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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两二

宜昌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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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4-3-2013 09:5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诡道算术之听弦 2
  
  赵一二说了这几句话,就又磨蹭到房间里去休息。
  我把收音机抱着,翻来覆去看了半天。知道这个收音机不一般,可是我拿在手中的,就是个普通收音机而已。我学着金旋子的动作,轻轻的扭懂收音机的旋钮。
  收音机没有如我所愿,放出音乐声,只有咔咔的磁噪声。我把收音机摇晃两下,把耳朵凑到收音机旁边。
  妈的!不是听弦吗!怎么我能看见。
  
  我看见了,那个刺杀韩王的聂政,看了看身前韩王的尸体。默然把身上的另一把匕首拿出来。宫廷里无数的卫士都冲了进来,把聂政看着,眼见就要把他斩成肉泥。
  可是那些卫士,都不能近身,到了聂政十步开外,都冲不动了。无数鬼魂都围绕着聂政站立,挡着那些卫士。
  宫廷里一个大臣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和聂政对峙着。
  聂政所御的那些鬼魂渐渐开始消散。
  聂政说道:“你还是没能阻挡我。”
  大臣说道:“你的传人,在那里?”
  聂政对大臣说道:“他会找你的。你也永远不会知道我的身份。”
  
  聂政慢慢的用手上的匕首开始割自己的脸皮,边动手,边对大臣说道:“你多次阻挠我报仇,我这一派,不会与你干休。”
  大臣说道:“好,我等着。”
  聂政开始斩断自己胳膊,身边的一个鬼魂接过匕首,把聂政的另一个胳膊也斩断。拉着聂政的魂魄,漂然离去。。。。。。。
  
  我忽然意识到一点,我怎么能够听得懂他们的语言,他们可是两千年之前的古人啊,我突然明白了,他们其实并没有说话,他们交流的方式,就是我所具备的能力,不需要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意图。就和我金仲之间一样。
  怪不得赵一二和王八永远都学不会听弦。
  
  我又看到陈平追随刘季,虽然和张良一样,都是道家,但陈平却从不和张良交善。乱世之中,两人都勉力辅佐刘季,互不争斗。可是在吕后当权,陈平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难张良,他想借吕后之手,除掉张良。张良辟谷,吕后却强令张良饮食。张良一派式微,陈平独掌朝政,诡道之盛,莫过于此。
  但最终,诡道渐渐泯于民间。而道教在数百年后横空出世。诡道如同一个幽灵,两千年来,游离于道教之外。长时间默默无闻,但每隔乱世,就有诡道门人跳将出来。
  
  我一直想知道的东西,现在都明白了。
  我心情说不出的怪异,拿着收音机回到房间睡觉。
  
  可是睡了一会,我听到隔壁的房间里又咚咚的想起来。赵一二到底在干什么,听声音,好像在屋内钉钉子,大半夜的钉什么钉子啊。接着又是房间里拖动家具的声音,那些腐朽木头,在地上咯吱的摩擦声,听得我心烦意乱。
  我知道这些声音,不是赵一二弄出来的。我现在很想知道,到底什么人,在缠着他。
  我突然想起了,金旋子对我讲的话,听弦也是算术,并且是通阴的算术。我又打开了收音机。一听到收音机里的琴声,我脑海里就忍不住计算起水分。
  我从床上跳起来,跑到赵一二的房间,看着我计算出来的方位,手一指,“是不是你?”
  那个黑影终于显出形状。他放下赵一二。对我看着,嘴里阴恻恻的笑着。
  我明白他的心思:他不会干休,他甚至在威胁我。琴声变了个调子。我瞬间明白了,黑影下个方位会走到去我前方两长四尺的地方。
  我能算到他下一步到那里,对付他岂不是容易多了。我眼睛看着他将要走到的地方,心里想着该用个什么方法烧他。
  他看见我的目光所在,警觉了。站着不动。
  “师父竟然这么对我!”我听见黑影的怨念。我头有点昏,他在说什么,师父!
  我的听弦的入门本事是金旋子教的。
  他是金旋子的徒弟。
   
  他走了。
  赵一二现在的身上是一个一个的窟窿,但是都流不出血来。是啊,都不是用阳间的利刃敲出的伤口,这么能够流出血来。
  我把昏厥过去的赵一二扶这坐起来。找出那个域山和尚留下的药丸,又给他喂服了一颗。赵一二半响才缓过气来。
  
  “他缠你好久了?”我问道。
  “从神农架就开始了。”赵一二说道:“他一直在等着我,等着我散功,等着我失魂。”
  “他怕王八。”我说道:“所以在木鱼的时候,跑了。”
  “哼哼,王抱阳还奈何不了他。”赵一二说道。
  我懂了,他怕老严。
  王八对自己太有信心了。是啊,当一个人突然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难免会有点大意的。他倒是安心的走了,却把这个难题留给我。妈的!
  
  我想赵一二问道:“那个鬼魂,是金师傅的徒弟吗?”
  赵一二没有正面回到,而是反问我:“你没听到我叫金仲是金老二吗?”
  “我怎么知道金老二是他的外号还是排行啊?”我委屈的说道。
  “他姓楚,是我师兄的大徒弟,我们都叫他楚大。”赵一二说道:“九三年,我刚出道,看不过他的作为,骗了师兄的螟蛉,把他给惩治。。。。。。。后来他在牢房里,自己上吊死了。吞了十一支筷子,再上吊。。。。。。他还真是恨我。。。。。。他说他修炼的法门是诡道祖传的方法,有几任螟蛉执掌,都曾炼过,为什么我要针对他。。。。。。。”
  赵一二昏昏欲睡,对我说道:“我累了,你自己看。”
  赵一二的意思很明显,他的记忆向我敞开。
  我浑身战栗,我探知到了,不仅有赵一二的记忆,还有那个楚大的记忆:
  
  楚大在刨着一个坟墓,刨土的动作非常熟练,可是他不是盗墓贼,他刨的坟墓是个普通人家的坟墓,而且是个新坟,新坟上没有杂草,在夜色里,仍旧能看见坟上培的黄土。楚大如同一个鼹鼠,钻进坟墓。楚大又出来了,他拖着一具尸体。他疯狂的撕开尸体上的衣服。
  那是一具年轻的女尸。
  楚大的动作诡异有疯癫,脸上的表情无比可怖。
  天上的雷声隆隆,从天际穿了过来。
  
  我啊的叫了一声,把身前的赵一二狠狠的推开。我对赵一二喊着:“你们诡道,到底是个什么邪教?为什么允许这种伤天害理的修炼方法存在!”
  赵一二说道:“他在荆门被我逮住了。离一百个,还差十二个。”
  “他是人吗?”我问道。
  赵一二沉默半响,说道:“当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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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4-3-2013 10:1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诡道算术之听弦 3
  
  正说到此处,头顶的瓦突然想起一阵噼里啪啦的爆豆声,我心想,天气还真怪,说下雨就下雨,来的好快。可是我净听见雨点打在瓦上的声音,却听不到山乡里下雨落在旷野上的沙沙声音,甚至也听不到随雨而来的风声。头顶簌簌的落下灰来,迷了我眼睛,我揉了一会,勉强睁开眼睛,看见赵一二又被上身。
  赵一二的眼眶在睁大,表情渐渐凝固,楚大又折回来了。
  我手中的收音机开始放出音乐,不是金旋子放给我听的古曲,变了个曲目,曲调柔和的多。我没什么闲情雅致去欣赏曲调,耳朵随着曲调的变化轻轻颤动,我在努力捕捉曲调的音律,将每一个音阶和心中计算的水分对应。可惜我对音乐没有任何兴趣,不然,会容易得多。
  我现在可以清楚的看到楚大在什么地方。楚大现在就赵一二的胸前蹲着。好奇的看着我。
  我甚至能看到楚大的样貌,一张长长的马脸,眼睛很小。嘴巴上红酽酽的,嘴唇上下是一片青色。楚大嘴巴一咧 ,屋里传出了昆曲的唱腔。
  原来一路上依依呀呀的,是楚大的所为。楚大的声音尖细的很,又拿捏的委婉,甚至他脸上的表情,都努力做出凄楚的神色,这应该是很滑稽的样子,但我只觉得无比的怪异和恐惧。面目滑稽的鬼魂,最是凶恶。楚大走的阴伶的路子,自古伶人就是阴气最重的一类人。王八和我在学校里,甚至还争执过,某些朝代的宫廷伶人,其实就鬼魂。
  那些在台上,穿着戏服的生旦净末丑,随着二胡堂鼓 的节奏摆出步伐,唱出悠长腔调的伶人,你能分辨的出是人或是傀儡么?
  
  我走上前去,用手去抓楚大的身体。我计算好了他会往什么地方跑。楚大以为他能躲开我,可是我比他想的要快。我捉住了楚大的胳膊。
  楚大拼命的在我手里挣扎,他想进入我的意识,来控制我。可是马上就尖啸着退回去。楚大在我面前变幻出很多形状,我一时觉得手里拿着一把滑腻的巨大蚯蚓,一时觉得手里又变成一把血淋淋的动物内脏,腥臭无比。无论楚大怎么变幻,我都不去看他。
  他现在幻化成我最恶心的鳝鱼,在我手里扭曲,我感到手心全是滑腻腻的粘液,我都强忍着恶心。不肯松开。
  但楚大仍旧是赢了,他是我见过最凶狠的鬼魂,他敏锐的感知到,我最不愿意面对的东西。
  我手上的感觉又开始变化,手心冰凉,一条蛇开始往我的手臂上缠绕,蛇吐着信子,一直延伸到我的肩头。我忍不住扭头看过去,我知道我会看见什么,但我还是看了。
  草帽人的脸直愣愣的对着我的鼻子。
  我大叫起来,忙不迭的把手上的长蛇扔开。楚大化作黑影,消失在屋内。
  
  赵一二看着我,对我说道:“患得患失,优柔寡断,你。。。。。。不是学道的料子。”
  我向赵一二看过去,“你不也一样,你放下了你心中的负担了吗?”
  赵一二被我说的无言以对。
  “多看看那本曲谱吧,师兄藏了十几年都不示人,你捡大便宜了。”
  
  我没有说话。我在仔细的回忆楚大留在我脑袋里的记忆。
  “他在牢房里被人打,打的很厉害。牢房里挨打最惨的就是强奸犯,跟何况是这种冒犯尸体的行为,就是同牢房的犯人,也觉得无法容忍和这种人呆在一起。他们憎恶他,对他又惧怕。于是他们就变本加厉的折磨楚大。”我对赵一二说道。
  “我们诡道的确有这种修炼的法门,但是太邪。。。。。。我警告过他。。。。。。”赵一二说道:“可他已经疯了,他想成仙。”
  “他在牢房里吃了很多苦头,那些人甚至用马桶里的秽物淋他。。。。。。。”
  赵一二静静的听着。
  “他死的时候吞了十一支筷子,他搜集了很久,才凑齐这些筷子。吞下去的筷子都被他磨的尖尖的。每一根都刺穿了他的肠道,最后一根从他的喉咙里戳出来。。。。。。。他忍受这么多痛苦,就是想死后找你报复。他不是吊死的,他是疼死的。。。。。。。监狱的人隐瞒了他的死因。”
  我边说,身上的开始发麻,“他恨你,恨金师傅,他恨每个人。。。。。。。除了金仲。”
  怪不得金仲对赵一二很冷漠,虽然帮助赵一二还魂,却老大不愿意。金仲和楚大师兄弟感情深厚。他也认为是赵一二多事,害了他师兄,而且还骗了金旋子的螟蛉。 
  
  我不说话了,但我还能看到。
  牢房里的几个犯人都不敢动弹。牢头是第一个,牢头自己慢慢地走到马桶边,把自己的头慢慢伸进去。身体因为窒息,在剧烈的痉挛,可是头颅还是浸在尿矢里。
  一个犯人跑到铁门,用手拼命瞧着铁门,凄厉的喊着:“管教——管教”,他的手被砸的鲜血淋漓,可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手背的骨头,白森森的露出来,可他还在拼命的捶门。他疯癫了,用头拼命的去撞铁门,只撞了三四下,就软软的瘫倒在地。
  楚大在牢房的正中唱着昆曲《贵妃醉酒》。走着轻盈的莲步。
  其余的犯人都缩到床脚,那些犯人的身下都流出了骚臭的一滩液体。他们都看着楚大的表演,这世上没有比这更恐怖的《贵妃醉酒》。
牢房里换了个死刑犯进来。死刑犯在睡觉的时候,楚大在他耳边轻轻的蛊惑。死刑犯站了起来,走到床边,镣索的声音在黑夜里清晰可闻。那个死刑犯,轻轻地把头伸到另一个犯人的喉咙处,其他的几个犯人又开始蜷缩起来,他们都没睡,包括那个喉咙暴露在死刑犯嘴前的犯人,他也没睡。可是他不能动。眼睁睁的看着死刑犯咬开自己的喉管。一声不吭的死掉。

  山上的冬天比城市里的冬天来的早。刚进腊月,山上就下了第一场雪,大雪把通往山下的道路给封住。家家户户都在准备年货,寂静的山村,掩藏不住山民的喜悦。
  我和赵一二什么都没有准备。这半年来,找赵一二看病的人越来越少。赵一二本就没有什么积蓄,靠治病的钱,只能勉强维持生计。幸好附近的村民看到赵一二和我的窘境,时常招呼我到他们的菜园子里去摘点新鲜菜蔬。
  “小徐,没事的,你多摘点回去,我们也吃不了,烂在田里,也是烂了。。。。。。。”那些纯朴的村民心意我很清楚,但是,他们太不会措辞了。我听着总是郁闷。
  我和赵一二都不喜欢求人,别人也不会老是主动来叫我去摘菜。最多也是我买菜的时候,多塞点给我。日子这么紧巴巴的过着,勉强能支撑。我每天里就想着,王八,你个死狗日的怎么还不回来,我要撑不住了,在这样下去,我和赵一二饿都饿死了。
  最难熬的不是吃,而是喝酒。酒坊是一个村民自家开的,酒是粮食酿造,在山上比蔬菜还金贵。我赊的次数多了,酒坊的男主人还好,他堂客的脸上就有点难看。可是赵一二现在每天里就靠酒给撑着,他几乎不吃饭,就每天里喝点酒吃点小菜。若是酒壶见底了,赵一二根本就不上桌子。我没招,只好厚着脸皮去打酒,若是手上有点钱了,也是先给酒坊。
  眼看就要过年了,王八还是没有音信。我掏出那个夷陵通,想给王八打电话,却发现早就停机。我不禁破口大骂起来。
  董玲又来了,我以为是王八叫她来看赵一二的。可几句话一说,我就知道了,她没王八的消息,也是过来打探。董玲很失望,走的时候,塞给我五百块钱。我不客气的收了。我的确是差钱,没底气跟她客套。
  我兴高采烈的去酒坊把欠账付了,又提了好大一壶回来。跟赵一二商量,是不是找别人买个几十斤腊肉,我们也要过年啊。
  赵一二不置可否。我就自行做了。
  离过年越来越近,年味渐浓。天上又在下雪,赵一二天天在灶房里烤火。我也坐着没事,耳朵听着屋外已经下到第四十四万九千六十一片雪花,落在稻场前保坎的牙子上。
  忽然我想起,这场雪一下,我肯定是不能下山,爹妈是不是在等着我回去过年。想到这里,就叹了口气。
  赵一二知道我在想什么,对我说道:“想家了?”
  我笑笑,觉得很不好意思,问赵一二:“赵先生,你的家人呢?”
  赵一二脸色沉的死死的,“我爹因为我当年的事情,丢了公职。我又好几年不在家里,他们都当我死了。等我回家,才知道父亲在我出事的第二年就去世。我弟妹都恨我,他们都受了我的影响。。。。。。我就没脸再回去。”
  
  我正想问,赵一二失踪的那几年,到底经历了什么遭遇,让一个年轻气盛的大学生,变成了一个神棍。
  一个汉子,突然来到屋前,对着赵一二喊道:“赵先生,走,今天我家杀猪,到我家去吃新鲜肉啊。”
  我和赵一二相互对着笑了笑,村民还是没有忘记他。
  我还在担心赵一二不愿意到处走动。
  赵一二却问道:“烹不烹大肠。”
  “当然烹啊!”那汉子大声说道:“谁不知道赵先生喜欢吃烹大肠。”
  
  下雪,山路很滑,赵一二走的踉踉跄跄,那汉子急了,背起赵一二就走。说道:“快点,再晚了,猪子就杀完了。”
  山间的规矩,家里杀猪,请人来吃猪肉,都是以帮忙的名义的。既然是帮忙,当然不能在猪杀完之后才到。
  
  走了半个小时,绕了一圈的山沟,到了那家门口。刚好就碰见那汉子请的帮手,把一头猪从圈里牵出来,让那头猪,在稻场四周随意吃草,让猪在临死前,感受生命中仅有的一点自由。
  稻场的另一角,一个土灶上架着一口大锅,锅里正烧着水。
  那汉子,连忙走到堂屋,放下赵一二,“赵先生,小徐,你们自己招呼自己啊,我去干活去了。”
  汉子的堂客,连忙从里屋端出一盘炒花生和糖果,递到我手上,招呼我们坐着,然后也去忙碌去了。
  
  我站到,门口,看着帮忙的几个人,已经在把那头猪揪起,往长条凳上摁。猪已经知道要发生什么,发出“嗷嗷”的叫唤。
  我愣住不动,心里冰冷。
  因为赵一二在我身后,也发出了类似猪嚎叫的声音。
  我飞快的扭头看去,果然,赵一二正靠在椅子上,满脸流泪,嘴张的大大的,发出嗷嗷的声音。我大惊,拼命的呼唤旁人,可是大家都沉浸在杀猪的喜悦中,所有的人,都团团把杀猪的场面给围着。没人听得见我的叫喊,也没人听得到赵一二痛苦的叫喊。
  我连忙去听,是的,楚大,又是他。可我现在拿他没办法,因为他已经跑了,却把猪的意识放置在赵一二的身体里。赵一二的魂魄早空了。楚大很容易做到这点。甚至躲过我的耳朵。
  一群人把猪狠狠的摁住。
  赵一二在椅子上开始扭动身体,狂乱的挣扎。我冲上去,把赵一二死死抱住,“醒醒,醒醒。。。。。。”
  赵一二拼命的哭嚎。声音停顿一下。
  我回头看去,屠夫正把一把一尺来长的屠刀捅入猪的颈部,直没刀柄。
  赵一二又开始嚎叫起来,猪喉咙上的伤口涌出鲜血,汩汩喷出。这家堂客欣喜的端了一个木盆去接猪血。所有的人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神色。除了我和赵一二。
  赵一二的喊声持续了两三分钟,越来越弱。这个过程非常痛苦,因为从赵一二的眼睛里,我看出,他并不仅仅在承受剧痛,同时也在承担死亡带来的恐惧。
  那种绝望的恐惧,赵一二完全的承受了下来。可是赵一二没有死,虽然他经历了一次死亡过程,但他还是活着。
  死掉的猪,被放进烧了热水的大锅里。我知道,赵一二又要忍受开水的折磨。
  我对着屋外的人喊道:“求求你们,别干了。停下!”
  有人听到我在呼喊。惊讶的把我看着。
  我指着赵一二,“他受不了了。”
  “怎么啦,赵先生怎么啦?”这家的汉子问道。
  “好烫啊!”赵一二一声大喝。
  屋外的人都惊呼起来,那头已经死透的猪,竟然从大锅里蹦了出来。这是非常不吉利的事情。
  大家都愣住,一半人看着死猪,一半人看着赵一二。都说不出话来。
  我心里叫苦,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个汉子打发他的儿子,搀扶赵一二回家。这顿饭,看来是吃不成了。这家人估计也对赵一二的表现很厌烦。
  我们走在路上。赵一二又开始叫喊起来,我知道,那户人家,正在把猪大卸八块。
  楚大的怨恨,太强烈。
  
