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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夏.風信子

[转载故事]每夜一个骇故事:午夜致命的挑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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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6-7-2013 09:4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92节:第十九夜 吴钩(7)


  “父亲,干什么?”孩子用手揉着双眼,迷糊地问他。钩师一言不发,猛地用手提着孩子的脑袋,向炉壁摔去,孩子瞬间被摔得血肉模糊,连哼都没哼一声,接着,钩师把孩子的尸体扔进了炉里。

  我不忍再看,如果这是梦,让我醒过来吧。

  舞动的火苗,孩子的尸体瞬间被吞没了。

  “父亲,你,你把扈稽怎么了?”钩师没有说话。我看过去,原来是另外一个孩子,看来,他正是吴鸿。

  “鸿儿,过来。”钩师对这孩子招手,吴鸿恐惧地朝后退。

  “鸿儿,你不是老抱怨父亲不和你玩么?刚才我和扈稽玩了,他很开心呢,你也过来啊。”五岁的孩子知道什么,轻易相信了父亲的话,慢慢又向钩师走了过去。钩师见孩子过来,一把抓起他,再次如法炮制,想摔死吴鸿,但似乎这次并不顺利,吴鸿用手一撑,嘴巴磕在炉壁上,满嘴都是血,我看见一颗断牙从那里飞了出来,掉在我脚下。

  “胡琴(父亲)你干书么(什么)啊?”小吴鸿口吐鲜血,含糊不清地哭喊起来。钩师似乎失去了耐心,直接把他扔进了炉子,关闭了炉门。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在整个房子里回荡,我捂着耳朵,但依旧穿透过来,伴随着哭声的是钩师疯狂的笑声。

  “疼啊,疼啊!”

  “神钩!神钩!”

  笑声和哭喊声混杂在一起,把妇人从外面引了进来,她侧眼一看,什么都明白了,一下昏厥了过去。而我的头也疼得厉害,吴鸿的哭泣声就像是在我耳边一样,挥之不散。接着我眼睛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过来的我还在那屋子里,但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了,门大开着,看来是寒冷使我醒了过来。我摸摸头,全部都是汗水。

  “纪颜!”我走出屋子,外面的雪停了,我站在空旷的雪地上大喊,但声音很快被吞噬了。

  过了会儿,远处走来一个黑点,等到了近前一看,果然是纪颜。他神色凝重,走了过来。

  “我和林叔找到那把钩了,但没办法拿出来。”我一听,连忙让他带我去,两人随即踏着雪上路了。我责问他为什么不叫醒我,纪颜满脸无辜地解释说看我睡得很熟,于是干脆让我多睡会儿,然后他再过来找我。我暗暗叫苦,我哪里睡得熟啊,现在睡觉对我来说简直是痛苦的刑罚。

  走了一段路,就看见林斯平正和大家围绕着一个湖泊。湖已经完全冻上了。但是在湖面中心好像有一个洞,不像是锤子砸的,倒像什么锋利的东西割开似的。

  “那钩就在湖里。”林斯平指着湖说。

  “你没开玩笑吧?怎么证明?”我惊讶地看着他。林斯平不快地望了望我。

  “你当时在睡觉,自然不知道。那把钩把我们带到这里的,大家这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钩飞进了湖里,就顺着那个口子。”林斯平指着湖中的裂口说。我看看纪颜,他也点点头,看来的确是真的。大家开始商讨到底如何取出钩,现在这种天气下湖可不是开玩笑的,所以决定先暂时封锁湖岸,等温度上去后找专业打捞队来,虽然不是什么好办法,但目前也只好如此了。

  我望着那裂口发了一会儿呆,刚要随着众人一起返身离去,但不知怎么的,脚却不听使唤地朝那裂口走去。我踏上结冰的湖面,脚下立即响起喀嚓喀嚓的碎裂声,但我仍控制不住地向那裂口走去。

  喉咙里仿佛被塞住一样,什么也说不出来,我知道这湖面刚结冰没多久,随时都有可能坍塌。我听着脚下冰块破碎的声音,几十年来,我从未像今天这般讨厌自己的体重,果然是书到用时方恨少,肉到重日才怨多啊。

