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樱树上的樱花为什么是粉红色的呢？

TifaStrife

“樱树上的樱花为什么是粉红色的呢？”
小绯樱和小绯羽牵着小手，用铜铃般大小的眼睛看着樱花。
“不知道呢，姐姐。”
小绯羽边说边看小绯樱，但小绯樱的视线却牢牢地停留在樱花上。
“是某种东西造成的吧？”
小绯樱的目光无法从樱花树上挪开，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这个和自己拥有相同名字的花卉占据了。她在不自觉松开了紧牵着妹妹的手，走向樱树，然后把耳朵贴在树身上，静静地聆听。
“姐……姐？”
小绯羽看着姐姐的眼神略带委屈，她在为姐姐放开自己的事纳闷。
[在姐姐的心中，樱花比较重要吗？]
“好漂亮的声音啊！简直像…在和我说话一样。”
小绯羽回过神来就听见了姐姐的话。她的心被重重地击打了一下，这种感觉比之前更难受，难受得令人窒息。
“小羽，我们回去吧！父亲和母亲一定在等我们了。”
“嗯……”
小绯羽轻轻地应了姐姐。虽然不开心，但是她是不会对姐姐不理不睬的。
一个阳光无比的笑容如一朵向日葵在小绯樱脸上绽开。她拉着和自己有着一模一样脸蛋的妹妹的双手，奔跑在植满樱树的街道上。
[姐姐最喜欢的还是我吧？]
小绯羽看着被最心爱的姐姐拉着的双手，戴在两人手腕上相同的银铃手环发出阵阵清脆的铃声。
四月的春风悄悄刮起，轻拂着双胞胎姐妹的米白色裙摆，轻撩着她们额前毛茸茸的刘海，轻吻着她们洁白的脸蛋。风再次悄悄离开这对姐妹花，捲起前几天被梅雨打落的樱花，同时也捲落了樱树上的樱花。
被捲起的樱花盘旋而起……
被捲落的樱花盘旋而落……
树上与地上的樱花，虽然拥有相同的外表，但处境却载然不同。
两道樱花命运般的相遇，宿命般的纠缠，形成了双胞胎身后入梦似幻的粉红色花海，隐隐透露了她们的未来。

……

十五年后……
二十岁的绯羽拖着沉重的旅行箱从国外回来了。她漫步在樱花漫漫的道路上，零零星星的记忆碎片再次被唤醒。看着樱花飞漫的樱花道，情景依旧，人事却已非，强烈的寂寞感缓缓地侵蚀着绯羽的心。
那个和自己拥有相同样貌却比自己来得开朗、十五年前靠在樱花树上聆听着樱树无声似有声的灵音的双胞胎姐姐绯樱，已经去世了……
早在十三年前就去世了。
父亲和母亲说绯樱是被谋杀的。她被杀那晚只有她们姐妹俩在家，父母从外头回来后只见满身鲜血的绯樱倒在后院的樱花树下，当时她已经气绝了。而绯羽也沾满了血，昏倒在姐姐身旁，牢牢地牵着姐姐的手不放。
为什么事情过了这么久还没找到凶手？为什么凶手只杀姐姐，
留下我这个活口？
绯羽经常会这样问自己。
绯羽对这些事毫无印象，全是从父母那里听来的，因为她失忆了。
医生说，绯羽是因为绯樱的死受到了太大的打击，大脑为了不让她受更大的创伤所以把她出世以来的记忆都封锁了。绯羽连姐姐也忘了，直到回来日本的一个月前她在旧物中找到一只银玲手环，封锁着记忆的保险箱才开始出现漏洞。
绯羽记得姐姐也有一只这样的手环，她也开始想起关于姐姐的记忆，所以她才决定要回到这片土地，寻找开启自己记忆的契机。
“樱树上的樱花为什么是粉红色的呢？”
绯羽轻轻地重复着十五年前绯樱所说过的话。
“还是不知道呢，姐姐。不过，我会知道的，有一天一定会。”
说到这里，绯羽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也许是和沉睡的记忆有关吧，至少绯羽是这么想的。
拖着旅行箱，绯羽迈开沉稳的脚步往祖屋走去。她认为那里一定可以找到许多回忆，那个旅行箱仿佛是为了装下即将开启的记忆而准备的。
春风悄悄刮起，樱花在绯羽身后飞漫，宛如绯樱的化身紧紧跟随她。