  赵一二回到屋里,疼的浑身颤抖。
  我知道,相对于疼痛,最让赵一二痛苦的,是临时前的恐惧。
  我心里想着,这一切快点结束吧。忽然我意识到一个问题,整个西坪,在过年前,将要杀多少头猪。
  赵一二是不是要一次又一次的重复这个过程。
  我战栗起来。却又束手无策。
  赵一二又开始嚎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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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4-3-2013 10:3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诡道算术之听弦 4

  这一年的腊月,长阳西坪出了一个疯子。到处劝说村民不要宰杀年猪。甚至好几次,都冲到杀猪匠的跟前抢夺杀猪刀。开始大家都还比较客气,都说他是赵先生的徒弟,可是次数多了,都不厌烦起来。一年到头,就指望着杀头猪过年,却让这个疯子来捣乱。
  村里私下穿着一个事情:赵一二师徒,都染上了猪瘟,而且不是一般的猪瘟,听说只要一杀猪,赵一二赵先生就能知道,不仅知道,还会在屋里发狂。。。。。。。赵先生这么好的人,也得了这种怪病,被猪精缠住了。他治鬼镇邪了一辈子,到头来落到如此下场。。。。。。。大家说道此处,都不免唏嘘一番。
  
  我在西坪山上的村民眼中,就变成了一个疯子。我爱挨家串户的去那些杀年猪的农户家中,想去阻拦他们,可是没有用,一次都没成功过。而且适得其反,只要我到场的地方,那些本来已经死透的猪,都会出现某些诡异的动作。最过分的一次是,一家村民已经把猪杀死,把猪吹的鼓鼓涨涨的,正在旋毛。可当我在场的时候,那头如同气球的死猪,竟然飞跑起来,跑到猪圈,还吃了几口猪草,才又被人摁住。
  当我再去下一家阻拦的时候,他们就非常不客气。恶狠狠的把我赶走。
  
  我实在是没办法,只能看着赵一二一次又一次的重复那绝望而又恐惧的过程。赵一二的精神眼看就要崩溃。别说赵一二要垮掉,我看着他痛苦的模样,自己都要忍受不住,离真的发疯也不远了。
  一直持续了十几天,这半个月比十五年还要漫长。赵一二整整瘦了二十斤,他更瘦了,颧骨高高的耸出来,脸皮成了枯黄色,眼神散乱。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我只能给他灌酒,让他保持在大醉的状态,这样他才能好过点。
  换做是我,早就跳到屋后的山涧里去,一了百了。可是赵一二挺过来了。
  
  腊月二十三,农户的年猪终于都杀完。赵一二消停了。
  到了除夕,赵一二才稍微恢复精神。我煮了腊肉给他,他看见碗里的腊肉,就惊悸的大喊,把菜碗给挥到地下。他不能看见猪肉。只能喝酒。
  赵一二的喝的很凶,这段时间以来,他每天都要喝一两斤酒,我又开始担心,再这么喝下去,他迟早要得胃穿孔,或是肝硬化。我能发现,赵一二捏酒杯的手,颤抖的非常厉害,往往酒还没喂到嘴里,已经洒了小半。可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喝酒,我还不能劝阻。
  现在我知道了,楚大根本就不想弄死赵一二,以楚大的凶恶,和赵一二的处境,而我又这么无能。楚大想弄死赵一二轻而易举,但是楚大就是要看着赵一二受苦,他在想着方折磨赵一二。就是让赵一二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我又想到金旋子的残疾,还有楚大自杀方式的凶蛮。对赵一二问道:“你们诡道还真是邪门,怪不得和正统的道教不能走到一起去。”
  赵一二虚弱的说道:“我已经力所能及,我很想改变这个做法,可是我还是没做到。”
  我恍然大悟,赵一二从进诡道,就想改变那些邪恶的法术。赵一二选择王八并不是偶然的,王八并不是我的替补。赵一二看中了王八的品性和意志,他相信,王八能做到他所做不到的东西。可是,若是真的如他所愿,诡道的法术变得光明正大,那还是诡道吗?
  我想起了金仲那张不服气的脸。楚大和金仲当年也许就是不信服赵一二的做法,才导致两房交恶。才到了如今的局面。金仲想利用石础、楚大侮辱尸体,这些在常人和赵一二眼中荒谬绝伦,伤天害理的事情,在他们眼中,仅仅就是个修炼道术而已。
  怪不得楚大如此深恨赵一二。
  
  好在这几天楚大没有什么用别的方法来整赵一二。赵一二在春节前后几天都很安静,没有中邪。这不是楚大善罢甘休了,而是山上到处响着鞭炮,所有的鬼魂都被鞭炮声吓的魂飞魄散,深深的躲进地下。楚大也不能例外,他甚至更害怕鞭炮的声音,因为他生前的路数就是听弦。
  
  我连忙去山腰的集市,买了好大几挂鞭炮回来。心里想着,楚大若是再来,我就炸鞭。这招能对付他。
  可是楚大一直到正月十五都没来。我反而有点失望,我现在就想狠狠的惩治他一番,替赵一二出口恶气。
  
  楚大一直都没来,我知道他现在肯定隐藏在什么地方,一有机会,就会出来害赵一二。可是我听不到他在那里。他听弦的本身比我高。我才学了几天啊,他可是唱了一辈子的戏曲。
  
  一天睡到半夜,我还在想着楚大什么时候会再出现。正想着,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我惊觉着从床上蹦起来。再一听,顿时泄气,来的是村民。外面的人声嘈杂。
  我慌忙把门给开了,赵一二也起来,走到堂屋。
  来人是个一对夫妻,冲进屋内,对着赵一二喊道:“赵先生,快看看我家军伢子怎么啦,从中午就开始发烧,现在越来越厉害,都烧糊涂了。”
  果然,妻子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发烧烧的脸都是通红的。我用手去探了探小孩的额头,烫手的很。
  赵一二吩咐我拿了个温度计给小男孩夹在腋下。拿了听诊器,听男孩的胸音。
  过了十几分钟,赵一二又看了看温度计,指数接近四十度。
  “应该是急性肺炎。”赵一二说道:“你们还是快点送到山下医院去。”
  “天这么黑,路上的雪都没化,用脚走下山,天都亮了。赵先生,你还是想想办法吧。求你儿了。”男孩的母亲说道,一脸的央求。
  
  赵一二沉吟半天,拿不定注意。
  屋里只有点头孢,没有别的抗生素。可是注射头孢是要做皮试的,我们没有做皮试的试剂和针具了。这段时间,看病的人很少,我们没钱买药,都是一点只能治伤风头痛的口服药物,给看病的人应付着。
  
  赵一二也没方法,只是先用凉水打湿毛巾,给男孩降温。
  男孩的父母急了,不停的哀求赵一二想办法。可赵一二那里有什么办法可施。
  我看着男孩的样子,已经烧得昏厥,手脚在时不时的抽搐,再拖下去,治好了,也烧成傻子。可是现在送到山下医院,时间也不允许。
  “你们怎么不白天送下山啊?”我埋怨这对粗心的父母。
  “我们那里想得到啊?”男孩的父亲也急得要流眼泪:“还以为就是一般的着凉。”
  
  男孩的父母看样子要给赵一二跪下了。
  赵一二沉默半天,拿了头孢出来,兑了生理盐水,给男孩输液。男孩的父母如释重负。
  
  屋漏偏逢连夜雨,人倒霉了,怕什么就来什么。我从赵一二开始扎针的时候,就开始惴惴不安,没想到真的出事。
  一个小时后,输液输到一小半,男孩开始呕吐不止,脸色煞白,嘴唇乌紫,眼睛不停的翻白。
  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男孩头孢过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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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4-3-2013 10:3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诡道算术之听弦 5

  这下,真的不能拖了,我和小孩的家人,连忙抱起小孩,去找个农用车。农用车司机正在家里打麻将,见了这个样子,二话不说,撤了台子,连忙开车往山下开去。司机的老婆连忙披了衣服追上,叮嘱司机慢点开。
  司机开着车,慢慢的往山下行去,路非常不好走。很容易翻到旁边的深涧。小孩的母亲抱着小孩,坐在副驾驶座。我和男孩的父亲站在后厢板。我紧张的看着前方的路,心里的紧张估计不亚于司机。看着身边暗黑的山涧,心里想着,千万别出事。
  我对男孩的父亲说道:“你们开始就坐这车下山就好了。”
  男孩的父亲,埋怨道:“谁知道会这样啊,赵先生这么多年,都没失手过,为什么偏偏到我屋里小军这里,就出这摊子事。”
  赵一二不是从前的赵一二了,他的医术也一去不返。他现在无论是精神,还是思考能力,都连个普通人都不如。他现在只是个酒鬼。
  啊呀,我不仅叫了一声。
  现在我不在赵一二身边,楚大。。。。。。。。。
  我虽然站在寒风中,脑门还是沁出汗水。楚大又会用什么歹毒的方法折磨赵一二呢?也许现在,他已经动手了。
  
  车虽然开的慢,但总比走路快。两个多小时,我们到了资丘的镇上。镇医院的医生都休息了,男孩的父亲,就去医院旁的职工宿舍喊。医生们早就习惯半夜被叫起,连忙穿了衣服,匆匆开了急诊室的门。
  还好,青霉素和头孢过敏也是分程度的。小男孩就属于程度较轻的那一类,医生给男孩打了葡萄糖,增加男孩的血糖,男孩就不再呕吐不止。脸上也开始红润。可是又吭吭的咳嗽起来。
  医生看了看男孩说,过敏虽然没问题了,可是肺炎很严重,要马上留院治疗。换了抗生素,给男孩安顿好。
  我见没了事情,就又搭乘农用车上山。
  
  果然,回到赵一二家中,赵一二正在床上翻滚。我连声询问。
  赵一二疼了满头大汗。身体弓得跟虾米似的。他捧着腹部,看着像阑尾炎犯了。我知道,赵一二不是真的犯了阑尾炎。
  又是楚大!
  我对着窗口,大声骂着,“你有种明着来!鬼鬼祟祟的,有什么来性(宜昌方言:出息)!”
  
  赵一二手紧紧抓着床头的木板,手指甲都要迸裂。而我我,却一点忙都帮不上。只能干着急。我连忙给赵一二未喂止疼药,可是不管用。赵一二折腾到天亮都还在疼,这段时间,他受的折磨够多了,他的忍耐力也在相应的增强,虽然疼的厉害,并没有疼的叫出声来。
  
  这次赵一二被楚大折磨的时间较短。第二天中午就不再疼。
  毫无疑问的,楚大忌惮我。我能肯定这点。
  正月过完,楚大没有再来。我现在更加不敢离开赵一二半步,我听得到楚大的声息,他还没到屋里,我就听听到他哼唱的曲调,他忍不住要哼,也许他的魂魄就靠着这曲调而暂时凝聚。他也知道我在听他的动静,所以每次到了屋外就走掉。他不着急,他等赵一二失魂,等了十年,他不在乎多等几天。
  
  总算是过了几天安定日子。冬春交接,难得出了大太阳。我和赵一二在稻场上晒太阳。温暖的阳光,晒的人懒洋洋的,昏昏欲睡。
  我看见山梁那头,远远的来了一辆面包车,一直开到房屋附近才下车。下来了几个穿正统夹克的人。径直向我们走过来。领头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三四个年轻的下属,有男有女,跟在他身后。
  赵一二看到他们来了,没起身,打了个招呼,“老覃,好久没见。”
  我看了面包车车门上写的所属单位,是长阳县卫生局的。赵一二是医生,他父亲以前是卫生局的干部。赵一二和老覃,看来很熟悉。
  “建国,我来给你拜年。”老覃说道,脸上看不出有什么企图。
  赵一二说道,“坐,大家都坐。”
  我在一旁,冷冷看着他们故人见面,寒蝉几句。老覃和赵一二就有一搭没一搭的扯些闲事。老覃说三句,赵一二说不上一句。赵一二现在累的很,没那么多精力讲话。我看见跟着老覃的年轻人和我一样,无聊透顶。一个年轻的女孩,都连续打了三四个呵欠。
  附近的村民看见赵一二稻场上来了汽车,又围了一圈人。也来了几个看热闹。
  
  老覃突然不扯淡了,话锋一转,对赵一二说道:“建国啊,我在县里给你安排了个工作。在我们大院烧锅炉,怎么样,不累,我们单位人不多。”
  我一听,心里登时舒坦,看来人落难了,还是有旧人帮衬。
  “工资不多,四百块,吃住算单位的,房子我都给你安排好了。”老覃继续说道。
  我想着,这世上还是有好人,总算是有人还惦记赵一二。
  没想到赵一二想都没想,就回绝了,“我不会上班的,你知道的,我当初就发过誓,绝不进公职。”
  “这不是公职。”老覃劝慰赵一二:“你也只是临时工。”
  “都一样,都一样。。。。。。。”赵一二没有什么精力解释。
  我心里想着,让赵一二这么心高气傲的人去烧锅炉,的确难以让人接受。而且赵一二也说了,宁愿浪荡民间,也不愿意给公家上班。
  我不知道赵一二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老覃沉默了。
  “那你以后怎么办?”老覃隔了好久,又说道:“你又不能再给人看病。”
  
  我明白了老覃的来意。
  老覃是卫生局的领导,他是来取消赵一二的行医资格的。
  “那天的情况是这样的。。。。。。。”我激动的对老覃说道。
  “情况我都了解。”老覃打断我,“小孩的家长都给我说过了,我很清楚。”
  “赵先生不给人治病,那我们吃什么?”我无奈的问道。
  
  “建国,你的执照早就过期,我也不能老是维护你啊。”老覃为难地说道:“国家现在又有新文件,中医也要考试,否则也算无证行医。”
  “执照没了,可以再考啊。”我说道。
  看着老覃在苦笑,我明白了,赵一二没资格考试。他当年就没从学校里毕业,是从学校里跑出来的,根本就没有证明自己学历的任何文件。也许当初他的那个执照,就是老覃动用关系给他办的。
  赵一二面无表情。侧了侧身子,让另外一侧晒到太阳。
  
  “这次闹的动静大了,你知道吗,我保不住你了。”老覃继续说:“医疗事故,你知道吗,这是件医疗事故。”
  “我们当初也是没办法!”我喊道:“当时的情况很急!”
  “不做皮试就给病人用头孢。”老覃说道:“这么基本的常识都遵守,你们怎么能行医。”
  
  旁边的村民聒噪起来:
  “我们就愿意让赵先生看病,你们管不着。”
  “医院在山下,看病多不方便。”
  “你们的药比赵先生的贵多了。”
  “不给钱,你们让看病吗?”
  “你们是不是嫌赵先生抢了你们的生意。”
  “赵先生给我看了十几年的病了,我们信得过他。”
  一个妇女开始咒骂起来:“军伢子的爹妈是不是发黄昏了,连赵先生都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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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4-3-2013 10:4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诡道算术之听弦 6

  “大家安静一下。”老覃说道:“赵建国没有行医资格,他行医是违法的,现在县里都知道了,你们要是为他着想,就不要找他看病。你们不想他坐牢吧。你们知不知道胡万林啊,他当初也是名医,可是他治死了多少人。。。。。。”
  “你说什么?”我手指着老覃大喊:“赵先生是胡万林那种人吗?他是那种为了钱,致人生死不顾的人吗?”
  我激动起来,要冲上去打老覃。
  这段时间我憋屈的厉害,正好让老覃碰上,我冲到老覃面前,狠狠的揪起他的衣领:“我告诉你,赵先生不是那种人!”
  老覃身后的几个年轻小伙子也是血气方刚的,他们是来执法的,还真碰到了我这个暴力抗拒的人。
  我被他们扯开,脾气大的已经在用拳头揍我的下巴,“妈的,连我们局长都敢打。。。。。。。”
  我大声喊着:“赵先生不是那种人!”身上拼命的挣扎,衣服都扯烂了。
  
  老实本分的村民也纷纷叫喊:“怎么能打人呢,怎么能打人呢。”
  我被他们紧紧的抓住。气喘吁吁的,向老覃骂道:“你们连一条活路都不给人留,和胡万林那种人有什么区别。”
  
  老覃不理会我,对赵一二说道:“建国,我看着你长大的。你父亲对我有恩,当年我在乡下当赤脚医生,以为会当一辈子,若不是他提拔我。。。。。。”
  赵一二没说话,把老覃冷漠的看着,浑浊的眼框里闪烁着晶莹。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了。他对他父亲的愧疚又被翻出来。
  
  “好!”老覃说道:“你不用干活,我养着你,好不好?”
  赵一二鼻翼在抽动,还沉浸在对父亲的自责中。胸口起伏不定。
  
  “建国,”老覃柔声说道:“跟我下山吧。嗯?“
  赵一二的用力好大的力气,不再激动了。对老覃轻轻说道:“我哪里都不去,这是我老赵家的老屋。我死也要死在这里。”
  赵一二说完,不理会老覃。歪着头,睡了。
  
  老覃一干人走之后,我惶惑不安。赵一二连看病的资格都没了。今后怎么办。王八现在都不知道死哪里去了。赵一二若是真的死了,难道归我来收拾吗?我和赵一二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关系啊,我不是他的弟子,王八才是他的徒弟。这么沉重的负担,凭什么要由我这个外人来承担。
  想到这里,我不禁升起了想抛下赵一二,独自离去的想法。是啊,这一切,其实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小徐,”赵一二说道:“你走吧。”
  我安慰自己,这是赵先生自己要我走的。不是我自己要走的。想着就往屋里走去,想收拾东西下山。
  走到堂屋,看见了赵一二堂屋里挂着密密麻麻的锦旗,“悬壶济世”“华佗在世”“妙手仁心”
  我停下了,用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嘴巴。我他妈的在想些什么!
  
