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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truthⅠ]《尸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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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truthⅠ]《尸忆》by 月下桑
文案:
邮局积累了很多无人认领的邮件,那些信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属于那些不存在于白天世界的「人」的…………
门板上,他又看到了第三只手!然后第四只手!
三只手掌一齐用力要将门打开,他发现自己渐渐控制不了手中门板的方向,门板正在被拉开——
你的门要开了……
……
人物介绍:
苏舒:故事主角,职业邮差,冷静,不爱言语,不喜欢多管闲事,这本故事中因为不小心管了一次闲事而陷入了诡异的事件中。
宋鹏程:事件中的一员,性格谨慎严肃,头脑清晰,在慌乱中为别人做了不少事,是个标准警察性格的男人。
于思秦:八卦记者,喜欢拍照,总是笑咪咪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的男人。
唐秉文:穿着花衬衫的、性格很像流氓的男人,可是却被发现他原来是一名公务员?
程旺:最早发现事情开始不对头的男人,战战兢兢,故事开始没多久就被人当作嫌犯关押了起来。
孕妇:苏舒一开始从公路上救下的女人,故事中最沉默的人——因为一直在昏迷……
韦佳音:本来正在赶赴约会中,却被苏舒拦车而改去医院,然后碰到道路塌陷,再接着是倒霉的车祸……后来还意外的瞎了双眼。
[ 本帖最后由 trueno86 于 10-1-2008 06:09 PM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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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29-12-2007 12:4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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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开始只是送信而已
『苏舒没有眨眼,路上也没有人尖叫,那辆车子呼啸而过,然后第二辆车子……
原本轧过老人的马路上,没有鲜血,没有老人的尸体。』
***
距离红绿灯变成红色还有几秒钟的时候,苏舒停车,身后随即传来急促的剎车声,
然后就是不满的喇叭声,似乎在责怪他为什么没有趁没变灯的时候闯过去。
透过照后镜看到了身后车主不满的脸,苏舒笑了笑,稍微松了松安全帽的带子。
这里的红灯相当长,也难怪后面过不去的人着急;不过,反正没过去,现在他刚好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八月的天气即使到了傍晚还是很热,
苏舒身上衬衫的扣子却是规规矩矩的从底扣到最上一颗,一丝不苟,彷佛炎热的天气与他无关。
他的视线落在前面的电线杆上,上面绑着一束漂亮新鲜的百合花,
刚刚一个男人过去把它放上的,放上新的花束,男人没有忘记拿走之前的花束,
有条不紊的做完那些之后,男人愣了愣才离去。
大概是发生过车祸的地方吧。有亲人在公路上死亡的家属经常会这样做,
他们在死者出事的地方供奉鲜花。有点浪漫,有点伤感。
「那个男人每天都会过来送花哩!」
旁边的声音响了几次,苏舒才发觉那人在和自己说话。
转过头去,苏舒发现隔着车门和自己说话的人原来是卖报纸的小贩,
那人穿着破旧的大衣,手里托了一个箱子,那箱子有像书包一样的两根背带,
不过是背在胸前的,方便随时开合。
这样打扮的小贩苏舒每天都能碰到好几个,
他们每天徘徊在公路上马路旁,不顾危险趁红灯的时候向司机推销一些东西,算是变相的乞讨者。
他们的「生意」做的很自由,那只大箱子装着他们所有的商品。
所谓的商品,包罗万象:
冬天可以是烤地瓜,夏天可以是棒冰,顾客是男人的时候是黄色书籍,碰到主妇就成了便宜的瘦身腰带。
「先生,买份报纸吧。」
「谢谢,不用了,我身上没带钱。」
看到小贩随即失望的脸,苏舒只是笑笑,
忽然想到了什么,推推眼镜,随即从自己兜里拿出一盒香烟,然后拿出打火机,
「老哥儿,要不要抽根烟?」
那人盯着自己放在前车筐的烟看,看起来很想吸一根的样子。
「呀!先生您真是好人!我就不客气了啊!」
果然没猜错,那人欣喜的瞅了苏舒一眼,随即探出粗短的手,
将苏舒递过的烟和打火机一并拿去,点燃烟,喜孜孜的吸了一口,然后复活似的感慨了。
「哎呀!『黑美人』哩!现在的年轻人可很少有人抽这个了。」
看看手里烟盒上粗陋的美人头像,五十多岁的小贩感慨,
「现在的孩子们都崇洋媚外,美国烟啊,韩国烟啊……他们不懂什么真正好……」
「黑美人」是很久以前的牌子,便宜,有劲,早些年人们手里没钱的时候,
男人们都抽这个,曾经风光一时,不过现在市面上已经不常见,会买的也都是些中年人。
苏舒笑笑,「我不年轻了。」
「瞎说!您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阿伯眼里还是少年仔哩!」
烟果然是拉近男人友情的方法,只是一根烟,小贩就拍着苏舒的肩膀自称阿伯起来。
看看自己的脚尖,苏舒还是笑笑,「阿伯,时候不早了,你怎么还不回家去?」
原本还在兴高采烈的小贩忽然静了下来,只是闷声吸烟,
直到手里的烟只剩个烟屁股,这才不好意思的看看苏舒,
「少年仔,阿伯再抽一根成不?」
「当然成。」苏舒还是淡淡的笑容,摘下眼镜拿出一张纸擦呀擦,
没了镜片遮挡的眼睛细细长长——他有一双很好看的丹凤眼。
「唉,回家,老头子早就没家喽。」吸下第二根烟第一口的时候,老人忽然回答了苏舒的问题。
原本闷热的天气,因为老人这句话里透出的苍凉彷佛忽然降温了一般
苏舒提提衣领,看到老人手里又快下去的第二根烟,「阿伯,这盒烟您都拿走吧。」
「哎?这怎么好意思?」老人嘴里说着,手却攥牢了烟盒。
「我其实不吸烟的。」
「哎?那就、那就谢谢您喽!」
老人很高兴的、将烟盒宝贝似的塞到怀里,看看天色,
「我该走啦,那个……白要你东西怎么好意思,哎呀!
我这穷老头子没有什么好东西,只有一堆报纸,你拿一份吧,随便看看,看完还能卖废纸。」
热情的老人不顾苏舒阻拦,从自己的箱子里摸了一份报纸塞到苏舒的车筐里。
「对了,少年仔你要去哪里呀?千万别去淮阳路啊,下午那里发生车祸哩!千万别去啊!」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老人临走前匆忙嘱咐了一句,然后便匆忙离开。
虽然上了年纪,不过老人走路很快,很快就走到了十字路口,
他最后冲苏舒笑了笑,苏舒也对他笑了笑,
老人随即就带着那抹笑容开始过马路,他走的很急,
没有左右看一下就直接过马路,一辆车子呼啸而过,直直冲着老人的位置驶过——
苏舒没有眨眼,路上也没有人尖叫,那辆车子呼啸而过,然后第二辆车子……
原本轧过老人的马路上,没有鲜血,没有老人的尸体。
就像一个幻影,彷佛刚才过马路的老人不存在一般,能证明老人存在过的……
只有自己怀里这份报纸,外加地上老人掉落的两根烟头了吧?
现在是农历的七月,传说中农历的七月是鬼月——
鬼魂从阴间回阳世探亲的时间,地府的门只有这个月分才会打开,
那些困在阴间的死魂通过那扇门重新回到阳世,
有恩的报恩,有怨的报怨,缺衣少食的从阳间的亲人那里获取衣食,
所以这个月分活着的人们有烧纸钱的习惯。
从七月一日鬼门正式打开到七月三十日鬼门完全关闭,
整整三十天,是阳世阴气最重的三十天,
这三十天里一定要注意。何况……
今天是公元二零零七年八月二十六日,农历七月十四日。
鬼门即将大开的日子。
苏舒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地上的烟头。
刚才的老人怕是不小心从鬼门缝隙透出来的无主死魂吧?
接受了自己香烟的供奉,满意了,算是……回去了?
回去好,已经不属于这个人世的东西,原本就没必要留下来。
身后的喇叭声随即又响了起来,苏舒抬头,
这才发现前方的红绿灯不知不觉已经变绿,苏舒将车子挪开一点,
身后的车子随即飞一般的开离,车身经过自己的瞬间,苏舒听到车里的人骂了句脏话。
后面的车子紧接着从自己身边驶过,很快的,苏舒掉在了车队的最末端。
「安全第一啊……」看着炫耀速度一般急速从自己身边驶过的车子,苏舒只是小心的稳住车子,防止自己被对方撞到。
匆忙已经成了现代人特质的一种,有了快餐,有了快递,甚至还有了快餐爱情……
彷佛嫌速度还不够快似的,全部都在加速。
街上的大家都匆匆忙忙的,目不斜视,眼里只有自己的目标,
因此错过了很多东西,很多本来可以看到的东西看不到,又或者,看到了装作看不到。
比如今天那位小贩。苏舒知道很多人其实看到他了的。
看了看前方的分岔路,苏舒忽然想起了老人最后的叮咛:「千万别去淮阳路呀!」
难怪老人临行前会那样嘱咐他,他面前只有两条路,
其中一条的路牌上赫然写着「淮阳」两个大字。
苏舒从怀里掏出一张单子——那是一张简单的表格,他自己做的。
表格上面按照区域,将相近的信件地址按照远近分类,
送完一封就在表格末端的空格打一个勾,
这是他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这个习惯让他能够更有效率的将信件送达。
现在末端没有打勾的地址只剩下了一个:淮阳路八段三号0101号房。
一个奇怪的地址,收信人是一个名叫谢雨云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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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9-12-2007 12:5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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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巧——」皱了皱眉,苏舒发现自己要去的地方,居然就是老者叮嘱自己不要去的地方。
可是……
「即使这样,还是要去的——」
系好安全帽,将老人给自己的报纸折了折,苏舒把它和最后一封信放到怀里的内兜中。
「好吧,送完最后一封信就回家吃饭。」对自己说着,苏舒重新发动了车子。
没有办法,他是一名邮差,他的工作就是将信件送达收信人的手上,
既然那里有人等待着这封信,那么,他就有义务将信送上。
这是邮差的责任。
后来想一想,老人的警告果然是有道理的,
他得到了暗示却没有注意,最终卷入了麻烦的事情里。
事情从一开始就不对劲:刚刚进入淮阳路的时候天忽然黑了。
抬头看到不知何时已经乌云遍布的天空时,
苏舒皱了皱眉头,糟糕!要下雨了!
夏天的雨说下就下,他还没来得及找到避雨的地方,
大颗的雨点已经砸落,很快的,苏舒变成了落汤鸡一只。
「干!」每到这个时候,苏舒都强烈的想去建议局长给邮递员配车!
当然,那个建议从来没有被考虑过,否则他现在就不会仍然骑着他的小摩托车在这里淋雨。
雨天戴着眼镜拉下安全帽防护罩的话,呵气会让眼前变得花白一片,
没办法,苏舒只好摘掉眼镜,雨幕中可以隐约看到有辆车子从自己身边开过,
车轮卷起的脏水只是为苏舒原本湿透的制服锦上添花而已。
大雨中天黑得极快,偏偏死板的按照统一时间开启的路灯还没有亮起,
于是很快的,苏舒发现自己什么也看不清了。
这种漆黑的大雨天骑摩托车,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
车身太小灯光也弱,自己骑的又不是什么速度很快的摩托车,
稍不留意就会被那些不长眼的四轮快腿家伙撞到,
无奈之下,苏舒决定慢慢擦着路边行驶。
大雨中不知道开了多久,苏舒的视线忽然被路中央的什么东西吸引了。
一开始只是觉得那里不太对劲而已,
可是看了两秒钟之后,苏舒终于确认那个东西原来是一个人!
一个躺在路中央的人……
车祸?!
猛地剎车,苏舒大步跑过去,将对方翻过来,
看清对方样子的瞬间,苏舒脸上的表情骤然冷清。
「该死的……」
即使看不清长相,也能依稀分辨出对方是个女人。
可怜的女人,很明显她受伤了,
大概是被之前某辆车子扫到,然后跌倒在路中央,
如果她是普通人,说不定不会这样凄惨,
可是……看着女人高高隆起的腹部,很明显,这是一名孕妇。
苏舒从来没见过肚子这样大的孕妇,
高高隆起的弧度让苏舒几乎以为女人将要临盆。
「我可不会接生……」
喃喃着,苏舒冷静的将女人扶起来,
脱掉自己的外衣盖在女人头上,虽然自己的外衣已经湿透,
不过苏舒还是希望用它为怀里这可怜的女人挡去一部分风雨,
不过……是盖头好呢?还是盖住女人的肚子……
苏舒很快发现他没有时间想这些小事,
比起女人迅速僵冷的身子,一切都是小事!
女人还在呼吸,不过呼吸越发微弱。
大雨中昏迷的孕妇……不行!一定要马上送医院!
自己的摩托车越发显出它的无力,苏舒知道自己不能用摩托车送女人去医院,
如果是普通的伤员也就算了,关键是这个女人有个如此大的肚子……
「救……我……我要回去……」
怀里的女人忽然动了动,苏舒将耳朵贴到女人唇边,
听到了这可怜女人嘴边的呢喃。
女人抓住他的手掌软弱而无力,那止不住的颤抖充分表达了女人的痛楚。
「坚持一下,我拦一辆车子,马上就送你回去。」
立刻做出了决定,苏舒站起身,隔着雨帘费力的望去,希望至少能看到路过的车子并且拦下来。
然而,他没有想到拦车是这样困难的事!
路过的车子虽然不多,可还是有的,
可是问题是,居然没有一辆路过的车子愿意停下来!
苏舒不相信他们没有看到自己!
那帮家伙真是——苏舒绷紧了面孔,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再度亮起两盏灯光。
好吧,看看这次的车停不停,如果不停的话自己就想办法让它停!
动作尽可能轻柔的将女人放在路边,
苏舒推着摩托车横在了路中央,他把车灯开到最大,
然后做了请求停车的手势,
当看到那辆车子明明驶近却并没有减速的时候,
苏舒就知道这辆车也打算视而不见。
心中一冷,苏舒握了握拳头,两臂分开,
左手抓住摩托车的车头,右手抓住车尾,
用尽全身的力量将摩托向那辆车的前方掷去!
刺耳的剎车声随即响起!
属于女人的尖锐嗓音随即透过车窗:
「你这个疯子!你在干什么?!」
苏舒抹了抹防护罩上阻碍自己视线的雨水,
扒住女人的车窗,对上她的视线,
「抱歉,这是无奈之举,我刚才挥手你没停。」
「我没有看到你!雨这么大……」
女人的眼睛瞪的很大,
描画了黑色眼线的眼睛惊恐的看着扒着自己窗户的男子,
眼珠不停的闪动。
苏舒盯了女人两秒钟,
「没关系,你现在看到我,就行了。」他伸手向路边指了指,
「你看,那边有个可怜的女人,她怀孕而且昏迷,需要立刻送去医院,她需要你的帮助。」
说着,不等女人反应,苏舒径自将路边的孕妇抱起,弯腰,
将她放入看到他此刻的举动而尖叫不已的车主车上。
「你不能这样做!我有急事!天——我一会儿有个约会,很要紧的约会,噢!你不能把她这样放上来,我的椅套!我的地毯——」
车主从前座转过身子,看着被雨水玷污的雪白椅套和车内地毯,
心疼的叫出声,半晌看到苏舒的眼神,她不吭声了。
「好吧,我送你们去医院。」
涂了红色甲油的手掌在方向盘上神经质的磕了磕,
女车主认命的重新发动了车子。
车里一时静默。
「你是她丈夫?」
半晌,大概是受不了这种沉默,女车主忽然开口,
透过照后镜打量着刚才以强硬态度进入自己车子的年轻男子,猜测着两人的关系。
「不,我们素不相识。」苏舒坦白。「我刚才拦车,可是没有一辆车子愿意停下来。」
「……你真是好心,不过没有车子停下也是想当然的事,你知道的,有些偏僻的路上……就像今天这一条,经常有人装作孕妇或者其它受伤的人拦车,然后对停车的司机抢劫甚至杀人,久而久之自然就没有司机敢停车了。」
女车主说着,半晌叹了口气,
「抱歉,这种事太多了,不得不小心……后面有个医院,有点远,希望她可以撑到那里。」
女车主将车子掉头,然后驶向了相反的方向。
然而他们注定无法顺利就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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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29-12-2007 12:5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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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这是怎么回事?」
等到他们回到最先路过的路口时,他们才发现那条路已经无法过去了!
