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齐齐哈尔 于 7-5-2016 10:48 PM 编辑
做戏剧恣意所欲 杂闹俗其乐无比 ——评《我X我的工作》 徐墨龙
2月27日去看全能制作的《我X我的工作》,在吉隆坡表演艺术中心三楼演出场地外看到一男一女两个戴面具、打扮性感靓丽的演员在表演;他们的装扮与动作让人有点儿费解,象是在迎宾又象是在表演某些剧情。这个场景引起我的兴趣,刚好导演陈全能走过来了,便向他打听打听,“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导演的回答让我意外。
《我X我的工作》很特别。首先它是由六个小戏组成的单人剧表演,这个“X”在演出时打出的字幕里改为“吊”,应是“屌”之误。而英文剧名《I HATE MY JOB》就明确得多了。再者它是一个多民族多语言戏剧:参加编剧与演出的演员包含华、巫、印三民族;演出语言包括华、粤、英、马来、淡米尔语;最后也是它最特别的一点:这是一个“先看后付”(至少一元)的戏剧,导演却创意地把付费环节变成了投票环节:投选你最喜欢的演员——谢幕后台上一字排开六个贴着演员照片的纸袋,观众直接把钱(红包)投进喜欢的演员/节目的袋里。这是一个让观众高度参与的戏剧,除了结尾的“投票”,还有开场第二个戏《我是Cikgu Azmi》邀请了十多位观众上台扮演学生玩词语游戏。而幕间安排的“余兴节目”,其中“胖妞劲歌卖零食”,与“半裸舞男浇乳戏”更是热爆全场。
《我X我的工作》是一群业余戏剧热爱者的粉墨登场,他们是Amir Harith、Charles Roberts、Nabilah Hamid、邱忆萍、何文翰和李伟源;六人各演一段单人剧。经验丰富的导演也是全能制作的负责人来自槟城,人如其名,在本次演出中身兼数职:导、编、制作人;音响、灯光、造型和舞台设计;演出最后两场还代替生病的演员上场。除了最后两个戏《扑街你老味》的何文翰和《好事摩托》的邱忆萍曾在大专或大学学习演技外,其他人都是非科班出身。这样一群发烧友利用业余时间做戏剧,个中的热诚与毅力是不在话下的。
这个由六个单人剧组成的演出,最令人惊艳的是印度裔Charles Roberts 自编自演的《邮差》。《邮差》以“我的志愿”这个话题开始,带出年轻人普遍的困惑:要找一份喜欢的工作,还是“真正”的工作?剧中“我”的理想是当演员,但家人不认为那是“真正”的工作,于是“我”成了一名邮差。全剧以直接面对观众侃侃而谈,以调侃、嘲讽、模仿方式诉说了办公室里的形形色色人物生态;这其中“三类印度人的分析”、某个“乌龟人”群体的取笑、“奶奶和奶的不同”等更是出色的段子。或许以华人占大多数的观众来说,在现场看操淡米尔语的印度人演戏是一个意外的惊喜与新鲜。而Charles的形象是那种俊朗又于人好感的亲切型;再加上善于各种人物的声音、动作模仿和印度民族天赋的舞蹈基因所带来的节奏感,Charles 一开始就抓住了观众的注意力,并且贯彻全场;而最难得的是,基本上他就坐在椅子上说故事——所有手势表情、身体动作都在椅子上完成;零调度而满堂彩,是一次四两拨千斤成功案例。实际上《邮差》这个剧本并不完成整,结束有点儿草草了事;但似乎观众已经沉醉于演员魅力,不太计较这些了。
Nabilah Hamid 编剧兼出演的《接线生》是六个小戏里最能呼应主题而结构完整的戏剧。与Charles 的处理不同的是,Nabilah不和观众交流、也不去模仿她的剧中其他人物;而是用眼神、表情动作及台词,提示观众这些剧中人物的存在方位,以及正在和自己交谈的内容。这个处理手法与何文瀚的《我屌我份工——扑街你老味》一样;但效果上却比何好,原因之一是电话交谈这个编剧策略。《接线生》写一个单亲妈妈找到一份接线生的新工作;初来乍到,在熟悉新工作的过程中老被霸道的客户欺凌,还被上司视为犯错而实施惩罚——调她值夜班;这让她为难痛苦,因为值夜班她就不能接送孩子上幼儿园了。剧本安排得很缜密,短短的十五分钟里表现了一个底层文员的的工作带给她的希望-惶恐-痛苦-重燃希望的全过程。Nabilah的表演恰如其分:开始工作的新鲜感与兴奋、遭到客户刁难的无奈、不知所措与慌乱(插在发髻上的圆珠笔是是个好设计)、面对老板的冷酷决定的崩溃,整个过程线条清晰。最后的“温暖的来电”是则是神来之笔。这通有可能是一开始想性骚扰的电话,在接线员失控的一长串痛苦倾述下,来电者心生怜悯,耐心地给予安慰鼓励;接线生惊醒不该向客户说私事,但同时也从陌生人的安慰下重获力量与信心。人物心理至此大逆转,戏剧境界也随之升华——负负得正,从“我恨我的工作”跳至“我可以做到!”或“生活呀,叫你要不了我的命!”。