  赵一二不能给人看病了,就算是村民来找他,他也拒绝看病。
  我手上的钱越来越少,连油米都买不起了。
  赵一二不止一次的劝我下山回去。我没答应。
  我想通了,我若是在这个时候抛下赵一二不管,这辈子都会后悔,这是我人生第一次背负这么重的责任,也是第一次认真的坚持一件事情。我这辈子也许永远都不会有出息,但总要有件能让自己感到自豪的事情。让自己无愧良心的事情,值得回忆。
  我苦苦的支撑着,等着王八回来。
  
  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在晚上,去附近的农户菜园子里摘了一些蔬菜回来。那些农户其实知道是我偷的,但他们都没有声张。有一家,第二天找上门来。我窘迫急了,不知道怎么面对。可是那个纯朴的汉子,竟然给我们背了一袋米。我哭了出来。
  接下来几天,陆陆续续的又来了一些村民,嘴上都说的是来看赵先生。手里都没空着,有的拿了几个鸡蛋,有的带来些柴米。
  那家家里做生,或是嫁娶过事,都过来邀请赵一二和我去赴宴。我们没钱赶情。可是他们不由分说,把我们架到他们家里。让我和赵一二大吃大喝一顿。
  
  我现在越来越能理解赵一二和王八,是啊,人不能总是浑浑噩噩的活着,人生总是要有点意义的。看着村民默默的帮助我和赵一二,我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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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道算术之听弦 6

  “大家安静一下。”老覃说道:“赵建国没有行医资格,他行医是违法的,现在县里都知道了,你们要是为他着想,就不要找他看病。你们不想他坐牢吧。你们知不知道胡万林啊,他当初也是名医,可是他治死了多少人。。。。。。”
  “你说什么?”我手指着老覃大喊:“赵先生是胡万林那种人吗?他是那种为了钱,致人生死不顾的人吗?”
  我激动起来,要冲上去打老覃。
  这段时间我憋屈的厉害,正好让老覃碰上,我冲到老覃面前,狠狠的揪起他的衣领:“我告诉你,赵先生不是那种人!”
  老覃身后的几个年轻小伙子也是血气方刚的,他们是来执法的,还真碰到了我这个暴力抗拒的人。
  我被他们扯开,脾气大的已经在用拳头揍我的下巴,“妈的,连我们局长都敢打。。。。。。。”
  我大声喊着:“赵先生不是那种人!”身上拼命的挣扎,衣服都扯烂了。
  
  老实本分的村民也纷纷叫喊:“怎么能打人呢,怎么能打人呢。”
  我被他们紧紧的抓住。气喘吁吁的,向老覃骂道:“你们连一条活路都不给人留,和胡万林那种人有什么区别。”
  
  老覃不理会我,对赵一二说道:“建国,我看着你长大的。你父亲对我有恩,当年我在乡下当赤脚医生,以为会当一辈子,若不是他提拔我。。。。。。”
  赵一二没说话,把老覃冷漠的看着,浑浊的眼框里闪烁着晶莹。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了。他对他父亲的愧疚又被翻出来。
  
  “好!”老覃说道:“你不用干活,我养着你,好不好?”
  赵一二鼻翼在抽动,还沉浸在对父亲的自责中。胸口起伏不定。
  
  “建国,”老覃柔声说道:“跟我下山吧。嗯?“
  赵一二的用力好大的力气,不再激动了。对老覃轻轻说道:“我哪里都不去,这是我老赵家的老屋。我死也要死在这里。”
  赵一二说完,不理会老覃。歪着头,睡了。
  
  老覃一干人走之后,我惶惑不安。赵一二连看病的资格都没了。今后怎么办。王八现在都不知道死哪里去了。赵一二若是真的死了,难道归我来收拾吗?我和赵一二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关系啊,我不是他的弟子,王八才是他的徒弟。这么沉重的负担,凭什么要由我这个外人来承担。
  想到这里,我不禁升起了想抛下赵一二,独自离去的想法。是啊,这一切,其实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小徐,”赵一二说道:“你走吧。”
  我安慰自己,这是赵先生自己要我走的。不是我自己要走的。想着就往屋里走去,想收拾东西下山。
  走到堂屋,看见了赵一二堂屋里挂着密密麻麻的锦旗,“悬壶济世”“华佗在世”“妙手仁心”
  我停下了,用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嘴巴。我他妈的在想些什么!
  
  赵一二不能给人看病了,就算是村民来找他,他也拒绝看病。
  我手上的钱越来越少,连油米都买不起了。
  赵一二不止一次的劝我下山回去。我没答应。
  我想通了,我若是在这个时候抛下赵一二不管,这辈子都会后悔,这是我人生第一次背负这么重的责任,也是第一次认真的坚持一件事情。我这辈子也许永远都不会有出息,但总要有件能让自己感到自豪的事情。让自己无愧良心的事情,值得回忆。
  我苦苦的支撑着,等着王八回来。
  
  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在晚上,去附近的农户菜园子里摘了一些蔬菜回来。那些农户其实知道是我偷的,但他们都没有声张。有一家,第二天找上门来。我窘迫急了,不知道怎么面对。可是那个纯朴的汉子,竟然给我们背了一袋米。我哭了出来。
  接下来几天,陆陆续续的又来了一些村民,嘴上都说的是来看赵先生。手里都没空着,有的拿了几个鸡蛋,有的带来些柴米。
  那家家里做生,或是嫁娶过事,都过来邀请赵一二和我去赴宴。我们没钱赶情。可是他们不由分说,把我们架到他们家里。让我和赵一二大吃大喝一顿。
  
  我现在越来越能理解赵一二和王八,是啊,人不能总是浑浑噩噩的活着,人生总是要有点意义的。看着村民默默的帮助我和赵一二,我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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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4-3-2013 10:4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诡道算术之听弦 7

  赵一二和我还是下山了。
  赵一二能拒绝老覃,但是有两个人,他不能拒绝。
  刘院长和陈阿姨。
  刘院长开着车来了,看见我和赵一二过的跟叫花子一样,把手指着我和赵一二:“叫我怎么说你们好。。。。。。。要不是碰见董玲这丫头,说起你们,我还不知道你们。。。。。。”刘院长 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陈阿姨一看见赵一二骨瘦如柴的笼在棉袄里的样子,就忍不住哭起来,边哭边骂赵一二:“你怎么就是这个臭德行。。。。。。。你非要死得连尸首都找不到,才安心是不是?你死也不肯来找我们是不是。。。。。。。”
  
  我看得心酸。我知道赵一二觉得对不起他们两口子。故意躲着他们。风光的时候,还能勉强见见面。可是落魄了,就不愿意让他们看见。
  这么多天,我第一次看见赵一二在笑,他笑的很勉强,是很抱歉的笑容。赵一二没坚持,跟着刘院长夫妇上了车。
  我也坐上去。赵一二屋里没什么好收拾的。真应了个一干二净,了无牵挂。
  车向山下开去。向下绕了一个大弯,我回头看了看,隔着窗玻璃,看见西坪的村民,好多都默默的站在路上张望,目送着我们离去。
  我心里一阵激动,眼眶里酸酸的。
  
  车快开到宜昌市区了,赵一二开始哼哼,陈阿姨坐在赵一二身边,问道:“你说什么?”
  赵一二又哼哼两声。
  陈阿姨急了:“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赵先生说他不能住到你们家。”我说道。
  “为什么?”陈阿姨说道。
  我做了手势,用手指竖在头顶两边,意思是——策策。
  “小徐,你的手指头怎么只剩半截啦?”陈阿姨喊道。
  “我手贱,被蛇咬了。”陈阿姨不说,我都忘记这个事情。
  陈阿姨又问:“策策怎么啦。”
  我对陈阿姨说道:“赵先生现在被鬼缠住了,很凶的那种。策策是小孩子,她看的见。。。。。。”
  陈阿姨脸色很古怪,又想骂人,又有所顾忌。
  “不住你们屋里。。。。。。。”赵一二声音大些,刘院长两口子听到了,“不然我就回西坪。”
  刘院长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房子。找了个熟人,腾了一个住所给我们。那个熟人是做药品生意的,刚好有个仓库不打算用了,可是租期还没到。就免费让我和赵一二住下来。
  陈阿姨,每天都给赵一二送饭。刘院长也常来,每次来都劝赵一二去他们医院看病。赵一二拒绝了。我知道他不敢去医院。医院凶。
  
  赵一二可以被刘院长养着,可我不行。我身无一技之长,只能又找到以前的牛奶公司,每天凌晨起来,去送牛奶。拿了工钱,就买酒回来,和赵一二两个人喝的大醉。陈阿姨不允许赵一二喝酒。可是她不能阻拦我买酒喝。
  每天就是两个酒鬼,喝的酩酊大醉。我和赵一二现在都想开了,不再对楚大那么防备。都有了自暴自弃的想法,看他能折腾到几时。
  楚大也真不客气,他从西坪也一路跟来了。
  一天夜里,我睡到半夜,就听见,屋里不计其数的空瓶子在铮铮作响。我知道楚大又来了,可我已经喝的大醉。一点都不害怕他的闹腾。
  我甚至趁楚大不注意,又把他给逮住。可惜我喝醉了,手抓不稳楚大。楚大化作一条蛇,又从我手里流走。但他这次,也被我整的够呛,被我从身上揪了点东西下来。我一直捏到第二天凌晨,才发现手上捏着一把蛆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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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4-3-2013 10:4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诡道算术之听弦 8

  过了几天,刘院长过来,对我说,给我介绍了一个工作。
  我一听,激动不已,我实在不想每天凌晨起来送牛奶了。我瞌睡很大,却无奈要干这个职业。每天起床都很痛苦。早就想脱离这个工作,可是没有门路找到其他的职业。
  看见刘院长这么热心帮我安排,我感激不已。
  刘院长给我介绍的工作,非常体面,在宜昌最大的商场卖音响。上班的第一天,我兴冲冲的去上班。却被新老板给教训了一顿,我没有合适的衣服。他要求我穿西服上班。我这一辈子都没穿过西服。
  心想,看来,这工作干不好,只能去找刘院长,对刘院长说道:“我还是回去送牛奶吧。看来我就是这个命了。”
  刘院长问明白情况,笑着说:“这也算个事啊,你怎么这么没信心。”言毕,拿了一套西服出来,借给我,“小伙子,拿出点狠气。别当个窝囊废。。。。。。。你看你,穿上西服,还是人模人样的嘛。”
  
  我这才鼓起勇气再去商场。开始了我导购员的工作。整天站在高档的音响前面,装模作样的对着驻足的顾客介绍音响,推销一套音响,我能拿到一千多的提成,如果一套都卖不出去。我就只有四百五的工资。即便是这样,仍旧比送牛奶工资要高的多,更何况,我第一个月就卖出去了一套。
  我兴奋不已,我这辈子第一次拿到一千块以上的工资。特意买了一只烤鸭,准备和赵一二庆祝一下。赵一二喜欢吃烤鸭。
  可是进了门,我看见,赵一二的神色不对头。我知道是楚大又来过了。我没敢问赵一二到底怎么了。只是举了举手中的烤鸭。满腔的喜悦,顿时消散。
  和赵一二喝酒,一只烤鸭还没吃多少,赵一二哇的一声吐了出来。我看见了血丝,我知道这是胃病犯了。赵一二的症状和曾婷的一样。我知道,赵一二酒喝得太多了,胃病终于犯了。
  我要送赵一二去医院。
  赵一二摇摇头,“是他。。。。。。。。”
  “又是他!”我恨得咬牙切齿。
  “不用去看病,他不会再整了,”赵一二苦笑一下,“他现在腻味了,就等着看我慢慢的死掉。”
  “什么意思?”我问道,但心里已经知道答案。
  赵一二说道:“能吃就吃吧。”又吃了口烤鸭,却胃部痉挛,咽不下去。
  我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牙齿死死的咬着嘴唇。楚大找准机会,胃癌病人的症状安放到赵一二身上,太毒了。
  我脑袋开始混乱,也许,赵一二自己的本身就得了胃病也说不定。不管怎么样,赵一二现在就是如同待宰的羔羊,慢慢的饿死、或者疼死。。。。。。。。
  我心情变得非常的沮丧。回头看着赵一二,他却一副不在乎的脸色,吃不下烤鸭,却还是一口一口的喝酒。我冲到他跟前,把酒杯给夺了过来。
  我把酒杯扔的远远的,大声对赵一二喊道:“你——教我本事,我跟你学!”
  赵一二苦笑的说道:“我的手艺只能教一个人,我答应过师父的。”
  “谁知道王八什么时候回来,等他回来,你早就被楚大给害死了!”我喊道。
  “你为什么。。。。。。无论什么事情,都要想着别人来做。”赵一二说道:“你为什么老是想着让别人来做,而从来没想过自己其实也可以做到。”
  “我不行的,我做不来。。。。。。”
  赵一二说道:“那就等吧。也许我命不该绝,王抱阳过两天就回来了。”
  我知道赵一二在敷衍我。
  赵一二却说道:“你就没想过,其实这世上的成功人物,有几个是靠学着别人做成大事的。”
  “我该怎么办”我对赵一二说道:“我能自己做到吗。。。。。。。”
  赵一二不理我了。
  
  我天天都想着赵一二对我说的话,是啊,为什么我一做事情,就想着要和别人合作,却从没想过,自己独自完成呢。我难道就这么怕承担失败的责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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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4-3-2013 10:5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诡道算术之听弦 9

  我下了班,便不想回到那个屋里。我怕看到赵一二受苦的样子,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走到滨江公园,看见一群老年人,正在江边的亭子里唱戏。京剧声音,吸引了我,忍不住凑到跟前去听。因为楚大的关系,我现在对京剧懂了点皮毛。听着站在正中的那个老者,正摆开架势,专心致志的唱词,旁边的一些老者,都在用二胡和堂鼓奏乐。我不用细想,知道他们这一出,唱的是《三岔口》。
  老者的唱腔婉转悠长,到了末尾又来了个转折,收声铿锵。我忍不住叫了声“好!”,其他的旁听的都是中老年人,也都忍不住叫好。然后都把我看着,惊讶不已。
  这些个票友,年龄都比我父母亲还大,他们没想到我这么个年轻人,也懂得听京剧。当然不免好奇。
  
  我非常不好意思,连忙走掉。
  
  我开始觉得这世上,冥冥中自有天意。不然,为什么我一学习听弦,就换了份跟音乐有关的工作。我天天在商场里卖音响,每天就放着古典的音乐。开始我老是听中国的丝竹乐器。后来听到了国外的交响乐,我能清晰的听到那些西洋乐器的任何细节。我渐渐能够,用西洋的乐器来计算水分,并且毫无阻滞。
  
  每天上班不是每时每刻都有顾客来询问。闲的时间,比干活的时间要长的多。
  我听着音乐,站在卖场,无聊的看着人流如织的商场内部。看的时间久了,来来去去的人,有很多都看得眼熟。
  和我上一个班的,是个刚从大学毕业的小女生。没事了,天天就跟我扯淡,说一些絮絮叨叨的无聊事情。我懒得跟她讲话,我现在就喜欢看着商场里来来去去的人。
  一天上班,那小女生,神神秘秘地对我说道:“徐哥,昨天,我们五楼的电梯那里,跳下去一个人。喏,就是那里。”小女生把商场中间的扶手电梯指着。
  那地方离我们并不远,就是二三十米的距离。商场中间是天井。架着扶手电梯,顾客们就从这悬在高空的扶手电梯上上下下。
  “就是从那里跳下去的。”那女生仍旧叨叨的说道:“听说把下面卖首饰的营业员吓晕了。人摔下去,砸成了一滩肉泥,就在那个营业员面前。”
  我对那女生说道:“是这样啊,怪不得今天一来,就看见扶手电梯旁边站了个死鬼,都站了半天了。。。。。。。哎,那个跳下去的人,是不是穿的一身运动服啊?”
  “你说什么?”那女生吓住了,“你说那人还在电梯旁边?”
  “他也是被鬼扔下去的。”我若无其事的说道:“现在该他等着倒霉的人,把别人推下去。。。。。。”
  
  “你说什么啊?”小女生吓得身上发抖,“你看的见。”
  “是啊,”我指着电梯扶手那里,“那个地方一直都有个鬼魂在那里等着,就今天换人了,当然是找到替死鬼啦。”
  “你不是在吓我吧?”小女生迟疑的说道。
  “我骗你干嘛!”我有点不耐烦,“我第一天上班,就看见了。。。。。。。”
  
  我突然愣住了。
  我竟然没有意识到!
  我这么久了,竟然从没有意识到!
  从我到商场上班的时候开始,我就能看见这些鬼魂了,不对,应该是从西坪回来,我就能看见了。可我一点都不没有害怕,甚至连惊讶都没有。
  听弦,这个诡道的诡异算术,竟然有这么厉害的用途。让我一点阻塞都没有,一身分踏阴阳两界。太自然了,自然到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点。甚至把能看见阴世的东西,当做理所应当的事情。
  我闭上眼睛,慢慢回忆。
  怪不得夷陵广场上,还有用泡沫盒子盖棉被卖冰棍的老太太。
  地下商场的出口,总是走出些衣衫褴褛的人,我说怎么这么多叫花子在地下商场呢。
  还有,我从儿童公园走到江边,看见公园的草地上,那么多玩耍的小孩,在到处快乐的飞奔,他们都在和穿着老式军装的人在追逐,戏耍。
  还有,还有。
  我想起了江边那几个唱《三岔口》的老年票友。
  我都想起来了。
  
  我睁开眼睛,看着商场里,来来往往的顾客,里面有好几个人,我都看得眼熟。
  “你看见,那个提袋子的中年人没有?”我问小女生。
  “怎么啦,”小女生急切的问道:“在那里?”
  我不说话了。看着那个中年男人,慢吞吞的在人群中走着,边走边到处张望。我每天都能看见他。可我竟然一点都不奇怪。我也不害怕。
  那个上身赤膊的老头子,又坐在过道边,斜靠着装饰墙,看着等离子彩电播放的美国大片的片段。等离子彩电里,美国大兵正在抢滩登陆,屏幕里的机枪突突突突突。那个老汉,看得开心不已,咧着嘴笑着。他已经看了不下一百遍了。他每天都来,坐在同一个地方看等离子电视。可我一直以为他是个闲人。
  还有那个一直在菲利普电视专柜,拉着人喋喋不休的年轻嫂子,每个顾客都不理会她,可她仍旧不离不弃的推销电视机。她在商场好久了,是不是从开业就在这里了,我还曾经奇怪,为什么她老是上整天班,而且没有休息过一天,商场到那里找这么敬业的职员啊。
  还有。。。。。。还有。。。。。。
  原来人气旺盛的商场里,竟然隐藏着这么多鬼魂,真有趣。我格格的笑起来。
  “你在笑什么!”小女生,吓的大喊。
  “哈哈。。。。。。哈哈”我变本加厉的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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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4-3-2013 10:5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诡道算术之听弦 10