「路面塌陷么?这该死的雨——」
女车主看着眼前的景况,求助的目光望向身后的苏舒。
「我们该怎么办?」
是下雨的原因么?苏舒看着眼前的一幕:
塌陷的路面大概有五十米左右,
天色已黑,借着车灯可以看到地面大量的裂缝,
黑黝黝的像无数的嘴巴,彷佛再接近一步就会被吞噬入腹!
这条路绝对不能再走下去了!
「往回开。」苏舒冷静的指示。「车速加快!」
女车主看了眼苏舒,然后飞快的发动车子朝相反的方向开去,她第一次开得这样快,彷佛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赶。
雨更加大了,车顶忽然一阵激烈声响,那声音如此之大,让人几乎以为车顶会被砸穿!
冰雹?女车主颤抖的透过照后镜看向身后的苏舒。
不,不是冰雹。苏舒不着痕迹的看着车顶的凹痕,
然后视线往前看向前方的路,忽然看到了什么,
心脏猛地一缩,大吼一声:「趴下!」
警告还没来得及说完,苏舒感觉有什么东西擦着他的耳朵飞过去,
头顶被重重一击,苏舒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在剧痛中慢慢醒来,看着一片漆黑的周围,
苏舒一时有点想不起自己现在是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
挣扎着向四周摸索,摸到女人圆滚肚子的时候,
苏舒终于想起来刚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该死的!怎么回事……」
试着绷紧了全身的肌肉,苏舒只觉自己的身体钝痛而酸软,
不过似乎没有什么骨折之类的,那是不幸中的万幸。
找准车门的位置,苏舒尝试着推门,
用尽一切办法开门不成后,最后他只能选择比较粗鲁的方法踹门。
站在车外跺跺由于踹门动作而微微发麻的左腿,
苏舒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大雨倾盆浇在身上,
原本觉得恼人的大雨此刻竟然不讨厌,
冰冷的雨水让苏舒的头脑重新清楚起来。
抹了抹脸上的雨水,
苏舒打量着身旁的车子:
车顶上是什么东西的残骸?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东西将车顶砸的坑坑洼洼,
而车窗……
看着贯穿前后车窗的一片金属板状的东西,
苏舒立刻想到晕倒前,贴着自己耳边擦过的居然就是这个东西!
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看着缩回来的手掌心不同于雨水的稠腻,苏舒心下森然。
「好险……」
金属板是从前窗左侧插入的,
他坐在后座的右边所以只是受到了一点擦伤,
后座左侧的孕妇因为是躺卧的姿势,所以没有受到波及,不过……
忽然想到坐在左侧驾驶席的女车主,
苏舒面色一沉,迅速向车子的另一边走去。
看到眼前情景的时候,苏舒松了口气。
血腥的场面并没有发生,
在敞开的车子外面他看到了呆呆坐在雨中的女人——是那个女车主。
大命不死的女人似乎在最后一刻跳出了车子,
也幸亏她反应快,否则……
看着打碎玻璃直接贯穿驾驶席的金属板,
苏舒想如果女人没有跳出来的话,大概会被削掉半个脑袋。
想到那副场景,苏舒眼皮跳了跳。
「看起来我们算是活下来了。」苏舒说着,看向地上呆呆坐着的女车主。
对方只是瞪着一双眼睛惊恐的看着四周,
黑色的眼线早已被雨水冲化,糊在脸上看起来颇为滑稽。
苏舒简单帮她检查了一下,对方虽然看起来狼狈,不过奇迹般的没有受伤。
「你还能走么?车子坏了,我想接下来我们只能用走的。」
女人还是呆呆的。
半晌不见对方回答,
苏舒于是放弃的指了指前方的黑暗,
「这样吧,你留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前面看看。对了,车里还有一名孕妇,你帮忙照看一下。」
接下来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求援,
这种天气,这种情况……他还好说,
可是那两个女人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后面的路基已然塌陷,不会再有车子从那里过来,
唯一可能找到救援的地方只能是路的另一段,不过……
看着直插入车的金属板,苏舒心中一凛:
那片金属板飞来的方向正是路的前方。
前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抱着一丝侥幸心理,
苏舒只能祈祷前面发生的事情,不会比他们这边更加糟糕。
上帝没有听到他的祈祷,
看到不远处大雨中隐约的黑影,苏舒心里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
走近看得真切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声——
「shit!」
是车祸!连环车祸!
这下子总算可以解释刚才发生的事情是怎么一回事了!
很简单,这里发生车祸,
强烈的反应波及到了离事故地点不远的己方一行人,
汽车的残骸差点谋杀了百米以外的自己和那个可怜的女车主。
「该死……这也太……」
那些印象里坚硬的钢铁家伙们,
此刻彷佛成了柔软的面团,被冲击成奇怪的形状。
就像刚从烤箱出炉的失败汉堡,这些乌黑的家伙在大雨中隐约冒着烟。
地面上到处是破碎的玻璃以及碰撞产生的车体残骸,
苏舒慢慢走过去,希望自己不要在那些残骸中发现人体的某一部分。
这样严重的车祸,不知道还有没有生还者。
从一辆车子里他听到了微弱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争吵。
「好痛!你……你不能踩我啊……」
「废话!不踩你老子怎么出去?反正你也在下面了,借我踩一下又有什么?」
「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呀……」
顺着声源走过去,苏舒看到一个乌黑的人影正从某辆车的底下爬出来,
那人一身的狼狈,身上的花衬衫几乎看不出颜色。
刚刚爬到一半的男人很快看到了苏舒,
几乎在看到他的瞬间男人立刻欢呼起来,「
救命!把我拉出去!快点!我在这边啊!看到我了么?」
苏舒依言将他拉了出来,
重新获得自由的男人一出来便紧紧抓住苏舒的胳膊,
「兄弟你有车子不?有车子载我一下……」
「下面还有人吧?把其余的人都救出来再想那些不迟。」
苏舒看了男人一眼,半晌俯身,
「下面还有人么?」
「有!有!」里面很快传来了欣喜的声音。
把里面的男人弄出来有点麻烦,
苏舒颇费了一些力气才把那人弄出来,
过程中苏舒感觉花衬衫的男子瞪了自己一眼,然后朝他来的方向跑去。
没有提醒他,苏舒和刚被自己救出的男子开始寻找其它可能的生还者。
他们后来又找到两个人,这样严重的车祸却只有轻伤,他们算是很幸运的人。
把还在昏迷中的生还者叫醒的时候,花衬衫的男子一身狼狈的跑了回来。
「你这个混蛋!为什么不告诉我后面路基塌了?让老子白跑——」
紧紧抓住苏舒的衣领,花衬衫的男子咆哮着。
就一个死里逃生的人来说,他很有精神。
心里想着,苏舒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一个用力挥开了对方对自己的钳制,
他淡淡解释道:「我说过先救人再考虑别的,你跑得太快,我还没来得及说。」
「你——」僵了一下,花衬衫的男子狠狠向地上啐了一口。
比起两人的争端,其它获救的人明显更加关心花衬衫男子刚才话里暗示的信息——
「他说的话是真的么?后面的路真的塌了?」
一名男子不敢相信的问道,路面塌陷对于他们代表了求助不能,他们都很清楚这一点。
「是真的,塌陷很严重,不可能原路返回了。」苏舒道。
「啊?」几个人陷入了沉默。
「在后面的车子里,和我一起的还有两个女人,我想我们还是先把她们弄过来比较好。」
对于苏舒的话那些人没有异议,
几人合力将留在原地的两个女人也抬到了这边,
此时天已经全黑,为了确认自己的难友,最早被苏舒所救的男子清点了一下人数。
「一、二、三……我们现在总共七个人,五个男人两个女人,其中一名孕妇,呃……如果孕妇肚子里的也算的话,我们或许可以算是八个人。」
男人的幽默明显不合时宜,没有一个人发笑,每个人都紧绷着脸。
紧了紧嘴角,苏舒看了眼周围表情各异的几人。
「既然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势必要共处,不如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苏舒,是一名邮差,今天来这里送信的,你们呢?」
之前那名男子马上开口:「那个我是……」
男子的话在只说了四个字之后忽然停住了,他愣了很久,半晌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他们中的一个人忽然迟疑的开口:「糟糕……我怎么忽然想不起来了?」
「我是谁?」
问题一出,不止苏舒,所有人都呆住了。
半晌,刚才还能在清点人数时开个小玩笑的男人笑得难看,
「怎么搞的?不会是电视上经常演的那个失忆吧?哈……好奇怪……关于自己的事情一点也想不起来……我这是怎么啦……」
男人说着,声音越发的小,接近自言自语,
似乎在拼命的回想着什么,他用力揪住了自己的头发,然而一无所获。
黑暗中,没有一个人说话,长时间的寂静让苏舒觉得似乎哪里不对。
「我、我也……」终于有人嗫嚅了一句,然而说出的却是这样的话。
忽然想到了什么,苏舒提了一个假设,「不要告诉我,你们都忘了……」
这句话说出的时候苏舒有点想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么多人同时失忆?
然而——
这个听起来极为荒谬的假设却没有一个人反驳,
于是,这回轮到苏舒沉默了,他知道自己的假设成立了。
表情古怪的,苏舒道:「也就是说……只有我一个人记得自己是谁,是么?」
看着反应不一的几人,苏舒忽然意识到:
今天最倒霉的事情,现在终于发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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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1-12-2007 12:05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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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共六个人失忆
『这件事苏舒没有多想,他后来才明白这件被自己忽略的事意味了什么——原来,那——就是恐怖的开端。』
***
他们有七个人,
除了那名孕妇由于昏迷无法确认情况以外,已知的有五个人失去了记忆。
苏舒不是没有听说过连环车祸,也不是没听说过车祸的后遗症可能会对人的记忆造成一定影响,
可是他却从来没听说过,一场车祸里全部人同时失忆的!
之前几个人的举动一直很正常,完全没有任何失忆的表现,
然而试图回想的时候脑中便一片空白,
没有一个人能想到任何关于自己的事情:
自己的姓名,工作,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甚至包括车祸前发生了什么事,车祸的原因……
没有一个人能想起来之前的事情,包括和他同一辆车上的女车主。
说到这里就更奇怪,
他和那个人明明经历了同样的事,
可是结果她失忆而他却没有,这又是怎么回事?
苏舒知道,这件事很邪门,
不只他知道,剩下的人也知道,
所以大家都静默,一时间,苏舒只能听到哗啦的雨声。
一个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特定的一群人遭遇一件特定的事情,
这种事情,我们通常称之为——必然。
苏舒不知道自己没有失忆这一点是福是祸,
不过他现在已经倒霉的站在这里,事情就容不得他回避。
身体和心理双重的压力下,
那名女车主终于承受不住的晕了过去。
她的昏迷倒也提醒了苏舒——不能再继续这样待下去了。
「站着也不是方法,我们这里伤号很多,接下来我们最好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其它人听到提议,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花衬衫的男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慢吞吞跟在了一行人后面。
他们在黑暗中行走,天太黑雨又太大,能见度降到了最低,
他们只能一个拉一个往前走。
对于苏舒来讲,
上次和人手拉手走路已经是幼儿园时候的事,
那个时候和人手拉手的感觉是亲密、是团结、是安全,可是这次……
抱着昏迷中的孕妇,
苏舒只感觉抓着自己胳膊,带着自己往前走的那只手掌手冰冷不已。
「哎?前面!前面有房子!」不知是谁叫了出来,这句话对于这群人来说无疑是天籁!
顾不得别的,众人立刻向四周看去,
这才发现不远的黑暗中赫然矗立了一栋二层楼房!
那里很是黑暗,稍不留意就会被忽略。
有救了!
看到那栋房子的瞬间,所有人心里都这么想着,
手也顾不上牵了,众人争先恐后的向那栋房子跑去。
看起来像住家的房子一共有两层,
没有点灯,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在。
「有人么?喂!有人么?」最先跑到门口的人一边拼命按着门铃,一边敞开喉咙大吼,希望引起屋内主人的注意,然而半天没有响应。
「该死!」花衬衫的男子终于不耐烦,把门前的人推开。
「喂!你想干什么……」旁边的人来不及阻止,只听「砰」的一声,却是那花衬衫的男子已经用脚将门踹开。
「这样不好吧,私闯民宅是违法的……」
有人还在犹豫,不过花衬衫却完全不理会,大剌剌自行走进了房子。
「这种时候了还管什么违法不违法?该死——怎么这么黑?电灯呢?」
被接连的灾难折磨的众人,在感受到房间内久违的亲切干燥感之后,
默认了男子的行为,虽然那种行为确实违法,
可是情况紧急,谁也不愿意重新回到雨中淋着雨,等待屋主开门。
大家纷纷开始寻找电灯开关,
一阵磕磕绊绊声之后,终于有人摸到了开关,
灯光亮起的时候,有人当场欢呼了起来。
「活过来了……」
温暖的灯光让人精神一松,身体温暖过来的同时,众人终于重新有了精神。
苏舒是最后一个进屋的,将怀里的孕妇放在沙发上,
苏舒开始打量这间被他们擅自闯入的民宅。
这间大屋似乎只是普通的民居,
没有多余装饰的房子,
其灯光是橘黄色的,看起来很温暖,
墙壁贴着浅色条纹的粉色壁纸,虽然壁纸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不过却并不肮脏。
总体说来,这是一间很好的房子。
他们现在待的地方大概是这栋房子的客厅,
一个木质吧台将客厅的空间分为两半,
吧台后面摆了一张长方形的大桌和七把椅子,
那里应该是主人用餐的地方,
从椅子的数量可以判断这里应该是一个大家庭;
饭厅后面还有一道门,苏舒猜想那边应该是厨房。
客厅对面还有一扇门,
门关着所以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在客厅和那扇门中间——正对着大门的方向是木质的楼梯,楼梯在折了一折之后径自通往二楼。
最早进屋的那批人里,其中一个正从楼梯上下来。
那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
身材高大而结实,虽然和众人一样遭遇车祸、
全部湿透不说身上还沾满了泥巴,
可是他身上完全没有其它人身上的狼狈感。
目光矍铄的男子在检查着周围的环境,
他观察得很仔细,苏舒看到他的时候,
他正在观察楼梯墙壁上挂着的贴画。
苏舒想起来,一路上为众人探路、
并且负责背负昏迷中女车主的人,似乎就是他。
「这里似乎没有人居住,屋里没有人,电话也不通,不知道是原本就不通还是因为这场大雨的缘故。」男子将自己检查结果说给其它人知道。
当他看到在大厅里随便乱翻的花衬衫男子,男人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眉。
「喂,那边的,还是不要乱动人家东西比较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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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31-12-2007 12:12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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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男人的话,花衬衫不耐烦的回头,
「你刚才不是也在到处翻?怎么?你可以翻老子就不行么?」说着,挑衅似的,他把刚从客厅柜子里抽出的册子就手扔到了地上。
面对他几乎失礼的行为,之前说话的男子挑挑眉,
然后在花衬衫离开后把他扔掉的册子捡起来,重新放入柜子里。
屋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点僵硬,
不过制造这种僵硬气氛的花衬衫男子本身却完全不在乎,甚至吹起了难听的口哨。
年约二十后半的花衬衫男子,穿着一件夜市一百元三件的低俗衬衫,
身材并不高却很壮,露在外面的胳膊上有明显的疤痕,
那副脾气加上那身打扮……其它人不约而同的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
同是天涯沦落人,
可是他的态度实在无法让其它人对他产生同伴的亲切感。
湿漉漉的衣服穿在身上不好受,
几个男人当场就脱了外衣,苏舒没有急着脱衣服,
在屋里四处翻了一下,找出一块毯子,然后摇醒还在昏睡中的女车主。
「雨停了么?」女人脱口而出的话让苏舒愣了愣,半晌才想起到达这里的时候女人还在昏迷,她可能还没回过神来,不过这个问题……她睡胡涂了么?
