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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空心菜

校园惊魂  虽然是真实的故事,但不要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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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4-4-2012 04:3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2节


   

     老王头猛地顿住了脚步,倏地转过身快步走回来,一直走到安静面前才停下,认真地打量着安静,目光仿佛两把锐利的刀。

     安静条件反射地后退两步,避开老王头的眼睛,低下头怯怯地不敢说话。哥哥的英勇事迹在X市广为流传家喻户晓,现在自己突然将怀疑脱口而出,老王头即便相信也于事无补,可一旦他不相信,把这件事当做谣言散布出去,一定会令哥哥视为生命的荣誉蒙羞。

     安静后悔了,她很想收回刚才的话,心底却升起一股迫切的渴望,让她脱口问道:“为什么你每天都要躲在暗处偷窥校长在独院附近散步?”

  

     老王头的目光一凛,冷冷地说:“你要是还想继续在一中上学,最好闭上你的眼睛和嘴巴。”

     安静依然不死心,她知道,她已经距离真相很近了,这个老王头一定知道独院里的秘密。索性将心中的疑惑一股脑吐了出来:“你和以前的老王头是什么关系?他去了哪里?”

     老王头的脸色惨白,瞪着安静半响才问:“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安静怔了一下,再次扶住老王头说:“王大爷,我哥哥出事前曾给我打过一个电话,那天,他们进过独院里的那栋老楼,我隐约听见哥哥和手下争论说独院里闹鬼。”

  
     老王头像被电击中了一般,身体猛地晃了晃,扭头就想走。安静拖住他喊道:“那个老王头是我发现的,我看见他趴在铁门上,有什么东西穿透铁门扯着他的胸口,他倒下去时胸前有个血手印,嘴里一直在说‘鼠人’……”

     老王头倏地转过身捂住了安静的嘴巴,惊恐地说:“不要说。”



     老王头的脑海里放电影般闪现出那令人惊恐的一幕。对于一中来说,他只是个接替以前那个老王头的工具,有着同样的代名词——清洁工,没有人在意以前的老王头和他的死活,可是对于他来说,失去的是自己的哥哥,是至亲的人。

     以前的那个老王头被校长像丢垃圾一样抛进了医院,校长只派人打了个电话通知其家人,同时下了一纸辞退通知书。

     神志不清的老王头是被他老实巴交的弟弟接回家的,回家之后,老王头整日整夜只会说两个字——“鼠人”。弟弟除了长吁短叹,再也没有任何办法。



     有天夜里,半呆半傻的老王头突然清醒过来把弟弟叫到床前,详细地把那天与校长进入独院的经过叙述了一遍。弟弟起先以为老王头发癔症在说胡话,但见老王头精神矍铄,目光炯炯,便知事情没那么简单。

     老王头仿佛知道自己大限已到,表情很坦然,唯一挂心的是一中孩子们,一遍遍地感叹他死后不知道又有多少孩子要遭殃。说完便让弟弟离开,自顾睡下

  

     第二天早晨弟弟喊他吃早饭,敲了很久房门都没有动静,感觉情况不妙将房门硬砸开,看见老王头从头到脚地裹在被子里,被褥下不停蠕动着,整张床都在晃,弟弟很是奇怪,掀开被子整个人都如同被雷劈中一般僵住了。床上的老王头早已没有了皮肉,只剩下一副白骨,白骨上却层层叠叠地爬满了老鼠,那诡异惊恐的一幕只有在地狱中才能见到。被褥猛地掀开,老鼠们受惊窜下床夺门而逃,等弟弟从惊恐中清醒过来时,屋子里哪里还有半只老鼠的影子,只剩下老王头干枯的白骨阴森森地匍匐在床上,似乎临死前都在痛苦挣扎……


     安静默默地观察着老王头,老王头的脸上阴晴不定,眼眸中皆是极度恐惧的目光,仿佛沉浸在某种痛苦的回忆之中。她心中暗喜,看来自己的话已经打动了老王头,虽然安静不知道两个老王头到底是什么关系,但不难看出,新清洁工老王头的到来一定与以前的老王头有关。

     她还想说点什么,老王头浑身一抖,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转身便走,却硬邦邦地说了一句:“如果真想帮你哥哥,就好好活着,一辈子都不要再靠近独院。”话音刚落,冷不丁从独院方向传来“啊”的一声哀嚎,这哀嚎声惨绝人寰,晴空霹雳般将安静震晕在了原地,老王头已迈出的脚步硬生生地停下了。

     老王头大吼一声:“不好,校长还在独院里。”说完,拔腿就往独院的方向冲过去。

  

     老王头大吼一声:“不好,校长还在独院里。”说完,拔腿就往独院的方向冲过去。

     安静来不及细想,也跟着老王头往独院方向跑。脑海里却像放电影似的回忆着先前在院墙上发生的事情,想到墙头上的那个黑影,安静全身的汗毛都会立起来,心中一惊,难道那个黑影竟是校长?

     俩人早已把刚才的恐惧抛到了脑后,一直到看见那扇黑漆漆的大铁门才想起来俩人才死里逃生地躲开了独院中那神秘的东西,现在怎么又跑回来了?

   

     学校明天放假,现在空荡荡的基本上没有人。意识到可能是被什么东西引诱回来后,老王头和安静的头皮都开始发麻,俩人面面相觑,正犹豫着要不要退回去,老王头的肩膀上突然被人重重一拍。

     这一下惊得老王头差点没吓晕过去,面无人色地转过了头。

   

     老王头和安静的心顿时安定不少,还没开口,联防队队长便问道:“怎么回事?刚才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

     老王头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话,安静便说:“我们也是听见声音跑过来的,好像是从独院里传来的。”

     联防队队长瞪着老王头吼道:“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开门。”

   

     老王头这才想起来独院铁门的钥匙还在自己身上,手忙脚乱地和联防队员一起打开了大门。

     安静是第一次看见这扇大门打开,厚重的门在众人合力推动下“吱嘎嘎”地推开了一条仅供一人钻入的缝隙,便卡住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带着阵阵恶臭扑鼻而来,与安静跌下墙头的瞬间闻到的一模一样。

     联防队长看了看安静和老王头,说:“你们在外面等着,我们进去看看。”说完便领着联防队队员挤进了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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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4-4-2012 04:3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3节


   

     一直都没有自己一个人过过这样的一个节日,总是在庆幸自己是个被上帝眷顾,垂青的孩子,却不曾想这个百年一遇的六一棍棍节,自己竟是一个人度过.

     爱一个不痛苦,想念一个人才是真的痛苦.不知道他是不是也会想你一样思念着一个人?而那个被你的他深深思念着的人又是不是你自己呢?



     老王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安静扯住他的衣袖摇了摇头。老王头微叹一口气,索性将头伸进铁门中往里张望,迎面却跑出来一个人,慌慌张张地一头撞在老王头身上。

     老王头冷不丁被撞了个趔趄,来人却站不稳跌倒在地,安静忙上前将人扶起,这才看出来人是联防队的成员,便问道:“怎么了?”

     联防队员惊得面色惨白,连话都说不利索:“校,校长,死了,跳楼死了。”

     老王头和安静听了这话便要往院子里面冲,联防队员忙拽住他俩,说:“快,快去报案。”这话也不知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老王头和安静听的,话音未落他人已经跑得没了踪影。

     老王头和安静对视一眼,同时伸手推向铁门。安静的一条腿已经跨入了独院,手臂却被老王头握住,老王头握得很紧,干瘦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语气却不容置疑:“你去值班室打电话报案,我进去看看。”说完,不理安静的目瞪口呆,已闪进了铁门内。安静愣了愣,便向校门口的值班室跑去。

     刑警队的人来得很快,天还没有黑下来,正值节日前夕,独院门口冷冷清清,空气中透着不同寻常的诡异。

     刑警队的人大部分都认识安静,拉好警戒线后并没有阻止安静一起进入独院,队员们只当安静是小孩子好奇心重,并未多想,只是交代安静站远一点看,小心别被吓着,更要注意保护现场。

     安静是第一次进入这个独院,紧张得心脏都要从胸膛里蹦出来。她感兴趣的不止是校长的跳楼事件,她更想看一下先前被老王头用火烧伤的黑影究竟是什么东西。

     所以安静一进独院就沿着墙根查找起来,让她失望的是院墙这边的地上很干净,只有几片被风吹下的落叶。她不死心,目光紧紧锁定在这一面墙壁上露出的半截小邮箱上,小邮箱和外面的那一部分看起来没什么区别,就好像安静先前看见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



     邮箱看起来很破旧,上面的漆皮剥落了不少,但猩红色的油漆并没有褪色,乍一看上去血迹斑斑让人心惊肉跳。

     安静有些奇怪,邮箱大多都漆成绿色的,这个邮箱为什么要漆成红色的?而且还用这么刺眼的红色?就好像是用血染红的,更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如此诡异醒目的颜色,自己经常在独院门前转悠,为什么以前从未感到它会像血?

     安静抬手摸了摸邮箱,手指摸在邮箱上有种异样的触感,黏糊糊的,就像刚刷好了油漆尚未干透。正思忖着,鼻间便吸进不少血腥味。不敢相信地抬起手,安静惊恐地发现手上正有猩红的血液滑过,在手指间形成一道道诡异的血线。

     老王头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阴沉沉的,透着古怪:“现在别管这个了,你看看那边。”安静猛一回头,老王头正站在她身后瞪着死鱼般的眼睛看着她。

     安静拍拍胸口,抱怨道:“王大爷,你吓死我了。”老王头却不管安静脸上的惊恐,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人群。

     从院墙到老楼楼体大约有五十米的距离,虽然不算太远,但要看清楚围在人群中间的情景却不太容易。安静想要往前走几步,老王头却拽着她的衣袖说:“还是离远一点儿好。”



     安静不再固执,与老王头一起伸长了脖子张望。一大群刑警和联防队员正在老楼前忙碌,人影晃动间,能隐约看见地上有一大滩血,校长的身体像被人肢解过一般躺在血泊中。

     安静觉得奇怪,人从高出坠落时出于本能,会在落地的瞬间用手脚撑向地面,所以四肢断裂在所难免。可是老楼仅有四层,无论从哪个角度落地,都不至于摔得全身碎裂。校长的头颅着地处涌出白色的脑浆,一双眼睛怒睁着,仿佛正在与人发生争执,整张脸扭曲不堪,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身体断裂处有鲜血汩汩涌出,就像一张薄饼受力均匀地被人从几十层高的楼顶上抛落下来。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校长空洞无神的眼睛,安静的身体猛地打了个哆嗦。老王头敏感地察觉到了安静的反常,问道:“怎么了?”

     安静吸了口气,说:“我看见校长笑了一下。”

     老王头倏地转过头来看着安静说:“你也看见他笑了?”老王头的话并不说完,重新将视线投向楼前。人群都在忙碌,很快遮住了他和安静的视线。

     安静大张着嘴,她看见一个警员将白被单盖在了校长惨不忍睹的身体上,然而,那被单下碎裂的躯体却在缓缓蠕动,似乎想摆脱被单的束缚脱离出来。

     “走吧!”老王头拉了安静就走,迈出铁门时还没忘记吃力地将门合上。

     安静不甘心地问:“王大爷,那么远的距离我们为什么能看见校长在笑?”老王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僵硬地继续往前走,丝毫不理会安静的问题。眼见他的身影越来越远,只留下安静一个人站在原地。

     安静愣愣地瞪着老王头的身影,恐惧袭满全身,这老王头的背影很诡异,虽然在走路,双手却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两条腿只是机械地往前走着,很是僵硬,让她不由自主地认定了这是一具死尸,一具死去很久的尸体。



     校长跳楼的消息在第二天传遍了整个一中,独院被死亡的气息笼罩着,一时间独院成了所有师生们最感兴趣的话题。谈论的内容千奇百怪,但最多的传闻却是春节一过,一中又该面临新一年的高考,这就意味着独院将被重新启用,校长爱岗敬业,独自在休息天进入独院察看,检查到楼顶时却不慎失足摔下,所以校长成了人们眼中新的英雄。

     安静自然不会相信这么荒唐的流言,殊不说校长不可能一个人进独院视察老楼的坚固程度,但是古老师的失踪事件,学校就不可能再有人接替带领学生们进入独院封闭式学习的工作。而且老楼的建造虽然不太合理,但楼顶有半米高的栏杆,校长怎么可能越过栏杆从楼顶摔下来?除非是被人推下来的。

   

     案子很快就破了,让安静没有想到的是竟与传闻一样,校长的家人证明那天校长吃过午饭后便对家人说再过几个月就要高考了,想要保证两个月的封闭式学习必须最近对老楼进行全面维修,所以要进独院检查。家人以为校长一定会带着治安科的人和管理员一起进去,根本没有在意,只是交代他早点回来。

     临出门时校长还调侃说:“那院子虽然偏僻不常用,但每年都有几十个孩子在里面生活,倘若不好好修缮,只怕将来独院就会变成鬼院了。”说完便匆匆去了。

     哪想到校长会一个人进去,经过刑警队勘察,校长是在检测楼顶护栏时,栏杆突然断裂才十足摔下去的,至于身体为什么会摔得四分五裂没有详细解释,只说受力造成的。

   

     安静觉得这种解释太过牵强,但又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她怕老王头脑子一热去投案说自己那天见过校长进独院,便一心想找老王头给他敲敲警钟。并不是安静小小年纪就学会包庇,她只是下意识地感到校长根本没有死,或者说,其实校长早就死了。她无法解释这种感觉,但却想保护活着的人,尤其是老王头,因为他救过她的命。

     老王头却并不领情,仿佛不认识安静一般,远远看见安静就会掉头走开,但依然会不时地出现在独院附近。

     校长的死并没有让封闭式学习停下来,教育局很快给一中派来了新校长。新校长和蔼可亲、平易近人,但却和以前的校长一样固执地青睐独院和封闭式学习。

     老校长的跳楼事件随着独院老楼的装修很快被人抛在了脑后,独院的大铁门一反常态地日夜敞开着,院子里安装了几个探照灯,强烈的光芒将整个独院照得如同白昼。

     教职工和学生们便开始在独院附近看热闹,安静也混杂在中间。

     自从校长死后,独院里那股怨气似乎消失殆尽了,独院里整天机器轰鸣,人头攒动,安静来了很多次,除了老楼背着光孤零零地矗立着看起来有些神秘外,却再也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渐渐地就没有人继续关注独院和老楼了,连安静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力。也许是她从小耳熏目染,受到哥哥的影响太深,对什么都要追根刨底才会产生幻想。将近一年的时间安静都将注意力集中在独院里,学习受到了不少影响,疑惑一旦解开,渐渐地便将独院淡忘了。

     老王头和安静不一样,他是个认死理的人,每天打扫卫生的时候依然会习惯性地观察独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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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4-4-2012 04:3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4节


     将近两个月的修缮工作终于结束,独院彻底沉寂下来。老王头惶恐地发现随着施工队的撤离,独院再一次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中。不容他多想,这一届高三(一)班便在新任班主任罗老师的带领下走进了独院。

     依然是校长亲自将他们送进暮色浓浓的独院,看着沉重的铁门在孩子们身后关闭,老王头有种说不出的压抑,他很想对校长说点什么,一扭头却发现校长正似笑非笑地瞪着他,目光贪恋疯狂,就好像他是一盘诱人的食物,校长随时都会扑上来食。

     老王头惊慌失措地扛着扫把逃离铁门,从此后再也不敢便很少再去独院附近逗留。



     两个月的时间很快结束,学生们如期参加高考,很多人都替校长捏了把冷汗,古老师失踪一年,一中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王牌,今年高考结果如何,每个人都在心中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然而成绩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仿佛古老师依然活着,教学能力平平的罗老师带的这届毕业生居然暴出喜讯,高考考分赶超上一届。这不仅仅让所有的人都对罗老师刮目相看,校长更是扬眉吐气,封闭式学习再次成为鲤鱼跃龙门的神话。

     校长一鼓作气,张榜当天便召开了全体师生大会,几千人满脸喜庆地坐在一中的大会议厅内等待罗老师介绍他的教学经验。

     罗老师的脸涨得通红,坐在主席台正中间的位置,被教育局和一中的众多领导包围着,谁也没想到会突发变故。

     正在主席台上接受众人敬仰的罗老师突然停止了演说,他的表情僵住了,大张着嘴眼睛猛地瞪圆,目光死死胶着在会议大厅华丽的木门上,脸上的笑容尚未来得及隐去,喜悦和极度的恐惧将面孔扭曲得狰狞可怖,仿佛看见了世上最可怕的东西。

  

     数盏聚光灯正集中照射在罗老师的身上,他的表情把所有的人都震住了,无数双眼睛刷地移向木门。

     红木制成的木门华丽异常,静静地位于会议大厅西侧,隐在昏暗中,没什么异常。

     校长坐在罗老师右侧,看见罗老师的表现很不满意,抬手轻拍了一下罗老师的肩膀,话还没有说出口,罗老师仿佛被火烧了一般倏地蹦了起来,嘴里发出“啊”的一声惨叫,这叫声通过麦克风的扩音作用,在会议大厅上空久久盘旋,鬼魅般挥之不去。静悄悄的会议大厅顿时像炸开了锅一般,尖叫声,怒骂声不绝于耳。

     罗老师起身的动作太大,面前的长条桌轰然倒地,校长刚喊了声:“罗老师。”他的身体已经像出膛的子弹般射了出去。

     罗老师跑得很快,台下虽然乱糟糟的,但没有人离开座位。等众人反应过来时,罗老师已经跑得没了踪影,只看见会议厅华丽的红木门洞开着。

     安静坐在台下,被眼前这一幕搞糊涂了,身边不知是谁说了一句:“看来关于独院的那个诅咒并没有消失,去年毕业生里没有人患上精神病,古老师莫名其妙失踪了。今年毕业生里也没有人患上精神病,这罗老师却疯了。”

     门卫看见罗老师风一般卷出校门时并没有介意,直到校长愤怒的巴掌甩在他脸上,他才迷迷糊糊地随手往门外一指,说:“他往那里跑了。”


     全体教职工都发动起来寻找罗老师,罗老师却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寻找工作一直持续到凌晨四点,这时候距离罗老师失踪已经整整过去了十六个小时。

     校长颓废地坐在学校门口的石凳上,教务主任和治安科科长个个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围着校长团团转,却束手无策。

     老王头拎着扫把默默地在校门前扫地,扫把发出的“沙沙”声催命符般搅得校长心烦意乱,不由地大吼一声:“别扫了,大晚上的扫什么地?跟扫坟墓一样。”

     话刚说完,老王头便瞪直眼睛说:“独院,罗老师是不是去独院了?”校长将信将疑,身体却不由自主地站起来向独院奔去。

     独院前阴森森的,只有铁门上那盏灯半死不活地散发着昏黄的光,带着滋滋的响声,看起来随时都会不堪重负而熄灭。

     可视范围内没有罗老师,连只老鼠都没有,校长恼怒地冷哼一声,正要训斥老王头,眼前却出现的惊人的一幕。

  

     众人苦苦找寻的罗老师正围着独院的院墙发足狂奔,脚上的鞋子早已跑丢了,头发湿淋淋地贴在脸上,他身上的衣服像是被野兽的爪子撕扯过一般变成了碎布条,可是他依然不知疲倦地奔跑着。

     罗老师跑得很快,一眨眼便消失在了黑暗中,校长的头皮有些发麻,不待细想,罗老师又从黑暗中跑了出来。校长心里打了个突,独院总占地面积至少有两三亩,罗老师即便是短跑健将,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围着院墙奔跑一圈,什么样的力量可以让一个不善于跑步的人能跑得如此快?