  我突然转身,把展柜里所有的音响都打开,所有的DVD、功放、演示等离子彩电,全部打开。
  这个感觉就像我小时候学骑自行车,刚刚学会的时候,那个劲头。生怕一不留神,这个本领,就会从我身上悄悄溜走。
  但是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我跪在等离子电视前面,用手抱着屏幕,哈哈的狂笑。
  那小女生吓得尖叫起来,跑了开去。
  我看到了等离子电视里的东西,他们都在。那些幽魂,我都能看见。甚至,我还能看见草帽人,还有望老太爷和他的跟班,还有大鲵村的那个东西。。。。。。。
  我想看见谁,我就能看见谁。
  楚大在里面到处躲避。可是我知道他在那里。他化成蛇我也也知道他在那里。
  
  等小女生把老板叫来,我已经恢复了平静,虽然我内心激动,但我现在能够压抑我的兴奋。
  “没事,”我对老板说道:“有个顾客昨天来看音响,他看中了一套两万的,刚刚给我打了个电话。我太高兴了,对不起。”
  我每天都在兴奋的想着,也许,我真的能依靠自己的能力,解救赵一二。我不需要等王八回来了。我想到这里,就忍不住身体战栗,开心的战栗。
  可我没给赵一二说。
  
  和我同一个班次的小女生,吓得几天都不跟我说话,但时间长了,她有忍不住问我:“徐哥,你真的看得见吗?”
  我点点头。
  “为什么我看不见?”
  “你想不想看见?”我故作神秘。
  “你肯定是故意吓我的。”
  “你把老板的数码相机借来。”我说道:“我给你看。”
  小女生还真的把相机弄来了。她明明害怕,却还是想知道。
  我拿起相机,对着那个天天来看免费电视的老头子。老头子对着我憨厚的笑着,露出几颗稀稀拉拉的牙齿。
  
  我把相机的小屏幕拿给小女生看。
  小女生却又不敢看了。
  
  我下了班,就喜欢在江边走动,边抽烟边想着事情。经常坐到晚上,看着长江上的轮船在江面开过,对面的磨基山上电视塔的灯光忽明忽暗,电力大楼的钟声铛铛的响到八声的时候,我才慢慢的走回去。
  让我烦心的是,那个小女生,竟然每天都要跟着我,要陪我在江边散步。
  一天,我坐在江边的护堤上,看着江中的水鬼翻腾。小女生,突然没来由的对我说“徐哥,我家里给我找了个工作,你说我是去,还是继续留在商场?”
  我看了她一会,慢慢的说道:“你不像我,没必要守着这份没前途的工作。”
  “可是。。。。。。”小女生欲言又止。
  “没什么可是的。”我打断她:“这世上,有的人永远是走不到一条路上的。每个人的道路,也许天生就注定了。”
  
  这句话,我自己听着怎么这么熟悉。
  是的,王八曾经说过。对董玲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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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4-3-2013 11:0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诡道算术之听弦 11

  我每天下班后的路线,就是先从古玩街穿过,挨家挨家逛卖古玩的门面,走到云集路,到了人民银行旁边,走进一个偏僻的小巷子。京剧团的老建筑里,传出阵阵的学员练嗓的声音,有时候运气好,能听到京剧的伴奏和老演员的唱腔。我不用上去,我就坐在下面的墙角,静静的听着。
  一个月后,我在古玩街,终于买到了一个陶埙。我看了看。对老板说道:“这个行。”
  付了老板八十块钱。拿着陶埙,边走边走把玩手上的陶埙。
  陶埙跟鹅蛋差不多大,前四后二,六个小孔,斑驳的朱红颜色,这才是个古埙的模样。上次老板应付我,拿给我一个九孔的陶埙,我说,我买不起真正的古埙,现代的仿制品就行,但是别拿着玩意敷衍我。
  
  老板好奇的说道:“这东西,有几个人还在吹啊,都快失传了都。。。。。。。小伙子,你怎么对这个感兴趣。”
  我说道:“我就玩玩。”
  老板看我的眼神就有点诧异。埙,不是随便就能玩的,他知道。
  
  我等到了那天。
  甲申、壬申、庚辰。我没看刑伤,我选这个日子,只有一个理由,我喜欢这天。
  赵一二说过,我没必要所有事情都学别人的。
  
  我等到晚上,不吃不喝。我实在是没一点食欲。我很紧张,我现在发现紧张的情绪和恐惧的情绪简直是如出一辙,愈是想驱赶,愈是强烈的攫着我的心灵。我身上的肌肉都在微微的跳动。
  看着躺在床上,忍受胃部疼痛的赵一二。我没有任何借口放弃我将要做的事情。
  
  庚戌时候,我走到,云集路路口。我没猜错,金仲正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
  “今年该你了?”我多此一举的问道。
  金仲也很紧张。
  两年前的今晚,赵一二收了王八做弟子。现在王八不知道在那里,只能是金仲。
  我提醒金仲,“已经开始出来了。”
  “我知道。”金仲说话的时候,声音有点发抖:“时辰还没到。”
  今年的天气比两年前好的多,天上的月亮正圆。夜空中漂浮的云在快速的移动,变幻出某些形状。
  “今晚也热闹啊。”我指着天空,“还有过界的。”
  金仲抬头看去,那些云的形状模模糊糊的行程阴兵行走的队伍,抬着一个巨大的轿子已经靠近月亮的下沿。空中隐隐传来丝竹声。我听得清清楚楚。
  “不陪你了。”我向二马路方向走过去,背着金仲摆摆手。
  “徐。。。。。。。”金仲在我背后喊道:“能不能。。。。。。。。”
  “你求我吗?”我站住。
  “算是我求你了。”金仲的口气很软,“我师兄当年很苦,他从小被人看不起。。。。。。。你知道的,他喜欢扮女人唱戏。”
  金仲把他的情绪全部都向我敞开。楚大、金仲,还有我,都是从小被人欺凌,我们都经历了相似的童年,性格或多或少,都有点扭曲。金仲在用这个央求我,我们都是同病相怜的人。
  我没有回答金仲,继续走着。
  
  辛亥时刻,电力大楼的钟声敲响11下,每年的今天都是如此。只是,能够听到的人并不多。
  
  邮政巷是宜昌仅存不多的古老小巷,就在二马路和电力大厦之间。两边的高墙耸立,夹出一个长长的巷道,连通沿江大道和红星路。邮政巷的墙壁还是古朴的石墙。墙头还有生长茂密的爬山虎。在这城区人口最密集的区域,巷道两边竟然没多少民居。墙两边的世界,总是让走在巷道的人,生出神秘。
  两侧石墙,在今天现出一排又一排的奇怪文字。当然在黑夜里,平常的路人,是看不到的。邮政巷没有路灯。现在的邮政巷就是个黑漆漆的甬道。
  站在甬道的一头,仿佛看见这甬道的尽头,是通往一个未知的世界,没有方位,没有光亮的世界。
  
  我走到巷口,看着悠长的巷道。白日里静谧幽深的邮政巷,此时透着阴森森的寒意。我发现,我还是有那么些害怕的。
  我靠着巷口的石壁,慢慢坐下来。掏出买来的陶埙,凑到嘴边。深吸一口气,嘴唇靠近陶埙的气孔,缓慢的把气吹进去。
  “吁——呜——”低沉惨恻的埙声传入夜空。
  是的,能招引鬼魂的乐器,非陶埙莫属。
  我只学了几天,手指非常不熟练,但是够了,足够了。
  
  街道上的鬼魂都纷纷驻足,仔细听着埙声的来源。愣了片刻,长长的队伍向我慢慢移动过来,我内心冰彻骨冰凉。
  我的恐惧又来了,我以为我能克服的恐惧,又从心底升起。我闭上眼睛。头顶感受到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阴寒,一阵阵的发麻发酸。
  他们在我面前一个又一个的缓慢行走过去。
  陶埙在我的拙劣的吹奏下,调子都走了好远。可是我不能停,我吹的腮帮子尖锐的疼痛。我停了一下,换一口气,继续吹着陶埙。
  有鬼魂在触碰我,我站了起来,拿出从赵一二那里弄来的一张符贴,贴在胸口。
  
  邮政巷的另一边,一群老年的曲艺爱好者,正在摆开架势,唱着京剧。声音断断续续,婉转而又凄凉。楚大等了好久,他忍不住了,他被埙声拉到邮政巷,但没有进去。楚大知道,他不应该进去。
  可是巷道里传来的声音,让他无法抗拒。楚大在踌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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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4-3-2013 11:2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诡道算术之听弦 12

  “昨宵庭外悲歌发,知是花魂与鸟魂。。。。。。。”
  巷道里的声音让楚大无法自持,他太想进去。但又混入鬼魂的队伍。
  “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言花自羞。。。。。。。”巷道里继续传出《黛玉葬花》的唱腔。
  这幽怨的歌声,在夜空里更显得凄凉。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
  楚大忍不住了。
  我站在暗处,看着楚大走了进去。我很奇怪,我并没有一丝的喜悦。
  
  楚大在巷道里飘着,向着京剧的唱腔飘过去。他穿过长长的巷道,可是他看不到唱戏的声音究竟在什么地方。
  楚大来来回回在巷子里梭巡几遍。
  他终于意识到危险了。他太大意,他太低估我了。我不是他想的那么没有用。我也会谋划布局,我也能猜度他的弱点。甚至,我也能不做声色,默默安排。
  楚大明白这点的时候。他想从巷子走出去,可是他不知道我在那里等着他。他犹豫了,想穿墙而过。可是墙壁伸出无数手臂,想把他拉回去。他出来的时间太久,早就该回去了。楚大惊赫的躲避来自两边石墙的鬼手。他也飘不起来,石墙刚好一丈四尺,他够不到。
  巷道里的《黛玉葬花》停止了声响。
  楚大下定决心,向沿江大道的方向,冲过去。
  飘到巷口,还有两丈远的时候。楚大停下。他看见我正堵在巷口,手里举着一个东西。楚大不知道我拿着什么东西,但他能感觉到,那东西对他非常不利。
  
  楚大尖啸着强行向我扑过来。声音比女人还尖细。
  楚大的尖啸嘎然而止。楚大的面前闪了一下刺眼的白光。这刺眼的白光,在如同黑夜里的闪电,一现即逝,却是楚大的噩梦。
  
  我看着相机的小屏,刚好罩住了楚大疯狂的身影,按下了快门,闪光灯亮了一下。一切都已结束。
  我心里想着,赵先生,我做到了。
  我走到巷子深处,在石墙的一块砖上拨弄两下,拿出被爬山虎掩盖的收音机。把收音机的旋钮转了转。
  “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收音机里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我把收音机和相机拿在手上。走到沿江大道上。看见浩浩荡荡的鬼魂,跌跌撞撞的行走着,不停的有鬼魂脱离队伍,散入街道。
  金仲也做到了。
  我现在不想看到金仲。快步向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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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4-3-2013 11:3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诡道算术之听弦 13

  回到住处。
  赵一二问我,“今天是不是金老二?”
  “是的。”我低沉的声音答道。
  “嗯嗯。。。。。”赵一二含混的说道:“他干的还行。”
  我把身上的物事慢慢的放到我的床上。
  赵一二还是知道了,“你准备怎么对付楚大?”
  “我还没想好。”我答道:“先把他镇住再说。我明天把他洗出来。”
  “你把他交给我师兄吧,”赵一二说道:“当年是我太冲动,毕竟楚大是长房,不该我出手的。”
  
  “金仲放了他怎么办。”我问道。
  “那你自己看着办吧。”赵一二说道:“你要想清楚,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要自己去承担责任。”
  我岔开话题:“赵先生,你明天去检查一下身体。我想你应该没事了。”
  “恩。”赵一二敷衍了一句。他怎么可能没事,他的魂魄还没回来。
  我躺在床上叹了一大口气。赵一二说的没错,我当初没选赵一二的魂魄,这些后果,是不是也要该我承担。我却一直在指望王八回来。
  赵一二当年一意孤行,连累身边的亲朋好友,现在是不是已经开始后悔。脑袋老是想着这些纠结的问题。一夜辗转反侧。
  
  屋外面的窸窸窣窣的走了一个晚上的人,特别是到了凌晨三四点,外面的人声更加嘈杂,叽叽喳喳的说着话。还有吵架的声音。吵死个人。
  幸好赵一二做了点准备,那些东西进不来。不然晚上又要热闹。
  
  第二天下班后,我到了解放路。
  我有个朋友,叫盛林。他的弟弟以前和我是送牛奶的同事。他三十多岁,还没结婚,是个很有趣的人。和我一样喜欢看卡通。所以和盛林直都很谈得来。
  盛林是留光照相馆的照相工。不是摄影师,他就是个工人而已。
  我把盛林请出来吃饭,就在留光照相馆对门的陶朱路吃小砂锅。吃到晚上十点多。盛林拿出钥匙,带着我又重建走进照相馆。
  进了暗房。我对盛林说道:“你怕不怕鬼。”
  盛林平时都是大大咧咧的,拍着我肩膀说道:“你放心,我才不怕这些东西呢。我长这么大,那里见过鬼。要是真有鬼,你看我一招天马流星拳打过去。。。。。。。”
  
  我把手上的胶卷,递给盛林。盛林拿了胶片开始忙活。
  屋里很黑,我摸索着在屋里到处贴符,我不会画符,但是赵一二会。我从赵一二那里要了不少过来。
  
  我不小心,踢翻了一个凳子。盛林问道:“你在干嘛啊?”
  我不动了,坐在一边,等着盛林干活。
  盛林把胶片打开,放进水盆慢慢晃动清洗。这个动作很缓慢,持续了半分钟。盛林“咦”了一声。
  我问:“怎么了?”
  “奇了怪,水怎么结冰了。”盛林说道。
  “胶片呢?”我急忙问道。
  “没事,”盛林把手上的底片拿起来,我模糊的光线中,我看见正举着底片,再看洗干净没有。
  盛林举着底片看了一会,又把底片慢慢放入显影盆中,慢慢的在里面来回摇动。
  “嗡——”暗房里传出了声音。盛林手抖了一下。
  屋里嗡嗡的声音不止,盛林对我说道:“疯子,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
  “你怕不怕鬼?”我重复一遍。
  “老子不怕!”盛林强作镇静的说道:“我还不信这个邪。”
  “你不信就好。”我轻松的说道,其实我有点歉意,我没敢跟盛林说实情,我怕他不肯帮我。但是我没别的选择,洗照片的时候,我一定要在场。
  “妈的。还真有点邪门。”盛林说道:“显影水在鼓泡。跟烧开了一样。。。。。。。”
  “快把照片拿出来!”我喊道。
  “不行啊,现在拿出来,密度达不到!”盛林也喊起来:“妈的,水像这么翻,也洗不好。”
  “快拿出来!”
  盛林把底片给拿出来。举着手,对着暗绿色的安全灯,抬头看着显影的效果。边看边骂:“这下,可好,根本没达到效果,丢死人了。”然后又要把底片重新放到显影水里去。
  可是那里放的下去。显影水现在翻滚不已,如同一盆滚开的水。
  “是不是掉了什么东西进去了,显影水在产生化学反应。”盛林慌了,嘴上问着。其实他是内行,知道问我也是白问。
  “别管了”我催促道:“继续吧。”
  “那洗出来的效果不好哦。。。。。。。。”
  “没事、没事。”我喊道。
  
  盛林把底片又放进清水盆清洗残留在底片上的显影液。
  盛林“啊”的一声,把手一摆。跳了起来,“疯子,你这个照片,到底有什么古怪?”
  “你别怕,只管做你的。。。。。。。”
  “老子干不下去啦。”盛林把指着放清水的盆子。
  我走到清水盆旁,看了看,一盆清水在没有任何外力的作用下,产生了一股小小的漩涡。
  楚大,还真的不一般。到现在的处境了,还能这么厉害。
  
  “能不能不干了?”盛林在打退堂鼓。
  “帮个忙撒,”我求着盛林,“这个对我很重要。”
  “那你告诉我,这胶片到底有什么古怪?”盛林说道:“怪不得,我说你不愿意拿给我们店里洗,非要我洗,你还要跟着。”
  “你来洗,我可以不出钱撒。”我骗盛林。
  “屁!”盛林骂道。
  
  “我说了,你被怕,也别怪我没早说。”我安抚盛林:“胶片是我照的一个朋友,死掉的朋友。”
  我把手指按在水盆的沿子上。屋内的嗡嗡声顿时止住,又变得一片寂静。
  盛林的问道:“你保证没事?”
  “保证没事。”我说的很镇定,其实我在骗他,我可不能肯定到底会不会有事。
  盆子里水恢复了平静。盛林迟疑好久,慢慢的把手伸进去,摸索沉到盆地的底片。
  他把底片拿出来。不敢再看了。快快地丢尽定影盆。底片漂浮在定影液里,定影液慢慢的把底片淹没。
  
  楚大又开始唱戏了。
  “那里来的唱京剧的?”盛林已经非常害怕了。
  “还要多久?”我问道。
  “最快也要十分钟。”盛林的声音在发抖。
  
  “这么长啊。”我有点吃惊,我没想到洗个照片这么麻烦。
  我有点惶急,十分钟太长了,我没把握,楚大会不会出来。
  “不能再快点吗?”我说道。
  “不行,”盛林说道:“不然阴离子分不出来。”
  “你说什么?”我看见定影液在开始结冰了。这不是好事,楚大魂魄太阴,定影水在结晶。
  
  “阴离子分不出来,底片洗了没用。”盛林走到一边,不敢盯着定影盆看。
  “你说阴离子,”我着急的问道:“是不是?”
  “是的是的。”盛林大骂起来:“这他妈的是谁在唱戏啊?”
  