「我们现在在路边一栋房子里。」苏舒淡淡解释了一句,然后将毯子塞到女人怀里,「你最好把衣服拧一下。」
本来以为接下来不会有什么问题,然而女人接下来的问题让苏舒愣住了。
「你们点灯了么?为什么不点灯?我知道了……这里的灯坏了是不是?没有应急灯么?快点上!我讨厌这么黑!」女人抓着苏舒的胳膊,脸色焦急,眼睛瞪的极大却漫无焦距,苍白的脸色配上花掉的妆容,看起来很是吓人。
苏舒愣住了。
他试着用另一只没有被抓住的手在女人眼前晃了晃,
发觉对方真的毫无反应后,苏舒默然。
她瞎了。
没有察觉苏舒的想法,女人只顾着尖叫,
忽然听到旁边人的唏嘘,像是察觉了什么,
她猛地停下来,疯狂的四处张望,
然后拼命向后缩去,她的动作太大,
撞到身后的椅子,一个没站稳,女人狼狈的跌在了地上。
她的样子让众人吓了一跳,不过这种情况下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
苏舒看了看四周,然后扶起女人,
他试图找一个安抚她的理由——
在她冷静下来之前,他不想直接把那样的事实直接告诉她。
「抱歉,这里没有灯,大家都看不到,你现在暂时不要想别的,你需要的只是把自己身上弄干一些,那样会让你舒服很多。我们这里还有一个女人,她是名孕妇,如果可以还要拜托你帮助她一下。」
女人瞪着无神的眼睛,惊恐的顺着苏舒的声音看了一眼,
愣了许久,半晌慢慢的点点头,
众人合力将她和那名孕妇架到另一个房间后全部退了出来,
只留下那个女人在那里打理自己和那个可怜的准妈妈。
那名孕妇还在昏迷,如果再不清醒,事情会有些麻烦。
再度回到大厅的时候,
花衬衫已经脱得只剩一条四角内裤外加一件花衬衫,
其它的人见只剩一群男人,也把自己身上大部分的湿衣服脱了下来,
有的拧衣服,有的寻找可以擦身的干布。
除了花衬衫男子只顾接受服务一概不管之外,
其它人总的说来,还比较有患难意识。
「哎?等等,我的衣服呢?」其中一名男子在擦干身体后忽然转向身后,寻找负责烘干衣服的人。
「怎么了?」苏舒问。
「找东西啊!」男子抬头看了眼苏舒,将怀里的东西在他眼前晃了一下,「是一个相机,我刚刚在脖子上发现的,我想既然连相机都带在身上,其它的东西说不定也会有,搞不好会有可以证明我身分的证件之类的啊!」
不等他说完,其它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其余的人纷纷停下正做的事,拿起原本刚在厨房烤了一半的湿衣服翻了起来。
「我是宋鹏程,是名警察!」把几张湿纸团捡出去扔掉,一名男子率先找到了自己的警员证,渗了水,上面的铅字和照片都有些变形,不过依稀可以辨认是个穿警服的年轻男人;一边说,他又陆续找到了其它符合他身分的东西。
说话的是那名一开始就帮众人探路的高大男子,
说他是警察苏舒是信的,
对方进屋后小心谨慎却不失礼貌的检查动作,确实很像一名警察。
「哦?警阶很高嘛,难怪刚才那么见义勇为,警官大人。」花衬衫看了眼宋鹏程的警察证,半晌不冷不热的说,忽然看到了什么,长手一伸,他从警察那边拿过了什么,「厉害!枪耶!子弹满匣六颗子弹……」
花衬衫正兴高采烈的摆弄着从对方那里拿来的手枪,
忽然,手上的东西被人拿走了。
「抱歉,请别乱碰我的东西。」名叫宋鹏程的警察即使生气也彬彬有礼。
花衬衫看了眼男人手里的手枪,半晌哼了一声,继续在自己的东西里翻腾。
「我叫于思秦,是记者。」摆弄相机的男子有了新的发现,他从裤子兜里摸到一张临时记者证:「上面写着我今年三十三岁,双子座。娱乐周刊……呃,难不成我就是传说中的狗仔队员?」
抬起头看了看众人,于思秦只是笑嘻嘻的,
看起来,现在情况很恶劣却没妨碍他拿自己打趣的兴致。
低下头,他在剩下的东西里继续翻找,
不过这次除了一些票据之外没有别的收获,
他抬起头来,「呃,剩下的就没有什么了。」
花衬衫男子身上忽然掉出一个铁盒,「哎?名片?」
铁盒里整整齐齐放着一迭名片,很简朴的名片,
上面写着男人的姓名、工作地点还有基本的联络方式。
几个人彼此对看了一眼,最后宋鹏程走过去,仔细的看了几眼,
最后将里面的东西还给花衬衫,
「一张名片可能还不好确定身分,不过既然是一盒,应该是你的东西——没人会随身携带一盒别人的名片吧?」
「唐秉文,公务员……嗯,铁饭碗的好职业啊。」于思秦看了名片一眼,然后抬头看看花衬衫,摇了摇头,「人不可貌相啊。」
耸了耸肩,他不感兴趣的回过头去。「我……什么也没找到……」
顺着声源看过去,苏舒看到一个高瘦的男人,
从进屋起一直没开口的男人,
苏舒依稀记得他是最后一名被自己拉出来的遇难者,
从被救出来到现在,他一直一脸呆愣的样子,似乎还没从刚才的变故中清醒过来。
那个男人手里的衣服能拉出来的口袋全部翻开了来,
然而全部空空如也,他的脸上充满了困惑。
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没有找到任何身分证明,
也难怪他会着急,不过其实这也正常,
比起每天随身携带自己证件的人,不随身携带证件的人恐怕更多。
看着对方明显有些焦躁的样子,苏舒最终什么也没说。
另一间屋子里的女人此时也摸索着出来了,
看不到的情况下她简单的擦拭了她的脸,残妆糊在她的脸上,
看上去比没有擦拭前更加狼狈。
她的双眼还是无神,不过看她的脸色,
苏舒知道她已经接受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你叫韦佳音,今天来这里似乎是为了赴一个重要的约会。」看着女人,苏舒忽然道。
对方果然吃惊的朝向他,苏舒解释,「你的名字是我刚才在你车上看到的,你告诉我你在赴约的途中,不过很抱歉我拦下了你,因为屋里那位可怜的孕妇——她受伤了,需要送医,我和她上了你的车子,然后我们就受到刚才车祸的波及。」
苏舒说着,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如果,只是如果的话——如果他没有救下那名孕妇,
如果他没有因为那名孕妇而拦下韦佳音的车子,
如果那个韦佳音继续开车前行的话……
她也会碰到那场车祸。
不过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听起来可能更糟糕些,
不过眼前她的状况也没有比遇上车祸好到哪里去。
低下头,苏舒也不再言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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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1-12-2007 12:18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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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雨声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加上道路坍塌……今夜注定是个糟糕的夜晚。
知道了自己的身分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花衬衫的男子——唐秉文看起来很是焦躁,
赤膊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末了一屁股坐在了客厅里唯一一个长沙发上。
「你,往那边让一让。」毫不客气的命令着原本坐在沙发上的人,唐秉文有点过分的将湿漉漉的腿也搭在了沙发上。
被排挤的男人好脾气的让了让,然后又让了让,
那个人就是这些人里唯一不知道自己身分的人,
他似乎不太爱说话,明明身子也够高,
可是习惯佝偻让他看起来比一般男人还要瘦小一些。
他忍让的结果就是自己终于被挤得没有地方坐,沙发完全让别人占据。
看着对方局促不安站在沙发旁的尴尬样子,苏舒冲他招了招手。
「你过来坐吧,我去隔壁看一下那名孕妇。」说罢,苏舒随即站起身向旁边的房间走去。
进门之前,木质门板上的数字吸引了苏舒的注意:
其实刚才和其它人一起把孕妇抬进去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不过当时没有时间让他多想而已,
现在重新看到这个数字,苏舒还是觉得有点奇怪。
那个门板上写着0001四个数字。
如果是在公寓楼或者办公楼看到这种东西,
苏舒是不会有感觉的,
可是在住家里看到这个就觉得有点奇怪——
很少人会把自己家里的房间编号吧?
正在盯着门板发呆,
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苏舒慢慢回过头——是宋鹏程。
「很奇怪吧?不只这个房间,这栋房子里所有房间的门上都有编号。」像是知道苏舒正在想什么,宋鹏程径自说着,想到什么的时候,他笑了笑,「连厕所都有编号,厉害吧?这栋房子的主人看来是个怪人。」
「大概。」苏舒点点头,打开了门。
屋里,那名孕妇躺在靠窗的床上,
虽然还在昏迷中,不过至少没有更严重的症状出现,
现场没有医生的情况下,苏舒只希望她的情况不要更加严重就好。
「这场大雨真是来势汹汹,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停。」走到窗户前拉开窗帘,宋鹏程盯着窗外,「外面一片漆黑,只有我们这里有灯光,感觉真的……」
没有把那句话说完,宋鹏程把窗帘重新拉好。
「你说……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才能让这么多人一起失忆呢?」看着苏舒,宋鹏程忽然说。
「谁知道,说不定是外星人。」苏舒面无表情的回答。
「哈!你说我们被外星人绑架了么?真是有趣的回答,外星人……真是外星人就好了,我倒想见见。」宋鹏程笑了起来,寂静的房间里他的笑声很是突兀,他待了一会儿就出去。
房里于是又只剩下苏舒和那两个女人,
他们这边极是安静,
不过外面房间的几个人似乎是混熟了,
苏舒甚至听到了说笑声。
没有事情做,苏舒看着外面的雨,
分不清过了多久,门忽然被敲了两下,随即被推开。
「看什么呢?要是看到有车别忘了通知我们大家。」门外露出一张笑嘻嘻的脸,是那个叫于思秦的记者。那场事故之后,唯一还能开开玩笑的也只有他而已。
那个人总是笑咪咪的,现在也是笑咪咪的。
「哎?什么味道?」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苏舒忽然吸了吸鼻子,「怎么会有饭的味道?」
「你的鼻子很灵!就是饭的味道!」竖了竖大拇指,于思秦终于不再卖关子,「那个高个子居然在冰箱里发现了食物,想不到吧?饭快好了,我来叫你们两个吃饭。」
于思秦是这群人里态度最正常的人,
不过这种情况下,他的这种正常看起来才是最不正常的。
苏舒想着,却还是跟着于思秦出了门。
厨房里果然煮了一锅东西,看着旁人因为看到食物而兴奋的脸,
苏舒皱了皱眉,难道只有他觉得这种味道很难闻么?
看着锅子里完全看不出材料的东西,苏舒只觉得阵阵反胃。
「这是什么?」搅着锅子,苏舒问今天的大厨——那个高个子男人,也就是唯一不知道自己身分的那个人。
「好像是肉,那个……我刚才在冰箱里看到的,试着做了一下,似乎还没坏。你要尝尝看么?」说着,他小心的用勺子舀了一点锅里的东西,递给苏舒。
「不,我没有胃口,我去拿东西盛饭好了。」谢绝了对方的邀请,苏舒自行在厨房里寻找起来。
看准一个大概是放碗筷的柜子蹲下身,
想着这里的人数,苏舒数出自己需要拿出的盘子,
然而拿到最后一个盘子的时候,苏舒怔了怔。
「怎么了?」于思秦看他愣住,敲了敲他的肩膀。
「……没事。」
「对了,那名孕妇在昏迷,那种状况下是无法吃饭的,所以六个盘子就足够了……」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思秦对苏舒道。
苏舒应了一声,然后把柜子里所有的盘子抱出来,他没和于思秦说——这里一共只有五个盘子。
算了,反正他也不饿。最后看了一眼柜子,苏舒将门关上。
拿筷子的时候,苏舒又愣了一下。
不过他这次没让别人看出他的诧异,
直接将东西拿好出去,于思秦跟在他身后,端着锅子出来。
虽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可苏舒心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有五个盘子……
柜子里有五个盘子,旁边的碗也是五个。
不仅如此,等到拿筷子的时候,他发现筷子的数量也是同样的数目。
心里有点怪异,不过却不知道为什么,
然而端着拿好的餐具走到餐桌旁,
视线挪向桌旁椅子的时候,
他终于有点明白了自己刚才一直觉得不妥的地方究竟是哪里。
「又怎么了?」看到苏舒站在原地不动,他身后的于思秦抬头问他。「怎么只有五个盘子?」
「啊,柜子里只有五个盘子。」七把椅子暗示这里原本的住户有七个人的话,怎么餐具是五副?是自己多心么?