     罗老师的这种奔跑看得人心惊肉跳,如果他从离开会议厅的那一刻就开始发足狂奔,跑到现在将会有什么结果?校长不敢再想,大喝一声:“快上去拦住他。”

     众人都愣在原地,被校长一吼顿时反应过来,举着手电筒向罗老师包抄过去。哪知罗老师的身体像泥鳅一样灵活,眼看着就要被人扑倒,他却突然双手着地,噌地一下腾空跃起,竟从众人头上飞了过去。

     这一下让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谁见过四肢着地还能跳得如此敏捷的人?

     众人发愣间,罗老师已经又围着院墙跑了一圈,校长觉得他跑得姿势很奇怪,身体僵硬不堪,但却迅速无比,就好像不是靠双脚奔跑的,而是整个人飘动着的。

     最令人心惊肉跳的是罗老师的脸上已经出现了变化,过度的奔跑让鲜血顺着他的耳朵、眼睛、鼻子和嘴巴涌出,渐渐地泅湿了全身,在手电筒忽明忽暗的光线下整个人如同鬼魅般狰狞恐怖。

     校长无奈,但也不能看着罗老师这样活活跑死,只能让所有的人跟在罗老师身后跑,妄图截住他。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前面的罗老师身体猛地一僵,直挺挺地扑在了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校长心知不好,唤过众人围上前将罗老师翻转过来。述数支手电筒的光线同时照在了罗老师的脸上。校长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死得如此可怕,罗老师的整张脸仿佛碎裂了一般,仅靠脸上的一层皮连接着,七窍流血让他的脸变幻莫测,眼压太高将罗老师的眼珠硬生生地从眼眶中挤了出来,筋筋绊绊地挂在脸上



     手电筒的光线不太稳定,不知道大家是因为害怕双手颤抖还是手电筒原本的光芒便有些虚幻,死去的罗老师在手电筒光线的照射下仿佛一瞬间就有了新的生命,整张脸上的表情都在变化。

     校长惊恐地发现罗老师在笑,的确在笑,扬起的唇角下显露出血迹斑斑的牙齿,似乎刚吃过带血的生肉极度心满意足,而且这个诡异的笑容正以令人毛骨悚然的趋势放大开来。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鬼啊!”,人群哗啦一下散开来,转眼间便跑散了,只留下校长和老王头瞪着罗老师的尸体面面相觑。

     公安局很快接手了这个案子,调查结果是罗老师在开会前服用了过量的兴奋剂,奔跑过度精疲力竭导致猝死。但没有人能说清为什么罗老师要围着独院狂奔,有人猜测,罗老师一生平庸,今年的荣誉猛地砸下来让他得了失心疯,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才导致了悲惨的下场。但也有人说,独院里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但凡进去过的人,没有一个能安然无恙地离开,独院便成了人人谈虎色变的校园凶间。

     罗老师的死重新给独院和老楼蒙上了死亡的阴影,校长经过这次打击一蹶不振,从此绝口不提封闭式学习,独院终于被彻底闲置下来。

     ……

     接到录用通知书时谢岢吃了一惊,他是中文系毕业的,原想毕业后能到报社工作,没想到接收单位却是一中。

     谢岢不想当老师,尤其不想到一中去当老师,他对教师这个职业有种本能的反感,对一中更是充满了厌恶和唾弃。可是工作实在难找,即便是X市这样规模不大的地方,想要找一个像样的工作仍是痴人说梦。

     考虑了几天,谢岢还是来一中报到了,他虽然不喜欢当老师,但却很喜欢孩子。谢岢琢磨着在一中教书权当是过渡,只要以后遇到更好的职业,他会立刻跳槽。

     所以谢岢穿了件白色的T恤和牛仔裤便敲响了校长办公室的门。正值新生报到,校长在办公室里忙得不可开交,头都没抬地说了声:“进来。”

     谢岢推门进去,校长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说:“报到去教务处,不在这里。”

     谢岢道了声谢,正要转身出门,突然意识到校长将自己当成新入学的学生了,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校长,我是谢岢,教育局让我来的。”

     校长手中正在疾走的笔停了下来,抬起头诧异地打量谢岢,过了许久才笑道:“教育局只通知我们今天有新老师来报到,没想这么在就来了,而且还是个这么年轻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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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4-4-2012 04:4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5节


  

     说完,校长径自拿起桌上的电话说:“新来的谢岢老师已经报到,让他当高三(一)班的班主任。”

     谢岢皱皱眉,喊了声:“校长。”

     校长抬头看他,莫名其妙地问:“还有事吗?”

     谢岢愣了一下,才说:“我以前从来没有当过老师,一来就代高三是不是不合适?”其实谢岢的话只说了一半,X市的人都知道一中的高三(一)班是全国高考状元的摇篮,让他这么一个初出茅庐的人代高三(一)班,谢岢觉得校长要么根本没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谁,要么就是根本没睡醒。

     校长看了谢岢许久,猛地明白过来谢岢的意思,笑着说:“年轻人就要勇于挑战嘛!我看过你的简历,你虽然不是我们一中毕业的,但却同样是那一届的高考状元,毕业于全国最好的重点大学,否则教育局也不会把你推荐给我们学校。你去教务处找教务主任,他会给你安排办公室和宿舍。”说完便埋头继续奋笔疾书,完全将谢岢当成了空气。

     谢岢不好再说什么,心里却骂了两句“胡闹”。有心想要再说点什么,但见校长无心继续,只得硬着头皮去了教务处。

   

     教务主任接到校长电话后一直在办公室里等谢岢,见到谢岢异常热情,简单向谢岢介绍了一下一中的情况,便带着谢岢去宿舍放行李。

     谢岢道过谢之后便哼着歌自顾在宿舍收拾东西,不经意间一回头竟却发现教务主任似笑非笑地站在门口偷看他。

     谢岢有点奇怪,客气地问:“主任?您还有事?”

     教务主任惊奇地看着谢岢说:“我还要带你去教研组报到啊?”

     谢岢愣了愣,这教务主任忒热情了吧?一个拥有几千名师生的重点中学,难道对于每一个初来乍到的年轻老师他们都这样细致周到?

     谢岢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反倒觉得教务主任看他的目光中充满了好奇,很有点探究的味道,似乎还带着一点不同寻常的疯狂和兴奋。这种感觉让他很不安,就仿佛古罗马的贵族坐在高高的看台上,正激动地等待着角斗场上残忍的厮杀一般。

     心里猛地打了个突,怎么会有这种感觉?角斗,就好像自己即将面临巨大的危险却不知道对手是什么。谢岢努力摆脱这种困扰,笑着说:“您太客气了,我还是自己去吧!”

  
     “还是我带你去吧!”教务主任冲谢岢眨眨眼睛,补了一句:“你不太了解情况。”不知道为什么,谢岢就觉得教务主任的表情里带着几分诡异。

     放下手里的东西,谢岢默默地跟在教务主任身后往高三教研组走,一路上都在低头思索,冷不丁地一头撞在了教务主任身上,抬起头才发现已经进入了一间大办公室。

     谢岢尴尬地解释道:“主任,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教务主任体谅地拍拍谢岢的肩膀,说:“没什么,小伙子肯定有很多秘密。”说完便指了指硕大的办公室说:“这间办公室就是你的,你想坐在哪个位子都可以。”

     这话让谢岢很是不解,嘴里下意识地应道:“那怎么行?”目光已经扫向了办公室。办公室很大,太大了,足够同时坐十个人一起办公。

     在办公室里零零散散地摆放了七八张桌椅,虽然长短不一,感觉有些凌乱,但都很干净,看起来刚被人擦拭过,似乎还带着潮气。在墙根处摆放着一个大书架,除了这些之外,整间办公室再也没有其他摆设,不由地显得这间办公室空荡荡的。

     谢岢心中感叹,即便是一中这样的重点中学,教学条件也是有限的,甚至算得上艰苦,七八个老师挤在这么一个大房间里备课办公,想想都觉得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有了这层顾虑,再打量这间办公室就留了点儿心。一留心谢岢才发现这间办公室似乎太干净了,干净到让人觉得不正常,谢岢想了想才突然明白过来这间办公室缺少了一些东西。其实说起来这些东西很普通,就是书本报刊。可是现在这间办公室里别说是书本,就连一张纸片都没有。

     这是完全不合常理的,对于一个学校来说,别说是老师的办公室,即便是门卫的值班室里都会摆放一个书报架,以方便门卫值班时签收报刊杂志和往来信件。可是这间近十人的办公室里为什么没有书,没有学生的作业本,甚至连最普通的教学模具都没有?就好像这是一间刚刚启用的办公室,所有的桌椅书柜都是刚摆放进来的一般。

     想到这里,谢岢张嘴问道:“主任?其他老师也不写字吗?”

     “其他老师?”教务主任愣了一下,很快便笑着说:“这办公室没有其他老师,就你一个人用。”

     谢岢吓了一跳,这么大的办公室可以作为一个普通教室使用,怎么会只给他一个人使用?

     疑惑尚未问出口,教务主任又说:“看来校长忙糊涂了,连具体情况都没有给你说清楚。是这样的,我们一中的毕业班和其他中学不太一样,你大概也听说了,一中的高三(一)班是个尖子班,和高三其他班级不同,文理科混班,所以教研组也专门分开单设,就你一个老师,高三其他班级都由另一个教研组负责。”

     “文理科混班?”谢岢失声嚷道:“怎么能文理科混班呢?我是学中文的,理科知识有限,整个教研组只有我一个老师该如何教学?难道高三(一)班只上语文课?”

     教务主任拍拍谢岢的肩膀,说:“当然不会只上语文课,高三(一)班大部分课程都是用多媒体授课,教学流程也是早就设定好的,连语文课都不需要你亲自上,你只需要在每堂课上负责维持纪律就可以了。”

     谢岢总算是听明白了,难怪校长敢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他这样没有任何教学经验的人,原来一中的教学条件先进到这样的程度,居然已经摆脱了真人授课。谢岢有些感叹,这样的教学能够节省多少人力和物力啊?

   

     可是转念想想,谢岢又觉得不对劲,即便谢岢从来没有当过老师,也明白每一堂课的内容可以是既定好的,但是授课的方式却有很多种,而每个学生的理解程度更是千差万别,一中怎么能像包装军用罐头一般对整个高三(一)班的学生实行这么机械化的教学方式?倘若有学生听不懂,在课堂上提出问题他该如何解答?以他的水平使用这种教学方式岂不是要误人子弟吗?

     谢岢很想将心中的疑惑全部问出来,话一出口却成了:“高三其他班级也不用老师授课吗?”

     教务主任无声地笑了,说:“那怎么可能,要是那样,整个一中只要校长一个人就足够了,其他班级都正常文理科分班,由各科老师们授课。”

     这更加令谢岢感到奇怪,高三是所有中学的焦点,每个中学都会有一个类似于高三(一)班这样的尖子班,这样的班级是学校的重中之重,各所中学都会为了尖子班拼上性命,可是一中为什么要采用如此离奇的教学方式?

     谢岢还想再问点什么,却发现教务主任看他的目光里有些幸灾乐祸。教务主任见谢岢发愣,眸中精光一闪,笑道:“谢老师,你可要自己保重啊!”

     这个笑容让谢岢心惊肉跳,不由地问道:“主任,是不是毕业班有什么问题?”

     谢岢本以为这样问话一定会被教务主任训斥,正为刚才的话后悔。没想到教务主任却走到门边探头四下看看,很小心地关上门走回谢岢身边,神秘地看着他。

     谢岢被教务主任看得莫名其妙,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了,额上便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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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4-4-2012 04:4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6节


     教务主任满意地点点头,说:“谢老师,我看你的警惕性蛮高,人也细心,所以点拨你一下。”抬手指了指办公室里的桌椅,教务主任对谢岢说:“其实以前高三(一)班的情况不是这样的,两年前发生了点意外,高三(一)班的班主任罗老师在学生高考完张榜的当天突然发疯了,当时学校正给他开庆功大会,事发突然,谁也没料到他会发足狂奔,等找到他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最后七窍流血猝死。那之后,这种精神病就像传染一样,只要是给高三(一)班代课的老师都会陆续发疯,才过了两年,这间办公室空了,精神病院倒住满了。说起来大家也都为了养家糊口,谁也不愿意冒险搭上自己的性命,高三其他班级的老师不愿意来上课,也不能让高三(一)班放假啊?所以学校才想出了这样的教学方法。今年高三(一)班的班主任还是没有人担任,所以学校就给教育与提交了申请。当然,连正常代课的老师都没了,更没人愿意搞那个封闭式学习,校长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两年一中的高考成绩那是一落千丈,再这么下去,只怕一中高考状元基地的桂冠就要易主了。”说到这里,教务主任竟有些感叹,拍拍谢岢的肩膀说:“说起来这高三(一)班以前可是个香饽饽,多少人抢着想来当班主任,只是那时候的风头都让古老师一个人占了,唉,世事难料啊,古老师失踪了,一中的高考状元基地也就名不符实了,小谢啊!你可是责任重大啊!”

     谢岢咬了咬牙,对于这个失踪的古老师他早有耳闻,对这样不顾学生死活的老师,他是深恶痛绝的,还没悟出教务主任话里的意思,便脱口说道:“那个古老师只是失踪太便宜他了,应该把他的皮剥了千刀万剐。”

     教务主任吓了一跳,拍着胸脯说:“我可什么都没给你说,办公室和宿舍我都给你安排好了,今天新生报到,下午会召开开学典礼,明天就正式上课。”

     教务主任一说完,便逃命一般想往外冲。谢岢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教务主任的衣袖问:“我和学生们都没有见过面,明天怎么上课?”

     教务主任眨眨眼睛,说:“这也要我来教你吗?这一届的高三(一)班是由去年高二的尖子生组成,都是些很聪明乖巧的学生,你现在去教室就能看见他们。”说完便拉开门出去了。

     谢岢愣了好一会儿,这教务主任虽然热情,但却让人觉得别扭,谢岢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别扭,就觉得他似乎知道些什么却不想告诉自己。

     自我安慰道:“也许一中管理严格,不允许把学校内务告诉不相干的人吧!”说完在心中感叹一番。

     现在时间还早,学生们应该都知道上午除了报到没有其他的事,所以不会来得太早,估计这时候去教室也只有“铁将军”等候他。与其去吃闭门羹,还不如先熟悉一下自己的办公室。

   

     这一次谢岢审视得很仔细,甚至不放过墙角上的蛛丝。只是,这间办公室实在太干净,根本没有蛛丝。

     谢岢不知道是该感激清洁工还是该抱怨,在谢岢的记忆里,无论是上中学还是上大学期间,他看见得最干净的老师们的办公室的房顶角落里也会悬挂着几根不好打扫的蛛丝。

     可是这间办公室显然是被人精心打扫过的,不但书柜和桌椅被擦拭得干干净净,就连墙壁上都带着潮气。

     谢岢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这清洁工八成有洁癖吧?打扫得这么干净就缺少了应该有的活气,这里哪里像是给活人用的办公室?简直跟太平间一样。”

     话刚说完,谢岢就愣住了。他的感觉告诉他,在他身后有人,这个人此时正贴着脚跟站在他的身后,谢岢几乎能感觉到冰凉的呼吸喷溅在他的脖颈上。

     谢岢的心里一阵阵发毛,脊背上的汗毛顷刻间都竖立起来,嘴里下意识地吼道:“谁?”

