒有人察覺,班上來了一位陌生的同學就坐在班的後方。一課接著一課,一個又一個小時,我在等待著某些事情將要發生似的。等待有誰會把妳注意,或是妳離開教室,又或是妳忽然發出厲鬼般的尖叫,猛然狂抓我,就如我很確定自己身在恐怖故事中一樣。但卻什麼也沒發生。

老師們來了又退了。同學們嬉笑玩耍,有的則睡著,而妳靜靜地坐在那裡。

下課鐘聲嚮起,其他的小孩都往各自的社團學會奔去,把我們單獨留在這空蕩的教室裡。妳忽然站了起來,把鄰座的椅子擺到自己的桌子前,轉頭對我說:“好的,你今天太遲鈍了。來吧,把你的問題說出來。”

我也好奇為什麼當時自己沒有尖叫然後逃出教室。這麼做的話,長遠來說或許對我比較好,但我們還是不要作無謂的揣測。我想那時是我生命中最孤獨的時刻。我發現只有一半的机会妳會把我吃掉,另外一半是想和我聊天。那時小孩子通常會在意的事,对我来说卻毫無意义。我只能隨著情況走著看,走到了妳的座位旁,坐在妳為我設好的椅子上,將心中的問題說了出來。妳到底是什麼?

妳告诉我說,妳不知道。

妳說,妳曾經就和我一樣,只不過是個普通的小孩,有父母有朋友。也曾與我上同一所學校。忽然有一天,很普遍的一天,那時的妳十歲,睡醒之後就成了這個樣子,被一堆螢火蟲覆蓋著。當大家專注於其它事時,沒有人會記得妳。沒有一個人,包括妳的父母。

妳告訴我,我如何每天都會注意到妳,如何每天下課前都想著妳。我如何每天都会找妳,我们如何每天都会聊天。在過去的三年裡,我们如何每一天都會初次见面。我如何在離開教室的那一刻,立即將所有的事都忘記。大家如何會忘記妳,螢火蟲們是如何令大家忘記。在這過去的三年裡,妳是何等的孤獨。

妳的故事令我難以置信。我沒相信。我自問,自己是不是身在什麼惡作劇的真人秀中。當然,妳對此感到非常不悅,隨之要我繼續把故事說完。我被妳這莫名的要求搞得不知所措。妳解釋說,我上次在這裡向妳說了一個故事,關於一間鬼屋的恐怖故事。

當妳詳細地把故事內容說出來時,我全身上下的皮膚都起了雞皮疙瘩。這是個我在自己腦袋中編造的故事,一個我從未告訴過任何人的故事。當時我心中冒出了千萬種反應,適當與不恰當的同時並存,但唯一適當的也只有為妳把故事說完。而我也這麼做了。

故事的中途妳打岔了,問我母親是否已經從病中康復。我不得不搖頭,對於自己竟然曾把如此私密的事分享給陌生人知道,感到相當尷尬。
故事在下課前幾分鐘結束了。我的下一堂課在另一間教室。

妳說我該走了,但妳的鎮定反而讓我遲疑。妳似乎已經接受自己的命運,已經習慣了妳永遠都將被遺忘的事實。

那時我還是個小孩,腦袋也不靈光,也許是暗戀作祟。希望妳可以原諒我接下來做的事,也證明了童年時的我有多愚蠢。我拿起了一把剪刀,將刀尖按在手臂的皮膚上,使勁地刺進去。隨著湧出的血液,我將刀尖向前推進,直到切口形成我想要的形狀。

字母接著字母,我把妳的名字刻在我的手臂上。

只想讓妳知道,我從來沒有後悔過。但你別誤會,雖然無知的力量促使我這麼做,但肯定的,卻沒把那地獄般的疼痛驅走。那是我人生中感受過最疼痛的一次。就算當時年紀尚小,也認為發生在妳身上的事,對你實在不公平。我記得妳看見整個情況時的眼神,那種困惑。有人決心想把妳記住,對妳而言是多麼出奇的事。那神情我記得很清楚。隔天醒來的時候,我在自己的手臂上看見了妳的名字。我想起了妳。我沒有忘記。那一天,這麼久以來第一次,我們的談話終於不是單向的。妳說從來沒有人做過如此的事,還說我可能患有精神病。無可否認,那確流了一點血。我們談天的時候,一個可怕的想法在腦裡閃過:妳會不會寧願我忘記?