「那样啊……」于思秦耸耸肩,示意苏舒把盘子摆好,然后开始盛饭。
很快的,五个盘子都盛的满满。
「好了开饭了,大家过来吃饭吧。」
高瘦男子和宋鹏程很快过来,半晌,韦佳音也过来。
「五份菜,五个人,正好!」于思秦笑着说。
「啊?抱歉,我不吃,我以为第五份是给那个唐秉文的……」苏舒怔了怔,并没有入座的打算。
「那个人——谁管他!」于思秦冷哼了一声随即坐下。
闻到桌上的饭菜散发的怪异味道,苏舒皱了皱鼻子,然后离开。
用餐的气氛很友好,热食让众人精神好了许多,
大家简单的交谈着,只有那个高瘦的男子自始至终一声不吭,
他慢慢的吃着盘子里的东西,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
「因为想不起来么?不要担心,等我们获救之后总有办法知道的。」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看了看他,宋鹏程说了句安慰的话。忽然看到于思秦对面空出来的椅子,他想了想,「对了,那个唐秉文呢?怎么没叫他下来吃饭?」
「那个……他去楼上了……」提到那个人,高瘦男子的身子微微颤了颤。
宋鹏程知道他有点怕那个男人。
像他这样性格懦弱的人,在团体里很容易成为出气的对象,
刚才在客厅里,唐秉文就一直排挤他。
「要不要给他送饭呢?」宋鹏程看了看楼顶。
「管他呢!那家伙似乎不愿意和咱们待在一起,让他一个人好了。」把空掉的锅子放到一边,提到那个男人,原本笑嘻嘻的于思秦皱了皱眉,
「不知道他是哪里的公务员,那个人一看就不像好人,他离开也好。」
说完,于思秦重新露出了笑容,
几个人后来没有再提唐秉文的事情,用餐气氛也继续友好了下去。
看着远处的几人,
苏舒总觉得有些地方怪怪的,
具体是哪里他说不上来,
然而那种怪异却留在了他的脑海,翻来覆去,让他觉得疲劳。
原本还想如果第五盘菜若是剩下就给楼上的唐秉文送上去,
可是等到众人用餐结束时,苏舒发现那盘菜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吃完。
这件事苏舒没有多想,他后来才明白这件被自己忽略的事意味了什么——
原来,那——就是恐怖的开端。
大概是吃饱肚子的缘故,从餐厅回来的几个人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
修理了一下之前被花衬衫踢坏的大门门锁,
确定够结实以后,宋鹏程这才重新回到众人聚集的客厅,
「忽然觉得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
他指了指大门的方向,
「看来今天我们势必要在这里过夜了,我刚才把门锁修好了,所以基本上这里还是很安全的。我们在这里住一晚,养足精神,明天天一亮就出去求救,如何?」
他的话没有人有异议,几个人很快做出了决定:
孕妇、韦佳音和苏舒留在一楼——
孕妇还在昏迷中,随便移动不好,
韦佳音眼睛看不见,住在二楼不方便,
而苏舒因为最早遇上她们,所以留下来照顾两个女人;
于思秦和高瘦男子去二楼,那里有床,可以得到良好的休息。
宋鹏程带着另外两个男人上楼后,一楼顿时就剩下了苏舒和两个女人。
「我不关门了,你有需要就叫我,我就在客厅。」对韦佳音说了一声,苏舒重新回到了客厅。
一楼的窗帘已经被宋鹏程全部拉上,
厚重的窗帘让窗外的雨声小了很多,
苏舒坐在沙发上,他对面就是韦佳音所在的房间,盯着那间房间的同时,
苏舒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慢慢的,他闭上了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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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1-12-2007 10:30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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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31-12-2007 04:0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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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他说他要回自己的房间去
『他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这是我的房间啊,我回我的房间,有什么不对么?」
说着,他真的拉开那扇门,进去了。
他居然拉开冰箱进去了!』
***
「很大的洗手间啊。」推开门,看着眼前的房间,宋鹏程对他身后的高瘦男人道。
正在这时,他们对面的那扇门也开了,抬头一看,开门的人原来是刚分别不久的于思秦。
「看起来这是二楼公用的洗手间,看,是相通的。」于思秦笑着说,然后看向中间那道门,皱了皱眉,「那家伙八成在那里面,居然睡在我们中间……咱们把门锁好点,我总觉得那个人不像好人。」
最后那句话他说得很低。
高个子男人低着头没说话。
宋鹏程看了看中间的房门,虽然对于思秦的客观评论不置可否,不过倒也点了点头,「人也不能光看外表,不过小心是对的,今天我们都要好好锁门。」
「那是什么?」指着其中一间厕所门框周围的胶布,宋鹏程问。
「那个啊……应该是坏掉的厕所吧?」于思秦不在意的回答,看到厕所下方隐隐的水痕,「反正旁边那间厕所是好的,我们就住一个晚上,凑合一下就是了。」
宋鹏程点了点头,然后又检查了一下浴帘后方,随后对两人说:「那么我们就休息吧,我们只有两个房间可以使用,麻烦你们谁和我一间好么?」
宋鹏程说着,眼睛却看着那个高个子男人。
「那个!我睡觉打呼磨牙,我自己一个人睡。」不等高个子男人开口,于思秦随即笑嘻嘻道。
高个子男人嘴巴动了动,慢慢点了点头。商量好的三人随即进了事先分配好的房间。
很有人民公仆风范的,宋鹏程将床让给了那个男人,自己则是随便打了个地铺躺下。高个子男人很明显有些过意不去,正要开口,却听宋鹏程
对他摆摆手,「你是不是胃不太舒服?」
「啊?」
「我看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捂着胃,身体不舒服就别逞强,你就睡床吧。」说完,宋鹏程走到电灯开关前,「我开灯睡不着觉,不介意我关灯吧?」
男人点了点头,随即只听「啪嗒」一声,室内重新陷入了黑暗。
耳边很快响起了宋鹏程均匀的呼吸声,外面的雨声还在继续。
记得谁说过,能在下大雨的日子舒服的躺在床上睡觉是一件幸福的事,可是现在,高个子男人躺在床上,心里没有一丁点开心的感觉。
胃……好疼……
蜷缩在床上紧紧捂着自己的胃,想到屋里还有别人,男人尽量减少自己辗转的次数。任凭胃里翻江倒海般的疼痛,他紧紧咬住嘴唇,小心的不泄出一点声音。
他的胃确实在疼,而且很疼。这种疼痛已经持续了很久,进了这栋房子没多久就开始,一开始只是一丝丝的疼,到现在已经变成了痉挛一般的剧痛!
他吃惊于那个警察眼光的犀利,惊异于对方的观察入微,然后就开始害怕。除了这个……他还看出来别的了么?黑暗中,男人小心的将视线挪到地上的宋鹏程身上,心里有些害怕,他小心的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那里有一张纸,一张让他魂不守舍至今的纸。
摸着口袋里那个小团,男人想起了晚饭前发生的事情……
当时那个邮差出去不久,坐在对方让给自己的位置上,好不容易舒服了些,下腹突然一股尿意,他于是站起身来向客厅对面走去——他记得一楼的厕所是在客厅对面,那个孕妇待的房间的旁边。
走到走廊末端的时候,他果然看到一扇门,然而拧了拧却发现门是被锁着的。
「大概有人在用。」他想了想,原本打算去客厅等里面的人出来再上,不过在经过楼梯的时候他改变了主意,方向一转,他径自向楼上走去。
这种房子应该每层会有一间厕所吧?
爬过不算长的楼梯,他很快到了这栋房子的二楼。
不像一楼的开放式设计,一进入二楼,出现在他面前的赫然是三道门。大概门后的房间占据了二楼大部分面积的缘故,二楼的走廊很是狭窄。
凭着直觉,男子选择了中间的房间,小心翼翼的向身后看了一眼之后,他开门、关门、锁门……三个动作一气呵成。
靠在门板上,男人闭着眼睛松了口气,然后慢慢睁开。
「这里怎么这么黑……灯……灯……灯在哪里?」睁开眼便是一片黑暗!经过刚才的一连串倒霉事,他现在非常害怕这种黑暗!
小声嘟囔着,他立刻在墙壁上摸索起来,他在寻找电灯开关。
原则上为了方便,人们会把开关安装在门口的位置,然而门口左边的墙壁已经被他摸了一个遍,右侧的墙壁也被他摸得差不多,他愣是没有找到任何类似开关的东西。他不放弃的继续摸索,墙壁光滑而冰冷,男人感到自己的手心薄薄出了一层汗。
「怪事……难道开关不在门口……」他已经连门口的墙角都摸了一遍了,可是还是没有摸到自己想找的东西,蹲了太久的脚开始抗议似的酸麻起来,猛地站起身,他忽然感觉自己的后背撞到了什么,后背猛地一僵,他定住了——
好像……刚才……碰到了……什么东西?!
这……男人僵住了,一动不敢动、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自己的后背,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背后的汗毛慢慢竖起……
「呀!房间中间……怎么、怎么可能……」干笑着,男人试图让自己放松,背后一阵凉风吹过的时候,男人腾的跳了起来!
这次很清晰!他后面就是有东西!刚才他清楚的感觉那东西又碰了他一下!
这下他真的被吓到了,惊吓之余他胡乱挥舞着胳膊,冷不防感觉自己的左手碰到了什么,慌张的试图甩掉那东西,就在那一甩间,只听到「啪嗒」一声,灯亮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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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31-12-2007 04:0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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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看着手里断掉的细长的绳线,又看看房顶上刚刚亮起来的电灯——它旁边有他手里断掉的绳线剩下的那部分,他一时有些傻眼。
「啊?原来是灯绳啊……」
扔掉手里半截的灯绳,他看了一眼房顶上的电灯,余悸犹在,可是心里却着实松了口气。用手里的湿衣服胡乱擦了擦脸,绷了已久的神经稍稍放松,他开始打量自己现在待的房间,一句话——很不错的地方。
这里明显是一间卧室,舒适的,有一张柔软床铺的卧室。
「像是女人住的。」他给自己看到的房间下了一个批注。
这是一间十平方米左右的房间,正对他的是一扇门,而他身后也是门。难怪这房间在没开灯之前是如此的黑暗,这里根本没有窗户。看着房间里的另一扇门,男人没有犹豫多久就走上前去开了门。
「这里的开关倒安的挺正常。」这次他顺利的在墙壁上摸到了电灯开关,打开灯,眼前赫然出现的是他现在正在寻找的东西——厕所。
这是一间不算小的洗手间,白色瓷砖地板、白色瓷砖墙壁,看起来干净整齐。
一进门就是一面镜子,灯刚亮乍一看到镜子里自己的镜像时,他还吓了一跳,不过很快的,他回复了正常,对着镜子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狼狈之后,他开始打量眼前的洗手间。
这里一共有三扇门,除了自己身后的门以外,左右各有一扇同样的门,用不着多想他就知道另外两扇门是通向哪里的。很明显,这里就是二楼的洗手间,二楼有三个房间,然后三个房间共享一个洗手间。
大概是考虑过人数的问题,这里一共有两格厕所,厕所设立在洗手间左侧,右侧这是一个浴缸,中间则是他一进门就看到的镜子,镜子下面是一个小小的洗手台。啊,对了,镜子上面还有一个小小的排气扇。
这个洗手间可以用一句话形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简单的扫了一眼之后,看了看贴在其中一间厕所门框上的胶布,大概是坏了吧?
随便想了想,他进入了另外一间厕所,开门,锁门,蹲在马桶上的瞬间,他松了一口气。
终于——
终于逃开了,从那个人那里……
「那个人」……就是「那个人」,让他胆战心惊至今。
他想着直到刚才一直都在困扰自己的感觉。不知道那几个人感觉如何,反正他自从一进入这栋房子就感觉浑身不对劲。
怎么说呢?房顶遮住了大雨,玻璃挡住了凉风,这里明明是温暖干爽的室内,可是……他就是觉得冷,比外面还要冷。
那种冷不是因为温度,而是来自心灵,他从心里感觉冷。在室外的时候,大概是身体的寒冷麻痹了感官神经,那种感觉并不明显,可是进入室内、身体温暖过来之后,原本被他忽略的那种感觉便越发鲜明起来。
那是一种被注视的感觉。就像被蛇盯上的青蛙,他感觉有双冰冷的视线充满审视的盯着自己,从一进门的那一刻,那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
不是他的错觉,因为现在他没有那种感觉,而刚才,直到他上楼之前,他一直有那种感觉。他们一共有七个人,视线肯定来自于他们中的某个。
一开始有些困惑,然而时间久了,就成了恐惧。
他完全不明白对方看自己的原因,为什么看自己的原因更加不知道!
他试图突然回头找出那个人,可是只看到剩下的人各自忙碌的脸,似乎没有一个人在看自己,可是当他转过头,那双眼睛就会重新移向他,让
他继续变成他的「青蛙」。
那个人为什么盯着他?
为什么一直一直盯着他?
那道视线让他越来越焦躁。
发觉自己失忆以后就开始的焦躁,由于那道视线的缘故,慢慢的增加中……积累到一定程度,他知道他一定会崩溃!
他的胃已经开始隐隐作痛。而现在,借着上厕所的时间,他终于摆脱了那道视线。当然,这种摆脱只是暂时的。
就在那时候,表情一变,彷佛忽然故障的机器,他所有的动作瞬间定格。
那种感觉又来了!凉意顺着脊柱迅速窜上来,他全神贯注于身后——
他听到了脚步声,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而且那种被注视的感觉……
没错!是那个人!那个人又跟上来了!怎么会这样?!
很轻的脚步声,非常有规律,和他不同,那个人态度悠闲,不慌不忙的开门,不慌不忙的锁门。然而,对方越是悠闲,他的心越是慌张。
然后就忽然安静下来,这种突如其来的安静让他感觉后背阵阵发麻。
对方知道他在这里,可是他却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还在这里,这种不确定感让他一下子慌了起来。
「那、那个……外面有人么?我、我想借用一点卫生纸……」笨嘴笨舌的,他编着借口,一定要说点什么,一定要让对方说点什么,好确定对
方是不是还在。
其实有个更简单的方法:开门。一开门就可以看到门外那个人是谁,然而他不敢。
额头冒着冷汗,他感觉自己的掌心亦渗出冷汗。
忽然……细碎的纸声过后,他看到一张白纸从厕所上方狭小的空隙飘下来。
心脏一缩:对方还在!
对方一声不吭,既不上厕所,也不洗澡,他没有任何留在这里的理由,可是他没走。
他在等着他——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答案。
惶恐不安着,他轻轻系好裤子,坐在马桶上,他的视线忽然落在地上那张白纸上——那张被对方当作厕纸扔进来的白纸上。那不是卫生纸,这个倒也没什么,然而……
等等!
迟疑了一下,他略微弯腰,伸手捡起了那张白纸。如果他没看走眼的话,那张白纸……似乎背面有什么东西的样子……
犹豫了两秒钟,他随即将手中的纸翻了过来,然后,男人瞪大了眼睛,「不是……吧……这……」
那张刚被他翻过来的纸上,写了几个大字:「你是杀人犯。」
还没从看到这几个大字的震惊中清醒过来,门上方又露出了半截纸,这一次纸上的内容更加让他惶恐!
盯着那张只露出半截的纸,他心里只有一种感觉——见鬼了!
那是一张通缉令,上面写着:程旺,男……后面有他的通缉原因。
他本能的站起来想要去够那张纸,然而那张纸却倏的缩了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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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1-12-2007 04:0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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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脏怦怦的加速着。
天……怎么会这样?心里翻起轩然大波,捏着手里那张薄纸,他感到自己额头慢慢起了一层冷汗。他知道他的身分了!
他叫程旺,因为杀人罪正在通缉中,而那个人有他的通缉令!他知道自己的身分!那个人是要告诉自己这个么?
心里乱成一团,他转头瞪向面前的木板,几乎想要将那扇薄板瞪出一个洞一般,他用力瞪着那扇薄板,彷佛自己可以透过那扇门板看到门后的人。
冷汗顺着脊背慢慢泛了一层,冰冷的汗水和刚才淋到的雨水混在一起,裹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
心跳越来越快,盯着眼前的门,他——程旺觉得自己像刚刚吞了一块生肉那样的恶心。
刚刚好不容易缓和许多的紧张感,一下子全部回来了。
刚才被那道视线追迫的感觉,全部回来了!
果然是那个人没错。他也大概知道这个人盯着自己的原因:是因为这张通缉令么?
对方明白了自己的身分,所以一直盯着自己?
可是……他为什么不和其它人说?这是他最想不透的一点。
如果对方盯着他的原因,真的只是因为无意识中察觉了他通缉犯的身分,那他大可以告诉其它人,对了!那些人里不是还有警察么?他大可以告诉那名警察,他们可以一起密谋,然后抓捕自己。
那是胆大一点的做法。
而如果胆小一点,对方盯着自己只是因为不小心知道了自己的身分,因为害怕而盯着自己的话……不,这一条根本说不通。
如果是这个原因,对方不会跟着自己到这里来,而且是单独一个人,也不会将代表他身分的通缉令用这种方式告诉他。
这些问题像细菌一样在他脑子里不断繁殖、越塞越多。他越发的头大,胃也越发疼痛起来。
该死!那个家伙到底在想什么?他真的不知道了!
「你……你到底是谁?」既然对方已经明了他的身分,他不妨直接问问看。
没有人回答。
若是没拿到这张通缉令之前,他早就一脚把门踹开了,然而现在他不敢。
因为他忽然明白了!外面那个人,正是那道视线的主人。那道纠缠了自己许久的视线的主人。
从一进门开始,不!说不定更早!说不定是从车祸发生开始……甚至那根本就是车祸发生的原因——
早在很早的时候,那个人就盯上了自己,他知道自己是谁,可是不说,背地里,那个什么都知道的人一直在观察着他,出于一个他不知道的原因。
光是这样想一下,他就觉得恐怖!所以心里明明知道推开那扇门就可以知道对方是谁,然而他不敢。
哈哈!多可笑?按照那张通缉令上写的,自己失忆前本是一个连人都敢杀的家伙,怎么现在连区区一扇厕所门都不敢推开?