下来要谈一下这个演出的“粗口”的问题。我同意这样的看法:“粗口之为粗口,就是要与规范语言对立,藉触犯社会禁忌而取得语言力量。”但是在何文翰自编自演的《扑街你老味》里,十几分钟的戏剧里,几乎是三句一粗、五句一脏,这样的语言设计虽然突出了一个底层孤寡老人(保安员)的“愤老”形象,这样过份的粗口却令人物说话累赘,而且无法精确地表情达意了。但此剧最大的问题不在此,而是人物自述与“印尼妹”的“艳遇”,几乎占了戏剧大部分篇幅;其中的模拟性爱动作,也存在噱头之嫌;《扑》主人公除了开头几句对工作的怨气发泄外,往下就吹嘘自己猎艳奇遇,结尾的人物下场更似在说“女人是祸水”之主题,整体严重偏题。
类似《扑》的情色内容,在《好事摩托》里以讲述的方式出现;但同样的带来突兀与不适感;在《好》的情色描绘中,更有一种边缘女性的自贬意味——饰演摩托女修理工邱忆萍个子矮小粗壮,在化妆造型上还刻意突出她的“丑”;于是,当她站在台上回忆学生时代被自已喜欢的男生强奸时,巨细无遗的细节描绘,宛如一次真人版的色情电话服务;故事结束时的调侃观众喜欢“吞精”的话语更是令人咋舌。有观众说如讲述者是美女的话,这种不适感会大大减低;这或许是客观的,但如此剧情就会另行发展。这里不是要故作道德卫士批判戏剧,而是要从艺术的角度来看情色内容设置的价值。前面说的“边缘女性的自贬”,就是要指出人物性格的矛盾——女修理员从一开始对已婚印度大叔追求的严拒,到强奸往事的回忆后得出结论:“我不是老处女! 我也是人家要过的那种女人”然后行动大逆转,开门奔印度大叔去了。这里似乎从性心理去解释人物行动的转变逻辑,但同时也是给人物的自我信念的背叛一记响亮耳光。而这一切也是和戏剧主题风马牛不相及的,因为主人公始终都表现对工作的热爱。
从开场前的迎宾表演,到开场的“粤剧开场式”,到《我是 Cikgu Azmi》中的“粗口词语课程”,到结束的投选最佳演员,《我X我的工作》,整体给我混杂、粗俗与喧闹的感觉。以上总结非纯粹贬义,相反,这种杂、粗、闹也蕴含一种旺盛的生命力、激情与创造力——百无禁忌、天马行空,一种“恣意所欲,其乐无比”的呈现。另外,以清一色单人剧的形式呈现,也暴露了对这种形式的难度的低估——不光是要质疑有些演员的能力,也包括形式的选择上的误判。
最后我想引用美国导演彼得.布鲁克对粗俗戏剧的定义和提醒来结束本文:
“最能给粗俗以力量的,当然莫过于粗鄙卑下的东西,污秽和庸俗本是自然现象,淫秽亦不过是寻欢作乐而已。由于这些东西,表演就起了解放社会的作用,因为流行戏剧本来就是反权威、反传统、反华而不实、反矫揉造作的。这就是喧闹的戏剧,喧闹的戏剧是值得喝彩的戏剧。”就像现场观众对戏剧的极大热情反应一样,只是种热情并不能合理化戏剧出现的那些问题,因为,“戏剧需要永恒的革命。然而,不负责任的破坏却是有罪的,它会产生强烈的反作用和更大的混乱。”我觉得这也是我们要警惕的一面。(完)
戏剧演出档案 | | | | | | | | | | The Kuala Lumpur Performing Arts Centre (klpac), ST Makeup Academy
| | | | | | | | | | 陈全能、Amir Harith, Charles Roberts, Nabilah Hamid, Ping Khoo, Mun Hann | | | | Amir Harith, Charles Roberts, Nabilah Hamid, Ping Khoo, Mun Hann, Featuring Kimchee Ron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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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effrey Eng @one Man House | | | | | | 2月26日(星期五)8:30pm 2月27日(星期六)8:30pm 2月28日(星期日)3pm
| | 吉隆坡表演藝術中心(klpac),Indic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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