  第一个发现我不对劲的是纪颜,他在我身后喊了几句,见我没有回话也没停止下来,就立即冲过来想拉我回去,但已经晚了。冰面哪里支撑得住两个人的重量。

  我的身体迅速浸入到了冰冷的湖水中,四周黑暗得很,但看水上却一片亮光。湖水迅速从我的口鼻涌入肺部,剧烈的冲击和低温,使我的肺叶迅速地收缩和扩张,我的胸闷得厉害,而且膨胀到疼,神志开始变得模糊了。我看见纪颜朝我游了过来,但自己的身体却急剧下沉,耳朵已经听不到什么声音了。除了那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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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6-7-2013 10:0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93节:第十九夜 吴钩(8)


  “来陪吴鸿玩啊。”我的眼睛闭上了。

  “这是我的神钩。”熟悉的声音让我再次苏醒,我睁开眼,身上衣服都是干的,我又回到了两千多年前?我朝声音的位置望去,那个钩师依旧背对着我,前面是先前那个收钩官。

  “开玩笑!你如何证明?”那个官员看都没看他,在他看来,每天这种人他都看了成百上千了。

  “里面,仔细地看啊,这对钩里面有我一对双胞胎孩子的血肉,这对钩就是我的孩子!”钩师的声音非常激动,几乎词不连句。

  “哈哈哈哈,神钩?”官员狂笑起来,旁边的士兵也笑了起来,周围其他献钩者也笑了起来。钩师似乎被激怒了,他大声质问道:“这是大王定下的法令,我铸的明明是神钩!为什么不相信?”这时我看见有一队人马走了过来,非常众多,领头的是一个将军模样的人,披着铠甲,一只手按着宝剑,一只手提着马缰。人群看见了,立即闪到一边,给队伍让开一条道路,那些个官员起初还在大笑,但现在已经谦卑地跪在了地上,钩师背对着,不知道大王来了,但很快也被旁边的人按倒了。

  马背上坐着一个人,身材高大,皮肤黝黑,透着代表健康的暗红色,下巴和腮部生满了黑黑密密蜷曲的胡须。他那额角高耸的头顶上戴着一顶王冠,上面垂着七条玉珠带子。几乎快要连成一字形的浓眉下面,从中间挺出一只硕大的鹰钩鼻。那双特大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面,闪烁着骇人的红光,凝视着马下的人们,大家都不敢直视他。

  “王上,这里便是钩库了。”一个发须皆白,看上去虽然年老,但身板硬朗强健,穿着似士大夫的人走了过来,向马上的人作了揖。那人原来正是吴王阖闾。

  “这人,到底在吵什么?”吴王质问收钩官。那官员把刚才的事禀告给了他,阖闾很有兴趣地用手摸了摸胡须,在旁人的搀扶下,从马上下来了。

  钩师站了起来,终于面对着我了,但他却深勾着头,把那钩捧到吴王面前,吴王拿起一把观摩了一下,又摸了摸,失望地放回去。

  “这如何称得上是神钩?充其量不过是把好钩罢了。”

  “大王,这对钩里有我一对双胞胎孩子的骨血,只要我呼喊他们的名字,即便再远,也会飞过来贴着我的胸膛,这,还不算是神钩么?”

  吴王好奇地望着钩师,“哦?那就让你试试吧。”众人议论纷纷,大家挤出块空地,刚才一个曾经嘲笑过钩师的士兵,抱住了其中一把钩子,离这铸钩师几十米远处站住。

  “开始吧,你现在就呼喊看看,是否那钩可以飞过来,如果可以,我便赐你的钩为神钩,并且百金之赏也是你的。”

  那个杀死自己儿子的男人站到了中央,先清了清嗓子,然后张开手,对着抱钩的士兵喊:“吴鸿!扈稽!过来啊,我是你们的父亲!”场边的人都不说话,大气都不敢喘,静得吓人。抱钩的士兵汗都流下来了,脸上既有恐惧,还夹杂着些许的兴奋,仿佛他可以感觉到钩内的灵魂一样。

  “吴鸿!扈稽!过来啊,我是你们的父亲!”第二遍喊过了,但却没发生任何事。大家开始骚动了。

  “吴鸿!扈稽!过来啊,我是你们的父亲!”第三次了,即便这次声音已经嘶哑了,可钩还是没有任何动静。钩师绝望地跪在地上,口中自言自语说,“神钩,神钩啊。”官员的脸色非常难看,他一直看着吴王,生怕他一怒之下会责怪自己,但阖闾严肃的脸却忽然奇怪地抽动了一下,然后竟纵声大笑起来。