     猛地一回头,身后空荡荡的,只有洞开着的门往里灌着冷风。

     谢岢打了个哆嗦,教务主任出去的时候没有带上门,有风吹进来很正常。不正常的是现在是九月,外面酷热难当。

   
     尽管谢岢走进一中的时候还是清晨,但从校长办公室出来时仍被阳光照出一身臭汗。当时谢岢还戏剧性地想,早知道校长这么随和,遇到这么热的天气就不应该穿牛仔裤,应该穿一条宽松凉快的运动短裤,也少受点罪。

     可是现在,不但没有一丝阳光从门口或者窗户上照射进来,从门口吹进来的风都是阴冷的。莫名其妙地让谢岢感觉到冷,不但身体冷,连心都是灰暗阴冷的。

     刚才他那么强烈地感受到的不止是身后有人,还能感觉到一股阴森森的仇恨正向他席卷而来。谢岢有点不明白,自己和一中素来没有交往,如果说要仇恨,也应该是一中愧对他,他才具备仇恨的资格,为什么现在平白无故地会感觉身后有人在仇恨他?

     谢岢皱皱眉,也许是自己太紧张了,自从遇见教务主任他就紧张,谢岢总觉得教务主任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寓意深刻,像一团浓重的迷雾贪婪地想要吞噬他。也许正是这种没来由的猜忌让谢岢变得敏感多疑,他想,以后还是离教务主任这个人远一点为好。

     这间办公室阴冷,也许是因为许久都没有人在里面办公,而且不向阳的缘故。谢岢想,不管它向不向阳,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里,这间办公室总会有被阳光照射的时候,那样,这里就不会那么潮,也不会感觉这么阴冷。

     虽然这里缺少活人的气息,但谢岢有自信能让它变得活力四射,谢岢挺了挺脊背,顺手按亮了灯。虽然办公桌椅齐全,可是这间办公室里却没有打扫用的工具,甚至连一块抹布都没有。想来是清洁工每天都打算来帮忙打扫卫生,所以没有留下打扫的工具。



     谢岢不是个习惯被人伺候的人,一想到刚进门遇见的清洁工老王头他就不想给别人添麻烦,那样头发花白的一个老人,比他父亲年龄还要大,为了生存,不在家颐养天年,却对他这样一个刚走上工作岗位的人点头哈腰,极尽谄媚,谢岢就觉得心酸。

     好在进一中之前,谢岢在校门口的小超市里买了一条毛巾,来不及放进行李箱里,便随手塞进了口袋。刚才从宿舍里出来走得急,竟忘记将毛巾取出来放好,现在这条毛巾倒派上了用场。

     抽出一条毛巾,谢岢自嘲道:“本来是要用你洗脸的,现在只好拿来擦墙了。”

     谢岢没有去想自己为什么想要擦墙,这么大一间办公室,要把四面渗水的墙壁都擦干又岂是他这一条毛巾可以解决的?他只是下意识地觉得坐在这里办公不舒服,就好像生活在地底下,给人一种潮湿压抑的憋闷。所以他想擦墙,把那种从墙壁里渗透出来的湿气和阴闷全部擦掉。

     然而谢岢仅仅擦了一下就放弃了,因为他发现这间办公室的墙壁根本不渗水,不但不渗水,也没有潮气,墙壁上的乳胶漆像一层凝固了很久的胶水,在灯光下散发着冷幽幽的光。

     谢岢揉了揉眼睛,他想,可能是因为办公室里太暗,他的眼睛看花了。很快他又否定了这种可能,办公室里虽然没有阳光照射进来,却一点儿也不暗,即便不开灯也亮堂堂的,打开灯,只是觉得冷。

     想了很久谢岢才想通冷的原因。其实他从走进这间办公室起就被教务主任的话误导进了焦虑和不安状态,这间办公室资深并不阴冷,所谓的阴冷感觉是来自他的潜意识的,也就是说,教务主任的话让谢岢先入为主地认定了那些在这间办公室里办过公的老师们都阴魂不散地栖息在某个角落里,正瞪着一双双含冤而死的眼睛注视着谢岢。

     这种存在于潜意识里的想法很奇怪,不属于谢岢本人,完全是被教务主任植入的。谢岢从来就不相信什么灵异鬼魂的,原本对这些是很抗拒的,可是具有讽刺性的是他越是抗拒,潜意识里对这种想法的认识便会加深。

     这种改变是潜移默化的,让谢岢始料不及,好在谢岢是个冷静的人,寻找到自己疑神疑鬼的根源之后,他有点愤怒,也很鄙视自己,怎么会因为教务主任一番没头没脑的话就开始妄想?



     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谢岢才缓过劲来,果然,一旦他想明白之后,眼前的东西也都豁然开朗,暖暖的阳光正从两扇巨大的玻璃窗上照射进来,在靠窗的桌面上投下一圈圈光影。谢岢能看清光柱下许多细微的尘埃在飞舞,犹如午夜里淘气的精灵,没有一刻喘息的时间。

     谢岢笑了笑,真是思维害死人,原来潜意识里的想法居然可以让人产生这样的幻想。

     阳光给整间办公室都带来了活力,虽然办公室里还是显得单调,但却不再死气沉沉。

     谢岢很喜欢靠门近一些的那扇窗,他向窗边的桌子走去。如果这间办公室真如教务主任所说,很多年都没有人使用过了,他可以随便挑选自己喜欢的座位,那么谢岢就选择这张每天都能够接受阳光洗礼的办公桌。

     在桌前坐定,谢岢才发现这张桌子很破旧,上面有很多刀刻的痕迹,密密麻麻的,漆面都剥落了,如果在这上面写字一定很不舒服。

     谢岢皱皱眉,这张桌子的主人有狂躁症吗?好好的桌面为什么要用刀子刻?只有学生才会用小刀在课桌上写一些考试答案,只是这种做法太蠢笨,完全没有用铅笔在桌面上留下小抄来得实惠,学生一般是不屑于这种方法的。

     很难想象一个为人师表的老师会有这种嗜好,把好好的办公桌上刻满凌乱的线条。

     谢岢感叹地伸出手摸了摸桌面上的这些刻痕,指甲不经意间与这些刻痕接触,他惊异地发现桌面上这些根本不是刻痕,应该是抓痕,是指甲挠出来的抓痕。

     这一发现让谢岢毛骨悚然,什么样的人才会在桌面上留下这样的抓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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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4-4-2012 04:4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7节


   

     谢岢心里打了个突,活人?死人?只有活着被关在封闭空间里的人才会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用指甲抓门,那么活着装进棺材里的人,也会用指甲抓挠棺盖。这种猜测让谢岢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拼命转移自己的思维,嘴里叽叽咕咕地念叨着:“要么就是精神病患者才可能做出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精神病患者?谢岢愣了愣,难道说这些抓痕是桌子的主人疯狂时留下的?

     谢岢几乎是逃离这张桌子的,这太可怕了,无论这张桌子的主人最后一次坐在这个位置上是否还属于正常人,谢岢都无法面对这满桌累累的抓痕平心静气地办公,他迟早会被这些抓痕逼疯的。

     喘了口气,谢岢仔细环视一下周围,这才走向另一张靠窗的办公桌。

     谢岢的第一反应是先迎着光检查桌面,在看清楚桌面上很光滑,没有抓痕,也没有任何异常的图像时,谢岢才放心地坐下。

     看来人和人真的不一样,刚才那张桌子的主人兴许自己都忍受不了给高三(一)班教学的巨大压力,才会用指甲抓挠桌面来发泄。而这张桌子的主人看起来很冷静,也很有修养。

     谢岢现在可以明白罗老师为什么会从带领学生们进入独院的那时候起就服用兴奋剂了,那样一个谨小慎微,懦弱不自信的人,突然承担了这样的重任,无法排解心中的不安,也不敢对校长的决定提出异议,他只能靠兴奋剂激发自己最大的潜能。可悲的是,罗老师造就了一批孩子们的辉煌,却将自己送进了地狱。

     谢岢有些感叹,这样的荣誉,得到它不知道究竟该喜还是该忧。

     既然他看中的那张桌子不适合自己,那么就选择这张桌子好了。不管怎么说,能沐浴在阳光之下,总比坐在阴暗的角落里要强许多。

     既然打定主意要坐在这张桌子上办公,谢岢就想把这张办公桌收拾一下。

  

     拉开抽屉,空的,什么都没有,而且很干净,也没有预料中的霉味儿。谢岢很满意,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张桌子的颜色,不知道为什么,谢岢就觉得这颜色很刺眼,普通的办公桌椅都是以原木的色调为主,即便要刷上油漆,也是土黄色、米黄色活着棕色。谢岢从来没有看见哪个老师的办公桌是漆成这种颜色的,之所以他第一眼看上的是前面那张桌子,也是因为这张桌子的色调他不喜欢。

     谢岢想,不止是他,只要是个正常人,应该都不喜欢趴在这种颜色上办公。

     这张桌子是纯黑的,黑的耀眼,黑得惊心动魄。谢岢想不明白,有谁会把桌椅漆成纯黑色的?如果说先前那张桌子的主人在桌面上留下指甲的抓痕是苦闷,那么这张桌子的主人就显得非常诡异。

     谢岢摇摇头,算了,还是不要计较这些了,虽然这间办公室里有七八张桌子,但惟独只有这两个位置是最令谢岢满意的,所以只能将就一下了。

     很快谢岢就发现自己钻了个牛角尖,他犯了一个致命的荒唐的错误,一个平时他根本不可能忽视,也根本不可能会犯的错误。

     哪怕是个三岁的孩子,你要是问他:“宝宝?我很喜欢这个座位,但是我不喜欢这张桌子,你说怎么办?”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你:“那就把这张桌子搬走,换一张你喜欢的桌子。”

     谢岢几乎笑出了声,费了这么多心思,其实只要挑一张自己喜欢的桌子摆放到窗户边就可以了。

     想到这里,谢岢再次打量整间办公室,这次,他注意到角落里的一张办公桌,那张办公桌比其他桌子都长出一截,给人的感觉是它以前的主人比普通人要高很多。

     谢岢十分奇怪,这样与众不同的桌子,应该一进门就会注意到,为什么他先前没有看见?

     

     谢岢自认为他是一个细致敏感的人,从教务主任带他走进这间办公室到现在,他前后已经把这间办公室里的设施仔细打量了好几遍。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每次只要他再深入细致点观察就会有新的发现,就好像这间办公室里的东西都有生命。谢岢每发现一样,就会有另一件东西从沉睡苏醒过来变得诡异莫测。这些发现本身就带着极其不合理性,虚虚实实、真假难辨,再通过谢岢的联想放大开来就形成了一个强大的漩涡,似乎随时都会将谢岢吸进去。

     谢岢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从走进一中的校门开始就会莫名其妙地联想,但却不受控制地为自己的这些发现感到激动。今天是他正式工作的第一天,也是谢岢正式当老师的第一天,他虽然对很多东西都感到好奇,却并不盲目,但自从走进这间办公室后他变得有些兴奋,冲动的兴奋,带着点血腥的兴奋。这种兴奋让谢岢莫名其妙,但却难以抑制。

     谢岢很想告诫自己离这间办公室里的东西远一点,至少应该离墙角远一点,只要靠近门口或者窗户坐着就好,哪怕只有一丝阳光透过门缝和窗户照射在他的办公桌上,他就能感受到活着的气息。

     可是,他的双腿似乎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吸引着,让他不由自主地向角落里的那张桌子走去。走到桌子旁边,谢岢不经意地在桌面上拍了拍。桌子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像极了爬楼梯的脚步声。

     谢岢有些不解,再宽大的桌子都是木头做的,任何人都知道,木头和水泥的敲击声是不一样的,可是这张桌子发出的声音的确像是鞋底踏在水泥楼梯上的声音。

     为了验证自己的感觉,谢岢便将耳朵贴在桌面上,用手重重地敲了两下。

     一股沁人的寒意透过桌面钻入谢岢的大脑,他倏地一下站直身体后退了两步。这张桌子不但敲击时发出的响声和普通桌子不同,谢岢刚才还听见了一丝细微的抽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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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4-4-2012 04:4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8节




     我目前只是在谈合作这个事项但并没有说要决定什么毕竟这个小说倾注了我很多的感情在里面创作的初衷只是因为某个让自己深爱的男人因为他喜欢看这种类型的小说,所以尝试自己写单纯只是因为他仅此而已

     而今,事过境迁,物是人非我不知道自己内心究竟会不会守着这份爱继续单纯下去或者单纯多久我怕一切意义为零

     是不是坑,我说过了如果想知道小说结尾的朋友可以来我空间留言即使退一万步讲我决定签约了从法律的角度讲到那一天之后我是不能继续在这里讲述后续故事但我绝对不会丢下这些曾经关注过我的亲们因为一直以来是你们的支持才有了今天

     我是个单纯简单的孩子,不想把问题考虑的那么复杂,没有任何炒作的目的,不想放弃爱,不想放弃追求,同样,不想放弃你们。

     在我最痛苦,难过的时候,是你们陪着我度过的,就这样丢下你们不管了,我做不到。我的心更不容许我这么做。也许这就是一个女人和男人最本质的区别吧。

     这就是我想说的,也只说这一次。

     好了,我们继续讲述我们的故事

     是

  

     抽泣声?哭声?活的?谢岢吓了一大跳,这种想法很疯狂,简直不可思议,怎么可能是活的?除非这张桌子里关着人。

     想到这里,谢岢出了一身冷汗。仔细地打量这张办公桌,他才发现,这张桌子不但比别的办公桌要长,还要高出很多。奇怪的是谢岢刚才观察的时候居然没有发现这张办公桌很高。

     现在站在办公桌边,就显得这张桌子异常高,似乎都快到谢岢的胸口了?

     谢岢不由地脱口道:“这怎么可能?姚明也不会用这么高的桌子办公,简直都可以装人了。”

     这个想法只在脑海里一闪,谢岢就愣住了,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横竖都会想到这张办公桌里有人?教务主任说得很清楚,这间办公室里的桌椅已经很久都没有人用过了,如果办公桌里锁着一个活人,只怕早就被饿死或者憋死了。

     想到这里,谢岢便有了彻底将这张古怪的桌子清空的冲动。

     这张桌子有三个抽屉,抽屉下面是两个硕大的柜子,两个柜门之间有个空位可以放腿。谢岢觉得自己形容得很可笑,所有的办公桌或是写字台都应该是这种式样,可是这个办公桌平白无故地给人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谢岢便走近些再看,又觉得这桌子似乎也没有什么古怪,也不知道先前是视觉错位还是出现了幻视幻听,现在这桌子不但不觉得高,也没觉得特别宽大。

     非但如此,站在桌子跟前,谢岢倒有种难以言明的舒适感,就好像这张桌子专门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有着难以割舍的感情。



     谢岢不由在心中抱怨自己,“真是疑神疑鬼的,她的疯狂只是个意外,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敌视一中所有的人和物,以后要在这里工作,总是这个恍恍惚惚的,对什么都表示怀疑可不好,其实这里很正常。”

     松了一口气,谢岢自己都觉得好笑,自嘲地挠挠头,便拉过椅子坐下来。他有点犯晕,整个人晃悠悠地舒服,非常舒服,从身体到心灵都感到熨帖,就像儿时妈妈在耳边低唱的童谣,更像紫紫柔若无骨的小手灵巧地游走在谢岢的身上。

     仿佛吸食了鸦片的人,谢岢的思维开始飘离。倘若此时有面镜子立在谢岢眼前,他一定会被自己脸上的表情吓呆。只是谢岢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有留意自己发生的变化。

     他的唇边已渐渐涌上了笑意,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谢岢开始感到瞌睡,这种睡梦中才能享受到的甜蜜感觉让他无比眷恋。因为这种感觉他曾经很熟悉,也很痴迷,他等待了很多年,也渴望了很多年。

     仿佛终于达成所愿,谢岢甚至能感觉到紫紫的呼吸,不止是紫紫的手,还有紫紫的唇和她的身体,绵软的贴向他,绵软,非常绵软,就像是没有骨头,滑腻无比。可是冷,很冷,仿佛置身于冰窖,让谢岢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身体猛地一僵,谢岢触电般跳了起来,意识恢复的同时脊背上便有冷汗缓缓流下。

