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的垫脚石

有时跳舞

回饭店之后的晚上，我并没有睡得很沉，也许是不习惯睡冷气房，也许是念着楼下那间书店吧。对，楼下正好有间叫作“垫脚石”的24小时书店。而我留在台北的时间只剩不足24小时。

看钟，发觉将近凌晨五点半，于是换衣上街去。

其实心里也好奇，想看看凌晨五点的台北街头是什么模样的。我就是有这种奇怪的嗜好，喜欢走在白天非常热闹，但夜里相反清冷无人的地方，那种微凉的空气，令人很舒服、冷静、清醒。

但街上并非杳无人烟的，我在书店外遇见两女一男坐在走廊，都很年轻。男生不知从哪搬来了一张导演椅，三个人就坐在哪，没有说话。和绑长发那位女生打了一个照面，互相觉得对方都有点莫名其妙，于是我转身走进了“垫脚石”。

走进去的第一个反应是：真抱歉。因为我惊动了躺在靠椅上休息的店员，当时他正睡在柜台角落。“我靠！这种鸟时间都有人闯进来？”--- 猜想他心里应该会这样抱怨吧，毕竟谁会在凌晨五点逛书店啊？

为了不继续给他添麻烦，我立刻如深夜的幽灵一样闪到一旁，自顾自看书去。没想到才走到第二排书架后面，就看见一名白衣的长发少女坐在角落看书。也许躲在书店里，就是为了求清静吧，所以她没有望我，而完全投入在手中那本小说世界里。我想我们也算是同道中人，所以也不扰姑娘的清幽，再次无声无息用Catwalk经过她身旁。

我曾经妄想过，乘书店要打烊时躲在里面，然后偷偷的走出来翻书。漫漫长夜，整万尺的书店静得只有我一个人翻动书页的嘶嘶声，这种时候适合思索一下人生，再看些如康德的哲学书吧？虽然煞有介事，其实我不过是想尝试不同的阅读体验。

就像现在，我独自走在灯火通明的书店里，便生起藏在书店里的感觉，而周围静得连少女翻动小说的声音也细不可闻。除非我刻意再来台北，否则这种凌晨五点逛书店的机会，恐怕是以后也不再有了。慢慢走到楼梯下方的书柜，看见原来还有一名中年人熟睡在躺椅上，看样子应该也是店员。没想到这间看似毫无人气的书店里，其实还藏着四个人，包括我。

这书店并不大，我只花了大约五十分钟便全逛遍了。回到柜台前的时候，一名爸爸带着两名小男孩走了进来，难道是晨跑经过的吗？因为时间也只不过六点半而已。无论如何，那名年轻的男店员也起身工作了，于是我把书拿去付账，离开垫脚石，走廊上那三名男女仍在徘徊，上演默剧。

在便利店买了满有道地特色的地瓜之后，我静静坐在许昌街的十字路口，一面享用最后的早餐，一面欣赏台北的天色，渐渐由一大片紫菜亮成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