  “真是个疯子啊!”他笑过后,便命令收钩的官员,“给他百金的奖赏吧,以报答他对我的忠心罢!他竟杀了自己的儿子!”吴王一边重复着最后一句,一边上马走了。临走前,他把其中的一把钩给了那个须发都白了的中年人。

  “伍相国,这钩便给你吧,当作纪念。”那人接过钩,谢过了,然后看看接着黄金的钩师,摇摇头,走开了。

  钩师散开了头上的发髻,长发披了下来,怀里抱着黄金,一口气奔跑回家,我却始终跟在他后面。但是当他回到家的时候,看见的却是他妻子的尸体,脖子上有一道紫黑色的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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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7-7-2013 10:1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94节:第二十夜 缩头(1)


  “她上吊了,我们一直守着等你回来。”几个邻居对他说了几句,然后四散离开了。钩师呆呆地望着妻子的尸体,半天无语,然后他扭转头,朝外奔去。我看见了,那是个湖。

  他把黄金扔掉了,手里拿着剩下的那把钩,冲进了湖里。

  我的四周又开始涌出冰冷的湖水了。纪颜正提着我的手努力地向上游去,我用最后一点意识回头望去。

  我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他抱着一把吴钩渐渐地沉了下去,离我越来越远。

  真的很熟悉,因为那是我的脸。

  接着,我的眼睛又黑了。当我再次看见东西时,已经在生起炉火的木屋里了,旁边是林队和纪颜他们。

  “你醒了?”林斯平高兴地喊着,我发现自己的手和脚都在几个队员的手上,他们正拿着雪使劲地搓着。

  “真危险,还好纪颜水性极好。不过你们两个出来的时候已经成冰棍了。”林斯平笑着说,我看看纪颜,他也在拿雪擦拭着手臂和身体。

  我想说话,但纪颜做了个阻拦的手势。

  “不用说了,我下湖之后也看见了。”听完他这一句,我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不过,这次,我没有再做梦了。

  身体恢复得很快,没过多久,我又活蹦乱跳了,南方的温度降得快,升得也快,很快湖化冰了。我和纪颜随着林斯平的队伍回到那个湖边,看着他们手忙脚乱地准备打捞。

  “那是你的前世吧。”纪颜说。我嗯了一声,或许是,也或许不是。

  “也许正是你再次看到那把钩,所以才惹出这么多事。虽然你和前世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但那钩里的孩子可不这么认为。”纪颜继续说。我一想到那两个孩子,心里还是觉得一紧。

  “还有,在你家衣柜里的粉末,化验后好像是人的骨灰,不过有些年头了。还有你对我说的羊皮上的那个叫王诩的,好像是鬼谷子的真名。”纪颜说道。我一听,默然无语。

  “还好事情都结束了。对了,你知道这个湖的名字么?”纪颜忽然转过头笑着问我,我摇头。

  “叫‘吴王百金杀儿湖’,或者直接叫做‘杀儿湖’。”

  “找到了!”对面的湖里浮出一个人头,他的手里拿着一对吴钩,在冬日冰冷的阳光照耀下显得非常刺眼,起码,我觉得是。

  第二十夜 缩头

  门只开了条缝,但王觉没进去,因为他看见了。

  借着窗外的月光,王觉看见有个人正站在儿子床前,弯着腰用手大力地按着孩子的头。

  冬天闲来无事,加上林斯平与纪颜许久没见了,大家便来到纪颜家中喝酒聚会。冬日白天极短,六点不到,外面已经抹黑了,于是决定一起说说故事或者自己的经历,第一个便是林斯平讲的。

  “这能算是故事么?”他的第一句让我听得莫名其妙。林斯平挥了挥手,然后把杯子里的残酒喝尽,用手背抹了抹嘴巴。他的脸上开始潮红一片,身子又往炭炉旁靠了靠。纪颜是不喜欢用电炉取暖的,他经常说冬天寒冷的时候闻着烧炭的味道能让他有回到过去的感觉。当然,这点我也赞同。

  (下面就是林斯平的故事。)