     怎么会感觉到紫紫的身体里没有骨头?那样冰凉的身体,尽管柔软,却像一具死尸,冷得人透彻心扉。

     他不敢相信地瞪着这张桌子,下意识地伸手去拉了一下最左边的那个抽屉。

     听教务主任介绍完情况,谢岢就以为这间办公室里的桌子很多年不用,一定早已被清空了,所以根本没想到里面还有东西。谢岢心慌之下用力过猛,那抽屉被他猛地一拉,竟散了架,里面的东西哗啦啦地落了一地。

  

     谢岢愣了愣,立刻升出一股偷窥别人隐私的羞愧,这种不道德的行为谢岢还是第一次做。

     嘴里下意识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说完才想起来教务主任告诉过他,这间办公室里除了他再也没有别人,这里的桌椅已经很多年没有人使用过了。

     看看地上散落的东西,有眼镜、书本、钢笔,还有一本小影集。谢岢叹了口气,不知道这张办公桌以前是哪个老师专用的,一定是他(她)发生了什么意外才来不及收拾自己的私人物品便匆匆离开。

     谢岢蹲下身,把散开的抽屉重新装好,用手掌将劈开的地方重拍几下固定住,将地上的东西一件件往抽屉里放。

     突然想起教务主任说过以前教高三(一)班的老师们,也就是那些曾经坐在这间办公室里办公的老师们,死的死,疯的疯,基本上没有一个有好下场,所以现在才没有老师敢接毕业班的授课任务,这间办公室才彻底闲置下来。

     谢岢的心底倏地升起一股不祥感,正在整理东西的手猛地一抖。他此时手里拿着那本小影集正打算往抽屉里放,手这么一抖,从影集里掉出来一张照片。

     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落在地上的照片,谢岢就愣住了。这张照片很生动,或者说很喜庆,的确很喜庆。里的人披红挂彩的正在接受表彰,手里捧着巨大的奖杯,满脸的傲慢和得意,站在领奖台上向领导致谢。

     这个人谢岢太熟悉了,即便把他烧成灰谢岢都能认出来。在紫紫疯狂之后的无数个夜晚,谢岢都有过把这个人千刀万剐的冲动。没错,这个人就是一中的骄傲,是给一中带来巨大荣誉,受到所有家长爱戴的,被称为“高考状元之父”的古老师。

     谢岢的心中充满了仇恨,此时的古老师虽然面带笑容,但那双狭长的眼睛里却透着冷酷和残忍。谢岢咬着牙,冷冷地瞪着这个残害学生的凶手,很久才慢慢平静下来。

     不再犹豫,一股脑地把所有的东西都扔进抽屉里。谢岢颤抖着双手将抽屉安装回去。

     很明显,这张桌子是古老师的,是那个和他有着血海深仇的混蛋办公用的。谢岢不想,也不能坐在这张桌子上办公。他很后悔刚才自己坐在这张桌子前的意乱情迷,甚至为还在精神病院苦苦煎熬的紫紫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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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4-4-2012 04:4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9节


     那么多年了,谢岢等待着紫紫康复,可是到头来,他却坐在古老师的办公桌前幻想着和她之间的亲昵。

     猛地激灵一下,谢岢突然想起刚才意乱情迷时感受到来自紫紫身体上的阴冷。尸体,他那么清晰地感觉到紫紫是一具没有骨骼的、绵软的尸体,就像眸中软体动物,浑身都是腐烂的气息。

     谢岢不相信地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办公桌,脑海里竟产生了一个荒唐的想法。这个失踪多年、生死不明的古老师,至今都控制着紫紫,甚至控制着所有疯狂了的人。

     这个想法让谢岢浑身打了个哆嗦,他不能坐在这间办公室里办公,不能每天看着这张办公桌给学生们备课。

     谢岢的目光缓缓移向这张办公桌上的另外两个抽屉和柜门,这么大的柜子,那上面有两把锈迹斑斑的锁。

     如果说这个没有上锁的抽屉里装满了古老师的私人物品,那么在这两个抽屉和下面的大柜子里又装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
  

     活的,那里面的东西是活的。谢岢突然有点兴奋,是的,他先前将耳朵贴在这张桌子上时的确听见里面有人在“嘤嘤”地哭泣。那么,在这里面是不是还隐藏着古老师更多的罪恶?

     谢岢为自己的这一发现而激动,他哆嗦着嘴唇,小心翼翼地靠近桌子,他要将古老师所有的罪恶都堂而皇之地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让所有的人都看清楚这个披着人皮的魔鬼究竟有什么样的丑恶嘴脸。

     如果现在有人交给谢岢一把斧子,他会毫不犹豫地劈开这张办公桌。

     谢岢的手已经握住了左边柜门上的锁,这张办公桌的两个柜子上了锁,可是三个抽屉却没有被锁住,根据第一个抽屉里的东西,谢岢可以断定,没有上锁的抽屉里的东西都不重要。重要的、能够暴露古老师邪恶嘴脸的东西一定都锁在下面的两个柜子里。



     锁很凉,凉得沁骨。谢岢上下牙齿一撞咬住了舌尖,火辣辣地痛。好凉的锁,不像是铁的或是铜的,像是冰雕成的。这锁看起来十分破旧,应该经不起拉拽。

     凭着谢岢的手劲,他应该能轻易地将这把旧锁拉开。往下拉了一下,锁纹丝不动。谢岢皱皱眉,看来是他小瞧这把锁的耐用性了。使劲再往下拽,锁依然纹丝不动,谢岢头上的汗已经冒出来了。即便是一把新锁,只要使用巧劲,都不难被谢岢拉开,这把锁却像被焊死了一般毫无反应。

     卯足劲,谢岢双手紧握拼命往下一拉,锁没被拉开,上面最中间的那个抽屉却抖了抖,微微露出一条缝隙。

     这个抽屉谢岢没有打开过,他怕这个抽屉和先前那个一样,只轻轻一碰就会散架,便抬手想往里推推。



     手掌刚抚上抽屉的漆面,谢岢就感觉到了异常。这抽屉的漆面像是抹了一层糖,黏糊糊的。谢岢想,这个古老师一定很喜欢吃甜食,不知道有没有糖尿病,这样经常存放甜食的桌子应该在这几年被蚂蚁光顾了无数次,柜子上的锁还能如此结实实在是罕见。

     很快谢岢就发现他的想法不对,就算是夏天,糖溶化了,摸上去不但是粘稠温热的,还应该有股甜味儿,可是谢岢却闻到了淡淡的血腥。

     凑近缝隙,谢岢仔细闻了闻,是血腥,还夹杂着腐烂的腥臭。谢岢的第一反应就是离这个抽屉远一点,可是他的脚仿佛钉在了地面上一般,整个人保持着先前的姿势一动不动。

     谢岢愣了一下,猛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看自己的手。他的手依然抚在抽屉的漆面上没有离开,但指缝间却突然伸出鲜血,顺着手背悄无声息地往下流。

  

     倏地收回手,取过毛巾拼命擦拭,直到将所有的血迹都擦在了毛巾上谢岢才停下手仔细检查自己的手掌。

     手掌上没有伤口,那些血不是他的。谢岢整个人愣住了,谢岢以为这张桌子又给他带来了幻觉,他的手无意之间被桌子上的铁钉或者木渣刺破了。可是现在看来应该是这抽屉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流血。

     谢岢的头轰地一声炸裂开来,流血的东西,活的东西,是他的思路出错了吗?那哭泣的东西不在下面的大柜子里,居然在抽屉里?

     越是接近真相,谢岢越是觉得紧张,谜底即将揭晓,成败在此一举。压下心中的不安,谢岢做了个深呼吸,把抽屉往外一拉。

     出乎意料的是抽屉没有像第一个那样弱不禁风,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了,那条缝隙并没有扩大。

     柜子上的锁打不开就算了,可是没上锁的抽屉也打不开谢岢就有点不服气。他刚踏出校门不久,年轻气盛,面对这样刺激诡异的办公桌,心里生出一股要彻底弄明白的强烈欲望。

   

     索性双手都握住拉手,谢岢先将抽屉往里送了送,抽屉纹丝不动,他再次拼尽全力往外一拉。

     这一次用足了浑身的力气,让谢岢始料不及的是,抽屉竟像突然间没了受力点,在巨大惯性的趋动下整个被拽了出来,里面的东西下雨般飞出来,落了满地,谢岢的头上身上均未幸免。

     谢岢有种抓狂的感觉,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抽屉里满满的都是死老鼠。

     这些老鼠也不知道在这个抽屉里存放了多久,大部分都已经干瘪僵硬了,但几乎所有的鼠尸都残缺不全,被鲜血沾染的皮毛和白骨互相映衬,说不出的惊悚恶心。

     许是这间办公室实在太久没有人进来了,最早死在抽屉里的老鼠的尸臭味儿招来了其它同伴啃咬它的尸体。然而这抽屉进得来出不去,越来越多的老鼠自投罗网进入抽屉,饥饿之下,它们疯狂地啃咬自己同伴的死尸,吃饱后瞪着不甘的双眼被新进来的老鼠们当做鼠尸吞食。

     谢岢几乎能够想象出在这个抽屉里曾经上演过什么样惊心动魄的自相残杀。

   

     伸直脖子干呕了许久,谢岢才跳起身慌乱地抖落身上的鼠尸。他有些明白为什么没有老师愿意给高三(一)班代课了。这间办公室,这个学校,还有那个神秘莫测的独院,一中的所有一切都已经被罪恶浸泡得太久,早已腐败变质,如果他想在这间办公室里工作下去,就必须把这张桌子丢出去,彻底烧掉,连一点木屑残渣都不剩下。

     谢岢几乎是逃离这间办公室的,他无法忍受这样的办公室,也没有了继续探知古老师办公桌里还有什么秘密的勇气,他现在需要找个帮手,帮他一起把这张桌子从办公室里弄出去,让古老师的气息彻底在办公室里消失。

     一口气冲到楼下,正巧遇见清洁工老王头。老王头手里抱着一床被褥正要上楼,看见谢岢,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卑躬屈膝地说:“谢老师,教务主任让我给你送被褥,您看是先放在您的办公室还是送到您的宿……”

     老王头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谢岢尖锐的叫嚷声打断了:“王,王大爷,快,快去办公室。”

     老王头愣了愣,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把手里的被褥往谢岢怀中一送,拔腿就往楼上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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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4-4-2012 04:4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0节




     谢岢毕竟是个年轻人,刚才只是没有做好准备受到了惊吓,看见老王头突然间变得如此身手敏捷矫健,顿时激起了好胜心,心里不断抱怨自己:“一个大小伙子,只是一堆老鼠也能把你吓成这样,真没出息。”心里自骂着,人已经跟随着老王头的脚步冲上楼去。

     一进办公室的门谢岢就愣住了,办公室里干干净净,只有被他拽出来的抽屉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先前那一地的鼠尸不翼而飞,仿佛一切都只是谢岢自己凭空幻想出来的。老王头的右手背在身后,左手里却提着一只干瘪的死老鼠讥讽地看着谢岢。

     那是一只小老鼠,很小的老鼠,似乎毛才刚长全。不知道在抽屉里死了多久,尸体早已风干缩小,连标本都算不上,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小块破旧的油毛毡。

     很显然,这是只没有经验的小老鼠,本来想找点吃的,却钻错了地方,冒冒失失地进入了那个旧抽屉里,便再也没有钻出来。

  

     象这种长期没有人出入的空房间,有一两只老鼠打窝原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即便是三岁的孩子都不会被这样一个石头般僵硬的小动物尸体吓坏,更何况是一个身强体壮的成年人。现在,看着老王头手里那只小老鼠,谢岢有点鄙视自己。

     瞪直双眼半响谢岢也没说出一句话,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种状况,刚才那些血,那数不清的死鼠,难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除了这只具有讥讽意味儿的小老鼠之外,现在别说是一抽屉的鼠尸,就连抽屉上那些汩汩涌出的鲜血也没了痕迹。

     谢岢有种百口莫辩的苦闷,尤其是老王头脸上带着嘲讽的小心翼翼,让他觉得自己在老王头眼睛里就是个严重的精神病人,这令谢岢如芒在背。

     猛地一个激灵,谢岢突然想起那条他用来擦手的毛巾,那条毛巾被他擦完手之后随意扔在了地上,现在这条毛巾和那些鼠尸一样不翼而飞。如果说那些鼠尸都是谢岢的幻觉,这条毛巾肯定不是,这条毛巾是谢岢早上出门才买的,他绝不可能记错。只要找到这条毛巾,就足以证明他的神经没有错乱。

     看着谢岢满头大汗地围着墙根乱转,老王头犹豫地伸出藏在身后的右手,询问道:“谢老师?你是在找这个吗?”

  

     看见血迹斑斑的毛巾,谢岢愣了一下,这老王头好奇怪。显然,他一进门就看见了地上血迹斑斑的毛巾,可是他却把毛巾藏了起来,这老头到底想干什么?

     但很快谢岢的疑惑就变成了兴奋,他没有时间去研究老王头的异常,现在,让他压制不住的只有一个念头——“告诉老王头自己不是精神病。”

     一把扯过老王头手里的毛巾,谢岢使劲挥了挥,说:“王大爷?你看清楚了没有,血,这条毛巾上都是血。”

     老王头的视线却没有停留在那条血迹斑斑的毛巾上,而是追随着谢岢不断晃动的手臂,大声呼道:“谢老师?你受伤了。”

     谢岢的脑袋有点发蒙,他的思维完全跟不上节奏,他有种被自己的眼睛欺骗了的感觉。

     谢岢的右手掌上有道深深的伤口,皮肉都外翻着,不断有鲜血涌出,顺着谢岢的手臂流淌下来,在他的裤腿上留下了一道血线,最终汇聚在他的脚旁,如同催命般发出微弱的“滴答”声。

     谢岢没有感到疼痛,他不太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手掌上的这道伤口就像突然被人画上去的一样,丝毫没有让引起他的注意。这么深的一道伤口,除非谢岢的手是假的,否则不可能感觉不到疼痛。

     老王头见谢岢依然愣怔着,跳着脚从谢岢手里抽出毛巾,快速包扎在谢岢的伤口上,嘴里交代道:“谢老师,我看你还是去校医务室包扎一下,再打一支破伤风疫苗,这里的桌子都很多年没用过,被划伤很有可能感染。”

  

     被老王头一包扎,谢岢似乎才感觉到了疼痛,因为失了点血,脸色微微泛白,但头脑却在疼痛中清醒过来。

     唯一思忖,谢岢对老王头说:“王大爷,我还要感谢你一大早就过来帮我把办公室打扫干净,以后这间办公室您就不要打扫了,我自己来就可以,您只要给我准备一套打扫用的工具就好。”

     老王头像是没听懂谢岢的话,顺嘴接口道:“这间办公室很多年没打开过了,我今天没来这里打扫过。先前教务主任让我把你的被褥送到办公室来我还在想这么脏的地方怎么能办公,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打扫干净了,没有工具徒手打扫卫生,难怪手会被划破。”

     老王头这话有口无心,是顺嘴说出来的,丝毫没有考虑是否合理,刚说完自己也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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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4-4-2012 04:4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1节




     谢岢怔怔地瞪着老王头,刚才在这间办公室里看到的一切再次浮现在脑海里,桌面上潮湿的痕迹,一尘不染的地板和墙壁,如果不是老王头,那么还会有谁打扫?

     老王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直觉告诉谢岢,他可以从老王头这里套出一中的秘密。

     谢岢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说最普通不过的事情,“王大爷,这条毛巾上的血不是我的,我的手刚才也没有被划破,我没有打扫过这间办公室,我和教务主任进来的时候它就是这样的。毛巾上的这些血是从抽屉里流出来的。”说话间,谢岢指了指地上抽屉,说:“你看见这个抽屉了吗?我拉开它的时候看见里面满满一抽屉死老鼠,所以我才会惊慌失措地跑出去。”

     “死老鼠?”老王头仿佛被火烧了一般,手中那只小老鼠刷地被他抛了出去。看着地上的抽屉,老王头满脸的惊恐和迷惑。

     谢岢也很迷惑,他记得第一个抽屉被他不经意间带出来时,还没落地就散架了。可是这个抽屉很结实,异常结实,这样重重地砸落在地上,不但没有散架,就连一块劈开的碎木屑都没有。对于一张空置多年不用的旧桌子来说,这么结实的抽屉是罕见的,而相邻的两个抽屉质量反差如此之大更是值得怀疑,这两个抽屉像是根本不属于同一张办公桌,是被人硬凑在同一张桌子上一般。

     老王头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掩饰性地鞠身端起地上的抽屉,缓和气氛般地开了句玩笑:“好结实的抽屉,这么多年不用也没摔坏。”

  
     谢岢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老王头,他有种强烈的感觉,这老头故意在隐瞒什么。听见老王头的话,他淡淡地接嘴道:“这张办公桌是古老师的。”

     “古老师的?”老王头的身体晃了晃,抱着抽屉的手指猛地抠紧了,看上去像是随时都打算将这个抽屉扔出去一样。

     只是一转眼,老王头就恢复了正常,笑了笑,说:“怎么可能是古老师的?古老师失踪之后,老校长就叫人把他的办公桌抬走了,连同里面的东西,什么也没有留下。”

     谢岢心中大喜,老王头果然不像表面上这样简单,至少有关古老师失踪的事,他是知道底细的。

     谢岢继续逼问道:“那这张办公桌是谁的?”