可他就是不敢。
安静的厕所内,程旺感觉自己的心脏怦怦加速了起来,他和那个人仅仅隔着一层木板,对方看得到他,知道他是谁,然而他却对对方一无所知。
瞪着厕所的门板,他屏住了呼吸,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更猜不出对方想要怎么做,他盯着那扇门板,一直盯着,盯着……
然后……那个人走了。
他没有听到脚步声,可是他知道那个人走了,因为对面那道犀利注视自己的目光不见了。
那是一种感觉,他的直觉告诉他,对方消失了。
他拉开门,果然,厕所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魂不守舍的洗手,魂不守舍的下了楼,然后魂不守舍的进了厨房,用冰箱里偶然找到的食材做了饭,味如嚼蜡的吃完,然后胃痛到现在。
由于这个疼痛,从关灯到现在很长时间了,他还是完全没有睡意,黑暗中一个人瑟缩着身子,身上盖着棉被也觉得冷,彷佛这里就剩了他一个人。
他非常想把灯打开,不过……看了眼地上的警察,他最终还是没有开灯。
迷迷糊糊着,他听到地上那名警官爬起来上厕所的声音,他去了满久的,在他数到第四百一十八头羊的时候回来,程旺听到他慢慢躺下的声音。
大概是对方开门的时候让外面的冷风吹进来,程旺觉得屋里的温度又降低不少。
他的胃于是更加疼痛。
终于,心里数了七百三十头羊的时候再也坚持不住,他决定下床去厕所。
上趟厕所说不定会好一点,至少那里可以开灯。
心里想着,程旺忍痛起身慢慢走向厕所,把身后的门轻轻关上之后,他这才把灯打开,骤然亮起的光让他的眼睛瞇了瞇,等到眼睛重新适应光明之后,他走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沾水拍了拍脸。
本来希望这个动作能让自己好受一点,不过事实与希望相反,冷水非但没有让他清醒,相反地,大概是受了刺激,他的胃再度一阵一阵的痉挛起来,竟比刚才更加厉害了。
撑在洗手台前,程旺抬头看到镜子:镜子里的男人一张苍白的脸,看起来痛苦而不安。
那是他的脸,比上次进来这里的时候似乎更加憔悴了。
盯着镜中的自己,他只看到一个迷惘的男人。他想不起来任何关于自己的事情,包括这张脸,镜子里这张脸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比一个陌生人
的脸好不到哪里去。然而这种情况下他却被告知自己是一名通缉中的杀人犯。
简直是晴天霹雳!
胃里又是一波抽搐!忍着痛,程旺拖着身子冲到了厕所里。
「呕——」胃部彷佛被人从里面攥住了,他试着呕吐,吐出来的却只是清水,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他坐在马桶上喘气。
整个洗手间一时除了他的喘气声之外,就是些许的滴水声。
吐完的程旺坐在马桶上,感受胃部痉挛的频率和水滴滴落的声音不知不觉重合,心里默数着水滴的声音,程旺慢慢闭上了眼睛。
分不清过了多长时间,他终于听到了脚步声。非常轻的脚步声,带着撕拉的声音还有水滴声进入他的耳朵。
他听到轻微的门板开合声,有人开门的声音。
那是隔壁的声音,他心里非常清楚。
有人从隔壁推开门出去了……那个人走的不快也不慢,在走到第五步的时候开了门。
那幅画面是那样的清晰,就像看电影一般,他看着那个人开门,出门,他听到那水滴声渐渐远去……
头部碰到自己膝盖的时候,程旺猛地打了个哆嗦醒过来。这一清醒,他才知道自己刚才原来是在做梦。
他居然坐在马桶上睡着了!
在胃部还在不断痉挛的剧痛下睡着了?!
刚才那些……果然是梦啊……
这个想法出现的瞬间程旺赫然松了一口气。不过……那幅场景真的好真实,真实到让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地步。
他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可以感觉每个毛孔的鼓起。
起身的时候,他不经意的看了厕所地板一眼。
他不是故意要看的,那只是一种反射,只是无意识的视线微移,然而只这一眼,他呆住了!
他又看到了一张纸条,上面端端正正写了五个字:「你是杀人犯。」
和自己口袋里那张完全一样的字迹!一样的话语!带给他一样的恐惧!
眼睛猛地瞪大,抓着那张纸,程旺感觉自己开始不停的颤抖。
就像癫痫症患者发作一般,他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抖动,他甚至听到自己牙关打架的声音!
刚才是那个人么?
是那个人么?
那个人跟着自己进了厕所,然后又塞了一张同样的纸给自己,然后……
他猛地拉开了门,四顾一看,他呆住了,中间的门……开了,而且……
水!地面上有好多的水!所谓的很多却也并不是「一滩」这样大面积的水渍,而是稀稀落落的,一滴一滴的,然后慢慢的延伸……
就像他梦里「看」到的那样,慢慢的延伸……他看到那大片的水渍就那样从厕所内延伸到了……中间的房间?
而那扇门本来是关着的,这里的房间如果不是从里面开锁,外面的人是无法打开门的。
这么说……
鬼使神差的,他顺着水渍的方向慢慢跟了下去,进入了中间的房间,然后穿过那间房间,那滴答的水渍径自延续着,竟是通往楼梯的方向!
不是梦……刚才他听到的声音是真的,他根本不是做梦!
那间厕所刚才确实有人出去过!可是……怎么可能?
是谁?
尾随着那痕迹,他来到了一楼,宛如梦游一般的,他的腿哆嗦的厉害,如此的追根究底根本不是胆小的他的作风,可是双腿却不听他使唤,带
着他来到厨房。
程旺最终站在了一扇门前,他看到了一个黑影正站在不远处,水滴兀自从他身上滴落,那人身上想必湿透了,可是那人却毫不在意一般,他正
将手扶上门把。
「你……那里……」看着那人的动作,程旺颤巍巍的出声。
像是刚刚发现身后的程旺一般,那人回过头来,外面客厅的壁灯开着,借着那光亮,他看到了那个人的脸。
是那个花衬衫男子的脸。
是他么?是他刚才从那里出去?是他塞了纸条给自己……是他一直一直盯着自己……么?
脑中充斥的问号与恐惧几乎要爆炸,然而开口的时候,程旺却问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你……你要干什么?你饿了么?」
不是他问题奇怪,而是花衬衫男子动作很奇怪,半夜里,他全身湿淋淋的从二楼走下来,然后正在拉开冰箱的门。
没错,他的手确实是放在冰箱的扶手上的。
这样的他,看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对。
程旺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花衬衫的男人对他笑了笑,然后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这是我的房间啊,我回我的房间,有什么不对么?」
说着,他真的拉开那扇门,进去了。
他居然拉开冰箱进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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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1-2008 03:1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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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无比荒谬的梦
『那里,不起眼的混在一团含混稠液中间的,有一根小小的皮肉状物体,上面有个不起眼的图样,仔细看去,竟赫然是死去的那男人胸前刺青的部分!』
***
门口的程旺彻底呆住了。
他亲眼看着一个大活人钻进了冰箱!
冰箱的门并没有关好,露出黑黝黝的内部,像是勾引他进去。
如果不是因为地上的水渍确实消失在冰箱前,程旺绝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做一个无比荒谬的梦!
他的嘴巴张了张,手掌忍不住向前伸去,就在这时,他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厨房顿时灯光大作。
「你在干什么?」
拍他的人和开灯的人是一个,程旺看到那名邮差正站在自己身后,他的右手刚从电灯开关上移下来。
他的身后很快传来了脚步声,听起来不是一个人,很快的程旺看到宋鹏程和于思秦的脸也出现在厨房门口。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都半夜跑到厨房来?」邮差很明显对眼前的情况不太了解,他等待三个人其中能有一个人给他一个解释。
「我也不知道!刚才上厕所的时候忽然发现地板上好多水……宋警官发现那个男人不见了,中间那个花衬衫的房间也开着,里面也一个人没
有……」于思秦大概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他有点睡迷糊的样子。
一语不发,宋鹏程却只是严肃的盯着厨房内的水渍,然后看了呆愣中的程旺一眼。
「这水是怎么回事?」
「我……我……」程旺说了半天,可是半晌只能重复着一个字。
该和他们说他刚才看到的事情么?说了有人信么?
怎么可能!
灯光亮起的时候,他自己都以为自己只是梦游。
「这水痕是从楼上一直延续到这里的。」然而,宋鹏程接下来的话却让程旺猛地吞了口唾沫。
水渍……真的存在?这么说……不是梦?
如果那样,那他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宋鹏程的视线由地面的水渍转移到冰箱,很明显,水渍是消失在这里的。
他看了眼厨房门口的三人,然后慢慢的摸上门把手……
「别!别开!」阻止的话怎么出来的,连程旺自己都不知道,然而看到宋鹏程的手摸上冰箱门的瞬间,他的身体本能的做出了反应:不能开!
那扇门不能开!
「为什么不能开?」摸着冰箱门,宋鹏程审视般的看了程旺一眼。「告诉我理由,不能开的理由。」
程旺盯着那扇门,想起了刚才黑暗中发生的事情,说不出话。
「没有理由?那我开了。」最后看了一眼表情怪异的程旺,宋鹏程猛地拉开了冰箱的门。可能是他用力太猛,里面的东西顺着大开的冰箱门重
重砸到了地面,落在那一滩水渍里。
「呕——」
看到那东西的剎那,于思秦当场吐了出来;苏舒吃惊的看着那东西,忍不住闭住了呼吸;只有程旺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盯着地上的掉落物,他慢慢的蹲下身,抱住了自己的膝盖,然后身体不停颤抖起来。
「是他。」看着地面,苏舒轻轻道,然后看向宋鹏程,宋鹏程紧紧绷着脸,苏舒看到他的手有轻微的颤抖。
刚刚从冰箱里掉落的东西赫然是那个穿花衬衫的男子,确切的说……是花衬衫男子的尸体。
他的眼睛圆瞪,充满死亡气息的浑浊眼珠呆滞的盯着门口的方向,他的嘴角有透明的液体,嘴巴是微张的,像是想要说些什么。
然后,更加让人诧异的,他的身体不是完整的,男人胸口原本的刺青被切断,剩下的一半狰狞着,另一半更加狰狞:他的胸口被硬生生的切下
一块肉,露出森白中带着血渍的骨。
他的身上有水,让人情不自禁联想起地板上的水渍。
看着对方湿透的衣服,程旺忽然想起了自己最后看到的那一幕——那个浑身湿淋淋的男人……
声音越发稀疏的滴水声和程旺记忆里的声音彻底重合了!
程旺将手指塞到自己嘴里,用牙狠狠咬住。
这是一个无意识的行为,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心里的恐惧感不至于化成声音吼出来,他咬得很用力,咬到自己手指流血都不知道。他忽然想
到了方才上厕所之后,来到厨房发生的事……
那个时候……那个声音……那个和他说话的唐秉文……
看着身上血肉模糊的唐秉文,程旺只觉自己如置冰窖!
如果那个时候和他说话的唐秉文……是活人还是死人?
不!他活着,他明明和自己说话不是么?他说了什么,自己记得一清二楚不是?
努力说服自己,然而心里又有另外一个声音提出反驳:不!他死了!他早就死了,冰箱里的尸体不就是证明么?
可是如果那样……那么刚才下楼的又是谁?自己最后看到的花衬衫,难道真的只是想象而已?
如果对方不是凶手而是……
不、不可能的!我在做梦!这是梦!没错!我现在在做梦!恶梦……咬着自己的手指,程旺继续在心里拼命说服自己。
「喂……你、你怎么了?」把胃里的老本彻底清空的于思秦,看着自己身旁明显不正常的程旺皱起了眉头。
本来想回头再去看看身后的死者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谁知头刚转了一半,看到自己刚才呕吐物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于思秦大呼小叫起来。
「天!我……我……你们看!」指手画脚了半天,于思秦完全无法把自己想要表达的事情交代清楚,最后,捂着嘴巴,他用手把地上的东西指
给其余的人看。
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宋鹏程和苏舒忍不住愣住了,对视一眼,苏舒看到宋鹏程也捂住了自己的胃。
会有这种反应是理所当然的,任谁看到了那种东西都会想吐。
那种东西不是指于思秦刚刚指给他们看的他的呕吐物,而是更加惊人的,他呕吐物中的内容——
那里,不起眼的混在一团含混稠液中间的,有一根小小的皮肉状的物体,上面有个不起眼的图样,仔细看去,竟赫然是死去那男人胸前刺青的
部分!
宋鹏程最终也吐了,站在流理台冲洗着,这名警官身上第一次出现了名叫「狼狈」的东西。
重新转过身来的宋鹏程,面色回复了平稳,沉着脸,他逐一看向自己身后的三人:从若有所思打量尸体的苏舒到呕吐不止的于思秦,最后视线
落到身后紧张得莫明其妙的程旺身上。
脸色一沉,虽然仍是一脸想吐的样子,不过宋鹏程还是弯下腰,背对着众人,开始检查尸体。
「死了有一阵子了。」他把检查结果告诉众人,冷静的洗了手,最后……
「人是你杀的?」
冰冷的枪管瞬间抵到了还在呆愣中的程旺的额头,程旺迟钝的抬起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眼前面容认真的宋鹏程。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杀……」话说了一半又停下,程旺脸色一黑,要说的话当即卡了一下——他想起了自己的通缉犯身分。
程旺愣了愣,又想起了厕所里发生的事情。
「不!这个人真不是我杀的……我不会杀人……我……」看着自己的手指,程旺只是翻来覆去的重复着一句话。
「你的眼睛不敢看我,眼珠乱晃,你开始咬手指,你刚才说话不够流畅……」再次开口,宋鹏程截钉截铁的说出实情,每说一条,程旺的身子
就忍不住抖一下,那抖动极是微弱,不过却没瞒过宋鹏程的眼睛。
「你所有的行为都在暗示你的紧张,你为什么会紧张呢?这种情况下正常的反应应该是害怕、震惊,或许还应该有好奇,可是你的反应只是紧
张。」
顿了顿,宋鹏程的视线继续停留在程旺脸上,他可以看到对方额头的汗水越来越多,他知道自己的话给对方心里带来了什么样的反应,观察着
那些反应,宋鹏程继续说:「知道么?人只有在一种情况下会紧张:那就是『已知』的情况下。
「上学的时候,有的学生会因为即将来临的考试紧张,有的女人婚前会紧张,还有的人害怕某样未发生的事情的时候会紧张……这些情况看起
来都不同,可是实际上都是一样的,那就是确认某件事确实发生或者将会发生的时候。
「学生因为考试紧张,那是因为他知道马上要考试;女人婚前紧张,那是因为她明白自己马上要迈入一段新生活;而害怕未发生的某件事……
那也是因为他知道某件事会发生,一样的,这些情绪归根结柢都是一样的。大家都在紧张已知的事情。
「初生牛犊不怕虎,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人们不会出现『紧张』这种情绪,所以,你的紧张告诉我你是知道些什么的,我说得对么?」拉下保险,宋鹏程将枪口下移,靠住了程旺的眉心。
枪口下的程旺抖动幅度越来越大,苏舒看着男人额头上青筋根根暴起,一瞬间几乎以为对方会不顾一切的扑过去,然而他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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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1-2008 03:1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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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淮阳路八段三号
『农历七月十五号是鬼节!
鬼门大开的那一天哩!
传说这一天百鬼夜行啊,不小心就会被鬼缠上,要是不小心走到鬼门里那就真的完蛋!』
***
纵使胃里能吐的东西都吐出去了,胃袋还是反射性的痉挛着,拧开水龙头,于思秦决定接些水喝,然而只喝了一口他便吐了出来,即便如此还是有一小部分水呛在了他的喉咙。
「呕——这是什么味道?」皱着眉头看着杯子里略显黄色的液体,他顺手将杯子里的水倒掉,倒水的过程,他注意到杯子的边缘有淡淡一层薄红。
口红?于思秦抹了抹自己的嘴巴,然后蹭下一层同样的颜色。是那个叫韦……韦佳音的女人的吧?没多想,于思秦把那沾了口红的杯子随手扔到一边。
这种地处郊区、孤零零的房子一般是不会被纳入城市地下水线路的,饮用水多半需要屋主亲自出门采买桶装纯净水,而非饮用水多半就需要用粗糙的净化设施自己净化。
像这种雨水多的地区,多半采用的是囤积雨水然后净化的模式,今天的雨很大,水管里的水八成是因为没有净化好所以才味道怪怪的。
不知道程旺刚才是不是用这种水做的饭,如果是的话,还真的是一件恶心的事,可是当时明明每个人都吃得很愉快。
是的,很愉快。几个人很愉快的吃着用唐秉文身体的某部分做成的晚餐……
一想到那个画面,于思秦的脸有些扭曲。
用塞子将洗手池堵上,于思秦随即拧开水管,等到水涨到一定高度的时候关上水管,他把自己的脸扎了进去。他现在迫切的需要冷静一下,凉
水是个好选择,这水虽然不能喝,不过至少应该能洗脸用吧?