  我经常出外考古,在田间乡野四处游走,那里的人大都十分质朴、善良,非常好客。你知道,我也是个好奇心极重的人,对那些未知的东西总抱着非常的探究心,只是无法做到像你父亲那样放开包袱,痛快地四处旅行。不过我还是选择了考古这个职业,也算是聊以自慰吧。

  在与他们的谈话中,我得知当地的县医院发生过一件非常奇特的事。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位妇产科医生,他叫王觉。这人的故事几乎已经在乡里四野传遍了,大家都以之为戒,当然,我刚来,所以被慢慢告知。

  那时候,产子还是有着诸多禁忌的,因为生产之时,血污很多,被认为会冲犯神灵,当然,这不过是一种比较迷信的说法,但很多产妇还是坚守着不在自己住地生产的原则,大都去医院。另外,胎盘与脐带的处理也非常特殊,因为从古代开始,胎盘和脐带被认为是第二个自己,据说它们埋葬的地点要非常谨慎。胎盘的处理甚至直接关系到这个孩子日后的命运。作为一个妇产科医生,王觉虽然比较年轻,但还是深知其道,虽然不算非常完备,但也懂得不少。他在当地的名气不小,很多人的孩子都是通过他的手来到这世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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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8-7-2013 07:4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95节:第二十夜 缩头(2)


  在29岁那年,接生了无数婴儿的王觉犯了个错误。

  有的错误是可以弥补的,或者说还是可以挽救的,但王觉错就错在非但不知道悔改,反而变本加厉,所以这种人日后的下场可想而知,不过这是后话了。我还是先说说他到底做了什么事。

  那天夜里10点多,王觉正在县妇产医院值班,这几天他心烦得很,因为最近家里诸多事情搞得他头都大了。媳妇吵着要改善家里的住房,而且自己由于有好赌的毛病,在外面还欠了不小的一笔赌债,所有的事情解决的办法说起来很简单,有钱就可以了。但钱却往往是最难搞的。

  正当王觉叼着根烟,就着热茶看报纸的时候,门外的护士跑过来告诉他,有个产妇来了,而且即将生产。

  或许你们要问,为什么预产期将至却不住在医院呢?其实有些人很讨厌医院,所以今天这个产妇,其实也是当地一个村长的儿媳妇,就是其中一个,好在村长家离医院不远。

  既然病人来了,王觉便暂时忘记了自己的事,专心投入到工作里去了。

  产妇来的时候羊水已经流了很多了,王觉立即叫护士去准备。说起他的技术,在医院也算是把好手,这么多年,还从未出过任何差错,当然,王觉今天也是非常有信心的。

  接生的时候有点困难,不过对王觉这样的老手来说不算什么,几个小时后,婴儿的头几乎已经完全出来了,产妇即将顺利地分娩了。就在这一刹那,王觉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现在医院医生的工资暗里已经和医院的收入挂钩了,就是说,如果规定时间里医院获得病人的手术费、医疗费、药费越多,医生的收入

  就越多。王觉抱着已经露出大半个脑袋的婴儿,迟疑了一下。

  在这个方向没有人看见婴儿的头已经露出来了。医院的收费标准规定说,剖腹产的费用是顺产的三倍。王觉决定做了。

  手术结束了,村长和他儿子支付了难产的手术费用,过后还塞给了王觉一个信封,虽然不厚,但好歹是别人的心意,王觉推辞了一下,最后还是任村长塞进了他白大褂的口袋。王觉的手套没来得及脱去,上面还有产妇的血,他半举着,望着口袋里的东西尴尬地笑了笑,那笑跟做贼一样。当然,母子也都平安,王觉很高兴,觉得自己是通过正当渠道增加了自己的收入。

  后来又有很多产妇在医院生产,几乎有一半都是难产都需要剖腹,每当王觉满头大汗、神情严肃地通知家属们要准备手术的时候,那些人哪里知道是这位相貌堂堂、一脸正气的权威妇产医生在产房里玩了个小把戏呢?谁会为了在乎那点钱,而弄得妻儿出事?所以,王觉的收入越来越高,他老婆非常高兴,不仅赌债没了,家里还盖了栋新房,医院还表彰他为年度劳模,王觉坐在新买的沙发上跷着二郎腿,抽着病人送的名烟,望着墙上的奖状和家属送的“仁医仁术,妙手回春”的锦旗,哂笑不已。