     老王头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半响才说:“我不知道,我根本没有见过这张桌子。”



     谢岢定了定心神,老王头虽然神秘莫测,但却给人一种信任感,不像教务主任,言行举止里都透着古怪。老王头在这里给了谢岢不少勇气,他必须抓紧时间说服老王头把这张桌子搬出去。

     谢岢试探性地问道:“王大爷?这张桌子来历不明,我们把它扔出去吧?”

     听了谢岢的话,老王头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叠声说:“不行,不行,我可以保证这里没有古老师的东西,你要是害怕,就用其他桌子办公好了。但是这里的东西一件也不能乱扔。”

     看来说服这个固执的老头只有一个办法,让他相信这张办公桌有问题。

     谢岢猛地想起第一个抽屉里的那本小影集,推开老王头,他小心地端出第一个抽屉。看见里面的东西原封不动,谢岢重重地喘了一口气,这个抽屉里的东西他都见过,那就说明他没有出现幻觉。

     用受伤的手在里面拨拉两下,谢岢找出那本影集递给老王头,说:“你自己看看吧!”

     老王头依然抱着抽屉,腾出一只手接过影集,刚翻开第一页扫了一眼就脸色骤变,愣愣地瞪着照片,仿佛魂魄都被照片里的人勾走了。



     愣了足足十几秒钟,老王头才猛地将影集丢回谢岢端着的抽屉里,神经质地嚷道:“快,快把这个桌子弄出去。”

     谢岢十分激动,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事实剩余雄辩。看来无论这老头多么铜头铁脑,也架不住古老师身上的鬼气。

     俩人很快将抽屉归位,只交换了一下眼神,便同时抬住了办公桌。

     桌子很重,里面似乎存放了巨石,谢岢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桌子才勉强离地。老王头上了年纪,抬不动这张桌子,索性借着谢岢的力,咬着牙拼命把桌子往外拖。

     两人合力之下,桌子终于移了位,发出尖锐的“吱嘎”声。然而,谢岢和老王头却同时浑身一抖僵住了,桌子重重地落回了地面。

     谢岢清楚地听见在他和老王头将桌子移动之时,伴随着那声撕心裂肺的“吱嘎”声,还从办公桌下的柜子里传出一声沉闷的叹息。

     这声叹惜很微弱,却透过大脑挑战着神经。仿佛来自地狱的呼唤,带着夜猫子般的哀嚎。



     谢岢和老王头只觉得头皮都要炸裂开来,呆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许久,老王头才小心地问道:“刚才那是什么声音?是你喊的?”

     谢岢摇摇头,脸上突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压低声音瞪着老王头说:“我刚才就给你说过,这张桌子里有古怪。是活的,那东西是活的,是活着被古老师锁进柜子里的。”

     老王头惊呼一声,脸色骤变,谢岢以为他随时都会被吓晕过去。

     不料,老王头仿佛在瞬间被扎了鸡血般,整个人都兴奋起来,没等谢岢吩咐,便蹲下身用手攥住了其中一把锈迹斑斑的锁。



     谢岢怔了怔,他没想到老王头会有这样的反应,这老头在听见桌子里有人叹气时,却像捡了金子般神采飞扬,恨不得现在就将锁撬开一探究竟,倒显得比谢岢还要着急。

     更让谢岢吃惊的是老王头的手里竟像变戏法般多出来一柄扳手,在谢岢目瞪口呆之际,老王头手里的扳手已经准群无误地砸在了锈迹斑斑的铁锁上。

     这两把铁锁谢岢先前试过,但无论如何结实的锁,也经受不起老王头这样敲击。谢岢很是后悔,许是他在这件办公室里呆傻了,根本没有想过要寻找工具打开这两把锁,现在看见老王头的举动方才顿悟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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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4-4-2012 04:4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2节




     谢岢有种强烈的不安,仿佛老王头砸开的这个柜子里随时都会伸出一只手将他们拖入地狱。在老王头的手拉住柜门把手的同时,谢岢的一只手已经握伸向了老王头干枯的手臂。

     老王头的动作比谢岢快了半拍,谢岢阻止的手尚未握住他的手臂,柜门已被拉开了。

     谢岢和老王头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然而柜子里并没有像谢岢想象的那样伸出来一只手或者一条腿。这个足够谢岢蹲进去的柜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谢岢和老王头面面相觑,这怎么可能?一个人出现幻听可以理解为心理压力太大,但两个人绝不可能在同一时间出现同一种幻听。

     谢岢试探性地问道:“王大爷?要么我们还是赶紧把这个桌子抬出去烧掉吧?”


     老王头的目光却倏地移向了另一个柜门上的锁。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干巴巴地说道:“这不是还有一个柜子没打开么?”

     谢岢皱皱眉,岂止是还有一个柜子没打开?在这个柜子上面的那个抽屉同样也没有打开过。这个抽屉和柜子在同一面,难道它们之间有某种联系?

     老王头的手这次却伸向了上面的抽屉,显然,他也对这个抽屉充满了怀疑。只是这么窄小的抽屉里,难道真的能藏一个人吗?

     人?谢岢心中一惊,为什么自己不假思索就断定柜子里或抽屉里锁着的是个人?在那声叹息从柜子里飘出来之前,他的潜意识里就认为这张办公桌里藏着的罪恶和人有关。可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几年之内不吃不喝地被锁在这张办公桌里还能够存活?

     这种想法不但没有说服力,简直就是荒唐,谢岢很想让自己从这种思路里摆脱出来。然而,他自嘲的话还没说出口,老王头已经将最后这个抽屉拽了出来。



     谢岢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抽屉里,让人失望的是这个抽屉也是空的,事实上这个抽屉根本不可能装任何东西,因为这个抽屉没有底,它和下面那个柜子是相通的。

     谢岢和老王头的注意力顿时被抽屉下面抽屉里黑乎乎的柜子吸引过去,老王头随手将无底的抽屉丢在地上,和谢岢一起凑上前,想看清楚柜子里都有些什么,只是下面的柜子竟像个巨口般黑漆漆的,还能闻到一股夹杂着浓烈血腥味的腐烂气息。

     老王头皱皱眉脱口说:“这人死了多久了?怎么这么臭?”

     谢岢差点跳起来,瞪着老王头嚷道:“你怎么知道这里面有人?还说是死人?”

     老王头愣了愣,刚才的话他只是脱口而出,并没有经过思考,被谢岢一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过了许久才挪揄道:“你不是说是活的东西吗?这样的臭味,明明就是肉烂了……”

     “够了!”谢岢猛地打断老王头吼道:“是肉烂了就一定是死人吗?万一是死老鼠呢?”



     谢岢异常激动,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怎么了,老王头不相信的时候他急于去证实,可是老王头说出他的疑惑,他却有了杀人的冲动。谢岢的愤怒和抱怨如同泛滥的河水,顷刻间就把老王头震晕了。

     瞪着歇斯底里的谢岢,老王头突然做出了一个令谢岢瞠目结舌的动作。他的动作很快,谢岢抱怨的话还在喉间,老王头的右手已经顺着黑乎乎的抽屉口伸向了下面的柜子里。

     谢岢的心倏地提到了嗓子眼,所有的愤怒在瞬间变成了沉默。

     老王头也提着一颗心,他的手在柜子里探着。那柜子再大也只是个办公桌的柜子,一个成年人的手臂应该很轻易就能触到柜子的四周。可是老王头的手却仿佛伸进了一个无底的黑洞,急得他的额上直冒冷汗。

     谢岢不由地问道:“摸到什么了?”

     老王头摇摇头,失望地说:“没有,根本摸不到底,连四周的柜壁都摸不到。”



     谢岢挑挑眉,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无论这张办公桌里隐藏着多少秘密,它也不可能没有底,一定是老王头故弄玄虚。

     老王头敏感地看出了谢岢的不满,收回手臂,说:“不信你自己试试。”

     谢岢也不客气,推开老王头抬起右手便要伸向黑洞洞的柜子。手刚伸进抽屉口,柜子里猛地亮光一闪,谢岢恍惚间看见了一双满含愤怒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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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4-4-2012 04:4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3节


  

     谢岢愣住了,手臂却并没有随着思维的阻断停止下来。眼见半条手臂已经伸进了柜子里,身体却突然不受控制地向办公桌贴了上去。

     谢岢不是自己站不稳主动贴上去的,他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上去的,或者说他的手臂正被什么东西牢牢控制住不停地拖向柜子深处。

     这一变故惊得谢岢几乎要跳起来,整条膀子上的筋都要被柜子里那股力量拖断了,谢岢的左手下意识地抓住了不知所措的老王头。

     老王头像是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抱住谢岢的左臂拼命往外拖。这就像一场斗力的拔河比赛,谢岢的手臂是中间的那根绳,如果施加的力度超负荷,那么最容易绷断的当然是绳子。

     谢岢觉得自己的两条手臂快被柜子里的东西和老王头扯裂了,天知道这瘦弱卑微的清洁工老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谢岢只感到气血翻涌,眼前一黑瘫软下去,拼足最后一口气吼道:“松手!

     听见谢岢的吼声,老王头猛地松开了双手,与此同时,柜子里的东西仿佛也听见了谢岢的怒吼,倏地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谢岢的身体突然不受力,整个人便向桌面扑了上去。

     谢岢的额头“咚”地一下撞在了桌子上,这一下磕得不轻,却将谢岢混沌的意识磕醒了。他微一愣怔,意识到身体恢复自由后第一反应就是拾起地上的扳手扑向柜门。

     谢岢的双臂几乎失去了知觉,扳手砸下去便失了准头,一连砸了好几下都没有砸中。老王头急了,夺过谢岢手里的扳手,顺势往锁上砸下去。

     这把锁终于不堪重压,哐当一下落在了地上,谢岢的手还没有触到门把手,柜门却自己弹开了。

     随着柜门的打开,一阵清晰的哭泣声从柜子里传了出来,直震得人头皮发麻,老王头惊得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柜门打开的那一刻,谢岢就看清楚了,与他设想的不一样,这柜子里没有人,没有活人,更没有死尸,在这个柜子里放着一个台式电脑。

     令人吃惊的是,电脑居然是打开的,显示器里正播放着什么,不时闪动着蓝幽幽的光。

     老王头还在发愣,谢岢已当先一步上前把显示器从柜子里抱了出来,电脑上正在播放一部黑白电影,里面的人脸都很模糊,不知道演的是什么,声音也断断续续,却能听见不时传出一声叹息和哭泣声。

     这电脑可不是电视机,经常会出现雪花或者马赛克,除非是碟片质量不好,这部影片本身就不清晰,否则电脑里的图像不可能变成这样。

     老王头在谢岢把显示器抱出来之后,便把柜子里的主机箱也抱了出来放在办公桌上。

     谢岢下意识地伸手按了一下光驱键,光驱缓缓打开,里面没有碟片,也就是说这部电影是直接拷贝进电脑硬盘中的。

     谢岢的思维有点跟不上节奏,电脑?在许多年没有进过人的空办公室里出现了失踪多年的古老师的办公桌,而在这张办公桌里居然会有一台开着机的电脑。



     这怎么可能?谁会把电脑锁在柜子里,而不是摆放在办公桌上?先不说这种台式电脑又大又笨,光是主机箱一般的人搬起来都很吃力,古老师为什么要把这么笨重的设备锁在柜子里?

     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无论是主机还是显示器身边都静静地躺着没有插入电源的插头,什么样的电脑可以在没有通电的情况下连续几年都保持开机状态?还是,这台电脑是有人刚刚放进去的?

     老王头心惊胆颤地问道:“谢老师,这电脑怎么会自己打开?是不是有人遥控它?”

     一味地钻在这间办公桌里有鬼的牛角尖里,让谢岢的思维陷入了死角,经老王头一提醒,谢岢幡然醒悟,这么简单的道理连老王头都能想到,自己为什么就想不到?

     如果说有什么人知道自己要来这间办公室,预先打开这个柜子将电脑放进去完全有可能。电脑程序是早已设定好的,一到时间便会自动打开,这样很轻易地就能让独自待在办公室里的人疑神疑鬼。

     老王头并不知道谢岢在想些什么,自顾继续说道:“可是谁会这么无聊,利用电脑来吓你?”

  

     谢岢的目光紧紧地盯在老王头的脸上,他有种很奇怪的想法,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清洁工每一句话都像是无意说出来的。可是,却会一点点地将谢岢诱向更深一层的恐惧。然而,谢岢不能否认,老王头带给他的这种恐惧似乎更接近真相。

     今天是谢岢第一天到一中来上班,连校长都不认识他,有谁会来害他?除了校长和老王头之外,目前谢岢只接触过一个人,那就是教务主任。

     这种猜测太大胆,也极具讽刺性,教务主任是学校的中层领导,他有什么必要要来加害谢岢?

     然而无论谢岢怎么说服自己,教务主任那张诡异的脸和他不怀好意的眼神始终在谢岢眼前晃动。的确,从见到教务主任的第一眼起,谢岢就不喜欢这个人,谢岢认为,像教务主任这种装神弄鬼的人,没有人会喜欢,可是他却爬上了一中的领导层。

     老王头瞪大眼睛盯着显示器,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嚷道:“这是教务主任的电脑!

  

     谢岢虽然条件反射地想到了教务主任,可是老王头的表现却让他发懵,不由地问道:“这电脑上又没有写名字,你怎么知道这是教务主任的电脑,而不是古老师的?”

     老王头却指着显示器右下角开关处说:“你看,这上面不是写着教务处吗?”

     谢岢愣了一下,凑近些去看,果然,在开关处贴着一个小小的标签,上面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小字——教务处。

     再也没有疑惑,所有的一切都是教务主任在故弄玄虚,也许这间办公室就是教务主任挖好的一个陷阱。然而,让谢岢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教务主任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

     老王头显然和谢岢考虑的不是同一个问题,只顾自己嘀咕道:“别看我不识字,可是我对教务主任的字还是很熟悉的,经常给各年级发通知,校长和教务主任的字迹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正说着,老王头突然指着显示器里的图像问道:“这是什么?”

   

     谢岢把显示器抱出柜子时,曾注意过显示器里的图像,不难看出里面放映的是一部黑白电影,只是无论是图像还是声音都很模糊,断断续续的。可是现在,显示屏上的画面却异常清晰。

     那应该是一根头发,一根被拉直的头发。无论多么粗硬的头发,离开了头皮都会被静电或者风干扰变得柔软虚飘,不可能像根铁棒似的笔直。如果想让头发保持显示屏里的这种状态,除非借助外力,也就是说在头发的两端应该还有两只手才对,可是画面中没有手,除了这根头发什么都没有。

     这根头发应该是女人的,虽然并非长发飘飘那种,但却比男人的头发长,看起来虽然没什么异常,但却莫名其妙地令人觉得不安。

     谢岢皱着眉问:“这头发是什么意思?谁的头发?”

     这问题还不如不问,谢岢想,一个清洁工,又不是学校的保育员,需要对一中的每一个人上自毛发,下至脚上的鸡眼儿都要了如指掌。所以话一出口,谢岢就后悔了,没想到老王头却肯定地指着显示屏上的头发说:“这是古老师的头发。”

     古老师的?谢岢额上的筋都开始跳动起来,这个阴魂不散的恶棍,怎么什么事都要沾染上他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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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4-4-2012 04:4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4节




     老王头显然看出了谢岢的烦躁,苦笑着说:“你可能不知道,古老师因为一心投入到授课上,所以平时邋里邋遢,不修边幅,头发都快长到肩膀了也顾不上剃一次,他的头发比有些女老师的还要长,像电脑里这么粗的头发,一看就是古老师的。”

     老王头果然细致,连这样的事情都留了心,赞叹地拍拍老王头的肩膀,说:“王大爷,现在基本上能确定了,这张办公桌一定是古老师的,我们把它抬出去用火烧掉吧?”

     这一次老王头没有反对,看了看空荡荡的柜子,说:“好吧,桌子抬到僻静的地方烧了就好,可是电脑怎么办呢?难道一并烧了?”

     谢岢摆摆手说:“电脑当然不能烧,虽然里面放映的是古老师的头发,但标签上写着教务处的,干脆就把它搬到教务主任的办公室去吧!”