……

绯羽打开祖屋前院的大门，只见两旁排成一条线的樱树长得甚葳蕤。她走在樱树中间，只觉自己完全被樱花的清新之气紧紧拥抱。
[好多樱花！是姐姐最喜欢的、和姐姐有着同样名字的花。这种气息和记忆中的姐姐……真像！]
樱花无情地落下，显得荒废已久的祖屋更加破旧。
“果然，比起有人居住的房子，无人居住的房子更容易损坏吧？”
绯羽似乎想起了什么，感叹地说。她默默站在房子门前，她的心怦怦跳个不停，因为自己和被封锁的记忆之间只隔了这么一道门。
这个房子是她曾经呆过的地方，这里存有她与最心爱的姐姐之间的回忆，这里曾经是她们最喜欢的地方，也是夺去了她们以及父亲母亲幸福的地方。
纵使心情再紧张，绯羽依然伸出她雪白的手，把门一推……
想找回失去的记忆，特别是关于姐姐的记忆，绯羽的愿望就是这样而已。
门后只是一幅破旧的景象。房子里昏昏暗暗的，四处都布满了蜘蛛网。祖屋是传统的旧式房子，所以一些木梁上还长了青苔，一股刺鼻的霉味冲着绯羽的鼻子扑来。
绯羽掩着鼻子，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我有可能在这种房子找到失去的记忆吗？]
绯羽有点怀疑地在心里嘀咕。
[你失去的记忆……后院……]
一个梦呓的女声钻入了绯羽耳中。
“咦？是我听错了么？”
绯羽摸着粉红色的唇自言自语。
[…院……后院……去……]
诡异的女声再次钻入绯羽耳中。
这次绯羽确定自己真的听见了。她没有拒绝那个声音，对她来说那个声音是一种引诱。她不犹豫地走到房子后院。
后院是一片草地，那里还有一个不算大的水池。也许是房子荒废太久的关系，水池非常污浊，水面还漂浮着不少落叶。水池旁有一棵樱树，这棵樱树比前院那些樱树长得更茂盛，所开的樱花也更多、更娇艳。
不知为什么，绯羽一下子就被这个看起来污浊不堪的水池吸引住。她缓缓走到水池边，用扑朔迷离的眼神看着水池，然后伸出手触了触水面。
肌肤和水相碰的瞬间，一股强烈的窒息感向绯羽袭来，水池突然被染红了！水面上没有一片枯叶或树枝，水也一点都不污浊，反而清澈得透出隐隐红光。这水简直像……简直像……血一样！
绯羽所看见的情景震撼着她每一条神经线。她揉揉眼睛，却只见一面漂浮着许多枯叶的污水。
“是太紧张所产生的幻觉吧？”
绯羽不以为意地笑笑，然后站起来。
“咔！”
绯羽脚下似乎踩着什么，她俯下身把那东西捡起来。
那小东东在阳光的支配下闪着柔和的银光，而且还不时发出清脆的铃声。
是另一只银铃手环！属于绯樱的银铃手环！
绯羽握着银铃手环开始颤抖，不安和难过的感觉陆续侵蚀着她，一小段的记忆迅速地从她脑海里飞过然后又消失了，任凭绯羽再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风戏剧性地掠过，打下水池旁那棵樱树的粉红色花卉。
樱花零零星星落下，风也越刮越强烈，更多的樱花落下。绯羽愣愣地盯着那樱花出神。
最后的樱花落下……
“小羽。”
是刚才的女声……
“姐姐！？”
绯羽惊呼。
才刚转过身，绯羽看见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起初她还以为那是一面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镜子，但是‘镜中’的自己所穿戴的服装和自己不一样，而且感觉也不一样。绯羽马上意识到，那个人是已逝的双胞胎姐姐，绯樱。
绯樱微笑着向绯羽伸出了双手，绯羽的身体虽然没有回避但她眼里却充满了恐惧，而且眼泪直流。
她怕姐姐，但怕姐姐的理由却想不起来。这种恐惧感是从见到姐姐的那一刻就自然而然产生的。
一段段的记忆如洪水般无法被阻止地涌入绯羽的脑袋，一片片的记忆碎片深扎着、划裂着她的心。这些失而复得的记忆让她的脑袋膨胀得像快爆炸一样，她按着头，神情痛苦地蹲在地上。
“小羽，别怕我。”
绯樱像小时候那样拥着绯羽，用极温柔的声音说。但绯羽怕她，因为她记起来了，她对姐姐所做过的事，最糟糕的事。