  我抱住定影盆,往里面看去。底片正在定影液里打着转。定影液的表面已经结了薄薄的一层冰片。我用手去把冰片搅乱。
  “带手套!”盛林喊着,连忙伸手把我的从定影盆上打开。
  
  忽然,楚大的手从定影液里伸出来,把盛林的手腕给拽住。
  枯柴般的手爪子,狠狠的揪着盛林的手臂。我都被吓了一跳。
  
  “天马流星拳!”盛林对着定影盆大喊。
  我哈哈的大笑,笑的跪下来,扶着盛林。都忘了对付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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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4-3-2013 11:4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诡道算术之听弦 14 结局

  “天马流星拳!”盛林对着定影盆大喊。
  我哈哈的大笑,笑的跪下来,扶着盛林。都忘了对付楚大。
  
  盛林不停地对着定影盆喊着。
  我忍住笑,慢慢的伸出手。扣住楚大从定影液里冒出来的腕部。楚大的手背现在化作实体,表面是一层银白。
  “你快点把这东西弄走!”盛林在大喊,他身体紧张,看着楚大白惨惨的爪子抠住他的手腕,却又不能动弹。
  我的手指捏透楚大爪子表面的那层结晶。里面是一股液体。在我的握力下,楚大的手爪迸裂,化成液体没入定影液里。
  盛林松了一大口气,退到屋角,打算把门打开。
  “别开门!”我喊道。
  “怎么啦?”盛林伸出的手又停下。
  “你一开门,就麻烦大了。”我说道:“门开了,就都进来了。”
  
  我把手上的结晶看了看。问盛林:“这东西是什么?”
  “阴离子啊?”
  “什么阴离子?”我大惑不解。
  “就是银子!”盛林说道。
  “银离子?”我问道。
  “是啊,我说了几遍,你怎么听不明白。”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是我听错了。
  
  楚大想借银粉出来。
  “还有没有定影液?”我问道。
  “要干嘛?”盛林问道。
  “倒进来!”我催促盛林,“快点!”
  楚大的魂魄在定影液里变得稀薄,再下去,就永远无法凝聚。他只有回到底片里。
  我把定影液里的底片拿出来,放到清水里,慢慢清洗。这是盛林在一旁指点下,我照做的。盛林现在打死也不碰底片。
  我对着盛林说道:“你不是不相信吗?怎么还害怕。”
  盛林嘴硬:“谁说我怕了。。。。。。。”盛林说不下去了。他看见我手中底片在水里的模样。一股黑气就在底片上弥漫,把我的手都环绕。
  “那到底是什么?”盛林喊道。
  “我说过,”我平静的说道:“我的一个朋友、朋友。”我在咬牙切齿。其实恐惧很容易驱散,一个人若是无比的愤怒,就会无所畏惧。
  楚大现在在底片里面哭号。他很不舒服。他不喜欢被禁锢在一个狭窄的地方。他想咬我,可是一触碰到我的手背,就如同含了块木炭一样松口。
  
  我把已经洗好的底片拿出来,弹了弹,夹在在暗房里吊挂的夹子上。
  照片慢慢的在空气里阴干。
  
  我站在照片跟前,一动不动,就把照片里的楚大看着。楚大在里面很惊恐,他不知道我会用什么办法对付他。等照片完全变干,他就没有任何办法脱身。他的魂魄随着影像会定格在照片里。他不能再像底片里那样,还有很多机会出来。
  时间在缓缓的流逝,阴暗的灯光下,我看着柔软的照片在慢慢坚硬。楚大在照片里挣扎的幅度,随着照片影像的渐渐粘稠而越来越迟钝,再过十几分钟,楚大就只能一动不动的被禁锢在照片里——永远,如果我愿意。
  我能感受到他的恐惧,他害怕这种感觉,不能动弹半分的感觉。我心里升起报复的快意。
  
  盛林在屋角呆了很久,见没有发生什么,胆子渐渐大了。
  走到我身边,递烟给我。我扭头点火。边抽烟,边和他并排看着照片。
  
  “照片里到底是什么人?”盛林连忙改口:“什么鬼东西啊?”
  我说道:“照片干了,我给你看。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长的可不经看。。。。。。”
  盛林拍拍我的肩膀:“看不出你还有这一套?”
  我苦笑一下。抽了一口烟,把烟雾吐向照片。烟雾在照片前化出楚大扮阴伶的身段。
  “他不会再发恶吧?”盛林看到阴伶的样子。
  “应该不会。”
  盛林凑近照片,嘴里说着:“看你还。。。。。。”
  “别——”我还没喊出来。
  照片紧紧贴上盛林的脸部。把盛林的口鼻都死死的盖住。盛林不停的摆头挣扎。手在脸上乱抓,却抠不住照片。
  我伸手把照片从森林的脸上撕下来。照片干了。楚大做出的张牙舞爪的样子,定格在照片里。
  盛林气喘吁吁。嘴里骂着:“到底什么东西。又被你骗了。”
  
  我不停的跟盛林道歉,这件事情,是我不对,我不该瞒着他,让他无端受了这么多惊吓。
  幸好盛林的脾气很好。不太计较。
  
  我不好意思,不知道怎么感谢盛林。
  “既然这样,你帮我算个命吧。”盛林说道:“我都三十四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这下我就为了难。我对盛林说道:“我有个朋友,很会算命,但是现在他不在。他回来了,我带他来找你。”
  
  
  和盛林道别后。我走到滨江公园。金仲还在,正靠在大牌坊的柱子上。已经是半夜,公园里没什么人,只有几个联防的保安在巡视。他们警惕地看了看金仲,楞一会,然后继续走开。
  金仲看见我向走去,脸上掩饰不住的激动。我终于看到他脸上有夸张的表情。
  我走到金仲跟前,把照片掏出来,递给金仲,冷冷的看着他的眼睛,目光尽量的透着威胁。
  
  金仲把照片收到怀里,他甚至都没看一眼。
  “你放心”金仲坚定对我说。
  “无所谓了。”我故意漫不经心的说道:“我能治他一次,就能治他二次。。。。。但是,绝不会有第三次。”
  
  金仲看我的表情,有点诧异。
  我忽然觉得他也不过尔尔。记得我当初对他是非常的忌惮,想到这里,不禁好笑。
  “替我给金师傅问个好。”我可没虚伪,若不是金旋子教我听弦,也许赵一二已经死掉。我很感激他。
  金仲点点头。
  我把金旋子给我的收音机和古曲谱一并还给金仲。
  金仲愕然的看着我。
  “我不需要了。”我说道:“做事的不是法器,是人。”
  
  我等金仲走了,自己走到江边,看着长江,百感交集,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江中传来一声汽笛,绵绵悠长。
  
  
  (诡道算术之听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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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4-3-2013 11:4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痴人

  痴人是我的对他的称呼,别人提起他。都说他是个疯子。
  我的朋友叫我疯子是表示亲热。但痴人被称呼为疯子,是因为在他人眼中,他的确是个神经病。
  
  我要讲的故事,其实就想说说,为什么我把他叫做痴人,而非神经病。
  
  我连续三年,基本上每天都要看见痴人。因为他住的地方,是我读初中时上学放学的必经之路。
  痴人当年的住的地方,是个三角形的山包,一边是如今的体育场路,一边是东山大道。现在早就变成了住宅小区。就是长航医院旁边的那个一片住宅。当然和九十年代相比,这里的环境,早已物是人非。
  
  当年痴人住的地方,就在长航医院的旁边,那时候,长航医院还不叫长航医院,是港务局职工医院。山包靠东山大道这边都是一排排的老式平房,住的都是港务局的职工;靠如今体育场路这边,当时还是汉宜村的老房子,私人房屋。
  
  痴人住的房子,就在私房和宿舍平房之间的分界处——土包顶上。这里都是菜园子,只有个很小的单独小砖屋。窄窄的几个平方,痴人就住在这里。
  
  我十二三岁天天都要走过痴人的家门。每天都能看到他在家门口,提水浇他屋后的菜园子,或者是修理他的自行车,痴人所有的生活都和他的那个二八式自行车绑在一起。因为我也常常看到他在街上骑着他的自行车到处游荡,游荡这个词不准确,他骑自行车的样子不是闲逛的那种,而是很谨慎的骑,很有目的性。当然,谁也不知道,他要骑到什么地方。
  
  那个时候,痴人的样貌看着在四十岁上下,如果他能修理一下他乱糟糟的头发,和满脸的虬髯,他应该看起来年轻些。痴人很健壮,个子高大魁梧,一身的横肉,他很喜欢打赤膊,夏天就是光着上身,冬天就套上一件破旧的棉袄,但不系扣子。
  
  痴人从不说话,至少我从没看见他说话。他也没跟我说过话,每次我看见他,就只是一闪而过。某些时候,和他也有眼神的交集。可我只是个小孩,没有勇气和他的目光长时间对视。但我记得住,痴人的眼神,并不像一般的疯子那样散乱,相反的,很有神采。
  
  初中毕业后,我就没再看见过痴人。
  又过了很多年,我的一个朋友在长航医院上班,我到医院去找他,看到痴人曾经住过的地方,突然就想起了痴人。
  我突然很想知道,痴人的下落。就问我的朋友。
  刚好我的朋友竟然很了解痴人的身世。
  我朋友对我说,痴人本来是个大学生,八十年代的大学生。
  我很好奇,他经历什么遭遇,让他成为了一个疯子。
  我朋友说的很简单,大致的说了一下,为了让痴人的经历讲起来不太枯燥乏味,我加入自己的某些想象,重新叙述一遍。
  
  痴人读大学的时候,当然不是疯子,身材健美,学业出色,端得是一表人才。他有个女朋友,和他很相配的女朋友。相处了整个大学时光。痴人和他女朋友一定很相爱。
  但毕业的时候,痴人和他女朋友没有分在一个城市。痴人却没有因为空间的阻隔而放弃这份感情。但时间长了,他能坚守的东西,不等于他的爱人也能坚持。
  当他在憧憬和爱人能到一起的时候,突然得到了远方的来信,他的爱人无法继续这段没有终点的爱情,委婉的提出分手。
  痴人就开始沉沦,对工作就不太上心。天天就神色飘忽。
  谁也没想到一个七尺男儿,真的会为了感情而精神错乱呢。大家都以为他只是暂时的沉沦而已,都一厢情愿的以为他会振作起来。再说了,他的条件这么好,人材出众,高学历,拥有一份有前途的职业。重新找个良配,绝非难事。
  可是痴人,并没有往大家设想的道路上走。
  他也许打算一辈子就一个人了。
  痴人变疯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他收到了他前女友的邀请。
  他曾经的女友,邀请他去参加在另一个城市的婚礼。他前女友的婚礼。痴人应邀前往。
  我不知道,痴人在婚礼上做过什么,或是没有做过什么。我朋友没说,我朋友只是对痴人的女友做法表示鄙夷。
  生活不是《上海滩》,不是每个许文强会在冯程程的婚礼上搅局。
  生活也不是《毕业生》,我相信痴人没有达斯汀霍夫曼扮演角色的勇气,从婚礼上带走自己的爱人。
  痴人默默的去了,又默默的回来。
  
  痴人回来后,就彻底得变了。呆在家里,不和任何人说话。
  不静默的时候,就骑着车在城市的街道上飞驰。
  他也不上班。没过多久,单位就把他除名。但是,他在旁人的帮助下,得到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那个菜园子旁边的小砖屋。甚至还给了他一爿地方,让他种菜。痴人菜园子的蔬菜长势很好,小白菜嫩葱都是绿油油的,藤架上的丝瓜和豇豆也很丰茂。也许是他的时间充裕,有足够的时间,摘虫浇水,打理菜园子吧。
  痴人在精神失常的状态下,顽强的活下来了。不知道他每天在想些什么,也许他始终活在那份爱情中,不愿意走出来而已。
  
  这么多年过去,我再也没看到过痴人。
  他好像在这个城市里消失在空气里,再也没有人记得他,对他的经历报以唏嘘。连我都是偶然的想起他而已,我的朋友讲完他的故事,我也很快就把他忘掉。
  这世上,有的人做过很多事情,都没有意义。
  可是有的人,终其一生,就为了一件事情而生活下去。
  
  我再一次想起痴人,是在一个幽静的路上,小路掩藏在两旁繁茂的树丛中。
  我迎面骑过来一辆自行车,骑车的是个年轻的男孩,自行车在小路上骑得谨慎又倾斜。男孩的脸上充溢着笑容,他的女友斜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一只手挽着男孩的腰部。
  两个人在自行车上,开心的说笑,从我身边骑过。
  
  我就想起了痴人。
本帖最后由 两二 于 5-3-2013 03:23 PM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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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3-2013 03:3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梦游
  
  这是我读书时候发生的事情。
  那时候,我和同学们开心的住集体寝室。九十年代的学校,学生们都住得是十人一间的大寝室。寝室里五个高低铺。十个同学们就拥挤的住着。可不同如今,寝室都是公寓式的,空间宽敞。
  有句老话,人上一百,形形色色。
  这句话,不准确,十个人在一起,花样就不少。
  
  我们住到第一个学期一半的时候,寝室出怪事。是个星期天,大家早上起来,发现全部人的鞋子,都没了。一只鞋都找不到。
  这可是怪事。同学们就在床上发火,“这是谁啊,这么无聊,故意把大家的鞋子给藏起来。”
  最后还是班长打着赤脚,到处找,在旁边的一个空寝室,找到我们鞋子。全都放在那里。那个空寝室平时没有住人,学校用来堆放杂物。
  我们就猜测是我们寝室一个很喜欢恶作剧的同学干的。他外号叫鸡子,我们把鸡子狠狠地折磨一顿,虽然他矢口否认。可我们就认定是他。
  过两天,大家的鞋子又不翼而飞。大家又不能下床,我们就又威胁要教训鸡子,鸡子在床上喊着还是死不承认。还是我聪明,要所有人都不动,都把脚抬出床外,看谁了的脚底是脏的,就是谁干的。可每个人脚都是干净的。鸡子说看床单,可每个人的床单都是黑漆漆的,也分不清。
  所以我们把鸡子又给打了一顿。
  这可没冤枉他,实在是没第二个人比他有嫌疑。
  后来 ,鞋子不见得次数越来越频繁,每次都要到隔壁的杂物间去找,鸡子也执着,我们都知道会藏在哪地方了,可每次还是把鞋子往那屋子里放。鸡子拼死不承认是他干的。看表情比窦娥还冤。可不是他,也没见着别人啊。鸡子为了给自己开脱,就拼命地说是闹鬼,天天蛊惑人心,还说晚上寝室里有磷火飘。就是鬼拿过去的。
  鸡子到处造谣,说学校池塘里淹死的厉鬼跑到寝室了,要拉人垫背,先偷鞋子,在勾人的魂。说的次数多了,竟然还有人相信,现在连小鸠振哥蛮子也给他帮腔,说是晚上模糊看见有黑影在寝室里晃动。都说的信誓旦旦,弄得人心惶惶。大家晚上就开始害怕,熄灯前就躲进被窝睡觉。
  我天天晚上听他们都说寝室里有脏东西出现,搞的我也受了气氛感染,晚上睡觉战战兢兢。一天晚就做梦,睡到半夜,梦到一个水鬼正从池塘里爬出来,晃晃悠悠的向寝室飘,越来越近,临近了却又看不见面貌,原来是那水鬼是背对着我,倒着走的。不一会就走到我身前,我吓得一动不动。那水鬼反手就往我的身上摸来,捏住肩膀开始晃动。我一下就给吓醒了,那抓我的手却还是在我肩膀上不停晃动。
  我“额”的叫了一声,还没叫完,又一只湿漉漉的手把他的嘴给捂上。我吓的拼命扭动。却听到我邻床的毕尼莫小声说:“别出声!”
  扭头一看,原来是和自己睡一头的比尼莫在摇晃自己。比尼莫的手上湿透,看来是冷汗,难不成他真见到鬼了。比尼莫示意我别做声,用手往墙角指去,我顺着一看。刚平静的心,顿时又提起来。
  墙角是另一个同学,先友的床,只见先友正盘腿坐在床上,两个手各执一个泥巴球,飞快的挥舞。却始终捏的稳稳地。先友平时很内向,神神叨叨的,不知道从那里弄了本古书来,照着书上修炼一些古怪玩意。可没想到半夜三更的还在继续。这时,突然月光从黑云中露出,一丝光亮,照到先友脸上。我一见先友的脸色,大惊失色,额头冷汗淋漓。只见先友,双眼紧闭,嘴角露出笑容,脸上却又平静。双手托着泥巴球挥舞的更快。这等场面,实在是说不出的诡异恐怖。
  两人看了先友一会,只有几分钟,却感觉过了好久。我向比尼莫看去,比尼莫浑身发抖,头发都湿了,估计自己在比尼莫看来,也是一般情形。
  先友晃动泥球,渐渐动作变缓慢。然后停了。又下了床,在寝室里来回梭巡,步伐很慢,一步一顿。走到比尼莫和我跟前,两人动都不敢动。
  我直勾勾的看着先友发梦颠。先友向我凑下来,我紧张万分,就想闭眼睛装睡,可一看先友的眼睛,是闭着的。而且先友并不是把头凑向我,而是继续往下够去。够到床下,比尼莫和我连忙直起身看个究竟,却见先友爬到了床下,在下面摸索,半晌不出来。
  我感觉先友的身体就在自己身下,只有一个床板之隔,浑身战栗,毛骨悚然。先友从床板下又钻出来了,手里捧着一只鞋子。表情欣喜,开门出去,隔一会后,又回来,重新钻入床下,摸索着拿出一只鞋,又出门。如此反复,我和比尼莫总算明白了。两个人才不再那么害怕,看着先友梦游,一只又一只地拿鞋子出门。
  我和比尼莫越看越觉得好笑,就把上铺的鸡子也推醒了看。鸡子看了一会,也看明白了。先友刚拿了鞋子站直身,鸡子就大声叫唤:“我说不是我吧,你们都冤枉我了吧!”
  梦游的人是不能叫醒的,这么浅显的常识鸡子竟然都不知道,我和比尼莫想去堵鸡子的嘴,却已经晚了。
  先友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动。睁开眼后,一片迷茫。扔掉手上的鞋子,看见我们望着他。边如同找到救星,对我们喊道:“我在那里!我在那里!这是什么地方!”眼看就要神经错乱。我和比尼莫细声向先友解释:你在睡觉,现在回去睡吧,诺,你的床在那边。
  先友才平静下来,安安稳稳的向床上走去。盖上被子睡去。
  次日一早,这事情就都被人知晓。
  可先友矢口否认,说猪子我和比尼莫造谣中伤他。要跟我们拼命。
  众人怕又引起他情绪激动,不知晚上梦游会做出什么稀奇事情。便不在他面前提起。
  鸡子对先友失望之极:修炼个啥哦。还想当神仙啊。
  我后来对先友说,“要走正道,知道吗,我们中国古文化勃大精深,那里靠两个泥球摆弄就能修炼的。我当初看你修炼的架势,就知道你修炼的法门是邪门歪道,你看,走火入魔了吧。”
  鞋子的事情终于水落石出。大家见先友不再犯病,就开始跟他开玩笑,晚上又准备拿什么东西到别处去啊?
  先友被说烦了,大吼:“老子今晚就做梦,梦到夏天切西瓜吃,还要劈甘蔗。。。。。。。。。”
  后来先友还是经常梦游,最过分的一次是有个冬天,下了好大的雪。我们中午在聊天,就先友一个人在睡午觉。
  突然先友就从被子里窜出来,穿了一条短裤,嘴里喊着:“上课去哦!”然后就蹦蹦跳跳的推开门走了。我们开始以为,先友是去上厕所,都没在意。可是他一去就是半个小时,不回来。
  我们突然想起来了,先友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掉到茅斯里去啦。室外的温度是零下,他可是浑身赤裸,就穿一条短裤出去的。
  正奇怪,先友又推门进来。
  我们连忙问,“你干嘛去了。”
  先友一言不发,钻进被窝里就睡。任我们怎么问,就是不说话。这才发现,先友的走进来的脚印,全是水印,还有没融化的雪片。不晓得他野到那里去转了一圈。
  我们后来也没听到别的同学说,下大雪那天,有人打着光膀子在校园里乱窜。奇了怪了。
  