     俩人商量妥当立刻行动,这一次很顺利,没有遇到任何麻烦,虽然今天开学,一中的校园里却静悄悄的。谢岢和老王头把办公桌一直抬出教学区都没有人发觉,眼看着就要接近独院了,老王头忙让谢岢停下,一把火将这张鬼气森森的办公桌烧掉了。

     教务主任看见谢岢和老王头抱着显示器和主机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教务主任的表情被谢岢一丝不落地尽收眼底。

     谢岢笑着对教务主任说:“主任,您的电脑落在我办公室里了,我收拾办公桌的时候找到的,所以和王大爷一起给你送过来了。”说完,也不待教务主任回话,拉着老王头就走。

     教务主任抬手拦住谢岢,笑着说:“这台电脑我丢了好几年,谢谢你帮我找到它。”

     谢岢心里已经完全明白了,他想得没错,这一切果然是教务主任做的。谢岢根本不相信教务主任的鬼话,什么丢了好几年,既然教务主任承认电脑是他的,那他就脱不了干系。上班第一天就这么遭人暗算,看来今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看着谢岢脸上木然的表情,教务主任尴尬地说:“谢老师,校长和我都很器重你,一中今年的高考就看你的了。”

     谢岢冷笑道:“绝不辜负校长和主任的厚望。”留下目瞪口呆的教务主任,和老王头一同扬长而去。

     老王头一离开教务处就向值班室走去,连招呼都没和谢岢打,仿佛根本不认识谢岢一般。



     谢岢有种被骗的感觉,不但是教务主任,连这个清洁工都有完全不同的两副面孔。在这样的环境里生存,他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即便再不情愿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一中的教学区和办公区都是分开的,唯独谢岢的办公室和学生教室在同一个楼层。谢岢按照门牌号一路找过去,高三(一)班和教室和高三其他班级的教室没什么区别,只是其他班级的学生进进出出,抬水拖地忙得不可开交,高三(一)班的教室门却关着,静悄悄的。

     谢岢推门进去,教室里正有个女生在擦黑板,听见动静猛地转过头。



     谢岢的眼睛一亮,好漂亮的女生。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女生仿佛受了惊吓一般,慌慌张张地走下讲台坐回座位上,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几乎要将头钻进课桌里去了。

     谢岢本想安慰她几句,可是看她这样只好做罢。环视一下四周,才发现整间教室里只有他和女生两个人,看来教务主任所谓的聪明乖巧的尖子生都是些害怕劳动,只会学习的书呆子。

     谢岢叹了口气径自迈上讲台,讲台边上有一盆水,看来刚才女生正在打扫,尖子生也不完全都是好吃懒做,冷漠没有感情的学习机器。应该是他的突然闯入惊到了她,谢岢微微摇头,好容易有个不一样的尖子生,怎么胆小如水?

     摇头间,视觉与光线之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谢岢吃惊地发现原本被女生擦试过的黑板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泛着白光。

     谢岢很奇怪,走近些想看清楚,不想变换体位之后,黑板上竟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谢岢回头看了一眼女生,女生正瞪大眼睛看着他,小巧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一双大眼睛里全是惊恐和忧伤。谢岢的心里猛地一阵乱跳,这女生好奇怪,那目光中透出的伤感就像一双哀求的手,紧紧揪住了他的心。

     像想起什么似的,谢岢猛地回过头盯住黑板,他的视线随着身体缓缓移动着。果然,从一个特殊的角度看过去,黑板上写着两排小字。这些字不知道女生是用什么写的,与黑板浑然一体,倘若不是光线的反射很难被发现。

     谢岢原本也是个半大的孩子,一时间竟被女生勾起了强烈的好奇,偏着头细细看下去。越看心中越是不安,越看脊背上的寒意越重。



     黑板上那排小字是“X市→一中→高三(一)班→独院→老楼→凶间→死亡→古老师→哥哥→刘科长→老王头→校长→罗老师→……→老王头→安静”。

     很明显,死亡前的小字连在一起是一串地名,有谢岢熟悉的,也有他不熟悉的,死亡后的小字是一串人名,大多数都是谢岢不认识的,但有几个的名字却如雷贯耳。本来这些地名和人名连在一起也没什么特殊的,只是被“死亡”两个字一连接就有了几分诡异,就好像预示着只要是走过那些地名的人都会一个个地死去,那串省略号里隐藏着多少秘密,谢岢不得而知,但所有的一切都到“安静”这两个字戛然而止。

     2011-11-289:10:00

     “安静!”谢岢念了一声,他不知道这代表着最终一切都会归于安静还是这安静也是一个人的名字,正想着,座位上的女生倏地站了起来,清晰地答了一声“到。”

     谢岢愣住了,女生也愣住了,两人只是瞠目结舌地瞪着对方,空气中都弥漫着紧张的味道。

     谢岢的思维打了个结,这种状况很反常,他怎么可能面对自己的学生感到紧张?


     可是谢岢的确紧张了,而且非常紧张,仿佛站在他面前的安静现在就是一个死去很久的人。

     最后还是谢岢打破了僵局,他硬挤出一丝微笑,说:“你叫安静?名字很好听,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叫谢岢。”说完便倏地转过身长吁了一口气,手掌却下意识地在黑板上摩擦着。

     “不要擦掉。”安静的声音不大,但含着哀求。

  

     “不要擦掉。”安静的声音不大,但含着哀求。

     谢岢已经彻底平静下来,谢岢觉得他今天的失态教务主任要负很大责任,从教务主任出现开始,他就被莫名其妙的紧张和诡异包围着,尤其是看见独院、古老师、凶间这样的名称时,他条件反射地紧张。

     现在被安静一声喝,谢岢不由自主地停下手,转头好奇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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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4-4-2012 04:5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5节


     安静的嘴巴瘪了瘪,眼睛里含着大大的泪珠,似乎鼓了很大勇气才说:“谢老师,你不要把看见的告诉校长,不然我会被开除的。”



     原来她是担心这个,谢岢看了看黑板,再看看自己的手掌,手掌上有一片红色,有些像血。他走进教室的时候安静可能正用红笔在黑板上写字,这样的东西无异于对学校和校长的诅咒,也难怪她会吓成这样。

     只是,血?谢岢突然俯下头闻了闻手掌,淡淡的血腥味,是血,他不敢相信地张大眼睛看着安静,又凑近黑板闻了闻,毫无疑问,安静这些字是用血写成的。

  

     谢岢几乎是从讲台上跳到安静面前的,在安静的尖叫声中拎小鸡一样把安静拎出了座位。还没等安静做出反抗,谢岢已经握住了她的双手。

     谢岢不是色狼,他也没想过要非礼自己的学生,只是黑板上的血腥味刺激了他的神经,让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个人。握住安静的手只是处于本能,谢岢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个女生受伤了。

     果然,安静纤细的手指间有着猩红的血迹,尚未凝固,与安静白皙的肌肤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触目惊心。

     谢岢想都没想就把安静的手指含进了嘴里,他并不知道安静的手究竟伤在了哪里,只是下意识地觉得心疼。

     安静被谢岢的举动吓傻了,惊恐和羞涩让她的面颊上浮上了两片异样的红晕,灵动的双眸中竟染上了薄薄的雾气。



     安静早已不是三年前刚进一中时那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了,如今的她生得亭亭玉立,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可是一中的校纪校规严格,学生都循规蹈矩的,安静在这里除了学习,从来不考虑别的,唯一让她耿耿于怀的依然是独院里的秘密。三年来的校园生活让安静学会了沉默,她很少和人交谈,在一中她也没有朋友,却保留了与老王头之间的那份默契。

     古老师的失踪,校长的跳楼和罗老师的疯狂曾经是一中的一场浩劫,但再神秘的事件也会随着时间渐渐磨平。如果说现在在一中还有谁对独院感兴趣,除了安静和老王头之外,恐怕只有校长还会记住那个曾经让一中辉煌灿烂的地方。



     新学期的开始意味着新的开端,一连几日安静的心情都无法平静下来,她有个不可示人的目的,进入一中上学,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可以争取跨进独院进行封闭式学习的机会。然而学校已经有两年没有进行封闭式学习了,哥哥的死因有可能成为永远的谜,而她进入一中也完全丧失了意义。

     安静不甘心,她有种不顾一切冲进独院的冲动,然而,在亲眼目睹了那一桩桩诡异的自杀事件后,她本能地对独院产生了恐惧,这让安静十分矛盾也很纠结。

     许是心中压抑需要宣泄,安静今天比其他学生来得早,在宿舍左右没事,便提前来教室打扫卫生。



     假期的时间不长,但足够让教室里积满灰尘,尤其是黑板,那么醒目的悬挂在教室前端,与白色的墙壁颜色反差很大,孤零零的,像一个无底的黑洞。

     不知道为什么,安静突然对这块黑板产生了兴趣。打了盆水,她想把黑板上的灰尘擦拭干净,只擦了一半,她心中就生出一股悲伤,仿佛这黑板有着灵动的生命,哥哥的灵魂就镶嵌在其中,急于向她吐露些什么。

     安静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她只是本能地跟着感觉想把那些突然出现在脑海里的东西写下来,讲台上空无一物,安静想都没想就用手指醮了水在黑板上写起来。可是水迹很快就被风干,找不到一点痕迹。


     安静不太甘心,三年了,这些零碎的片段始终萦绕在她心头,但却无法找到相关的联系,现在即将被串成一条线索,却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在黑板上消失,就像哥哥那双无法瞑目的眼睛,含着冤屈渐行渐远。

     这种感觉让安静抓狂,手臂无力地垂落下来。黑板边缘有块不太明显的薄铁片,不知道做什么用的,安静的手指是无意中划伤的,当猩红的血涌出来时,安静根本来不及细想,便在黑板上写下了那串小字。

     谢岢的突然闯入让安静失魂落魄,安静是逃离黑板的,她急于将自己隐藏起来,不让任何人发现她的秘密。她的心惴惴不安,所以从谢岢走过她身边时,她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他。


     这应该是新来的学生,通常情况下,一中不会接收半路上插班的学生,尤其是高三(一)班,除非这个学生学习成绩无可挑剔,是被一中从其他学校挖来的。之所以安静觉得他是新转学的插班生,是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他。一中的学生很多,每个班级之间都不太来往,学生的性格大都沉默寡言。但是安静和其他学生来一中的目的不一样,长期留意独院让她养成了善于观察的习惯,只要是见过的人,她都不会轻易忘记,尤其是这么好看的男生,安静确信自己以前在其他班级从来没有见过他。

  

     谢岢站在讲台上调整视线时,安静的心都快从嘴里蹦出来了。她没想到这个男生如此细心,细心到黑板上干涸的血迹都能发现,她除了张大嘴从身后瞪着他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安静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谢岢的背影上,所以谢岢念到“安静”的时候,她根本没有多想,只是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声“到!”



     安静向来都是思维敏捷的人,今天却像秀逗了一样脑筋反应不过来。谢岢的话已经在耳边响起:“你叫安静?名字很好听,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叫谢岢。”

     班主任?安静想她现在的模样一定很傻,他是他们的班主任,是老师?可是他只是个大男孩。安静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谢岢像学生,他看起来那么年轻,英俊的脸上笑意盎然,健硕挺拔的身躯朝气蓬勃。这个男人长得太好看,安静觉得他不适合做老师,尤其不适合在一中当高三(一)班的班主任,他应该去拍广告,或者去演电视剧。

  

     安静的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谢岢已经从讲台上扑了下来,安静的尖叫声刚从嘴里发出,她的手指已经被含进了谢岢的嘴里。

     安静的第一反应是抽出手甩谢岢一个大耳光,可是面对谢岢纯净的双眸和忧伤心疼的面容,她的心抽动了一下,仿佛再次回到了哥哥疼爱的怀抱。

     教室的门不合时宜地被推开了,一大群学生蜂拥而至,看见教室里暧昧的一幕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安静羞得满脸通红,身体不停地哆嗦着。谢岢如梦初醒般挺直了脊背,下一秒,安静的手指就从他唇边取了下来,但他并没有松开安静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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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4-4-2012 04:5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6节


     谢岢的反应很快,顷刻间就恢复了镇定,微笑着看向同学们,说:“同学们,我是你们的班主任谢岢。安静同学打扫教室的时候不慎把手割伤了,除了很多血,你们谁带了创可贴?”

     这个借口有点唐突,也不足以服人,但班主任的身份足以压住所有猜测疑惑的眼神。就有同学围上来查看安静的手,看见安静双手鲜血淋漓,胆小的女生已经惊呼起来:“老师,流血了,好多血,会不会死人?”

     谢岢的心狂跳一下,说:“谁陪安静同学去医务室包扎一下?”



     有两个女生自告奋勇地扶着安静离开座位,谢岢暗自喘了一口气。他的视线依然停留在安静身上,感觉告诉他,这个女生是个谜,她身上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许,她可以打开他的心结。

     安静已经走到了教室门口,却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谢岢正蹙眉打量她,冷不丁与她的视线相遇,尴尬地笑笑,脸上竟有些发烫。

     安静突然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说:“谢老师,谢谢你。”



     安静的身影从教室门口消失了很久,谢岢依然收不回视线,那个干净纯洁的笑容仿佛一瞬间便在他的心里扎下了根。他很敏感地捕捉到那双含笑的眼眸中隐藏着的信任和忧伤,仿佛是在求救,又似乎想要诉说。直到有学生问谢岢是不是应该把整个教室粉刷一遍,谢岢才回过神来。

     开学典礼是在下午举行的,校长专门在开学典礼上对谢岢进行了介绍,这让谢岢有点受宠若惊。虽然教务主任已经把校长的用意告诉了他,但谢岢还是觉得很感激。对于新人来说,这样的待遇无异于告诉所有师生,谢岢是一中的重要人物。


     谢岢的发言慷慨激昂,这一刻他把自己原来的打算忘得精光,他想,如果自己能够凭借实力将一中的高考升学率重新回升,那么当老师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几千名师生在台下听他的就职演说,如雷的掌声传来依然不能驱散那股寒冷。

     谢岢寻找了很久才发现了这股寒冷的来源,台下有两个人正冷冰冰地注视着他。

     这两个人一个是和谢岢一起处理那张古老师办公桌的清洁工老王头,另一个是今天初次见面就让他胆战心惊的学生——安静。



     老王头就算了,反正谢岢也不太认识他,将来打交道的机会不多,他没必要让老王头喜欢他。可是安静,这个奇怪的女生,让谢岢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的冷漠像锥子一样扎在他心上,让他如坐针毡。谢岢隐隐觉得自己太过分关注这个学生了,可是安静就像一块巨大的磁石,让他急于从她身上挖掘更多的秘密,关于一中的秘密,关于独院的秘密,也关于古老师的秘密。

     此时的安静与上午谢岢在教室里看见的判若两人,秀美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可是那双灵动的眼睛里却含着愤怒,的确是愤怒,让人心惊肉跳的愤怒


     谢岢的额头上便沁出了细小的汗珠,他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害怕一个学生的目光,可是安静的这种愤怒让坐他立不安,同时也让他莫名其妙。

     谢岢的脑海里快速回放着他今天与安静初识的情形,这个小兔子般胆怯的女生是那样的羞涩,又是那么美好,仿佛天上绚烂的一道彩虹,把笼罩在一中上空的那股压抑全部遣散开来。

     可是,也是这个画一般的女生,却用自己的血,在黑板上写下了触目惊心的那两排小字。谢岢百思不得其解,安静写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用意?如果那是一份死亡名单的话,那么安静就是最后的终结。



     这个想法让谢岢有些抓狂,没有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好端端地去预测自己的死亡,尤其是这样一个女生。他没办法让自己把安静和一中那些诡异事件联系在一起,一想到那间专属于他一个人使用的办公室,他就觉得自己跌进了一个无底的黑洞。

     谢岢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扫向安静,可是,台下人头攒动,早已没了安静的踪影。

     谢岢瞪大了眼睛,嘴里的演说猛地顿住了,他的目光在人群里搜寻。可是没有安静,没有那两束刀子般锐利冷漠的目光,连和安静有着同样眼神的老王头都不见了。


     没来由地谢岢一阵心慌,天空在一瞬间阴沉下来,仿佛安静的离开,将校园上空最后的一丝晴朗也带走了。

     校长坐在谢岢身边,见谢岢突然发愣,不满地轻咳两声,谢岢才低下头看着讲稿机械地朗读下去。

     一连几日谢岢都过得心神不定,最初他很抗拒来一中,更抗拒高三(一)班,而现在,安静的出现让他对高三(一)班充满了好奇。

     安静很平静,和平时没什么区别,自从老校长死后她就放弃了继续观察独院,然而罗老师的疯狂却让独院成了一中的禁区。安静不明白这样一个不祥的院子,学校为什么还要留着它?