……

十三年前那个晚上双胞胎姐妹的父母外出了，她们留在家里玩起了躲猫猫。小绯樱是寻找的人，小绯羽是躲起来的人。那时同样是春天，晚上还下起了雷雨。小绯樱怕雷雨会伤害种植在后院水池旁的樱树，她宁愿冒着雨也要为当时还是幼苗的樱树挡雨。小绯樱所做的一切，尽都落入躲在后院的小绯羽眼中。
小绯羽恨樱树。两年前在樱花道上小绯樱为了樱树放开了她的手，现在小绯樱又为了樱树把要找她出来的事忘了。小绯羽在害怕，她害怕哪天小绯樱会为了樱树永远离开自己。小绯羽突然有了个念头，她必需在樱树夺走姐姐之前先把姐姐从樱树夺走。
乘着姐姐不注意，小绯羽溜入厨房，拿了一把尖尖的、长长的、锋利的东西……
毫不犹豫的、一点感情也不带，小绯羽把刀子刺入绯樱的心脏……
如泉源不息的血染红了水池，也被樱树吸收了。
只是在小绯樱死去前，她用依旧温柔但已经变得微弱不堪的声音说：“我最爱的…不是我（樱）……是‘羽’啊……”
这句话让意识混乱的小绯羽清醒过来，当她发觉自己做了无法挽救的事时已经太迟了。小绯羽跪在满身鲜血的小绯樱身旁，紧紧地握着她冰冷的手。小绯羽的眼泪如打在她们姐妹身上的雨丝一样，断断续续的却又长久。

……

[ 本帖最后由 TifaStrife 于 26-5-2008 03:54 PM 编辑 ]

TifaStrife

“姐姐……姐…对不起……！对不起！姐姐……我…我那时并不是那个意思……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小羽，姐姐没有恨你哦！”
绯樱柔声说。
“对姐姐做了这种事……无法原谅！根本无法被原谅啊！父亲和母亲根本就知道凶手是谁吧？就是我啊！因为是我，也因为他们已经失去了绯樱姐姐，所以他们更不想去追究！”
绯羽已经崩溃了，她已经无法拥有活下去的意念。对她来说，其实她早已死了。姐姐因为自己的缘故离开了自己很久，她早该死了。
“小羽已经受到报应了，小羽的记忆被封锁了十三年。比起拥有这些痛苦的回忆，记不起我一定让你更痛苦吧？”
绯羽点头如捣蒜。除了承认随着记忆被埋没的罪孽，她还能做什么？
“记忆已经回来了，回家吧，小羽。”
“不要！我不要回去！我要和姐姐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了！而且这里…这里就是姐姐和我的家啊！”
绯羽含着泪，用带有浓郁鼻音的声音说。
“不行哦，一旦去了就永远回不来了。”
“但是……我想和姐姐在一起！”
“小羽是……认真的吗？”
“我要去！一定！”
绯羽斩钉载铁说。
“如果小羽那么坚持的话……姐姐，就住在这棵樱树下。”
当风刮起，前院的樱花被捲到后院。经过樱花的洗礼，谁也不在了。而本来花朵已经掉光的那棵樱树，瞬间又开满了娇艳的樱花。
风再次刮起，捲起前土地上的樱花，同时也捲落了樱树上的樱花。
被捲起的樱花盘旋而起……
被捲落的樱花盘旋而落……
树上与地上的樱花，虽然拥有相同的外表，但处境却载然不同。
两道樱花命运般的相遇，宿命般的纠缠。
然而，无论是哪道樱花，最终还会落回地面上。

……

樱树上的樱花为什么是粉红色的呢？
绯樱和绯羽应该知道答案了。
因为樱树下埋着尸体。
原本应该是雪白色的樱花吸取了尸体的血液所以变成了粉红色……

-完-
BY:紫若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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