  一年后,先友后来因为打架,动刀子,被学校开除。
  
  
  后来我们搬了寝室,隔了好久才知道,那个空了的寝室,不是没原因空出来的。在我们上两届,那里面住的前辈,有两个人打架,动刀子。一个人把另外一个的太阳穴给刺穿,送到医院就死了。
  他们打架的原因,就是因为其中一个穿了另外一个的回力球鞋去打球,没有打招呼。就这么简单。
  我们想起,先友梦游偷鞋子,都后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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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7-3-2013 08:4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玉真宫
  

  大雨把庭院中央的八角亭笼罩,雨水从亭子顶上四周向地下滴落,砸在水泥台阶上,迸裂四溅,融入水流,渗进泥土里。
  王八站在的亭子正中,仰头望着亭子顶部。他已经连续看了两天。每天从早上看到天黑。
  这是个占地面积几亩的复合式四合院。围出两三个大大小小的院子。
  四合院并不是齐整的四方形的布局,房屋的走向和八角亭的顶盖一样,是个很不规则的多边形。并不等边,房屋夹角也有很大的差异。并且好几间房间,从平直的走向中,突兀的伸出一段,有长有短,有直有斜。
  院内空白的地方到处种着树木,却没有一株能超过屋顶的高度。
  四周纵横的老式平房,都还是民国时期的建筑遗留。
  这个复合式的四合院掩藏在大片的北京老式胡同里,毫不起眼,便如一株蒿草,隐藏在茂密的草丛中。
   
  王八到这里已经五个月了,王八从没想到这世上会存在这么一个地方。当老严带着他在胡同里七拐八绕的走到这个四合院的门口,王八不禁诧异,老严办公的地方,竟然是如此寻常。但进去之后,王八在屋内走了一段,就明白了,这房屋并不简单,里面的布局,隐藏的奇门,远远在自己的理解之外。
  王八没有多问,老严给他安排了一个房间。吩咐他先休息,第二天到他的办公室来。交代完毕,老严走了。
  王八连忙追问,“你的办公室在那里?”
  “你若是连我在那里都找不到,我岂不是看错人了?”老严丢下一句话。
  王八立即知道了老严办公室的位置。王八大致知道,这个四合院,布局的方位是以后天八卦的方位布置基础,然后衍生的洛书走向。王八不禁奇怪,这房屋若是单独的建在大片的空地上,倒还罢了,可是修建在民居之中,又安排地如此合理,和旁边胡同的民居完全融为一体,这可是件难事。王八想到这里,心里隐约想到,也许这个房屋的基础,几百年前,就布置完毕。现在的建筑,都是几百年来渐渐修缮完整。
  
  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有人轻声的敲门,带着王八去了食堂。
  王八看见有十来个坐在里面就餐。他们都相互边吃边说着话,看样子已经很熟。自己是新来的,王八走到一个角落,坐到桌上,马上就有人送上饭菜。有肉有菜。
  王八对吃的本没有什么要求,但是吃了几口,王八发现,饭菜里总是少了点味道。王八毕竟是湖北人,吃饭的口味还是略微偏向麻辣,菜里少了辛辣,让王八不太适应。
  菜里没有葱姜蒜,任何刺激性的作料都没有。戒五荤,王八知道了。这里的人都是道教的戒律遵守者,所以连饮食都刻意不放五荤。
  五荤乱气,看来,他们都在修行。可是没有一个人穿着道袍,全部都是寻常的衣服。
  
  这些人彷佛都没看见王八,都继续就餐。很少有人说话。除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不停的到处张望,看见王八了,端了饭菜坐到王八对面。
  王八看了看这个年轻人,点头示意,算是打了招呼。
  “正乙?”年轻人对王八很好奇,轻轻问道。
  王八笑了笑,摇摇头。
  “全真?”年轻人不死心,又问道,可随即就笑起来,“你肯定不是全真,不然我会认得你。”
  王八不做声。等着小伙子,继续猜测。
  “龙门。。。。。。” 年轻人指着王八笑着说,“我不会看错。”
  “不是。”王八答道。王八看着年轻人,眉清目秀的,白净面孔,有那么点道骨清风的影子,连说话的声音都有点轻飘飘的,不同普通人那么低沉的说话。
  “广慧,就是啦,” 年轻人说道“这下我可猜着了。”
  王八正要提醒他猜错,年轻人却兴奋的自己介绍起来,“我是方浊,清净一门的。”
  
  王八低头不语,他刚来,到现在还不清楚这里的状况。还不想表明自己的身份。
  旁边的一个三十上下的女子,对着方浊喊道:“方浊,到处跑什么,回来吃饭。”
  
  方浊耸耸肩膀,站起来,走过去。
  
  王八匆匆吃了两口,食物太清淡,王八没有什么胃口。一个食堂的工作人员,走了上来,问道:“师父,不爱吃吗?”
  王八指着菜,苦笑一下。
  “你不戒荤?”工作人员很奇怪。
  “不戒。”王八答道。
  “哦。”工作人员明白了,连忙撤掉王八桌上的饭菜。王八连忙制止,“没事,没事。我能吃。”
  工作人员却坚持把饭吃端走。
  王八心想,这下可好,吃都没得吃了。
  
  那些戒荤的人,脸上就不太好看。一个老者嘴里哼了声:“贪图口腹之欲,谈何清修。”
  王八饿着肚子回房。刚坐到床上,就有人敲门。王八去开门,一看,竟然是食堂的那个工作人员,招呼另一个人,连忙进来。另一个人手上小心翼翼的端着一个东西,王八一看,诧异不已,那人手上一个托盘,上面竟然是一个火锅。慢慢的放到王八的桌子上,然后摆放味碟和碗筷,还有粉丝、鸭血、冻豆腐等配菜,有条不紊的摆放完毕,就走了出去。
  王八受宠若惊,站在房里不知如何是好。
  “你肯定是四川来的。”工作人员说道:“四川人口味都重,我专门从丰台那边一家川菜馆子弄来的火锅,那家厨子的手艺很正宗,你尝尝。”
  王八非常不好意思,连忙道谢:“太麻烦你了,这怎么好意思。。。。。。”
  “那里的话,我可不能怠慢您呐。”工作人员说道:“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跟我说,我马上做到。”
  王八不说什么了,拿起筷子吃起来。边吃边招呼工作人员,“你吃了没有,一起啊。”
  工作人员拘谨的站着,摇着头。
  “我看你也没吃,帮我弄这火锅,肯定把你吃饭的时间也耽搁了。”王八坚持道:“你不吃,我也不吃了。”
  工作人员这才坐下,可是没有筷子。对王八说道:“看来真不能陪您了。”
  正说着,门口站了一个人,正是在食堂遇见的那个二十出头,叫方浊的年轻人。
  工作人员一看到方浊,就说到:“小方,帮个忙,帮个忙,王师傅要我陪他吃饭。。。。。。。。”
  方浊走进来,对着工作人员说道:“施叔叔,又在偷嘴。”
  “那里、那里。”老施连忙摆手。
  
  “是我一个人吃的没劲,让他陪我。”王八替老施解围,他看出来方浊是在开玩笑。
  方浊也坐了下来,手在头上拨弄两下头发,手伸向老施,手中多了一双漆木的筷子。
  王八一看大奇,看来能进这大院的人,都非比寻常,这么个小屁孩,竟然都会这一手。老施把筷子接了,又夹了粉丝放进火锅。对着王八说道:“您先,您先。”
  王八不客套了,他知道自己若是不吃,老施肯定不会吃。
  王八粉丝煮好,夹起吃了一口。愣住,对老施看着。
  老施连忙问道:“怎么啦?不和胃口。。。。。。。”
“不是”王八苦笑道:“好辣。”

玉真宫 2

  方浊笑着说:“看你吃火锅,还以为你是青城来的。。。。。。。。看来不是。”
  王八问道:“小方,是吧,你怎么这么爱打听?”
  “这里都没人陪我说话,”方浊说道:“本来以为跟着师兄到了北京,能透口气,谁知道,比咱道观里还要闷。”
  “这么多人,还嫌闷?”王八边吃边说。火锅虽然很辣,但是味道的确很好。
  “好吃吗?”方浊看见王八饕餮的样子,不禁羡慕。
  “你也吃点。”王八邀请方浊,“你再变双筷子出来。”
  方浊看着王八说道:“你刚才说很辣,到底什么是辣味啊?”方浊说着话,却没有要吃的意思。
  “你没吃过辣椒吗?”王八奇怪的问道。
  “是啊。”方浊回答:“我从来没吃过辣椒,还有芫荽,知道这世上有这些东西,可是从没吃过。”
  方浊看着王八吃的有滋有味,脸上露出羡慕的神色。
  
  老施虽然刚才客套,可是现在既然吃上了,也就不再客气,不停的把配菜往火锅里下,吃的比王八还多。吃到兴起,竟然从怀里掏了个小瓶子,是那种二两半的牛栏山二锅头。举起来,想王八示意。
  王八连忙推辞。
  “哦,”老施说道:“你戒酒的,是不是?”
  “我不喜欢喝酒。”王八说道:“若是我师父来了,你的酒可不够喝。”
  “有小方在,怎么会不够喝呢。”老施笑道。把瓶盖拧开,往嘴里倒去。
  方浊眉头皱起。看来他很讨厌白酒的味道。
  老施嘴巴凑着瓶口,仰着头,却喝不到一滴酒,用手抖了抖酒瓶,还是没有。
  老施把酒瓶拿到眼前,仔细的看,刚开盖子的酒瓶,里面一滴酒都没了。
  王八这下看清楚了,方浊的确会隔空移物,不知道是天生的本领,还是后天练出来的。
  
  老施对方浊说道:“小方,你就别作弄我了。行个好。”
  方浊说道:“你喝可以,但是不能把酒气散出来。我不能闻。”
  “行啊行啊。”老施连忙答应。
  
  王八看着老施一副馋酒的模样。突然就想起了疯子和赵一二。他们现在应该到西坪了,不知道师父的魂魄没了,疯子能不能照顾好他。
  应该能吧,王八安慰着自己。却不知道,楚大现在正发狂的折磨赵一二,疯子却一筹莫展。
  “你不会天天就呆在屋里打坐吧,”方浊问道:“我闷死了,在这里,他们一天到晚的就是念经打坐。都没人跟我说话。想出去,师兄也不让。”
  王八说道:“那个叫你的,是你师兄啊。”
  “是啊,什么都管,怪不得嫁不出去。”方浊说道。
  “你师兄能嫁人?”王八奇怪的说道。
  “她是俗家。能嫁人的。”方浊一本正经的说道:“现在道观的执事是我。。。。。。。可是她还是管着我。”
  
  
  “听我师兄说,过两天我们这里,要来一个很厉害的人。”方浊神秘的说道:“听说是一个很古老的道家门派,那个门派的执掌,要来这里。”
  “古老的道家门派执掌要来?”王八纳闷了,老严到处网罗这么多道家门人,野心很大,到底是什么目的呢。
  “是啊?”方浊说道:“听说那个人很厉害的,把阴瘟都给压制了。他们还说呢,老严以后要把职位交给他。”
  王八一听,嘴里的吃的一口鸭血呛进喉咙,烫的咳嗽起来。
  
  “不会是你吧!”方浊好奇的说道,“他们说,还要过一段时间才来啊。”
  王八苦笑道:“看样子是我。”
  “那你会什么本事啊?”方浊好奇的说道:“快使出来我看看。”
  王八说道:“我只会治鬼。别的都不会。”
  “你肯定在骗我。”方浊不相信,王八面前的火锅倒转过来,却一滴汤汁都不落下。
  “别闹啦,小方。”老施说道。
  “你会不会。”小方问道。
  “不会。”
  火锅又回到原处。
  汤汁里突然冒出一条尺把长的青龙,在汤汁里游动,然后钻进火锅中间的炭炉。
  “这个这个”方浊急切的问道:“你会不会?”
  王八不说话,摊了摊手。
  “你连这么简单的都不会,”方浊说道:“你肯定不是他们说的那个人,你这么年轻,看样子也没修几年道。。。。。。”
  “你这么年轻,”王八说道:“不也是清净派的执掌?”
  “我生下来就在道观呢。”方浊说道:“我修道的时间比你可长多了。我们辈分很高的。你把你门派报上来。我看看你的辈分,说不定,你要叫我师叔祖都不一定。”
  “我的门派,有点特别。不和你们道教一路。”王八说道:“我行的是诡道。”
  “没听说过。”方浊遗憾的说道:“看来想认个下辈也没戏。”
  
  王八说道:“怎么,当一个门派的执掌还不够啊。”
  “别说了”方浊说道:“道观里就两个人,师兄和我。到时候,师兄嫁人了,就我一个人,当个光杆司令。”
  “哈哈。”王八忍不住笑起来,“你不是说你从小在道观里吗,谁教你光杆司令这句话啊?”
  “难道我不上学吗?”方浊说道:“我也要读书的。”
  
  王八和方浊两人说着话,老施很少插嘴。吃完后,老施把火锅都收拾了。
  方浊还在喋喋不休,“你过两天带我去天安门去看看啊,我来了这么久,师兄都没带我去过,那些人,一个比一个闷,都不愿意带我出去。”
  
  “小方。。。。。。。”老施腆着脸对方浊说道:“再帮个忙啊。”
  方浊想了想,对老施说道:“好吧。你先把东西放回厨房。那一家餐馆啊?”
  “巴渝酒家,离我们有十七里路。”
  
  王八送方浊和老施出了门。
  方浊还在惦记,“过几天带我去天安门啊。” 
  王八回房,在屋里的盥洗室洗了澡,上了床睡了。躺在床上不停的想着明天见老严,老严到底是个什么意图,难道老严真的要自己接班?从明天开始,自己将要面临什么呢。
  王八又想到疯子和赵一二了,疯子现在肯定开心的很,西坪上那么多腊肉和苞谷酒,他岂不是正得其所好。给他这么个美差,他现在肯定不会再埋怨自己不跟着师父会西坪了吧。念道此处,王八不禁想到,疯子这人就是单纯,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去想,有点肉吃,有点酒喝,就心满意足。
  
  王八拿出老严配给他的卫星电话,却发现,根本就没信号。王八走出门,往外看了看,看见附近的屋顶上有一些类似天线的装置,跟接受卫星电视的差不多。王八就明白了。想着过段时间出去再打吧。
  又回到屋内,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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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7-3-2013 09:0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玉真宫
  

  大雨把庭院中央的八角亭笼罩,雨水从亭子顶上四周向地下滴落,砸在水泥台阶上,迸裂四溅,融入水流,渗进泥土里。
  王八站在的亭子正中,仰头望着亭子顶部。他已经连续看了两天。每天从早上看到天黑。
  这是个占地面积几亩的复合式四合院。围出两三个大大小小的院子。
  四合院并不是齐整的四方形的布局,房屋的走向和八角亭的顶盖一样,是个很不规则的多边形。并不等边,房屋夹角也有很大的差异。并且好几间房间,从平直的走向中,突兀的伸出一段,有长有短,有直有斜。
  院内空白的地方到处种着树木,却没有一株能超过屋顶的高度。
  四周纵横的老式平房,都还是民国时期的建筑遗留。
  这个复合式的四合院掩藏在大片的北京老式胡同里,毫不起眼,便如一株蒿草,隐藏在茂密的草丛中。
   
  王八到这里已经五个月了,王八从没想到这世上会存在这么一个地方。当老严带着他在胡同里七拐八绕的走到这个四合院的门口,王八不禁诧异,老严办公的地方,竟然是如此寻常。但进去之后,王八在屋内走了一段,就明白了,这房屋并不简单,里面的布局,隐藏的奇门,远远在自己的理解之外。
  王八没有多问,老严给他安排了一个房间。吩咐他先休息,第二天到他的办公室来。交代完毕,老严走了。
  王八连忙追问,“你的办公室在那里?”
  “你若是连我在那里都找不到,我岂不是看错人了?”老严丢下一句话。
  王八立即知道了老严办公室的位置。王八大致知道,这个四合院,布局的方位是以后天八卦的方位布置基础,然后衍生的洛书走向。王八不禁奇怪,这房屋若是单独的建在大片的空地上,倒还罢了,可是修建在民居之中,又安排地如此合理,和旁边胡同的民居完全融为一体,这可是件难事。王八想到这里,心里隐约想到,也许这个房屋的基础,几百年前,就布置完毕。现在的建筑,都是几百年来渐渐修缮完整。
  
  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有人轻声的敲门,带着王八去了食堂。
  王八看见有十来个坐在里面就餐。他们都相互边吃边说着话,看样子已经很熟。自己是新来的,王八走到一个角落,坐到桌上,马上就有人送上饭菜。有肉有菜。
  王八对吃的本没有什么要求,但是吃了几口,王八发现,饭菜里总是少了点味道。王八毕竟是湖北人,吃饭的口味还是略微偏向麻辣,菜里少了辛辣,让王八不太适应。
  菜里没有葱姜蒜,任何刺激性的作料都没有。戒五荤,王八知道了。这里的人都是道教的戒律遵守者,所以连饮食都刻意不放五荤。
  五荤乱气,看来,他们都在修行。可是没有一个人穿着道袍,全部都是寻常的衣服。
  
  这些人彷佛都没看见王八,都继续就餐。很少有人说话。除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不停的到处张望,看见王八了,端了饭菜坐到王八对面。
  王八看了看这个年轻人,点头示意,算是打了招呼。
  “正乙?”年轻人对王八很好奇,轻轻问道。
  王八笑了笑,摇摇头。
  “全真?”年轻人不死心,又问道,可随即就笑起来,“你肯定不是全真,不然我会认得你。”
  王八不做声。等着小伙子,继续猜测。
  “龙门。。。。。。” 年轻人指着王八笑着说,“我不会看错。”
  “不是。”王八答道。王八看着年轻人,眉清目秀的,白净面孔,有那么点道骨清风的影子,连说话的声音都有点轻飘飘的,不同普通人那么低沉的说话。
  “广慧,就是啦,” 年轻人说道“这下我可猜着了。”
  王八正要提醒他猜错,年轻人却兴奋的自己介绍起来,“我是方浊,清净一门的。”
  