     三年来,安静和清洁工老王头之间形成了一种超越语言的默契,两人随时都在关注独院,防止再有人受到伤害。可是独院被传为凶间之后就被闲置下来,从此一直寂寞地矗立在阴暗中,再也没有发生异常。

     谢岢的出现引起了安静的注意,不是因为谢岢的年轻英俊,而是一中这两届的高三(一)班很久都没有班主任了,甚至连临时维持课堂纪律的老师都没有,谢岢的出现让安静在空气中嗅出了一份不同寻常。

     上了几天课之后,谢岢就坐不住了,他虽然是第一次当老师,可是这种机械式的教学实在让他难以接受。谢岢便抽时间开始备课,至少他不能让语文课就这么上到学生毕业。

     谢岢的第一堂语文课很成功,一中的高三(一)班将近有两年都是无人授课,学生们对此也从未提出过异议。谢岢的举动无异于重磅炸弹,不仅仅挑战了高三(一)班的潜规则,也向高三其他班级举起了宣战牌。



     很多老师都抱着看笑话的姿态,更有甚者是想知道继凶间诅咒之后谢岢会不会重新拉开疯狂的帷幕。可是校长却对谢岢的做法大肆称赞,学生们对谢岢的崇拜更是如日中天,尤其是女生们,几乎把谢岢当成了梦中情人般追崇。谢岢隐隐地看到了希望,他觉得,也许他就是高三(一)班的救世主。

     谢岢已经留意安静好几分钟了,连续几天学生们都对他的课很感兴趣,他便有了渐入佳境的感觉,基本上每个学生听课的时候都很认真,包括安静。

     最初几天对安静的戒备和关注已经淡了,除了娴静,这个女生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常,那天黑板上的血字早就被洗掉了,谢岢宁可相信那只是小女孩不经意间的胡闹。

     安静今天没有认真听课,手里一直在写着什么,谢岢很反感上课走神的学生,所以他毫不客气地厉声喊道:“安静,你手里在写什么?能不能让大家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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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4-4-2012 04:5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7节


     安静正全神贯注地写着,猛地听见自己的名字条件反射地想将桌面的东西藏进课桌里。

     可是坐在她身边的女生却一把将安静涂写的那张纸举了起来,咬牙切齿地说:“谢老师,安静在给你写情书。”



     谢岢愣了几秒钟,脸上竟浮上了淡淡的红晕。不由自主地走近些将视线投向安静写的那张纸。

     说这是情书还不如说它是一副画,安静画得很好,无论是谁都可以看出她画的人是谢岢,画里的谢岢很俊朗,朝气蓬勃的脸上有着温情脉脉的双眸。之所以这画会被人误解为情书是因为在谢岢的怀里抱着一个人,一个女孩,很年轻的女孩,女孩的脸隐隐从谢岢的肩膀上露出来一半,虽然不太真切,却依然能看出是安静。

     谢岢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了一眼安静,安静的反应很奇怪,如临大敌,整张小脸煞白,双手紧握成拳垂在身体两侧,目光中除了愤怒和忧伤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恐。这惊恐不同于普通的学生做了错事被当场捉住,更像是看见了某种狰狞恐怖的东西。

     谢岢皱了皱眉,安静在发抖,抖得很厉害。安静的这种反应他见过,第一次看见安静的时候她也是这种反应。



     那时候谢岢可以理解为自己无意中偷窥到了安静的死亡预言,算是巫蛊一类的迷信事件。谢岢虽然不喜欢自己的学生搞封建迷信活动,但对这个安静却有着本能的怜惜,所以他下意识地帮助安静保守了秘密。

     可是现在,安静的反应却让谢岢感觉到从安静手里夺走的不止是一副表达爱意的画,而是一张夺命书。

     夺命书?谢岢的头皮一麻,猛地从女生手中抢过安静的画仔细看起来。

     安静的这幅画很特殊,粗略看起来很像是两人卿卿我我,可是仔细看却可以发现两个人的眼神里都蕴含着惊恐,尤其是安静,从谢岢肩膀上露出的半张脸看起来竟像是谢岢为了避免她看见什么特意想要将她的脸藏进怀中一样。



     谢岢的头在画中微俯着,紧贴在安静的耳旁,似乎正在对她温言细语地安慰,很容易让人误解为他正在亲吻她的面颊,细看之下才能发现暧昧背后隐藏着的不同寻常。

     画中的谢岢眼睛正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一团黑影,那团黑影画得很朦胧,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墙边的一棵树,仔细辨认下竟让谢岢脊背上倏地升起一股寒气,那是一个人,只是这个人的姿势和动作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起某种动物。

     而整幅画所处的环境被一层死亡的阴影笼罩着,压得人透不过气,仿佛天上的云层随时都会落下来砸在俩人的头顶。

     谢岢在接任高三(一)班班主任的第二天,曾央求清洁工老王头带他把整个校园都转了一遍。说起来还和头天下午开学典礼上老王头冷漠的眼神有关。原本谢岢不用介意这个清洁工的,但在办公室里他和老王头之间因为那张古老师的桌子不知不觉便多了一丝联系,这种关系很微妙,既像是一种信任,又像是彼此之间的依赖。



     没来由地谢岢一阵心慌,天空在一瞬间阴沉下来,仿佛安静的离开,将校园上空最后的一丝晴朗也带走了。

     校长坐在谢岢身边,见谢岢突然发愣,不满地轻咳两声,谢岢才低下头看着讲稿机械地朗读下去。

     一连几日谢岢都过得心神不定,最初他很抗拒来一中,更抗拒高三(一)班,而现在,安静的出现让他对高三(一)班充满了好奇



     安静很平静,和平时没什么区别,自从老校长死后她就放弃了继续观察独院,然而罗老师的疯狂却让独院成了一中的禁区。安静不明白这样一个不祥的院子,学校为什么还要留着它?

     三年来,安静和清洁工老王头之间形成了一种超越语言的默契,两人随时都在关注独院,防止再有人受到伤害。可是独院被传为凶间之后就被闲置下来,从此一直寂寞地矗立在阴暗中,再也没有发生异常。

     谢岢的出现引起了安静的注意,不是因为谢岢的年轻英俊,而是一中这两届的高三(一)班很久都没有班主任了,甚至连临时维持课堂纪律的老师都没有,谢岢的出现让安静在空气中嗅出了一份不同寻常。


     上了几天课之后,谢岢就坐不住了,他虽然是第一次当老师,可是这种机械式的教学实在让他难以接受。谢岢便抽时间开始备课,至少他不能让语文课就这么上到学生毕业。

     谢岢的第一堂语文课很成功,一中的高三(一)班将近有两年都是无人授课,学生们对此也从未提出过异议。谢岢的举动无异于重磅炸弹,不仅仅挑战了高三(一)班的潜规则,也向高三其他班级举起了宣战牌。

     很多老师都抱着看笑话的姿态,更有甚者是想知道继凶间诅咒之后谢岢会不会重新拉开疯狂的帷幕。可是校长却对谢岢的做法大肆称赞,学生们对谢岢的崇拜更是如日中天,尤其是女生们,几乎把谢岢当成了梦中情人般追崇。谢岢隐隐地看到了希望,他觉得,也许他就是高三(一)班的救世主。

     谢岢已经留意安静好几分钟了,连续几天学生们都对他的课很感兴趣,他便有了渐入佳境的感觉,基本上每个学生听课的时候都很认真,包括安静。



     最初几天对安静的戒备和关注已经淡了,除了娴静,这个女生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常,那天黑板上的血字早就被洗掉了,谢岢宁可相信那只是小女孩不经意间的胡闹。

     安静今天没有认真听课,手里一直在写着什么,谢岢很反感上课走神的学生,所以他毫不客气地厉声喊道:“安静,你手里在写什么?能不能让大家都看看?”

     安静正全神贯注地写着,猛地听见自己的名字条件反射地想将桌面的东西藏进课桌里。

     可是坐在她身边的女生却一把将安静涂写的那张纸举了起来,咬牙切齿地说:“谢老师,安静在给你写情书。”

     谢岢愣了几秒钟,脸上竟浮上了淡淡的红晕。不由自主地走近些将视线投向安静写的那张纸。



     说这是情书还不如说它是一副画,安静画得很好,无论是谁都可以看出她画的人是谢岢,画里的谢岢很俊朗,朝气蓬勃的脸上有着温情脉脉的双眸。之所以这画会被人误解为情书是因为在谢岢的怀里抱着一个人,一个女孩,很年轻的女孩,女孩的脸隐隐从谢岢的肩膀上露出来一半,虽然不太真切,却依然能看出是安静。

     谢岢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了一眼安静,安静的反应很奇怪,如临大敌,整张小脸煞白,双手紧握成拳垂在身体两侧,目光中除了愤怒和忧伤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恐。这惊恐不同于普通的学生做了错事被当场捉住,更像是看见了某种狰狞恐怖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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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4-4-2012 04:5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8节


     谢岢皱了皱眉,安静在发抖,抖得很厉害。安静的这种反应他见过,第一次看见安静的时候她也是这种反应。

     2011-11-2911:31:00

     那时候谢岢可以理解为自己无意中偷窥到了安静的死亡预言,算是巫蛊一类的迷信事件。谢岢虽然不喜欢自己的学生搞封建迷信活动,但对这个安静却有着本能的怜惜,所以他下意识地帮助安静保守了秘密。

     可是现在,安静的反应却让谢岢感觉到从安静手里夺走的不止是一副表达爱意的画,而是一张夺命书。

     夺命书?谢岢的头皮一麻,猛地从女生手中抢过安静的画仔细看起来。


     安静的这幅画很特殊,粗略看起来很像是两人卿卿我我,可是仔细看却可以发现两个人的眼神里都蕴含着惊恐,尤其是安静,从谢岢肩膀上露出的半张脸看起来竟像是谢岢为了避免她看见什么特意想要将她的脸藏进怀中一样。

     谢岢的头在画中微俯着,紧贴在安静的耳旁,似乎正在对她温言细语地安慰,很容易让人误解为他正在亲吻她的面颊,细看之下才能发现暧昧背后隐藏着的不同寻常。

     画中的谢岢眼睛正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一团黑影,那团黑影画得很朦胧,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墙边的一棵树,仔细辨认下竟让谢岢脊背上倏地升起一股寒气,那是一个人,只是这个人的姿势和动作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起某种动物。



     而整幅画所处的环境被一层死亡的阴影笼罩着,压得人透不过气,仿佛天上的云层随时都会落下来砸在俩人的头顶。

     谢岢在接任高三(一)班班主任的第二天,曾央求清洁工老王头带他把整个校园都转了一遍。说起来还和头天下午开学典礼上老王头冷漠的眼神有关。原本谢岢不用介意这个清洁工的,但在办公室里他和老王头之间因为那张古老师的桌子不知不觉便多了一丝联系,这种关系很微妙,既像是一种信任,又像是彼此之间的依赖。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谢岢总觉得老王头和安静走得很近,从老王头那里他应该可以掌握更多关于高三(一)班的秘密,而这个秘密究竟是什么连谢岢自己都不清楚,他只是莫名其妙地对这个秘密充满了好奇,一种带着血腥的好奇。

     谢岢尽量说服自己是在关心这个班级而不是某一个人,老王头禁不住他的软磨硬缠终于同意了。但带着谢岢转的时候很明显在应付差事,只在教学区绕了一圈就想溜之大吉。

     谢岢哪能这么容易放过老王头,拽着老王头说了一大堆好话,老王头才带他把一中彻底转了个遍,当然也包括那个被师生们传闻成校园凶间的独院。

     谢岢对这个独院并不陌生,他恨这个地方,然而真正看见它还是第一次。

     只这一次,谢岢就对它产生了莫名其妙的恐惧,他似乎能够感受到那种能令人疯狂的压抑。对独院除了恐惧,谢岢还有一种本能的厌恶和抗拒,所以只这一次,他这辈子都不想再靠近那个地方。


     而现在,在安静的画里,那团黑影身后有一串院墙,还有一扇黑漆漆的铁门。黑影正趴在铁门上,似乎随时都会对着谢岢和安静扑上来,这扇铁门和围墙谢岢再熟悉不过,那是独院的铁门和围墙。

     谢岢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字“跑”,这种情况下安静和他为什么不跑?可是他很快就发现不是他们不跑,而是他们俩根本没有办法逃跑。

     因为谢岢发现了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很显然,安静的这幅画中的人正是他们俩,背景也的确是在独院附近,只是谢岢忽略了那个邮箱。

     谢岢浑身的血液在一瞬间都涌上了头顶,和安静在黑板上写下的那两排血字一样,这幅画应该是个征兆,死亡的征兆。



     那天和老王头一起去独院附近时,谢岢留意过那个邮箱,和所有的邮箱一样,这个邮箱除了颜色有点刺眼之外没有什么不同,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锁挂在邮箱的右侧。而现在,邮箱看起来还是那个邮箱,但那把锈迹斑斑的铁锁却挂在邮箱的左侧。也就是说,这是一副镜子里的画。更或者,相拥着的安静和谢岢根本不是站在独院的外面,而是站在独院里面。那么,画中的黑影是什么?它只是镜子产生的视觉错位,还是正在阻止他们逃跑?

     这一发现让谢岢额上的筋都绷紧了,他从来没有进过独院,但却知道进去过的人基本上没有几个会有好下场,即便是那些被众星捧月的高考状元们,在经历了两个月不为人知的封闭式学习后也都会遗忘那段惨痛的记忆,只除了疯狂的人。

     然而,既然被称之为疯狂,那些被关进精神病院的学生和老师们说的话自然就是疯话,疯话又怎么会有人相信呢?只是无论谢岢相不相信,这些年他都眼睁睁地见证了遭遇过独院封闭式待遇的人最后是什么下场。



     谢岢脊背上的汗水已经打湿了衣服,但安静看上去比他还要紧张。他的大脑在快速思考,几十双眼睛正疑惑地盯着他和安静,所以谢岢的惊恐只持续了数秒就被他强制性地掩盖住了。

     谢岢的反应很快,快到令安静瞠目结舌,他听见自己在说:“画的很不错,安静同学,你临摹的应该是挪威画家蒙克的作品吧?”顿了顿,谢岢微笑着举起安静的画对着全班同学说:“北欧表现主义先驱者蒙克,是一位风格独特的挪威籍著名大画家。他的童年生活几乎都笼罩在死亡与疾病的阴影之下,而这些可怕的经历,不仅在他的心灵上烙下了深刻不灭的印象,也间接地变为创作绘画时的灵感素材,这使得蒙克在西方近代绘画史上与众不同,所以他的画给人一种沉重的压抑感。安静同学的这幅画临摹的意境很真实,非常有感染力。”

     说完便将画郑重地递到安静手上,说:“好好练习,也许你以后会成为中国的蒙克。”

     这番话很巧妙地转移了学生们对于他人隐私的八卦心态,缓解了刚才教室里的紧张气氛,还在无形中维护了安静的尊严。

     有同学开始低声议论:“以前总是看见安静画这样稀奇古怪的东西,里面的人都像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一样,原来竟是临摹大师的风格。”

     “是啊,我还以为她这次胆大包天,居然敢把谢老师画得跟活死人一样,原来画的不是谢老师。”



     谢岢喘了口气,看来这些孩子们很单纯,除了学习之外对其他事物一无所知,只要是有点脑子的人都会听出他的话里漏洞百出。蒙克是北欧的大画家,怎么可能画两个中国人?无论从哪个角度上来说,安静这幅画里的两个主角都无可非议地是她自己和谢岢。这一点谢岢怎么都想不通,安静是什么人?预言家?巫师?还是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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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4-4-2012 04:5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9节


     他愣了一下,自己怎么了?一个老师,怎么会觉得自己的学生是死神?摇摇头,谢岢赶紧岔开话题,点了几个同学的名字让他们回答问题,一节课终于被糊弄了过去。

     一直到回到办公室谢岢的心还在砰砰乱跳,他很想把安静叫来问一问,她画这幅画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样的一副凶画,怎么看都是个不祥之物,还有黑板上那些血字,应该劝安静以后少胡思乱想,多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心不在焉地翻看起刚收上来的作业,谢岢不得不承认一中的教学质量是很好的,学生们的基础是超棒的。连他都感觉自己的教学有点糊弄人的嫌疑,可是这些孩子们却拥有着非凡的理解能力,仿佛个个都是学习的机器,专门为了高考而生。那么抽象的教学方式,学生们的功课却没有丁点儿落下。

     合上作业本,谢岢有点犯愁,不管怎么说,他还是要给校长反应一下,他不是全能教师,什么课程都可以带,批改学生们的语文作业对于他来说并非难事,可是所有的作业都由他来批改就是强人所难,他没有这个能力。



     想了想,谢岢又在作业本里翻了起来,他很想看看安静的作业,那个谜一样带着诡异的女生。

     安静的作业本放在最下面,很干净,像新的一样没有皱褶。谢岢由衷赞赏,这是个细致严谨的学生。

     翻开来就被安静隽秀的字迹占满视线,谢岢奇怪地翻回作业本的皮子看看,没错,这是数学作业本,可是安静的作业本上却写着满篇的小字。

     所有的字都是两个名字——谢岢、安静。

     这是什么?谢岢莫名其妙地把作业本从头到尾翻了一遍,每一页纸上都是这两个名字,只有最后一页,在最后一个谢岢和安静的名字中间有一个不起眼的黑点。

  

     谢岢皱皱眉,从作业本上可以看出来安静是个有洁癖的女生,即便是这种念经式密密麻麻的小字也写得端端正正赏心悦目,就好像不是手写上去的,而是印刷上去的一样。那么,这样一个有洁癖的女生,她的作业本上怎么可能弄一块污渍?