脸部埋在水里的唯一感觉:这水居然比想象中暖许多!
一种……很温暖的感觉,让人觉得几乎可以在里面呼吸般的舒适。
憋了长长一口气,于思秦将自己的头深深埋在水里,他打算多泡一会儿再出去,忽然——
「于思秦!」
哎?!
「于思秦!」
那个呼唤又响了一次,声音很清楚,就像咬着他的耳朵唤出的一般。
这一次于思秦没有像刚才那样愣住,而是在那个声音再度在他右耳响起的瞬间,本能的抬起右侧的耳朵,这下可好……
大概是抬起的位置不好,耳中一凉,感觉右耳中有液体注入的瞬间,于思秦慌忙从水里拔出头来,头重重嗑在上面的水龙头上,于思秦一时涕
泪同流。
「咳!咳——」一边咳嗽着一边捏着耳朵单腿跳着,这下子于思秦感觉自己完全清醒了。
「你怎么了?」苏舒的脸出现在洗手间门口,看着于思秦狼狈的样子不解的问。
「咳!咳!都是你们刚才忽然叫我叫的,我猛地抬头,结果耳朵进水不说,头还被水龙头磕了一下……」
苏舒将一条毛巾递给兀自用衣服擦拭的男人,回想似的偏了偏头,「我刚才叫你了么?」
「叫了啊,咳,两次。」没有发觉任何不对,于思秦擦完脸开始擦自己的头发。
苏舒没有继续那个话题,相反,他指了指自己的右耳。
「那里,有什么东西。」
于思秦反射性的用毛巾擦了擦自己的右耳,将毛巾拿下来一看,那种淡淡的薄红……他的目光挪向洗手台上被自己放在那里的水杯,口红么?
自己刚刚抹嘴的时候,有将那口红擦到耳朵上么?
于思秦的视线忽然挪向自己刚刚用过的洗手池,伸手将塞子拔掉,水流随即打着小小的漩涡旋入下水道,旋转的水流发出「吸吸」的声音,水
面退下,露出光光的瓷质池面。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重新继续手中的擦拭动作,三两下将头发擦干,除了右边的耳朵还有些堵胀的感觉以外,于思秦感觉自己终于慢慢有了精神。
虽然胃还在不断的抽痛,可是他现在感觉自己很清醒,格外清醒,清醒到他有了一种奇怪的错觉:现在才是现实,而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做梦而已。
将毛巾扔在洗手池内,于思秦随即一边回头一边出了洗手间。
关门的瞬间,他总觉得似乎又听到了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还是右侧的耳朵,声音很弱,就像透过水面而来,闷闷的。
他把那个声音归结为自己暂时性的神经过敏。
「还吐么?」一进门就听到有人询问的声音,问他的是那个警察。
「没事了。」于思秦点点头,习惯性的笑笑。
「大家现在一起聚在一楼比较安全。」宋鹏程是这么说的。
他们三个现在坐在客厅,透过客厅开放式的设计,他们可以随时看到对面房间的两个女人以及楼梯、正门的情况,看起来确实是个好主意。
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苏舒习惯地向怀里摸烟盒,他不吸烟,不过却喜欢看烟雾渐渐散去的样子,每当想点事情的时候他都习惯点一支烟,看
着烟草燃烧出的烟雾,彷佛心里那些想不通的东西也能云开雾散一般。
不过这回他摸了一个空。啊,他把身上的烟送给那个老人了。
代替香烟原本在他怀里的位置,他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才发现竟然是那名老者代替烟钱强行塞给他的报纸,当然,还有他出于
职业道德,丢下摩托车也没敢丢下的最后一封信。哪怕他就是因为这封信碰到今晚这件事。
报纸和信都湿了,苏舒顿了顿,将信重新塞回怀中,然后双手捏起那份报纸,小心翼翼的将它摊开在自己面前的餐桌上。
「那是什么?」看到苏舒的动作,于思秦忽然问。
「报纸而已。」苏舒道。
「你……你还真有兴致。喂!给我们读读报纸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于思秦提了这样一个建议。
苏舒抬头看了一下宋鹏程,看到他没反对,于是开始念报纸。
那名老者塞给他的不是什么大报社出版的严肃正经的财经报纸,除了有一版是简单的新闻摘要以外,剩下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道消息。
苏舒念着,想起了自己单位的同事,记得往常都是同事田里每天在办公室念这些小道新闻,没想到也有自己念给别人的一天。
「……呃……第一条消息对于咱们来说就不是好消息。」看到报纸摊开的那页的瞬间,苏舒皱了皱眉。
「那也没关系,说来听听。」于思秦看着苏舒,笑咪咪的。
「……是车祸。」看了眼于思秦,又看了看远处坐在沙发上的宋鹏程,苏舒慢慢道。
「啊?」果然传来了诧异的声音。
「淮阳路上再度发生连环车祸,相关部门已就该事件进行调查,初步调查结果为……」就像陈述一个事实,苏舒的声音没有任何跌宕起伏。
于思秦愣了愣,「车祸么?不过……这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这栋楼外面那条路就是淮阳路——就是你们发生车祸的那条路。」看着报纸,苏舒淡淡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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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1-2008 03:1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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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思秦愣了愣,忽然笑了,「这篇报导不会就是报导咱们的吧?我看今天这件事邪门,你说……会不会咱们已经死了?」
嘴里说着玩笑的话,于思秦笑着笑着心里却真起了一层别扭,怎么说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应该不是,这是很早以前的报纸。而且……」苏舒看了眼报纸的日期,视线随即转到版面下方的几张照片,「而且伤亡人员的照片已经列出
来了,看起来没有一个是你。」
「哦哦?我看看!」像是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于思秦站起来走到苏舒旁边,俯下身向报纸下方的照片看去。
死者一共五名,一名老人,三个孩子,还有一个则是风华正茂的年轻女人。五张大头并列在版面下方,下面写着若有死者亲属看到报纸请前去
警局认领的字样。
「年纪轻轻就死了,真可怜啊……」
于思秦旁边摇头晃脑的感慨着,顺便感慨那名女人长得如何漂亮死了很是可惜云云,苏舒的视线却是直直落在那名老者的黑白头像上——
是下午见过的那名小贩。虽然照片有些模糊,不过苏舒却一眼认出来上面的人。照片上的老人和他下午遇见的人非但脸长得一模一样,连身上
的衣服都一样。
他忽然想起了那名老者对他的嘱咐:「千万别去淮阳路啊……千万别去啊……」
「今天果然是七月十五日。」看着照片上老人严肃的面孔,苏舒摸了摸下巴。
「农历七月十五?」于思秦忽然抬头。
「嗯。」
「难怪了……」这回轮到于思秦盯着报纸沉默了。
「有什么不对么?」于思秦忽然的沉默引起了警官的注意,原本低着头不知看什么的宋鹏程也把头扭了过来。
于思秦诧异了一声,「警官先生不知道么?农历七月十五号是鬼节!鬼门大开的那一天哩!传说这一天百鬼夜行啊,不小心就会被鬼缠上,要
是不小心走到鬼门里那就真的完蛋!糟糕……我怎么越想越觉得今天……」
于思秦一开始只是习惯性的轻浮一下,可是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的声音慢慢弱了下去,最后不吭声了。
「这条路也不对劲,你们看,这上面说这是这条路上不知道第几场车祸了,之前还有一场车祸有人被轧成肉泥才被人发现呢……」看着相关报
导,于思秦的眉毛也皱了起来。
「太可笑了吧?你想说我们今天这是遇鬼了么?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鬼,那些讨论世上有没有鬼的简直是一派胡言!」
很明显,宋警官是标准的无神主义者,他宁可猜测今夜的事是否是外星人所为,也不愿往神鬼方向考虑。
想起晚饭前宋鹏程对他说过的话,苏舒挑了挑眉,眼睛片刻没离报纸。
微微抬眼,于思秦看了对面一眼,忽然笑了,「也对,怎么可能有鬼呢?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这世上不会有鬼的,那些所谓的灵异照片我也
会做的……对吧,邮差先生?」
抬头看看于思秦,细细的丹凤眼瞇了瞇,苏舒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关于这个么……我听说过一句话:这个世界上,只有没有见过鬼的人才会考虑鬼魂是否存在,见过鬼的人从来不考虑这个问题。你说对
么?」
说完,对于思秦淡淡笑了笑,苏舒随即低下头将湿漉漉的报纸翻到另一页看了起来。
是的,只有没见过的人,才会考虑世界上有没有「鬼」。
只有没见过的人,才会信誓旦旦的认为世界上根本没有「鬼」。
而对于看到的人来说,他们存在,他们一直在那里,只是等待别人视线的到来。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存在」、「不存在」的问题,有的只是「希望看到」和「不希望看到」的事物。起码,对于苏舒来说,这个世界确实如
此。
所以他知道今天他来到了一个不该来到的地方,那是从他一进门的时候就知道了的事实,这里是:淮阳路、八段、三号——他手里最后一封信
的收信地址所在!
或许是多年的邮差职业养成的习惯,和一般人不一样的、他进门会先习惯性的看一眼门牌号,而这一次,他看到了一个让他绝对吃惊的门牌。
想想看,在经历了一场车祸,一场失忆之后,他们偶然的进了一间房子,而这间房子居然就是他原本要去的地方!
这……真的是偶然?
事情的偶然与否苏舒不知道,他只知道一件事——这里是他要送信的地方,这里有他的收信人,或许这只是一个暗示,暗示在将信件送达之
前,他注定无法离开……
如果是这个意思的话,他的收信人又在哪里呢?
那个名叫谢雨云的收信人又在哪里呢?
他/她是这间大屋的主人么?
可是这栋房子却是没人住的。
更加诡异一点的想法,那个名叫谢雨云的收信人会不会就是那六个人中的某一个,六个忘记自己姓名的人,这个想法也不是不可能的。
然而他们陆续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眼下不知道名字的人只剩下一个——那名尚在昏迷的孕妇。
是她么?在昏迷之前,她是这间房子的主人?
可是即便她是……那个0101号房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至今也没有找到那间门号0101的房间。
是的,至今没有找到,这栋房子里,苏舒至今没有看到那间门号0101的房间。
这里的门牌号码是从0001开始的,这里没有0101号,一开始苏舒认为那些门牌号只是单纯的门牌而已,然而在唐秉文突然死亡之后,他忽然明
白,那些门牌应该有着另外的涵义。这也是程旺那句话引起他注意的终极原因——回他的房间?
就因为这句话,他本能的觉得,唐秉文的死亡或许有更加蹊跷的原因。
可是他确实死了,他的尸体至今还在厨房的地板上摊开,他的胸口被人剜下一块肉,那块肉被其余的人当作晚餐进食……
他的尸体从冰箱里掉出来,冰箱门上有着「0004」的字样。
他在那里,因为0004——是他的房间。
那么0101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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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1-2008 03:2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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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问题终究又回到了那间不知道在哪里存在的房间上。
那乱七八糟的门牌号码,究竟代表了什么?
闭上眼睛,苏舒感觉自己的脑中被一团黑雾占据。
心不在焉的看完报纸后,苏舒直接去了对面的房间。
餐桌旁只留下了于思秦一个人,他无聊的翻着苏舒留下的报纸,报纸已经干得七七八八,内容都是些没营养的内容,看了几页大同小异的报导
之后,于思秦又将报纸翻回最早的那版关于车祸的报导。
半干的纸张变得凹凸不平,下面的死者照片顿时看起来有些变形,那张原本在于思秦看来极为漂亮的女性的脸,顺着纸张的起伏也显得凹凸不
平,看起来还真的有些灵异。于是他便将报纸扔开了。
客厅里只剩下他和那名警察,对方坐在沙发上,一副抱胸假寐标准姿势的宋鹏程,看起来完全没有和人交流的欲望,当然,会这样想并不代表
于思秦想和这位警官交流。
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思秦站起身向楼梯的方向走去。
「你要去哪里?」
还没走到楼梯就被叫住了,回头一看,是宋鹏程在问他。好家伙!眼睛不睁也看得到自己?
于思秦撇了撇嘴,掩盖住心里一丝被监视的不愉快,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觉得这个警察对他似乎特别留意,不过这么说也不完全对,不只对
他,应该说这名警察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留意,或许他应该把这理解为警察特有的警惕性?
于思秦很明白,虽然宋鹏程看起来颇为和蔼,参与度也颇高,然而他对所有人的行动都颇为留心。所以他尽量不和他说话,对于这样的人,话
越少越好。
「我刚才下来的太匆忙了,相机忘在楼上了,那可是我吃饭的家伙,我到楼上把它取回来。」虽然心里不太高兴,不过于思秦脸上还是笑嘻嘻
的。
「楼上可是有杀人犯。」宋鹏程还是没睁眼。
「只是上去一下,而且警官大人不是把他牢牢铐起来了么?安啦!这样好了,要是我上去太久还没下来,麻烦大人您上去救我哟!」开玩笑似
的,于思秦笑了笑,随即上楼。
他直觉相机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一定要把相机拿回来。就因为这个,即使知道上面有行凶者存在,他还是决定上
楼。
楼梯并不长,很快的他就到了二楼,走到最里那间他睡过的房间进去,很快的在床上找到了他要找的家伙。原本相机到手就应该下楼的,可
是……
回头看看屋里另一扇门,那扇通向洗手间的门……
摸了摸手里的相机,于思秦脚步一转,改变了方向,他向洗手间走去。
难得凶杀案发生的时候自己在场,更难得的是他手里还有一架相机,天时、地利、人和占全了的情况下,这样的一手照片不拍岂不是太可
惜!?
无论是「通缉杀人魔最后的疯狂」还是「警察智擒通缉犯」,都是好题材!回去之后,这样的照片随便卖给哪家报纸都会有人要。
楼下那具恶心的尸体缓缓再说,楼上这些不太恶心的倒是可以先拍,水渍自然是需要的,杀人嫌疑的照片也不能少……心里很快想好了其中的
关节,迅速把相机打开,于思秦随即开始寻找自己拍摄的目标。
那片带领众人找到冰箱里的尸体水渍是一个关键!于思秦当即决定了他第一个拍摄对象。
「喀嚓」两下,他对着门口的水渍拍了两张,一张照的是门口,另一张照的是通往中间房间的地面,简单两张图便清楚的拍出了水渍延续的效
果,对于他来说这里的取材就足够了,他不打算浪费内存和电力。
他的相机并不是什么好相机,不过这对他并不重要,因为他对照片的艺术效果并不在意,对他来说,一张照片的价值只是在于它的信息传递,
找一个好的角度,拍到需要的东西,这些就足够了。
至于什么色彩对比、内在涵义,那是摄影师才考虑的事情,而他并不认为自己会是一名摄影师。
端着相机,于思秦看了眼洗手间,取了一张全景。
今天的事情对他来说稍嫌刺激了,那么懦弱老实的男人居然会是杀人魔,简直不可思议,杀了人居然还能把人做了菜给别人吃……
停停——这件事到这里打住,他不想想起任何关于那顿晚餐的事情,那顿饭让他到现在还在恶心,难怪人家说看起来越老实的人越容易变态,
果然是有道理的。
挑了挑眉,于思秦收好相机准备寻找下一个决定拍摄的对象——程旺。
他正想着,身后忽然传来「当当」两声,端着相机的手一抖,于思秦差点没把自己宝贝的相机丢掉,皱着眉回头一看,才发现声音的来源是中
间的房间。
他走过去在门口探了探头,这才发现得来全不费工夫——目标找到!