  王八低头不语,他刚来,到现在还不清楚这里的状况。还不想表明自己的身份。
  旁边的一个三十上下的女子,对着方浊喊道:“方浊,到处跑什么,回来吃饭。”
  
  方浊耸耸肩膀,站起来,走过去。
  
  王八匆匆吃了两口,食物太清淡,王八没有什么胃口。一个食堂的工作人员,走了上来,问道:“师父,不爱吃吗?”
  王八指着菜,苦笑一下。
  “你不戒荤?”工作人员很奇怪。
  “不戒。”王八答道。
  “哦。”工作人员明白了,连忙撤掉王八桌上的饭菜。王八连忙制止,“没事,没事。我能吃。”
  工作人员却坚持把饭吃端走。
  王八心想,这下可好,吃都没得吃了。
  
  那些戒荤的人,脸上就不太好看。一个老者嘴里哼了声:“贪图口腹之欲,谈何清修。”
  王八饿着肚子回房。刚坐到床上,就有人敲门。王八去开门,一看,竟然是食堂的那个工作人员,招呼另一个人,连忙进来。另一个人手上小心翼翼的端着一个东西,王八一看,诧异不已,那人手上一个托盘,上面竟然是一个火锅。慢慢的放到王八的桌子上,然后摆放味碟和碗筷,还有粉丝、鸭血、冻豆腐等配菜,有条不紊的摆放完毕,就走了出去。
  王八受宠若惊,站在房里不知如何是好。
  “你肯定是四川来的。”工作人员说道:“四川人口味都重,我专门从丰台那边一家川菜馆子弄来的火锅,那家厨子的手艺很正宗,你尝尝。”
  王八非常不好意思,连忙道谢:“太麻烦你了,这怎么好意思。。。。。。”
  “那里的话,我可不能怠慢您呐。”工作人员说道:“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跟我说,我马上做到。”
  王八不说什么了,拿起筷子吃起来。边吃边招呼工作人员,“你吃了没有,一起啊。”
  工作人员拘谨的站着,摇着头。
  “我看你也没吃,帮我弄这火锅,肯定把你吃饭的时间也耽搁了。”王八坚持道:“你不吃,我也不吃了。”
  工作人员这才坐下,可是没有筷子。对王八说道:“看来真不能陪您了。”
  正说着,门口站了一个人,正是在食堂遇见的那个二十出头,叫方浊的年轻人。
  工作人员一看到方浊,就说到:“小方,帮个忙,帮个忙,王师傅要我陪他吃饭。。。。。。。。”
  方浊走进来,对着工作人员说道:“施叔叔,又在偷嘴。”
  “那里、那里。”老施连忙摆手。
  
  “是我一个人吃的没劲,让他陪我。”王八替老施解围,他看出来方浊是在开玩笑。
  方浊也坐了下来,手在头上拨弄两下头发,手伸向老施,手中多了一双漆木的筷子。
  王八一看大奇,看来能进这大院的人,都非比寻常,这么个小屁孩,竟然都会这一手。老施把筷子接了,又夹了粉丝放进火锅。对着王八说道:“您先,您先。”
  王八不客套了,他知道自己若是不吃,老施肯定不会吃。
  王八粉丝煮好,夹起吃了一口。愣住,对老施看着。
  老施连忙问道:“怎么啦?不和胃口。。。。。。。”
“不是”王八苦笑道:“好辣。”

玉真宫 2

  方浊笑着说:“看你吃火锅,还以为你是青城来的。。。。。。。。看来不是。”
  王八问道:“小方,是吧,你怎么这么爱打听?”
  “这里都没人陪我说话,”方浊说道:“本来以为跟着师兄到了北京,能透口气,谁知道,比咱道观里还要闷。”
  “这么多人,还嫌闷?”王八边吃边说。火锅虽然很辣,但是味道的确很好。
  “好吃吗?”方浊看见王八饕餮的样子,不禁羡慕。
  “你也吃点。”王八邀请方浊,“你再变双筷子出来。”
  方浊看着王八说道:“你刚才说很辣,到底什么是辣味啊?”方浊说着话,却没有要吃的意思。
  “你没吃过辣椒吗?”王八奇怪的问道。
  “是啊。”方浊回答:“我从来没吃过辣椒,还有芫荽,知道这世上有这些东西,可是从没吃过。”
  方浊看着王八吃的有滋有味,脸上露出羡慕的神色。
  
  老施虽然刚才客套,可是现在既然吃上了,也就不再客气,不停的把配菜往火锅里下,吃的比王八还多。吃到兴起,竟然从怀里掏了个小瓶子,是那种二两半的牛栏山二锅头。举起来,想王八示意。
  王八连忙推辞。
  “哦,”老施说道:“你戒酒的,是不是?”
  “我不喜欢喝酒。”王八说道:“若是我师父来了,你的酒可不够喝。”
  “有小方在,怎么会不够喝呢。”老施笑道。把瓶盖拧开,往嘴里倒去。
  方浊眉头皱起。看来他很讨厌白酒的味道。
  老施嘴巴凑着瓶口,仰着头,却喝不到一滴酒,用手抖了抖酒瓶,还是没有。
  老施把酒瓶拿到眼前,仔细的看,刚开盖子的酒瓶,里面一滴酒都没了。
  王八这下看清楚了,方浊的确会隔空移物,不知道是天生的本领,还是后天练出来的。
  
  老施对方浊说道:“小方,你就别作弄我了。行个好。”
  方浊说道:“你喝可以,但是不能把酒气散出来。我不能闻。”
  “行啊行啊。”老施连忙答应。
  
  王八看着老施一副馋酒的模样。突然就想起了疯子和赵一二。他们现在应该到西坪了,不知道师父的魂魄没了,疯子能不能照顾好他。
  应该能吧,王八安慰着自己。却不知道,楚大现在正发狂的折磨赵一二,疯子却一筹莫展。
  “你不会天天就呆在屋里打坐吧,”方浊问道:“我闷死了,在这里,他们一天到晚的就是念经打坐。都没人跟我说话。想出去,师兄也不让。”
  王八说道:“那个叫你的,是你师兄啊。”
  “是啊,什么都管,怪不得嫁不出去。”方浊说道。
  “你师兄能嫁人?”王八奇怪的说道。
  “她是俗家。能嫁人的。”方浊一本正经的说道:“现在道观的执事是我。。。。。。。可是她还是管
  “听我师兄说,过两天我们这里,要来一个很厉害的人。”方浊神秘的说道:“听说是一个很古老的道家门派,那个门派的执掌,要来这里。”
  “古老的道家门派执掌要来?”王八纳闷了,老严到处网罗这么多道家门人,野心很大,到底是什么目的呢。
  “是啊?”方浊说道:“听说那个人很厉害的,把阴瘟都给压制了。他们还说呢,老严以后要把职位交给他。”
  王八一听,嘴里的吃的一口鸭血呛进喉咙,烫的咳嗽起来。
  
  “不会是你吧!”方浊好奇的说道,“他们说,还要过一段时间才来啊。”
  王八苦笑道:“看样子是我。”
  “那你会什么本事啊?”方浊好奇的说道:“快使出来我看看。”
  王八说道:“我只会治鬼。别的都不会。”
  “你肯定在骗我。”方浊不相信,王八面前的火锅倒转过来,却一滴汤汁都不落下。
  “别闹啦,小方。”老施说道。
  “你会不会。”小方问道。
  “不会。”
  火锅又回到原处。
  汤汁里突然冒出一条尺把长的青龙,在汤汁里游动,然后钻进火锅中间的炭炉。
  “这个这个”方浊急切的问道:“你会不会?”
  王八不说话,摊了摊手。
  “你连这么简单的都不会,”方浊说道:“你肯定不是他们说的那个人,你这么年轻,看样子也没修几年道。。。。。。”
  “你这么年轻,”王八说道:“不也是清净派的执掌?”
  “我生下来就在道观呢。”方浊说道:“我修道的时间比你可长多了。我们辈分很高的。你把你门派报上来。我看看你的辈分,说不定,你要叫我师叔祖都不一定。”
  “我的门派,有点特别。不和你们道教一路。”王八说道:“我行的是诡道。”
  “没听说过。”方浊遗憾的说道:“看来想认个下辈也没戏。”
  
  王八说道:“怎么,当一个门派的执掌还不够啊。”
  “别说了”方浊说道:“道观里就两个人,师兄和我。到时候,师兄嫁人了,就我一个人,当个光杆司令。”
  “哈哈。”王八忍不住笑起来,“你不是说你从小在道观里吗,谁教你光杆司令这句话啊?”
  “难道我不上学吗?”方浊说道:“我也要读书的。”
  
  王八和方浊两人说着话,老施很少插嘴。吃完后,老施把火锅都收拾了。
  方浊还在喋喋不休,“你过两天带我去天安门去看看啊,我来了这么久,师兄都没带我去过,那些人,一个比一个闷,都不愿意带我出去。”
  
  “小方。。。。。。。”老施腆着脸对方浊说道:“再帮个忙啊。”
  方浊想了想,对老施说道:“好吧。你先把东西放回厨房。那一家餐馆啊?”
  “巴渝酒家,离我们有十七里路。”
  
  王八送方浊和老施出了门。
  方浊还在惦记,“过几天带我去天安门啊。” 
  王八回房,在屋里的盥洗室洗了澡,上了床睡了。躺在床上不停的想着明天见老严,老严到底是个什么意图,难道老严真的要自己接班?从明天开始,自己将要面临什么呢。
  王八又想到疯子和赵一二了,疯子现在肯定开心的很,西坪上那么多腊肉和苞谷酒,他岂不是正得其所好。给他这么个美差,他现在肯定不会再埋怨自己不跟着师父会西坪了吧。念道此处,王八不禁想到,疯子这人就是单纯,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去想,有点肉吃,有点酒喝,就心满意足。
  
  王八拿出老严配给他的卫星电话,却发现,根本就没信号。王八走出门,往外看了看,看见附近的屋顶上有一些类似天线的装置,跟接受卫星电视的差不多。王八就明白了。想着过段时间出去再打吧。
  又回到屋内,沉沉睡去。
本帖最后由 两二 于 7-3-2013 09:10 PM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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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真宫 3

  王八第二日天刚亮,便爬起来。起来后,发现院子里,其他人早已起床,都在院子中的亭子里坐着。王八本以为自己已经起的很早,没想到旁人竟然起的更早。
  王八昨晚已经大致想好了这个四合院的布局,一刻不耽误,向一个斜角处走过去。走到一排平房的最左端,起手的第一个门。王八站了一会,手向木门推去,门是虚掩的,应声而开。
  屋内没有任何座椅和家具,就地板上画了一个巨大的八卦,仅此而已。
  老严坐在八卦的中间,不是正中间,而是阴鱼嘴处。眼睛闭着,但知道王八进来了,用手向屋角摆了摆。王八会意,轻轻踱到屋角站着。
  
  王八看见老严身边的八卦,除了乾乾坤两卦,都站立着鬼魂。老严御鬼的法门的确很高深。道家养鬼术,本是一个正统的御鬼法门。只是民间的神棍,只求速成,不惜用自身的精血养鬼,甚至被所养的鬼魂反噬也在所不惜。将这光明正大的法术,弄成歪门邪道。但老严的方法,是绝对正宗的御鬼术。
  身边的六个鬼魂,都端正的立着,静静随着老严的吐纳,一同修炼。
  老严的确行的是仙道。王八还是不能接受,诡道不认同修仙,王八自己也认为修仙是虚无飘渺的事情,可眼前老严的法术,的的确确就是修仙无疑。王八从老严所御的鬼魂身上,看不到一丝阴凉,经凭此,就知道老严的功力真纯。
  
  老严周天结束。对王八说道:“长话短说,我今天又要出去了。你要在这里呆着。”
  “你去那里?”王八问道。
  “我们崂山出了点事。”老严答道:“这是门派私事,就不带你去了,你就呆在这里,如果我半年后,还不回来。你可以离开北京。”
  “不行,我师父。。。。。。。”
  老严丢了一串铜钱在地上,看了看,对王八说道:“你和赵一二,师徒缘分已尽。”
  “师父出事了?”王八大赫,“我现在要告辞。”
  “卦象注定的事情,你不信天命?”
  “我不信,”王八说道:“我相信这是能改变的。”
  “你怎么改?”老严问道:“你拿得回赵一二的魂魄吗?”
  王八愣住。
  “你有这个本事,还跟我到北京来干嘛?”老严说道。
  “既然你都是说我师父会出事,”王八答道:“我在这里呆着,也没什么意思。”
  “好吧,如你所说,你去扭转。”老严说道:“那你也要学点东西再回去,你把我的两仪御鬼术学会了,再叫上你那个朋友,可以去试一试。”
  “可是我师父。。。。。。。”
  “你师父今年不会出事。”老严问道:“你还有七个月的时间。”
  “七个月能学多少东西?”王八问道。
  “你再跟赵一二之前,学了多少?”
  “师父只教了我入阴和顺道,用术其实都是我以前学的。”
  “我学会御鬼用了二十三个月,”老严顿了顿:“你只有七个月时间。”
  “我能做到!”王八坚定的回答。
  老严看这王八,面无表情的盯了一会,说道:“希望我没看错你。”
  王八说道:“我从不会让人失望。”
  
  老严岔开话题,“我走之后,你可以到处行走,但是不能离开北京。这里任何一个房间,你都可以进入,至于怎么进,就看你的本事了。没人阻拦你。甚至你若是想请教他人的法术,也没问题。。。。。。。诺,拿着。”老严扔了一个工作卡给王八。
  王八看了看卡片,就是一个普通的工作卡,有激光条码。印着“中国国家道教协会*****”
  王八把工作卡挂在身上,“我想我没时间出去了,七个月,时间太短。”
  
  老严站起来,叹了一口气,对王八说道:“你出去吧。”
  王八站着不动。
  老严问道:“你还有事?”
  “我有点事情,还没想明白。”王八慢慢问道:“既然你相信这世上的事情,都已注定。。。。。。。。那你这么多年到处奔波,是为什么?”
  老严眯着眼睛,看着王八,一言不发。屋里安静很久,老严说道:“这句话,有人问过我一次。。。。。。”
  “是不是我师父?”王八问道:“你们当年就认识?”
  “希望你比赵一二要懂得顺应天意。”老严示意王八可以走了。
  
  王八回到房间,心里不能平静,不停的思考,师父和老严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老严看来对师父很失望。为什么?
  
  王八想了许久,从房间里走出,走到西南角,进了一个房间。果然和他预料一样,这是藏书室,里面全是道家的书籍。《道藏》放在靠门处。王八没什么兴趣,他很早就看过。
  可是走到一半,又回头,果然,很多册,都是以前并没看过的。
  王八从拿起书,就放不下来。王八忍下心来,走到另一个书架,王八一看更是惊讶,这都是世上佚失已久的道家经典,第一排依次放着《黔娄子》、《黄帝铭》、《黄帝四经》、《黄帝君臣》、《力牧》、《捷子》、《郎中婴齐》。。。。。。。。。
  王八连忙翻出《力牧》,这本书王八在读书时候,在一些古老的书籍中看到过某些残缺片段,但是从没见过全本,王八迫不及待的把书翻开来看,一些想了很久的法门在书中的记载的文字点醒下,融会贯通。看过几十页,王八已经不能边看边想。而是合上书本。靠在书架上,慢慢想着自己学的道术,一点一点的印证。
  正想着,老施走了进来,轻轻唤着王八:“王师傅,吃饭了。”
  “这么快就到中午了。”王八摸摸头。
“不是中午,”老施说道:“是晚饭啦,我中午到处找你,也来过这里啊,这么就没看见你。。。。。。。幸亏小方告诉我你在这里。”

玉真宫 4

  吃饭的时候,王八看见自己的饭菜和旁人又不一样,是老施专门弄的。王八感激的想老施看过去,老施示意,这是他的工作,不能怠慢。
  一晃一个月过去,王八天天呆在藏书室。看着这些古老的藏书,印本都是明清两代翻印,心里感叹,这些民间失落已久的东西,竟然都被政权的执掌者收藏。现在又落到老严就职的部门,自己若非跟着老严到这里来,那里知道还有这么齐整的书录。
  王八和其他的道家众人都没有过多的交流。但从第七天开始,王八也早早起来,和旁人一起坐在亭子里。可是第一天就迟了。第二日更早点,寅时二刻就起床,做到亭子里,果然,旁人就陆陆续续的到来。大家看到王八到来,也不奇怪。坐下后,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所有人都来自各门各派,修行的方式都不一样。道教的派系,千百年来,又各自开枝散叶,有的门派,已经差别很大。
  王八奇怪,为什么大家都要早早到这里来修炼。仔细看了亭子,就明白了,这亭子的布局就是整个四合院的缩影。整个四合院的气门就在这里。
  这些道教门人,看见王八,有的表情不屑,有的却露出谄谀的神色。王八知道,这是因为,自己身份已经确定,被老严指定要接班。这些人,当然有的不服气,有的已经想开始巴结自己。
  王八忽然觉得很无趣,道家讲究清静无为,可这些人修炼的是道门,心思却在功名,完全是背道而驰。王八在怀恋和疯子一起的日子了,当年他们在学校里开心的学习道家的法门,什么都不为,就那么没目的没意图的学着。可是现在,自己却和这些人一样,目的不纯。
  
  王八注意到,方浊早上很少来,来了一次,还是他师兄拎着他耳朵来的,他还没睡醒,扭捏不已。隔了三天,方浊又来了一次。
  方浊每四天来一次。过了两个月后,王八也摸准了他的规律。虽然方浊很不情愿。但还是来了。
  
  到第三个月,王八和其他门派的道人,渐渐熟络,有的也开始说话。可是几个年长的龙门道人和正乙道人,从不主动跟王八打招呼,每次见面了,都是王八毕恭毕敬的唱诺。
  当王八觉得不能再沉湎于藏书室,要到处走走,看看其他的房间的时候,五十岁一下的道人,看见王八都亲切的称呼王八:抱阳子。
  
  王八决定不再去藏书室,走到西首的另一个院子的东北角第四个屋子。里面挂了好几张图谱,都是道人应天承地的图像,王八后来拿出了最普通的一张,带在身边。就是这张:
   