     谢岢把作业本拿近点仔细看,看清楚后脸腾地一下红了,这根本不是小黑点,如果眼睛没有骗谢岢的话,这应该是颗心,一颗黑色的小小的心。

     谢岢从大学里毕业没多久,对少男少女情窦初开的懵懂十分熟悉,更何况他还保留着与紫紫之间美好的回忆。如果一个女生在她的作业本上都写满了你和她的名字,只在最后没有克制住留下了一颗小小的不易察觉的心,那意味着什么?谢岢就算再古板正经也不可能看不懂安静的意思。



     谢岢被安静彻底搞糊涂了,他相信安静是聪明的,她应该能看见其他学生发现不了的事物,她怎么可能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把这样的情书夹进作业本里所要承担的风险是被学校开除,倘若谢岢没有看见这本作业,或者谢岢将这本作业交到校长手里,安静的前途就会被彻底毁掉。

     除非她是故意这样做的,也就是说,安静算准了谢岢不会告发她,也算准了他会替她隐瞒秘密,她居然将并不熟悉的他就这样吃定了。

     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女生让谢岢突然间变得笨拙起来,有点暗自欣喜,也有点不知所措。可是谢岢不糊涂,今天在课堂上安静的那幅画只要是有点脑子的人静下心来想想都能看出谢岢的有意包庇,很快,关于他和安静的流言就会在学校传播开来。



     如果这个时候他不小心让安静深陷进来,后果将不堪设想。谢岢并不在意自己的前途,他原本就不喜欢当老师,更不喜欢在一中当老师。然而对安静,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怜香惜玉,他必须要保护她。

     悄悄地将作业本塞进手提包,谢岢重新拿出一本作业本写上安静的名字,重新放回那摞作业本中。

     这一晚,谢岢做了个梦,梦里他牵着紫紫的手奔跑在迷雾中,和很多年前一样,紫紫大声问他:“谢岢,以后你会娶我吗?”

     谢岢微笑着拥住姊姊,俯首吻住紫紫的唇,喉间颤抖地滚出两个字:“我会。”

     可是,睁开眼睛,怀里的紫紫竟变成了安静动人的脸,那双明月秋水般得眸子温柔地看着他,蕴藏着大海般深沉的信任和期盼。



     谢岢猛地惊醒过来,浑身都是冷汗,他想狠狠地抽自己几个耳光,只是一副诡异的画和一本不算情书的情书,居然会让他失了方寸,他必须尽快从这种困境中摆脱出来。

     谢岢想,还是应该把安静找来好好地谈谈,虽然他会替她保守秘密,但并不意味着他就会纵容她的胡作非为,他必须以一个长者,以老师的身份提醒安静,她的思想很危险。谢岢觉得,他是在拯救安静。

     一想到安静,谢岢不由地皱起了眉,这个羞涩的女生像只小兔子一般胆怯,但却能做出普通学生无法想象的事情。她娇弱的外表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一颗心?

     谢岢觉得自己太关注安静了,这种关注一开始被他误解为虚荣心的满足,对于谢岢这样的年轻人来说,被女孩子暗恋,尤其是被安静这样美丽、温婉的女孩子暗恋是件令人激动的事情,如果安静不是他的学生,在察觉出安静对他有好感之后,谢岢很可能会主动出击去追求她。只是,现在他们之间不仅仅隔着身份的差异,更隔着深受古老师迫害的紫紫。紫紫是那么孤独凄惨,把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了谢岢身上,谢岢不能辜负她。

  

     谢岢的呼吸有些加快,他不是圣人,这样用力地去爱一个不能回报的人,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坐起身甩了甩头,谢岢摸黑下床点燃了桌上的蜡烛。

     也许是安静的那副凶画,也许是安静突如其来的表白,谢岢的世界顷刻间被颠覆了,他有种想要把安静紧紧拥在怀里的冲动。不是因为他爱上了安静,而是因为他异常希望身边能有个人陪伴他。

     蜡烛的烛油流下来滴落在桌子上,像一颗颗凝固的眼泪,紫紫的眼泪。

     谢岢把蜡烛从桌上拿起来握在手上,滚烫的烛油落下,灼痛了他的手指,谢岢的意识也在疼痛中逐渐恢复。无论他承不承认,安静对他已经形成了一种诱惑,与其说谢岢想要规劝安静,还不如说他需要斩断自己心中悄悄生出的情愫。

  

     今晚异常闷热,空气中带着粘稠的腥味儿,让谢岢觉得呼吸困难。他举着蜡烛走到窗户边,看见紧闭的窗户伸手便想推开。

     可是窗户玻璃上有两团白花花的东西,在寂静的黑夜显得尤为刺眼。

     这突然出现的东西让谢岢原本要推开窗户的手改变了方向,伸手便向那两团白东西抓去。然而手指触碰到的却是冰凉的玻璃窗,谢岢愣了一下,这两团东西是在玻璃外面。

     将蜡烛举高一些,谢岢凑近些仔细看过去,待看清楚之后,谢岢的发根猛地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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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4-4-2012 04:5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40节


     想了想,谢岢又在作业本里翻了起来,他很想看看安静的作业,那个谜一样带着诡异的女生。

     安静的作业本放在最下面,很干净,像新的一样没有皱褶。谢岢由衷赞赏,这是个细致严谨的学生。

     翻开来就被安静隽秀的字迹占满视线,谢岢奇怪地翻回作业本的皮子看看,没错,这是数学作业本,可是安静的作业本上却写着满篇的小字。

     所有的字都是两个名字——谢岢、安静。

     这是什么?谢岢莫名其妙地把作业本从头到尾翻了一遍,每一页纸上都是这两个名字,只有最后一页,在最后一个谢岢和安静的名字中间有一个不起眼的黑点。

     谢岢皱皱眉,从作业本上可以看出来安静是个有洁癖的女生,即便是这种念经式密密麻麻的小字也写得端端正正赏心悦目,就好像不是手写上去的,而是印刷上去的一样。那么,这样一个有洁癖的女生,她的作业本上怎么可能弄一块污渍?

     谢岢把作业本拿近点仔细看,看清楚后脸腾地一下红了,这根本不是小黑点,如果眼睛没有骗谢岢的话,这应该是颗心,一颗黑色的小小的心。

     谢岢从大学里毕业没多久,对少男少女情窦初开的懵懂十分熟悉,更何况他还保留着与紫紫之间美好的回忆。如果一个女生在她的作业本上都写满了你和她的名字,只在最后没有克制住留下了一颗小小的不易察觉的心,那意味着什么?谢岢就算再古板正经也不可能看不懂安静的意思。

     谢岢被安静彻底搞糊涂了,他相信安静是聪明的,她应该能看见其他学生发现不了的事物,她怎么可能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把这样的情书夹进作业本里所要承担的风险是被学校开除,倘若谢岢没有看见这本作业,或者谢岢将这本作业交到校长手里,安静的前途就会被彻底毁掉。

     除非她是故意这样做的,也就是说,安静算准了谢岢不会告发她,也算准了他会替她隐瞒秘密,她居然将并不熟悉的他就这样吃定了。

     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女生让谢岢突然间变得笨拙起来,有点暗自欣喜,也有点不知所措。可是谢岢不糊涂,今天在课堂上安静的那幅画只要是有点脑子的人静下心来想想都能看出谢岢的有意包庇,很快,关于他和安静的流言就会在学校传播开来。

     如果这个时候他不小心让安静深陷进来,后果将不堪设想。谢岢并不在意自己的前途,他原本就不喜欢当老师,更不喜欢在一中当老师。然而对安静,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怜香惜玉,他必须要保护她。

     悄悄地将作业本塞进手提包,谢岢重新拿出一本作业本写上安静的名字,重新放回那摞作业本中。

     这一晚,谢岢做了个梦,梦里他牵着紫紫的手奔跑在迷雾中,和很多年前一样,紫紫大声问他:“谢岢,以后你会娶我吗?”

     谢岢微笑着拥住姊姊,俯首吻住紫紫的唇,喉间颤抖地滚出两个字:“我会。”

     可是,睁开眼睛,怀里的紫紫竟变成了安静动人的脸,那双明月秋水般得眸子温柔地看着他,蕴藏着大海般深沉的信任和期盼。

     谢岢猛地惊醒过来,浑身都是冷汗,他想狠狠地抽自己几个耳光,只是一副诡异的画和一本不算情书的情书,居然会让他失了方寸,他必须尽快从这种困境中摆脱出来。

     谢岢想,还是应该把安静找来好好地谈谈,虽然他会替她保守秘密,但并不意味着他就会纵容她的胡作非为,他必须以一个长者,以老师的身份提醒安静,她的思想很危险。谢岢觉得,他是在拯救安静。

     一想到安静,谢岢不由地皱起了眉,这个羞涩的女生像只小兔子一般胆怯,但却能做出普通学生无法想象的事情。她娇弱的外表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一颗心?

     谢岢觉得自己太关注安静了,这种关注一开始被他误解为虚荣心的满足,对于谢岢这样的年轻人来说,被女孩子暗恋,尤其是被安静这样美丽、温婉的女孩子暗恋是件令人激动的事情,如果安静不是他的学生,在察觉出安静对他有好感之后,谢岢很可能会主动出击去追求她。只是,现在他们之间不仅仅隔着身份的差异,更隔着深受古老师迫害的紫紫。紫紫是那么孤独凄惨,把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了谢岢身上,谢岢不能辜负她。

     谢岢的呼吸有些加快,他不是圣人,这样用力地去爱一个不能回报的人,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坐起身甩了甩头,谢岢摸黑下床点燃了桌上的蜡烛。

     也许是安静的那副凶画,也许是安静突如其来的表白,谢岢的世界顷刻间被颠覆了,他有种想要把安静紧紧拥在怀里的冲动。不是因为他爱上了安静,而是因为他异常希望身边能有个人陪伴他。

     蜡烛的烛油流下来滴落在桌子上,像一颗颗凝固的眼泪,紫紫的眼泪。

     谢岢把蜡烛从桌上拿起来握在手上,滚烫的烛油落下,灼痛了他的手指,谢岢的意识也在疼痛中逐渐恢复。无论他承不承认,安静对他已经形成了一种诱惑,与其说谢岢想要规劝安静,还不如说他需要斩断自己心中悄悄生出的情愫。

     今晚异常闷热,空气中带着粘稠的腥味儿,让谢岢觉得呼吸困难。他举着蜡烛走到窗户边,看见紧闭的窗户伸手便想推开。

     可是窗户玻璃上有两团白花花的东西,在寂静的黑夜显得尤为刺眼。

     这突然出现的东西让谢岢原本要推开窗户的手改变了方向,伸手便向那两团白东西抓去。然而手指触碰到的却是冰凉的玻璃窗,谢岢愣了一下,这两团东西是在玻璃外面。

     将蜡烛举高一些,谢岢凑近些仔细看过去,待看清楚之后,谢岢的发根猛地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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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4-4-2012 04:5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41节


  

     玻璃窗上那两团白色的东西是一双手,一双白森森的人手。就像是在水中泡了很久一样,这双手异常惨白,没有丁点血色,隐隐约约还能看见手指上细长的毛。

     谢岢先前只顾着要看清楚玻璃窗上究竟贴着什么,整张脸基本上都凑了上去,鼻尖可以蹭到冰凉的玻璃。这样,便缩短了自己和这双手之间的距离,无缘无故地,谢岢就有种感觉,这双手此时就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他几乎能感觉到来自这双手上的死亡气息。



     谢岢屏住呼吸,似乎稍微喘口粗气就会惊动这双手一般。然而,这双手竟像是感觉到了他的存在,突然弓了起来,尖利的指甲在玻璃上抓出刺耳的“吱嘎”声。

     谢岢直愣愣地瞪着这双手,任凭它们不断地在窗户玻璃上抓挠,惊愕得忘记收回身体。

     这真的是一双人手,一双会动的活人的手,可是这不应该是一双活人的手,因为它皮包骨头,像两只被抽掉水分的干枯鸡爪,这根本不可能是人的手,因为没有人能用指甲在玻璃上抓出痕迹。



     可是,在谢岢的眼皮底下,他清楚地看见有一道道锐利的抓痕顺着玻璃延伸下去,触目惊心,令人毛骨悚然。

     谢岢有种砸碎玻璃把这双手剁下来的冲动,他在一中没有宿敌,除了报到那天教务主任的陷害,基本上没有人关心他的存在。



     唯一与他接触比较深的就是老王头和安静,可是谢岢从来没有得罪过这两个人,他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老王头和安静要这么做。尤其是安静,那个才向自己表白的腼腆女生,她绝不可能大半夜地跑到窗外来吓唬谢岢。而老王头,那个瘦弱卑微的清洁工就更不可能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或许是自己的其他学生,学生和老师相处得融洽,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找乐子原本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谢岢太了解他的学生了,别说做这么无聊恐怖的事情,即便是下课后去办公室找他解答试题,这些循规蹈矩的孩子们都不会去做
   

     他的学生,那些原本应该活泼可爱的孩子们完全被一中驯化成了学习的工具,他们很乖巧,很听话,太听话了,温顺得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机器人,就好像他们都是早就被设定好了程序的,只要学习别的什么都不用管不用问,甚至不用去想。这样军用罐头般整齐规划的学生能做出这样反常的举动吗?

     下课几乎把认识的人全都想了一遍,最终的答案依然是否定,无论是谁,都应该没有理由做这样的事情,甚至包括教务主任。



     想到这里谢岢很是愤怒,这个人太过分了,趴在别人玻璃窗上偷窥是违法行为,这个人居然还故弄玄虚地抓挠玻璃,谢岢想到了报警。

     脸还没有离开玻璃窗,这双手突然抽搐了一下,猛地摊平了,谢岢惊恐地看到这双手的掌心上各有一个窟窿,鲜血汩汩地往外冒着,顺着窗户玻璃上的抓痕流下去,仿佛随时都会透过玻璃喷溅在谢岢的脸上。

     谢岢倏地一下挺直了脊背,下意识地将手里的蜡烛递了上去。这么做应该是徒劳无益的,根本不可能伤到玻璃窗外的这双手。出乎意料的是这双手仿佛真的被烫到了一般猛地收了回去,玻璃上顿时变得空荡荡的,除了那些令人抓狂的血迹,再也看不出其他异常。



     等了很久也不见那双手重新贴回玻璃上,谢岢重重地喘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你这样来吓我就怪不得我用火烧你了,蜡烛烧的不会太严重,只要回去敷一敷就好了……”

     话只说了一半,谢岢猛地顿住了,他想起一个疑点。谢岢犯了一个致命的低级错误,他太过于追究这双手的恶作剧,却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谢岢的宿舍在六楼,他的宿舍和学生的宿舍在同一栋楼上,无论楼上还是楼下都有人住,想要接触到他的窗户只有从下面爬上来或者从上面吊下来两种方法。



     以刚才那个人的姿势将双手贴在玻璃窗上,这个恶搞的人就只能站在五楼的窗台上,双手举过头顶。令人瞠目结舌的是这栋楼在建造的时候为了防止小偷盗窃根本没有建造窗台,整个楼体的外面光秃秃的没有一块伸出墙壁的砖或者水泥台。那么刚才恶作剧的人是怎么爬到六楼的窗户前将双手贴在玻璃窗上的?

     难道这个人使用了什么先进的攀爬工具,或者他具备了壁虎和老鼠的爬墙本领?还是那双手根本就不是人的?



     一想到老鼠,谢岢就会条件反射地想起报到那天在古老师抽屉里看见的那些鼠尸。他本能地对老鼠生出一股恐惧,就好像他就是这些老鼠的食物,迟早有一天也会死在古老师的抽屉里。

     谢岢不敢继续在窗户前停留,他放弃了推开窗户的想法。几步跨回床边吹熄蜡烛钻进被窝,牙齿都在打颤。

     作为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谢岢为自己会害怕感到羞愧,可是一想起苦苦煎熬着的她,谢岢就会不寒而栗。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地狱,谢岢会毫不犹豫地认为就是一中,而古老师就是那个开启地狱之门的刽子手。谢岢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古老师失踪了这么多年,他的气息还会在一中的空气中飘荡。谢岢的一举一动都仿佛被人掌控着,而他不由自主地就会联想起古老师。谢岢害怕的不是玻璃窗上那两只淌血的手,他害怕的是古老师带给他的死亡气息。

     谢岢拼命地调整情绪,更想迫使自己尽快入睡,但意识似乎故意在捉弄他,他越是渴望赶快进入梦乡,头脑越是清醒。

     轻轻的叩门声打断了谢岢的思绪,这么晚了,在这个夜间连鸟都不会游荡的校园里,谢岢实在想象不出谁会在深夜拜访。

     安静娇美的脸庞猛地跃进脑海里,谢岢吃了一惊。

   

     为避免涯叔抽风,今日故事内容整理公布:

     玻璃窗上那两团白色的东西是一双手,一双白森森的人手。就像是在水中泡了很久一样,这双手异常惨白,没有丁点血色,隐隐约约还能看见手指上细长的毛。

     谢岢先前只顾着要看清楚玻璃窗上究竟贴着什么,整张脸基本上都凑了上去,鼻尖可以蹭到冰凉的玻璃。这样,便缩短了自己和这双手之间的距离,无缘无故地,谢岢就有种感觉,这双手此时就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他几乎能感觉到来自这双手上的死亡气息。

     谢岢屏住呼吸,似乎稍微喘口粗气就会惊动这双手一般。然而,这双手竟像是感觉到了他的存在,突然弓了起来,尖利的指甲在玻璃上抓出刺耳的“吱嘎”声。

     谢岢直愣愣地瞪着这双手,任凭它们不断地在窗户玻璃上抓挠,惊愕得忘记收回身体。

     这真的是一双人手,一双会动的活人的手,可是这不应该是一双活人的手,因为它皮包骨头,像两只被抽掉水分的干枯鸡爪,这根本不可能是人的手,因为没有人能用指甲在玻璃上抓出痕迹。

     可是,在谢岢的眼皮底下,他清楚地看见有一道道锐利的抓痕顺着玻璃延伸下去,触目惊心,令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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