那房间的床上,他看到了被铐在床头的程旺。刚刚的声音就是他左手的手铐和床头碰撞发出的声音。
眼睛紧闭的程旺看起来似乎正在睡觉,当然,他更有可能是还没从宋鹏程给他的重击中苏醒过来。于思秦观察着床上的男人,试图找一个最能
表现他疯狂的角度,不过他很快发现这对他来说有点难度,不是他的技术问题,而是床上的男人实在……
他的嘴巴被塞住了,眼角还有隐约的泪痕,他看上去狼狈而可怜,非但完全没有一个人们期望中杀人犯应该有的残暴样子,甚至看起来就像是
一个可怜的劫后者。
不过……谁说这样的人不能杀人呢?
挑了挑眉,对着沙发中沉睡中的男人,于思秦按下了相机的拍照键。
似乎应该换个角度多拍一张,心里想着,于思秦离程旺更加接近了一些。
「唔!」
乍起的男声让他手一抖,正要按快门的手慌张按了下去。
「我、我只是想……」毕竟是「杀人犯」,以为自己的行为被对方发现,于思秦慌张的解释着,他的解释在他抬头看到对方的时候慢慢弱了下
去。
「切……只是做梦么?」
看着床上不断梦呓的程旺,于思秦撇了撇嘴,「杀人魔也会有恶梦么?」
小心的放轻脚步,他离男人又近了些,这下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对方的表情了,连对方脸上细小的皱纹也可以看得到。
刚开始没留意,离近了才发现,程旺睡得相当……呃,狰狞,就像是在梦里和人搏斗一般,于思秦甚至可以看到对方额头上暴起的青筋,他的
肌肉也在鼓动着,可是身子却一动不动。
那样的睡姿让于思秦联想起被压制住的猛兽,全身的肌肉准备待发,只要对手稍稍一个松动就可以跳起来将对手一口吞入!
可是即使如此用力,程旺的眼睛还是闭着的,嘴巴塞着东西,堵住了他的话语,他只能发出意图不明的「呜呜」声。总之,他身上呈现一种不
协调的感觉,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可是这样的睡姿看上去真的好生别扭——
最后看了他一眼,于思秦坐到了床对面的书桌旁,那边有灯,他想整理一下再下楼。然而身后程旺的呓语,还是不受控制的传入他的耳中,他
甚至小声叫了程旺几声试图将他唤醒,可是对方完全没有反应。
「该死——」他在干什么?叫醒一个杀人犯?
于思秦莫名的焦躁起来,眼睛努力盯着自己手里的相机,可是注意力却完全集中在了后背,手指挪移着,将相机调到浏览相片的功能,他决定
找些事情做,比如看照片。
如果刚才拍的照片没问题他就立刻下楼,那个警察虽然严肃了些,不过跟着他还是安全一些。心里想着,于思秦快速的浏览着自己相机里的照
片,其实这是他今天第一次有机会看自己相机里的东西。
相机一开始打不开,电子产品都比较娇弱,浸水或者碰撞都可能坏掉,原本他以为相机坏了,结果吃饭的时候不知谁把相机撞倒在了地上,摔
了一下,闪光灯一闪,他这才发现相机居然意外的好了!
当时没有时间让他看照片,吃完饭几个人就去睡觉,他很困,很快就睡着,所以现在还是他第一次查看自己相机里的东西:前面几十张照片没
有一张和他有关,不过却让他基本上肯定了自己的身分。
最前面几张是一对戴墨镜的男女刚从爱情宾馆出来的照片,后面的也是类似的秘密幽会照片。大部分照片很模糊,照片里的人看起来也偷偷摸
摸,不过就是因为那种模糊反而让人有无限遐想。
很明显,这些照片就是所谓的偷拍照片。
「我果然是狗仔队么?」看着这些照片,于思秦挑了挑眉,反而轻松了下来。然而在看到第五十一张的时候,终于出现了一张「桃色新闻」以
外的照片。
是车祸的照片!好一个抢拍,简直就是车祸发生的一瞬间拍下的!
于思秦几乎吹出一声口哨,他将照片放大,放到最大,通过移动按钮他可以清晰看到,车子右侧那个白影是如何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撞出去
的,他甚至能看到开车人的大概轮廓还有车牌号,看到车身的时候于思秦咋了咋舌,居然是警车!
心思一动,他将照片翻到下一张,这一张竟然是警车扬长而去的画面!
不用再看下去,他知道:这两张照片要是发表一定是大新闻!不,不只是新闻,简直是丑闻!
「人民公仆枉顾人命,撞人后居然逃逸——」
于思秦想象着适合这两张照片的标题。
「幸好相机没坏,这可是好东西呢……」
报纸卖的就是实效性和临场性,新闻也好,丑闻也罢,这些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他只关心自己拍下的东西可以给自己带来多少受益,报社关心
的也只是有了这条新闻,报纸可以多卖多少份。
而报纸发行后就该轮到警署担心这条新闻给他们带来的负面影响,唯一倒霉的应该就是照片上的警察,如果照片登报,最倒霉的人肯定就是
他。
几乎是有点幸灾乐祸的想着,于思秦反复看着两张照片,忽然——
「不会吧……」仔细对比了一下,心里一个念头忽然上来的时候,于思秦张大了嘴巴。
照片里那名警察是……宋鹏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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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1-2008 03:2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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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她问他:「你说……我们是不是见鬼啦?」
『苏舒却已经将于思秦的上半边身体提起,浮出水面的于思秦的上半身让苏舒倒吸一口气!
「天……」
血,还在接连不断的从于思秦的脖子上慢慢淌下来,而那脖子上面……没有头!』
***
虽然人物很小,虽然图像有些模糊,可是他越看越觉得,照片中那名撞人逃逸的警察是现在楼下的宋鹏程!
「这……我似乎拍到了不得的东西了……」喃喃自语着,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于思秦将图片看得越发仔细,越发确定自己的猜测正确。
现在只能是猜测,不过想要验证也非常容易,连车牌号都有了,他只要到时候去查一下车牌就OK,再不然更直截了当的,明天离开这个鬼地
方的时候去看一下车祸中的那几辆车。
「这下发达了!」看着小小的屏幕,于思秦笑了起来,不是平时那种狐狸式的笑容,而是更加老谋深算的笑意。
他很快把这张照片和今天的车祸联系了起来。那个邮差不是救了一名孕妇么?记得他说过那个女人似乎是躺在路中央,搞不好宋鹏程撞的就是
她?
撞人、车祸、杀人犯、凶杀夜……
听起来糟糕透顶的事情,可是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事情更加糟糕点也无所谓。
「这张照片不发表也无所谓,可以找那个严肃的警官要点零用钱花花……」轻轻摸了一下屏幕,于思秦冷哼了一声。
拍下的照片自然不会全部送报社的,有的时候送给当事人比送给报社更有好处,这点道理想一想就明白。想通了这一点,于思秦的心情忽然轻
快起来,心思一动,他随即按下前进按钮,查看下一张。
「嗯?相机坏了不成?」看到屏幕的瞬间,男人原本高高挑起的眉皱了一下,和刚才不同的,这次屏幕上的图像有一块相当的模糊。
他接着往后翻,接下来的照片却又正常。然后最后两张的时候又出现了两块模糊。
正常的是他刚刚在厕所附近拍下的照片,模糊的三张最后两张是程旺的照片,第一张……
于思秦仔细辨认着:似乎……似乎是……餐桌?
他想起了晚饭时相机掉在地上时忽然闪了一下的闪光灯,莫非是那时候不小心碰到快门照下来的?
依稀可以看出照片拍到的是餐桌下面的情况,一堆人脚,然而中间的部分很是模糊。
原本想过是滤镜的问题,不过这个念头很快被他否决,这张失败的照片和下一张失败照中间几张是正常的。
而且模糊的地方也只是局部,就像……就像……
于思秦的视线落在了现在屏幕上的照片——是他倒数第二张拍的程旺,照片里的程旺就那样姿势奇怪的躺在床里,他身上有一片模糊。因为刚
才查看车祸照片的缘故,他的照片调到最大,那片模糊也就意外的夸张,好像打了一层马赛克一般。
心思一动,忽然想到了什么,手指一转,他试图将图片缩到最小,然而随着完整图片的出现,于思秦的眼睛越睁越大。
他看到了什么?!
摸着相机的手微微的颤抖着,图片终于缩不动了,固定在了一定尺寸。
他终于看清了那片模糊的形状——
是人。那片模糊是一个人的形状。
他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人」的胳膊,腿……那个人压在床上的程旺身上!
额头冒出薄薄的汗水,于思秦忽然想起了程旺别扭的睡姿——就好像和人搏斗一般……
耳边,程旺含糊的梦呓越发鲜明起来,于思秦的视线小心的向床看去。
床上的程旺果然还是那样痛苦的睡姿。
原本让人觉得不协调的动作,如果想象成有人压在他身上制住了他的全部行为的话,就丝毫没有怪异之处。
是了……就是这样。程旺睡觉的样子就好像有人压在他身上一般。
这个念头一旦在脑中生根,于思秦的眼皮忽然跳了跳,心跳随即加速起来。
他把照片倒回第一张出现奇怪模糊的照片:那张疑似餐桌的地点拍下的那张。现在照片已经是最小观看尺寸,他可以清楚的看清那片模糊勾勒
出的物体轮廓。
是一个人。
确切的说,是一个人的腿。
谁……是谁呢?吃饭的时候坐在那个地方。
于思秦陷入了回忆。
当时他坐在背对厨房的位置,他喜欢那个位置,因为那个位置靠墙,不用担心自己的背后不说,可以看到客厅、餐厅里的一切,他可以清楚的
看到客厅里的那个邮差,还能看到更远处的窗帘,窗帘很厚……
对了,他旁边坐的是谁来着?左边是宋鹏程,右边……对了,右边是那个程旺,他是左撇子来着,吃饭时一直打到自己的手。然后就是那个瞎
子,桌上只有四个人,对,只有四个。
那个邮差告诉自己晚了,他还多盛了一碗。
那碗饭就放在他对面,因为那里有一把椅子,当时是他盛的饭,他把有椅子的桌面上都放了一副餐具。
那个碗就放在他对面,他原本想吃完了自己的之后,如果还饿再吃的,不过吃完才发现那个碗已经空了……
他没有多想。关于对面的椅子他也没有多想。
相机落下来他捡起相机的时候,他也没有多想。
可是相机是落在他脚下的、相机拍到的背景是那个客厅、客厅里他看到了那个邮差的腿……
照片拍到的是他对面的情景!
那双被模糊掉的腿的主人,当时在他的对面么?
天……他的对面当时……
是空的啊!
瞪大眼睛,回忆完毕的于思秦陷入了更加慌乱的迷宫!
正在发呆,前方忽然传来重物跌落的声音,身子颤了颤,于思秦抬头一看,这才发现那声音是程旺发出来的。
这次可好,他居然整个人从床上跌下来了!
「不会吧……这样还不醒……」喃喃自语着,于思秦仔细看着程旺的表情,越看越是胆战心惊。
没错,他的眼睛确实是紧闭着的,可是与其说是紧闭,不如说是被人硬生生捂住!程旺的四肢还在挣扎着,然而挣扎越发越弱,最后几下抽
搐,他不动了。
「喂……你醒醒。」抓起旁边的水杯,于思秦迟疑着接近了程旺,接近了两步,然后慢慢的又接近了两步,在离男人尚距半米的时候,于思秦
不肯再接近了。
他看到程旺的脖子里有一道红痕,他的手腕也有……
于思秦想也不想,便将手中水杯里的水向程旺脸上泼去。
正要泼,忽然……
他愣住了。
水杯口边缘的那抹红色是……口红?!
似曾相识的颜色,想起洗手间里的事情,于思秦愣了愣。
透明的饮水杯,边缘的口红……真的是那个瞎女人的么?
一楼的时候他还是那样以为的,可是……
那个女人来过二楼么?她真的有用口红么?
于思秦牢牢的盯着手中的水杯,忽然手一抖,手中的杯子就那样扔了出去,杯子里的水一半泼到了程旺身上,另一半泼到了他自己的手上。
不敢相信似的,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刚才他看到了什么?
隔着水杯,他看到了什么?
一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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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1-2008 03:2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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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的水不小心滴到了右眼里,那滋味并不好受,不过于思秦还是努力睁开了眼睛向地上看去。
然而,眼前像是有重影一般,他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影子,就像照片里那样,很模糊,像透过火炉上方被热力扭曲的空气看东西一般,只有那一
片的景色是模糊的。
「开什么玩笑……」手掌哆嗦着,于思秦笑了,他开始慢慢后退。
怎么回事?怎么会忽然看到这诡异的一幕?
于思秦拼命回想着,他做了什么?
他不是就把水泼到……等等——水?
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思秦猛地转身奔进浴室,抄起水桶想要接水,洗手池的池子太浅了桶子不好塞……对了!浴缸!
他四顾了一下找到浴缸的位置,迅速将浴缸的水龙头打开拧到最大,然后动作飞快的接了半桶水,拎着水桶重新站在程旺面前的时候,他咬了
咬牙,用力将水桶里的水向前泼去——
桶中的水瞬间铺了一地面。
同样被冷水打了一身一脸的程旺却仍然没有醒来,于思秦几乎以为他已经没了呼吸。伸手想要试探一下,然而……
「滴答——」
盯着地面,于思秦的脸皮呈现一种诡异的扭曲。他开始后退,几乎有些踉跄的后退。
他看到了什么?
目光直直盯着地板上的水泊,于思秦睁大了眼睛。
水里面呈现的并不是他的倒影,就像和他照镜子一般,水影中的那个人和他接足而立。
那个影子很模糊,看起来黑乎乎,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那个不是他的影子。
像是要证明什么,他弯下腰,水中的那个人也弯腰;他伸出了双手,水中的那个人亦做出同样的动作;而后他愣在了那里,而那个人却仍然在
弯腰。
惊恐的盯着那片水面,于思秦觉得自己看到了出生以来看过最荒谬的场面——那个人弯腰……弯腰……
那个人的动作还在继续,于思秦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破水而出,然后就是十根洁白的手指,黑暗中那手指就和白笋一般,白皙,修长,那双
手摸向了他的脚踝——
「该死!」于思秦这个时候才想到逃跑,然而念头只在脑中闪了一下,室内却忽然一片漆黑!
正想开口呼救,谁知嘴巴却被用力捂住!他感觉自己被用力桎梏住,对方强有力的拖着他走,他的挣扎踢打在对方身上,墙上,门板上,然后
洗手间的瓷砖地板上……
他听到水流哗哗的声音,然后头部一凉,他的头重重砸在了硬硬的什么上。
他的脖子被人狠狠卡住,他说不出话,大量的水通过不断开合的嘴巴进入他的食道。他努力睁开眼,头顶那是……水面?!
这里是浴缸!他被人卡着脖子狠狠的压在了浴缸?
于思秦努力睁着眼睛,太黑了,他什么也看不到,他只能感觉脖子被人紧紧钳住,他的手摸索着摸上对方钳制自己的手掌,他想呼救,张口却
只能让更多的水灌进口中。
会死——不行!要挣扎!这样下去会死!他……
大量的水灌入了他的耳朵。
谁……到底是谁……于思秦挣扎着,他想起了自己的相机。
闪光灯!对!闪光灯!放弃了与桎梏自己脖子的手臂的争执,他吃力的拿起胸前的相机,隔着水面颤抖的按下快门……
黑暗中那一瞬间的光亮几乎灼花了他的眼睛,于思秦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他看到了什么?