那晚我坐在床上,看著手臂上的名字,想著是否該把它遮住不讓自己看見,然後把妳的私隱歸還於妳。忽然,聽見一陣破碎的巨響。我抬頭望去,看見房間的窗戶被打碎了,地板上躺著一個在微微抖動的髒石頭。我透過已被砸碎的窗戶望出去,在庭院中看見一個黑色的身影。妳在外頭大喊著,說我們應該出去玩。我花了好一段時間,才適應妳那糟糕的與人相處的模式。多年來沒練習,讓妳有些生鏽了。

這沒關係,我們有很多時間。

接下來的兩年,空閒的時候我們常常待在一起,大部分的時間都會聊天。妳會告訴我妳的人生和生活方面的事。妳依舊住在妳的老家。父母從來沒有察覺那些不翼而飛的食物,從來沒察覺那多出來的房間,或是那把被妳偷去的後備鑰匙。

有天晚上,我向妳坦白,我開始覺得妳只是我自己創造出來的幻覺。就像電影《搏擊俱樂部》裡的劇情一樣。畢竟有什麼事情是妳能對我做,而我自己卻做不到的?為了證明這一點,在接下來的一個多月裡,妳試圖在我的脖子和耳朵留下咬痕。耳朵被咬傷的疤痕直到現在依然存在。我覺得妳做到了。

遙望過去,其實當時我已經可以看出很多充滿警告的預兆。妳的皮膚日愈糟糕,膚色越來越慘白,會用手指直接在眼球上擦拭。

一個冬天裡,我們醒悟了。

這早晨的開始,與平時的沒有兩樣。我起了床,刷了牙,然後開始選擇要穿的衣服。這是個冬天的早晨,房裡很昏暗,因此沒有看見手臂上的名字。寒冷的空氣將一陣陣的顫抖傳送到我全身上下。我取出了一件長袖的外套,腦中的小鈴鐺響了起來。自己平常不是都把袖子卷上來嗎?對耶,我為什麼這麼做?真煩人。將一切整理好後就上學去了。在學校巴士裡,我感覺異常的歡心,像是一直都在擔心的事就這樣……消失了。

我走上學校的樓梯,行過走廊,穿過教室門口,然後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同樣的,那種壓抑的遺忘感依然困擾著我的思緒。我到底忘記了什麼?下課時,當同學們都往外跑,
但不知為了什麼,我就一直坐在座位上。很容易就能走出教室參與他們,但我卻在深思顧慮著什麼。這時我聽見了。

是風中小小的東西,像細語一樣,但一直無窮無盡地重複著。聽起來像是我的名字。很奇怪,我知道這應該能喚起我的注意,但我卻感到異常的平靜。坐在座位上,兩把互相爭議、矛盾的聲音,把我的思緒變成了戰區。這時,一股力量拉扯了我的袖子。當我回過神時,外套的袖子已經被撕開。我看見妳的名字刻在手臂上,也看見妳那雙把袖子給撕開的手。

妳已經对著我大喊超過二十分鐘。

我想從那一刻起,我們終於識到彼此之間的友誼是如此的脆弱。差一步就將徹底清除。

接下來的一年裡,我們在圖書館花了很多時間,試圖找出那些螢火蟲到底是什麼。事實上這根本不是我自身的問題。由於母親需要接受治療,家人也不能負擔任何旅行費用,加上我們的房子也不再有暖氣,所以我很樂意和妳一起打發時間。

查詢資料本身就是個難題。我該怎麼閱讀一個關於我不能記得的人?你該怎麼發現誰是特別的人物,若沒有人能夠好好把他們記住,足以讓他們被記載下來?我們找到了各自老舊的族譜和一些記錄。我們將族譜中所有人的名字分別寫在兩個列表裡,然後開始作對比。那些我不記得寫下來的名字,而妳卻記得寫下的將會成為我們专注的目标。那些名字就是受了螢火蟲的詛咒。