  王八初见这些图谱,很多已经见过。仔细看时,和以前看过的还是有很多区别所在。王八看到有一张图谱,歪歪斜斜的挂在屋内的另一侧,上面尘封已久,应该是很久没有人看过。
  王八走到图谱跟前,用手轻轻的拂去灰尘,看着就纳闷,这图谱的人像天地人三才和八荒六合完全对不上号。王八对这张图莫名的产生兴趣,仔细端详看着。突然就醒悟过来,这不是个人像,而是阴间鬼魂入道的图谱。图谱上的印章寥寥,几百年来只有三四个收藏者,王八好奇的一一看过印章,想看看这张鬼魂入道的修真图,有哪些持有过,说不定,这些人和诡道会有点联系。
  王八猜的没错,图谱上方最左边的印章,是个阴文小篆,名字赫然便是“席应真”。
  王八想起金仲当初告诉自己,要自己去问赵一二,问席应真是谁。可是自己并没有问过,不知道为什么,王八一直都隐约知道席应真不能随便在赵一二面前提起。这疑问,就始终藏在王八心底。王八看着图谱,心里不由的随着图谱上鬼魂的经络看着周天运行。看了几眼,王八背上大汗淋漓,这和赵一二教他顺道的路数太接近,简直就是一个法门。难道这个图谱就是诡道流传下来的修真图,不然为什么和其他的图谱完全不同。
  王八又想到一件事情,为什么这个图谱,会在这里。而不是在赵一二的手上。
  王八正想得头疼。忽然觉得屋内隐隐映出一点红色的柔光。王八连忙寻找红光的来源,最后却发现,这红光,是从自己的怀里透出。
  螟蛉。
  王八再向阴魂修真图看去,这下看清楚了,图谱上鬼魂的头顶上方,画的便是一个昆虫,正抖动翅膀,跃跃欲试要飞起来。画的惟妙惟肖,仿佛是个活物。这东西,刚才没有红光的时候,可没看见。
  王八伸手向图谱上的昆虫摸过去,那虫子却没了。王八正在奇怪,图谱上的鬼魂面相,突然对着王八咧嘴一笑。
  王八“啊”的大叫,蹲下身。
  螟蛉中的魂魄都开始散出,站到自己身边。包括自己的魂魄。
  王八收不住,身体飘虚起来。
  
  众多鬼魂开始相互吞噬,吞掉一旁魂魄的鬼魂,身体开始膨胀,体型愈是庞大的鬼魂,抓起身边别的鬼魂就更加轻松。王八看的呆了,最有力量的那个魂魄,竟然是自己。王八看见自己的魂魄已经变得如同一个夜叉的模样,正在疯狂的吞噬。
  “唵 啊迦唎 曼哩曼哩 曼多哩 莎诃”
  王八突然听见了这个声音。这不是道家的箴言。王八不愿意去相信,但是他已经很清楚自己的魂魄嘴中念出的是什么。这是佛教的咒语。
  为什么诡道和佛教有联系?
  。。。。。。。。
  “我已经给你说过了,我们这一派,就是主杀入阴的道门。那里有什么好生之德的做法。”
  王八想起了金仲对自己说过的话。
  王八闭上眼睛,继续回忆金仲言语:
   “你自己问师叔吧,你不用多问,你就问他席应真是谁就可以。”
  。。。。。。。。。。。。
  “席应真是谁?”王八问着自己。王八终于想通了,诡道的传人里,竟然有和尚。
  诡道的执掌,为了和正统的道教抗衡,不惜引用佛教法术来增强门派的实力。席应真努力想让门派脱离坤道,可是他没有成功。
  是的,王八开始肯定自己的推测,这幅图谱,是老严故意留在这里,让自己看见的。
  
  王八看见自己的魂魄已经吞掉了最后一只鬼魂,完全就是一个靛蓝面孔的夜叉,狰狞恐怖的模样。这是自己吗。
  王八向自己的魂魄伸出手去,想去触摸,手伸到一半,迟疑在空中。夜叉铜铃般的眼睛,瞪着自己的肉身——王八。
  一人一魂,就在屋内静静的相互看着。席应真没死心,这幅画流传下来,就是等着一个执掌螟蛉的普通人。有特殊能力的诡道传人,体察不到。
  王八知道赵一二当年拒绝了。
  今天,轮到王八来选择。
  赵一二金旋子金仲的脸,一一在王八眼前闪过。王八横下心来,心里默默喊道:就是我了。
  王八把手收回,拿出螟蛉,螟蛉红光闪烁,化作炎剑。王八用炎剑向自己的魂魄劈去,屋内紫光闪现。夜叉化作血水流淌在地下。
  螟蛉活了,螟蛉完全听从王八的意念而动。王八随心所欲的操控着螟蛉,炎剑在发出呼啸的声音。
  王八不由自主的狂笑,他忍不住,不是他在笑,是螟蛉在笑。王八明白了,这个古老的四合院故址,就是当年辅佐燕王的道衍宅邸。
  王八和道衍一样,不再受那三十六岁的限制。但是在有生之年,王八要劈斩厉鬼无数,才能带出诡道。王八没有退路,只能走下去。
  这也是老严希望看到的。他看到王八的时候,就设计好了这一天。
  让诡道得到道教的认可,让自己有能力斩妖除魔,任何一个理由,王八都无法抗拒。更何况,还有赵一二的魂魄,还在“少都符”手上。
  是的,那个山洞里的就是“少都符”。
  王八现在无所顾忌念出了少都符的名字,那个在大鲵村的瘟魂。隐蔽在五瘟神之外瘟魂——少都符。
  谁也不敢念出他名字的少都符,隋唐以降,被道家所忌讳,不入瘟神之列。就是因为,若是当有人把少都符的名讳传扬,天下便瘟疫横行,尸横遍野。
  王八不再顾忌,螟蛉在他手中已醒转,他不再有那么多惧怕。王八看着手中炎剑,不再化作知了壳子。王八轻轻的捏着炎剑,慢慢塞入自己的后脑(此处需解释:中国剑仙若是修行到一定境界,便可藏剑于后脑,可参阅《中国武侠传奇》一书,应该是这个书名,笔者看得时候还小,不到十岁)。
  
  王八盘膝坐下来,顺应图谱上的周天吐纳。不知过了多久,王八内息运转澎湃,到了舌尖,本能一张口。一声清啸直冲出屋顶。
  
  四合院内其他的道士,听到啸声,都不免大惊。纷纷跑到王八这里,对着王八恭敬的站立,作揖说道:“恭喜抱阳子。。。。。。。。”
 
    五个月过的很快,王八在院子里,进入一个又一个的房间。
  炼丹房里的道士最多,进门就是一股硫磺味。丹房里一个古老的铜炉,燃着炭火,这东西却是个摆设。道士们炼丹的道具,都是摆在一旁长桌上的化学器皿。
  王八看见这些道士手里摆弄着试管,用酒精灯加热坩埚,蒸馏液在密封瓶里凝结,王八不仅哑然失笑。练外丹的道士,见到王八,都恭敬的打招呼,不敢怠慢。
  诡道不重炼丹,内外丹都不是诡道所长。王八对此没有什么兴趣。寒蝉两句,也就走了。
  
  这天王八在院子伤门方位第三个屋里,慢慢的研究道家招魂幡,王八对此比较感兴趣。看着破旧的幡布,有的都被虫子咬的到处是洞。里面的鬼魂,被压抑凶狠的,在丝丝戾叫。
  王八取下一张幡布,仔细看着上面画的道符。鼻子里闻到一股一股血腥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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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7-3-2013 09:1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王八突然好奇心起,动念把幡布里结界打开。
  屋内的光线立马就暗了下来,背影,一个又一个的背影,都佝偻着腰的背影。王八看着这些无声无息,一言不发的背影,暗自心惊。王八心念一动,走到一个背影后面,轻轻的用手去拍了拍背影的肩膀。那个背影慢慢的转过头来。
  一张焦黄,一丁点血色的都没有的面孔,对着王八。面孔慢慢睁开眼皮,只有眼白,眼眶里没有瞳孔。但王八能知道他在看着自己。
  王八忍不住失声 喊道“师父!”
  焦黄面孔的眼角,慢慢流下泪来。
  “是你吗?”王八喊道:“师父?”
  鬼魂不理会王八,慢慢的又转过身去,仍旧背对着王八。
  王八惶急不已,用手把背影的肩膀扭转过来。可这次转过身来,却不是赵一二的脸庞。而是个白骨森森的骷髅。骷髅的下颚骨轻轻敲动,发出科科科科的声音。
  “师父”王八喊道:“你想说什么?”
  骷髅头的眼眶鼻孔里爬出了无数昆虫,瞬间布满面孔。王八猛的把魂魄推开。脸上冒出冷汗。
  王八把招魂幡挥动。所有鬼魂都入幡。
  王八站在无数的招魂幡中间,阴风一起,幡布猎猎响动。王八心里不禁紧缩起来,师父是不是出事了!
  王八大汗淋漓。
  脑袋里想着,疯子是个没什么担当的人,自己怎么能够把师父这么轻率的交到他手上。可是当时,老严给的条件,实在是无法让人拒绝。
  王八想着,为什么自己就一厢情愿的想着,师父会理解自己呢,为什么自己要做的事情,非要给自己找个理由。认为自己跟着老严到北京来,师父是默许的。凭什么这么认为啊。
  王八想着,自己一心要光明诡道,是的,这个想法,的确没错。可是凭什么认为师父会理解自己呢。自己在师父最需要人在旁边守护的时候,却跟着到了北京来。把师父交给疯子这个窝囊废手上,疯子这个蠢货,肯定没有把师父照看好,他那么胆小,现在说不定已经跑了。
  师父镇邪捉鬼这么多年,得罪的厉鬼可不在少数,师父做事又不是赶尽杀绝的那种,那些鬼魂也许等他很久了。。。。。。。。。。
  王八站在原地,身上汗津津的。为什么我当时就想不到这点。看见眼前的诱惑,却忘了自己根本。
  自己就算是得了道家的真传又如何,师父若是出了事,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王八不禁想着赵一二在木鱼的旅社被众鬼缠身的场面,王八一点又一点的回忆:有个唱京剧的鬼魂跑了。当时自己没在意,还觉得自己已经是镇魂的高手,偶尔跑掉一两个,只是个小角色——那个唱京剧的可不是什么小角色,他跑的时候一点痕迹都没留。。。。。。。。
  王八疯狂的往四合院外跑去,在走廊上撞到一个人,把那人撞到在地。那人埋怨的叫道“喂,你怎么啦?”
  王八并不理会,继续跑着。
  可是跑到门口,却撞了回来,一看原来自己冲到了墙上。王八知道自己心情惶急了,看错了方向,连忙又去找门,可是跑到门口,却发现自己站在两个大槐树之间。
  王八明白了,翻身骂道:“小牛鼻子,少给我捣鬼!”
  方浊站在王八身后,生气的说道:“你撞疼我了,说对不起。”
  “老子没工夫跟你瞎胡闹!”王八喊道:“把门弄出来。”
  “你给我道歉。”方浊还在倔强说道。
  王八手一伸,把方浊的脖子捏住,“小混蛋,你给我开不开门?”
  方浊被捏的喘不过气,眼睛都流出泪来。
  王八才知道自己过分了,对着方浊轻声说道:“对不起,我有很急的事情,你别开玩笑了,好不好?”
  “带我出去!”方浊得寸进尺。
  “好好”王八顾不得许多。
  
  王八和方浊走出门外,两个靠在门口巷子里抽烟的便衣,对着王八说道:“王师傅,出去啊?”
  “是的”王八回答。
  “几点钟回来啊?”便衣不经意的问道。
“天黑前就回。”王八有点不耐烦了。

  “哦,”便衣跟拉家常一样,“天黑没回来,我来找你们啊,你们去那里?”
  “领导有说过,我要报告自己的去向吗?”王八边走边说。
  “当然没有,”便衣讪笑的说道:“北京这么大,怕你们找不到路。”
  “不用。”王八冷冷的说道:“我在这里读了好几年的大学。还不至于,连路都不认得。”
  “那是。。。。。。。那是”便衣陪着笑脸。等着王八走远了,掏出手中的对讲机。
  
  王八和方浊穿过一条条胡同巷子,终于走到大街上。
  
  王八爬到一个广告牌上看了看,大片胡同民居的上方,那几个天线已经很远了。
  王八掏出手上的卫星电话,拨通了老严的号码。老严接的非常快。
  “问你一个事情?”王八一句话都不罗嗦。
  “讲。”老严也很干脆。
   “你以前和我师父还有我师伯,都很熟悉。”
  “是的。不仅是熟悉,我和他们师徒四人。。。。。。。哼哼。”
  “四人?”王八问道:“我听说我师祖,从没败过,更没手下留情过。”
  老严说道:“你到底要问我什么?快点说,我手上事情有很多!”
  “我想问你,我师父是不是得罪过阴伶,怨气很重的那种阴伶?”王八说道。
  “恩,你真的是不知道。”老严那头,“刚才你自己 是说了,我不可能从你师爷手上讨到好处,我和你师父交恶的时候,你师爷已经死了,不然,我那里会找你师父。”
  “你说这些干什么,”王八说道:“我在问你我师父和阴伶的事情。。。。。。。”
  “你听好。”老严打断王八:“都说了师徒四人,你还有个大师兄。。。。。。。”
  “什么意思?”王八知道不对劲了。
  “金旋子的大徒弟,当年是南阳一个戏班子的顶梁柱,半路出家拜的金旋子为师。”
  “我怎么不知道,我怎么没见过他。”
  “他死了,九五年在沙洋钱场农场里自杀的,十一根筷子捅穿自己的任脉天突、膻中、鸠尾、中脘、神阙。。。。。。”
  “他要找我师父。”王八想起了金仲对赵一二的憎恨,看来这个自己今天才知道的大师兄,一定比金仲更恨师父。
  “我要走了。”王八说道:“我要回西坪。”
  “你现在回去有什么用,”老严平静的说道:“你有本事把赵一二的魂魄拿回来么?拿不回他的魂魄,你能守到何年何月。”
  “师父现在怎么办,那个阴伶现在肯定在缠他。我当时疏忽了。”王八后悔不已。
  “记住我跟你说的两句话。”老严说道:“一,你的师父的死劫还有两个月;二,你和他已经没有师徒缘分了。”
  “你说的到底什么意思?”王八对着电话喊道。
  “我的意思就是说,你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学会御鬼术。。。。。。”老严顿了顿,“但是到时候也是竹篮打水,可是你不做,你不会死心。。。。。。等我回来你再走。我过年后,就回来。记住了。”
  
  老严把电话挂了。
  王八连忙给董玲打电话,董玲隔了一会才接,“找谁?”
  “马上把到西坪去看看我师父和疯子,把我的电话带给他们。”
  “王哥吗?你在那里?怎么这么奇怪的号码?”董玲连忙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两个月后。“王八说道:“我很忙,我要挂了。”
  “等等。。。。。。。”董玲话还没说完,王八挂掉电话。
  
    王八向回走去。钻进胡同巷子。
  方浊不依不饶,缠住王八,说王八说话不算话,不带他出去。
  王八不愿意跟方浊老是纠缠,对方浊说道:“好的,过年就带你出去。”
  方浊虽然不情愿,但也不敢一个人到处乱跑。只好乖乖的跟着王八回去。
  
  王八从这一刻开始,每天白天不吃不喝。凌晨起来,就坐在院子里的亭子里,仰头看着亭子的布局。老施急了,劝王八吃饭早餐和午饭。
  王八推辞,只是在晚上到食堂吃两口。也不在意饭菜的口味。
  王八想快点弄懂这个大院的奇门布局,老严的御鬼术,就是源于这个奇门运行。
  王八现在很内疚,他很想弥补当初作出的决定,没时间了,王八急了。
  王八不埋怨老严,老严的意图,王八知道,老严的确是想让自己接替职位,老严是对王八给予了厚望的。王八内心也感激老严,王八从读书就开始学道,见到赵一二之前,从没人看重过他的决心,就是赵一二也考验了他很久。
  单单就是老严,见到王八的第一面,就认定了王八,立即做出决定,让王八接班。这份信任和情谊,让王八受宠若惊。士为知己者死,王八又怎能不感激老严。 
  这应该是今年最后一场雨了,雨水里夹杂着雪片。
  王八看着亭子顶部。已经连续看了很多天。但是还是没看懂。无论王八用哪种看法都不行。开始的时候,王八以为是洛书的布局衍生,可是看久了,发现方位不对。用梅花更不行,看到第三变就卡壳。
  王八到了晚上就去藏书室,翻看道家的典籍,希望能找出端倪。可是没有,王八发现,每种方法,都能和这个奇门布局印证几步,几步之后,就阻塞。王八不禁佩服当年道衍的本事。想到道衍,王八又想到一个问题,道衍是诡道,可是他布置的奇门,怎么是老严御鬼术的法门。
  难道道衍曾经是道教第一人,当时武当正盛,无与争锋,道衍在道家威望并不高,相反在世俗却风光得意,权倾朝野。
  
  亭子上的雨水滴落的并不快。王八忽然想通了一点,随着雨滴落下的顺序,仿佛看见一些端倪。可惜雨滴太繁复。王八看不过来。
  却不知道,与此同时,疯子正在西坪,感受着天上每一滴雨水的痕迹。
  王八永远都学不会听弦,他走不了这个捷径,只能一步一步的慢慢计算。
  
  天气渐渐冷了下来,甚至下了场大雪。王八穿着羽绒服,坐在亭子,冻得发抖。可是他不能放弃,快了,自己要看懂了,就差最后一点的关节,没有想通。
  老施给王八弄了盆炭火。王八很感激,其实炭火也没什么用,风呼呼的吹,这点热气,早就散了。
  院子外渐渐有了鞭炮声,王八非常烦躁,王八需要安静的思考。可是总是有突兀的鞭炮声响起,最讨厌的就是二踢脚,响了一声,王八还要等第二声,再重新投入计算。
  
  鞭炮声越来越多,王八已经无法继续思考。
  这天,王八虽然无法安心计算,可还是习惯的坐在亭子里。方浊突然走到王八身边,对王八央求道:“师兄,带我出去玩啊。”
  “不是说过年再带你出去吗?”王八敷衍道。
  “是啊,”方浊说道:“今天是腊三十啦。”
  
  王八看着方浊一脸的期待,心想真是个小孩子性格,怎么可能是清净一派的执掌呢。
  想着继续呆在这里也无益。答应了方浊。

  和方浊走到北京的王府井大街上,看着繁华的街道,人群熙熙攘攘。都是一脸开心,自己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买了两根冰糖葫芦,和方浊一人一只在街上吃着。暂时忘却了烦恼,投入到这花花世界里。
  却不知道,几千里外,西坪山顶上的疯子,在不停的咒骂他。
  看见眼前的绚丽,就忘记了自己的根源。这就是人的本性吗。
本帖最后由 两二 于 7-3-2013 09:16 PM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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