一脸冷酷卡住他脖子的人固然让他意外,然而更加意外的、让他看到后彻底放弃挣扎的,却是那人旁边的……
他终于看到了,他看到了一张脸,他终于看清了那道模糊的影子真正的样子,他看到那个人冷冷的看着自己,然后慢慢弯下身来——
要逃!于思秦慌张的想要避开对方,然后,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快!这边!看到了么?快点啊!」
隔水而来的声音听起来缥缈混沌,对他来说却是天籁。
黑暗之中,他忽然看到了光,他将手艰难的向浴缸底部伸去……
他感觉自己见到了光,温暖的,白色的光,光的对面似乎有人,冲他伸出手来——
那双手将带他远离黑暗,他是在做梦么?这个夜晚是在做梦么?自己脖子上的手是梦中的杀手么?
如果是那样,他要回去,他要脱离这该死的水底,他要到那有亮光的地方去……
水面下,才是真正的水面,那里……有光。
手掌伸出,他感觉到了破水一刻的温柔。白光刺目,来不及呼吸,来不及睁开眼睛,晕眩之后,他什么也不知道了。
洗手间里,苏舒的视线忽然望向房顶。
是错觉么?
一瞬间似乎听到了脚步声。
不慌不忙,他把手洗完,然后用旁边的干布擦手,然后出门。
屋里的孕妇还在沉睡,刚才有过小幅度的挣扎,然而也仅仅挣扎了两下便重新陷入了昏迷。
一旁的韦佳音低着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虽然一直坐在屋里没错,不过方位却总是对不准;她说话的时候也是那样,明明对着你说话,可
是眼睛却看着空无一人的空气,那种场面看起来非常诡异,不过也没有办法,她看不到。
苏舒慢慢走到窗边,揭开窗帘,就在这瞬间,天空一道闪电划过,然后就是雷响。
韦佳音忽然抬了一下头。
「只是打雷而已,这雨还真的很大。」放下窗帘,以为对方被雷声惊动,苏舒解释道。
「不……我……我只是……」韦佳音愣了愣,眨了眨眼睛,然后随即低下头,「我眼前刚才好像忽然看到了什么东西。」
苏舒怔了怔,「刚才确实有闪电来着。」
「啊,是么?」韦佳音语气里有隐约的欣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刚刚……」
「说不定你的眼睛很快会好。」知道对方想着什么,苏舒微微一笑。
对方果然看起来高兴了些,不过很快又垂头丧气。
「这里是室内,我看到的东西似乎和这里没什么关系,搞不好只是我的想象而已。」
「你看到了什么?」苏舒偏过头,看向低着头的韦佳音。
「雨水,天空,还有……白色的光……」
「很奇怪的场景。」苏舒道,「别想太多。」
韦佳音点点头,随即不再言语。
楼顶再度传来了脚步声,苏舒望向屋顶,刚才是洗手间,现在又到屋里了么?
「大概是唐……唐先生他们吧,楼上一直有声音。」习以为常的,韦佳音低着头道。
苏舒却怔了怔,是了,韦佳音不知道,她不知道唐秉文已经死掉的事情。
唐秉文的尸体现在在厨房,那么在楼上的是——
「我出去一下。」
和女人说了一声,苏舒再度出门,看向门口不远的楼梯,又看向客厅,然后推了推问沙发里坐着睡着的宋鹏程,「宋警官,醒醒。」
冷不防被推醒,宋鹏程的身子抖了一下随即迅速的抓好配枪,然后看到眼前的苏舒,松了口气,「抱歉我睡着了。」
「没关系,人不是铁打的。」看了眼宋鹏程,苏舒指了指餐厅,「于思秦呢?」
「哎?他没下来么?」宋鹏程看了眼空空如也的餐厅,回想了一下,「他刚刚说去楼上取相机,一会儿就下来,糟糕!我睡着了……过了多久
了……」
他猛地站了起来,苏舒比了一个嘘声的姿势,拉住他,「楼上有声音,刚刚我在女人房间时听到的,有脚步声。」
宋鹏程的视线瞄向了楼梯,和苏舒对视一眼,两人前后轻声上楼。
他们首先在之前于思秦住过的房间门口探看了一下,一无所获之后,两人拉开了中间的房门。
「程旺锁在这里。」解释了一句,宋鹏程率先迈了进去。
苏舒正要随他进门,却发现前面的男人半晌一动不动,丝毫没有离开门口的意思。
他愣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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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1-1-2008 03:2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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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苏舒的话只说了一半,随即越过对方的肩膀,他被地板上的大片水泊吸引了。一瞬间,他忽然想起唐秉文死时候的情景——水?
「不好!」很明显宋鹏程也在第一时间做了这样的联想,他大步迈进去,奔到床头,然后蹲了下来。
他把手里断了的手铐递给苏舒看,苏舒看了一眼,目光随即顺着地板上的水渍延伸到了洗手间——洗手间的门是关着的,借着灯光,门板上的
「0013」闪着黯淡的光芒。
他正盯着那个门牌看,门却忽然开了,他看到宋鹏程一脸严肃走进门去。进门有两道水渍,一行延伸到厕所,而另外一边……
「是于思秦。」看着右边的浴缸,苏舒忽然道。
他牢牢盯着那个浴缸,浴缸外面一条男人的腿从里面跨出来。
苏舒看了眼宋鹏程,慢慢走到浴缸前,然后回过头,「他死了。」
宋鹏程的拳头紧紧握着,他在颤抖,苏舒看着他绷着脸回到床头,拿起着手铐重重的扔下去,手铐碰撞床头,发出清脆的声响,「那个混蛋!
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居然挣开手铐逃跑了——」
一向冷静的警察终于爆发了,他重重的踢着床。
苏舒转过头,重新看向浴缸内。
于思秦的前胸以下全部泡在被血染红的水里,右腿搭在浴缸边垂下来,而左腿则是直直向对面的墙踢去。他注意到浴缸外的帘子此刻是半挂在
上面的钢管上的,上面隐约有湿痕——那是被人拽过的痕迹。
于思秦死前挣扎过,可是……有点奇怪。
死前挣扎没有什么奇怪,可是死者的手现在却是全部浸泡在浴缸内的,浴缸里红色的血水遮住了苏舒的视线,他看不到对方的手,心思一动,
他向浴缸内的尸体伸出手去——
「你要干什——」宋鹏程看到了他的举动,出声阻止他,然而苏舒却已经将于思秦的上半边身体提起,浮出水面的于思秦的上半身,让苏舒倒
吸一口气!
「天……」
血,还在接连不断的从于思秦的脖子上慢慢淌下来,那脖子上面……没有头!
「怎么会——」苏舒的话只说了一半,忽然的黑暗让他迅速收了声。
「停电了?」
不只洗手间,外面卧室的灯也熄了,走廊也黑暗。
宋鹏程的声音里多了慌张。
「糟糕!楼下的两个女人!」苏舒却忽然想到了这点,被他提醒了的宋鹏程随即跺了跺脚。
「我们去楼下!」
两人迅速向楼下跑去,说是迅速其实不快,苏舒感觉自己又陷入了黑暗,距离在屋外淮阳路上曾经经历过的彻骨的黑暗,其实时间没有过去很
久,可是黑暗重新到来的时候却再次感到强烈的不适应。
两个人摸索着扶手下楼。
「你去抱床上的孕妇,我去拉韦佳音。」进房之前,宋鹏程低声对苏舒说道。
苏舒应了他一声,同时听到机械的声音。
那是宋鹏程手枪的声音。
「尽量别说话,拉好人我们就出去。」宋鹏程说得很快,话语间他已经进房。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吗?」刚进门,他们就被女人抓住。
「这个……」苏舒反手拉住女人的手,对于要不要向对方说出真相还有所迟疑。
「脚步声?!楼上出什么事——」
女人又叫了一声,她的话还没说完,苏舒感觉宋鹏程明显顿了一下,很快的,这位素来冷静的警官小声骂着向门外跑去,苏舒听到他上楼的声
音。
「刚才还说一起行动的……」苏舒喃喃了一句,想起之前宋鹏程的分配,他摸到床的位置,然后小心将床上的女人横抱起来。
好重——
正决定跟随宋鹏程出门,忽然——他发现自己被人拉住了。
苏舒愣住了。
怎么可能被拉住?那个孕妇醒了?
不,没有,她还在昏睡。那么……
「谁?」苏舒沉声道。
「……那个……是邮差先生么?是我……」
韦佳音迟疑的声音让苏舒怔了怔,宋鹏程不是说他负责韦佳音么?
想起对方匆忙上楼的样子,苏舒想对方难不成竟是一个人上去的?
不过这下可好,自己抱着一个,胳膊上还拖着一个,这下该怎么做才好?
「是我,楼上出了点事,我们说话小声一些。」很快恢复了冷静,苏舒对韦佳音说道。
他感到女人抓着自己手臂的手掌又用了些力,有点奇怪女人的行为,不过苏舒还是默认对方抓着自己。
彷佛为了映衬现在的情况,窗外此刻是闪电雷雨大作!苏舒不得不弯下腰凑到女人耳边,才能让她听到自己的声音。
借着闪电的光亮,苏舒看到韦佳音慢慢把头抬起来——妆容花掉的脸看起来有点可怕,她的眼珠很黑,却不是冲着他的。
那双看不到的眼睛没有看他,苏舒注意到,韦佳音已经看不到的眼睛是向上看去的。大大的眼白露出来,黑色的瞳仁翻起来,几乎是有点诡异
的翻向上方。
「出了什么大事?连病号也要移动么?」韦佳音忽然问。她自然看不到忽然的停电,因为她原本就身处黑暗之中,她的眼睛虽然瞎了,可是心
却不瞎,明显的察觉事态有变,她本能的问向苏舒。
苏舒犹豫了一下,决定对她说实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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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1-1-2008 03:2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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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着,我们这里死了人。」
「啊?!」韦佳音口中发出小声的惊诧,不过很好,她并没有像电视剧里那些女人那样夸张的大呼小叫。
她用单手掩住了口,另一只手把苏舒的衣袖攥得又紧了些。
「我们这些人里面有一个人是杀人犯,他杀了两个人,现在逃逸中。」苏舒实话实说。
「这里忽然停电了,不知道是不是人为的,那个警察上楼去了。我们最好和他会合,你紧紧跟上我,如果遇上危险,我会尽量保护你们。」苏
舒说着,感觉拉着自己的力道忽然小了。
「怎么了?」韦佳音忽然的沉默,让苏舒转向她。
韦佳音还是沉默。自己刚才的话至于让她这样……诧异么?
这是诧异的反应么?苏舒面无表情的看着韦佳音诡异的神情,等她重新开口。
她感觉韦佳音顺着自己的胳膊,慢慢摸了摸自己怀里的孕妇,她摸得很仔细,苏舒不太明白她的动作。
「邮差先生……你说……今天一起来到这里到底有多少人?」等了很久,终于收回手的韦佳音怔了怔,忽然开口却是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七个人,我、你、那名孕妇、一名警察、一位公务员、一名记者、还有一个……通缉犯,怎么了?」
韦佳音咬了咬嘴唇,表情更加奇怪了。
窗外又是一道闪电划过,苏舒看到她的瞳仁不再向上翻,而是眼眶里四下滚动,好像在看什么,可是漫无目的;她有一双大眼睛,那双眼睛在
她还能看得见、妆容整齐的时候或许是好看的,可是现在看起来只会让人不寒而栗。
韦佳音的眼珠终于不再四下闪看,她的瞳仁停在一个奇怪的位置,脑袋也是,她的视线和动作有一种微妙的不协调感。
她在说话,可是好像说话的对象不是自己,苏舒顺着她头部的方向看去,看到空无一人的空气。这样的韦佳音让苏舒心里一阵莫名的烦躁,心
里告诉自己瞎子看人的方法本来就古怪,那没什么的。
苏舒希望这道闪电快快过去——他不想看到她的脸。
然后韦佳音又对他说话了,「邮差先生,你真的没搞错?真的没骗我?真的就七个人么?」
如果说她的问题一开始只是让苏舒觉得奇怪的话,那么现在,她再一次重复提问的时候,苏舒开始觉得有点诡异了。
「你为什么这么问?」苏舒开始反问她。
看不见的韦佳音忽然缩了一下身子,然后向苏舒的方向挪了挪,压低声音再度开口:「这个屋子还有别人。」
苏舒觉得自己的脊背忽然凉了凉。
「我说的是真的,真的还有别人,虽然我看不见了……但是我现在很确定。」韦佳音说得异常肯定,刻意压低的声音加重了她说话的分量。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如果你一开始让我照顾的女人是现在床上这个的话,我确定这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嘴里说着,彷佛又回想起刚才那种感觉似的,苏舒感到韦佳音抓住自己的力量又大了些,她身上的颤抖通过手掌传到了他的身上,苏舒眼皮跳
了跳。
半晌,她开口:「因为,我一直照顾的女人,绝对不是她!」
指着床上的孕妇,韦佳音的话像一道闪电,划破了苏舒的心!
「你说你照顾的人不是她?」苏舒看着韦佳音,虽然明明知道她看不到,可是手指还是忍不住指了指床上的女人。
「我照顾的女人,不是她,我确定。」咬着嘴唇,犹豫了很久,韦佳音继续说道。「我看不见了,你们说屋里有一个孕妇需要我照顾,我只好
照顾。」
她的话听起来简直匪夷所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苏舒信了。
这个夜里发生什么诡异的事情,他都会相信。
「晚饭的时候还一起出去吃饭来着。那个人不爱说话,感觉很沉静……」韦佳音说得很快。很明显,她现在精神紧张,看得出来她的神经已经
绷到一个程度,如果不说出去会崩溃。
苏舒忽然想到了韦佳音坐在房间里的样子——
他忽然想起来,发生在韦佳音身上的……奇妙的错位感。
她明明坐在房间里看护孕妇,可是位置却离对方有一段距离;她偶尔会小声的说话,可是说话的对象却是空无一人的空气……
她经常紧张的向四周看,时不时还小心的向周围碰触,当时他没有多想,作为一个忽然失去视力的人,他以为那种程度的紧张算是正常,可是
现在她这样一说,他才感到完全不对!
难道……如果……当时她在照顾一名其它人没有看到的伤号?
如果这样想象的话,韦佳音身上的错位感,或许原本就是不存在的。
正常的人是她才对。
每当他多回忆一点,他就越相信韦佳音一分,然后,他忽然想起了最关键的一个证据——
「我看不见了……」
这是韦佳音从进屋后就开始反复重复的话,这是最关键的地方,而刚才呢?
他忽然回想起了他和宋鹏程两人进房时候的事情,那个时候……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吗?」
进门的时候,他立刻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当时他和宋鹏程本能的以为那是韦佳音——
屋子里只有两个女人,孕妇在昏迷,能说话的只剩韦佳音一个人,然后宋鹏程拉着「韦佳音」上楼了,他都这么以为,宋鹏程自然也不例外。
慌乱中他自然没有余力分辨那是不是韦佳音的声音,可是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那、是、不、可、能、的!
试想看,一个瞎子面对突然的停电……她能发现停电么?
多么荒谬的事情!
眼睛看不见的韦佳音自然不会发现停电,她旁边的孕妇昏迷中,周围的一切对她来说毫无疑问是正常的,试问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问出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这样一句话呢?
苏舒终于相信了韦佳音的恐惧。
「……如果这样的话……那么……我一直照顾的人是……是谁?」韦佳音怔怔的,她忽然揪住了自己的头发,苏舒感觉她的肩膀在剧烈的抖
动。
为了安抚,苏舒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了一眼黑暗的四周,他忽然问:「那个人……现在还在屋里?」
韦佳音却没有立刻回答,紧紧抓住苏舒的衣袖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压低自己的声音,几乎是贴在苏舒耳边的距离,她轻轻道:「不,那
人出去了。就在刚才……她被那个警察拉出去了。」
感觉自己抓住的邮差身子也是一抖,韦佳音惨淡的笑了。
「你说……我们是不是见鬼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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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8-1-2008 10:4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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