我們整理了一個“可疑”的書籍清單。我們覺得這些書籍能夠幫助我們,因為這些書是由我們要寻找的人所寫,或內容與他們有關。把這些書閱讀完之後,我把名字列表並排在書旁來回對照,再次把書中的每一頁詳細閱讀一遍。妳則用圖書管裡的電腦在互聯網搜尋,查詢相關人物的文章。

當妳找到那張圖片,時間已經很晚了。那時我有點困倦,差不多要睡著了,忽然聽見一聲尖銳的驚歎聲。轉頭望過去看見妳站在那,手指著電腦屏幕。我什麼也沒看見。好吧,至少沒有任何值得留意的事。屏幕中的照片只不過是一個在樹林中空曠的部分。

妳把紙舉起來,列表中其中兩個名字被標註了。

蘇西•阿普比比•裡根,13歲。
特里•阿普比比•裡根,12歲。
姐弟。

我把那張紙並排在屏幕旁,仔細看了好一會兒。

并排著。

然後我看見了它們。

樹林中出現了兩個人影,正朝相機方向走去。它们看起來幾乎是人形的,除了他們的四肢,被長長拉扯成噩夢般的比例。它们那慘白的皮膚,像是完美的白化病一樣。比起期望在哺乳動物中找到相似,那皮膚看起來更像是樹皮。一群螢火蟲圍繞著這两个东西。矮個子的非常瘦小。我甚至可以看到它們的肋骨,他們的……眼睛!天哪,它们那雙眼睛!非常小,非常血紅。白髮高個子的,似乎一點生命氣息也沒有。它们只有那一點點的皮膚包裹著骨架。螢火蟲從它们空洞的眼袋中湧了出來,兩者往攝影師的方向靠近。
我看了关于这张圖片的周边文章。這是一個登山客發佈的博客,距離有關這兩名孩子最後的消息已隔二十年之久。这张照片對攝影師而言仍是个謎。他已有好一陣子想要去照片中的樹林,但他不記得自己確實到過那裡。照片来源不明,有天就這樣忽然出现在他的相機裡。

我望著妳的臉許久。那張纖瘦、慘白的臉,和那血紅的雙眼。若我的疤痕消失後,妳就會變成那樣子嗎?一個瞥了一眼後,隨之就會忘記的怪物?

那時起,我們開始以更快的速度處理閱讀清單。或許我們應該慢一些,至少每一個還未被我們觸碰的書籍和網站都承諾著希望。所有已經被我們完成或擱置的書籍都沒有兌現任何承諾,反而一步步地接近,那樹林中的空地就是唯一的未來。

很多書本都被我們擱置一旁。

我们丢了很多书。

我相信在碰到那本日記之前,我已經把閱讀清單處理了四分之三。我的天,那本可怕、非常可怕的日記。日記曾屬於一名精神病患,名字叫喬伊,他自稱自己是個連環殺手。經過警方調查後,發現他所謂的受害者根本不存在,結果把他關到精神病院去。诊断后发现他只想要引起別人的注意,結果被打發走了。他們确实應該把他送上電椅,應該將他電擊至皮肉融化,毛髮燒焦。日記中,他記敘了自己如何進行屠殺。他知道了一些事,一些怪異、令人不安,但却無人知曉的事。他知道那奇特的怪物生存在樹林里。其中,他最喜歡的就是那些螢火蟲。我不會告訴妳他是怎麼召喚這些東西。我相信妳,比起任何人我更加相信妳。但這樣的事應當被埋葬於土裡,不該存活在人類的思想中。無論如何,只需知道那些東西根本不是螢火蟲就已經足夠了。

喬伊開始進行他的儀式之前,會先拐帶小孩。任何一個小孩都行,只要他喜歡就可以。無論是在寂靜的夜晚從孩子們的家中,又或是光天化日時從他們的前院,他任何時候都能將他們拐走。至於會不會被發現根本不重要。他會把小孩們拐帶到自己的家,然後把他們拖進去。通常安珀警報會在這個時響起,但他根本不在乎。就如我所說,很快就沒關係了。小孩被他拖到家中一個特別的房間。在這裡,螢火蟲會飛來,然後依附到小孩的身上去。此時,沒有人再會尋找這些小孩。警察不會。父母也不會。沒有一個人會。
從那刻起,他想對這些孩子幹任何事情都可以。一兩天後,當小孩飽受摧殘,他便會對他們感到厭倦。這時他會將他們處理然後丟棄。鋼鋸、菜刀,總之任何能用的東西都行。他詳述了在樹林里如何藏了一大坑的尸體,在上盤旋著很多蟲子。我猜想,他在某天或許對此感到無趣,於是直接去了警局自首。但他這麼做完全並非因為愧疚,根本不是。他只想要大家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這變態的傢伙。

妳別誤會,他從來沒有停止過殺害小孩子。精神病院的巨門根本從來沒有阻止他幹他最愛的事,反而讓他強化了。他發現了一個新的方法。他改造了飛蟲,使它們不需要宿主也能生存,但處於休眠的狀態。當一個小孩(他指明了年齡)靠近那群飛蟲時,它們會依附在小孩身上,然後才開始發揮作用。多年以後,這些小孩將變成我們在樹林照片中看到的恐怖怪物。

我希望我可以平靜地恨他,我希望自己可以大聲說這世界沒欠他任何東西。可惜不能,因為他詳細說明了一個出路。在最後一頁上,他確實解釋了如何擺脫那些螢火蟲。當時妳肯定從我的神情上察覺了一些端倪。妳問我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我回答說沒有,隨之把日記合上了。

幾分鐘後,妳把電腦關上,隨後拿起了最後一本書然後把它看完。當妳翻到最後一頁時,就把它拋在一旁。

我問,我們現在應該怎麼做?

妳說沒關係,我可以回家了。我們明早再討論。

我站了起來,走過了擺滿書籍的書架。我走到大門外時,卻止步停下來等待著。我一直等著,直到聽見一陣陣的鼻息聲。我偷偷潛回我們的桌子,發現妳在那裡默默抽泣,把頭埋在雙手裡。當妳抬眼望我時,我坐了下來。

妳說妳希望從來沒有遇見我。妳一無所有時有多快樂。我毀了妳的生活。

妳與人溝通的技巧真的未曾進步過,那是我聽過最爛的告白。

我記得那天晚上我們相吻了。我記得妳的手緊緊地抓著我的頭髮。我記得那個吻。

我真希望那只是一個單純的吻。

對不起,我毀了那個時光。當我雙臂環著妳時,趁妳不注意間偷抓了一隻螢火蟲。我記得自己手掌中握著螢火蟲。我記得它的掙扎,直到停止的那一刻,直到它已成為我的一部分。那些螢火蟲轉移了,來到了我的身邊,離開了妳。我記得妳那熟悉的眼神,那困惑的眼神。我不想在妳眼中再次看到困惑。妳值得被愛,妳應該知道的。

反正我也沒真正地活過。

妳靠近了我。當最後的識辨之光從妳眼裡消失之後,我離開了。然後妳看著的只不過是個陌生人,走進了陌生人群中。

那是一年前。

自那以後妳的狀態越來越好。妳現在已經有很多朋友。妳的生日派對上來了很多人。妳看起來也更健康了。我卻沒那麼幸運。我的皮膚變得越來越白,而眼睛現在時時刻刻都在作痛。我不能像妳一樣,過去多年來依然能夠上學校,但我也沒有閒著。我找到了喬伊的坑。

尸體,好多好多的尸體。現在那些小孩們已有了各自的墳墓。

沒有我,母親終於可以負擔手術費。她看起來很開心。就昨天而已,看見她與我的小弟弟一起玩耍。昨天,我看見妳哭了。當時妳正與朋友一起,嬉笑著。霎時間,我們雙目相遇,然後,它們是如此的濕潤。

我想我要離開了。這都為了大家好,我是這麼認為的。如果我一直在此徘徊,妳將不會幸福。

我想我要走了。我覺得这是永远的。如果我坚持下去,妳将不会幸福。

我很開心能遇見妳,即使妳不記得我。

***

有時候,我會墜入憂鬱的時分。感覺非常孤獨,就算與朋友一起。在這些時刻,我不知道自己的腦袋裡到底在想些什麼。有時我淪落在浴缸里,手裡握著刀,手腕流著血。

一直以為我在割自己的手腕,直到現在才知道不是。這些切口,它們都是字母。

我一直都在手臂上刻著一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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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著:I Found a Letter From My Stalker – MinisterOfOwls
翻譯:Fey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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