  人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王觉却不觉得,他深刻觉得自己那天的决定是非常正确的,现在他妻子也被查出怀孕了,王觉每天都沉浸在幸福之中,名利双收,自己又将为人父,王觉真是非常满足了。而那件事,王觉也干得少了很多,当地还是很信命理的,这种事做得多了终归良心上过意不去,而且这事要是被人揭穿,他就别想在这里混下去了。所以,王觉打算再做最后一次,以后规规矩矩做个好医生,也算是弥补自己以往的过错吧。

  这天,一位产妇住进了医院,大概还有几天吧,产妇的背景很足,公公家好像是工程队的,而且丈夫一脉单传。据说产妇的妹妹也是妇产医生,所以在家就调养得很好。王觉每天来查房,看着高耸的肚皮,心想这种家庭最适合了,找他们要钱的话绝对不会空手而归,只要保得母子平安,多大的代价都会答应。

  “就她吧,最后一次,反正他们的钱来得也容易。”每次王觉都拿这种借口来搪塞,干多了也就无所谓了,甚至还会觉得自己是个劫富济贫的侠医了。人就是这样,即便是坏事,只要连自己的良心都过得去了,他也就不会觉得是坏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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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7-2013 09:1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96节:第二十夜 缩头(3)


  很快,王觉再次走进了手术室,床上的产妇厉声高叫着,这叫声本来已经听了很多年了,但今天却觉得异常刺耳,王觉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生产得很顺利,孩子大大的头颅已经出来了。王觉看看四周,照着原来的方法又做了一次。不过,今天出事了。

  一般每次王觉会建议人家实施剖腹产,如果对方不同意,就在顺产的时候玩点花样。其实他心里也知道,剖腹产马虎不得,本来是要进行严格的检查和配备安全措施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不过他很聪明,会经常检查孕妇的身体健康程度,然后再来决定是否实施紧急剖腹产。所以他经常在手术前准备一套应急措施和设备,名为时刻提防意外,实为让自己准备充分。这次,他又是立即命令护士为这个产妇插好导尿管,并且进行麻醉,王觉没有选择腰椎麻醉和硬膜外麻醉,因为紧急手术,所以就全麻了。可是,他没想到这个本来前几天他判断身强体壮的孕妇居然对麻醉剂有着非常大的反应。原本手术王觉早就驾轻就熟了,可是大量的失血却怎么也止不了。产妇的脸色非常难看,而且鼻孔里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护士们慌了,王觉也慌了,看着产妇的眼睛,那眼神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充满了求生的欲望,又充满了绝望和痛苦。

  孩子和女人都没保住。

  这几乎是王觉行医生涯的一个巨大失败。家属在医院哭天喊地,照理和他拉扯了一番,但事情却被归结为医疗事故。院方和家属交涉了一番后,事情就过去了。王觉受了处分,整个人都痴呆了,他木然地看着那个女人的丈夫哭着走出院门,虽然别人不知道,但他自己最清楚不过了,那孕妇完全可以顺顺利利地产下个健康的孩子,只是自己的那么一下,居然送掉了两条人命。从那以后,王觉总是心不在焉,好几次差点出事,结果被院方派去做后勤一类的事了。周围的人都很同情他,觉得他是因为良心的责备而被搞得如此落魄,都夸他说这样有责任心又有道德的医生已经不多了。

  日子渐渐过去,王觉的妻子也要生产了。

  他向医院请了一星期假,专门陪着妻子。看着妻子的肚子,王觉总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这几天他只要一睡着,那个失去妻儿的男人的脸就在眼前晃悠,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最后居然变成了自己的脸,每当这时候王觉就从梦中醒来,看了看旁边睡得正熟的妻子,他只好叹气。

  终于,王觉心里面最期待也是最恐惧的日子来了,妻子从早上8点开始就说不太舒服,他立即把妻子送进医院。到医院的时候,妻子痛苦地大喊,王觉凭着多年的经验,知道妻子就要生了。

  负责的是位年轻的女医生,她把口罩衣服手套穿戴整齐后刚要进去,王觉就拉住她。两人对视了几秒,王觉本来想说拜托了,靠您了之类的话,但似乎角色的变换让他张不开嘴,啊啊了几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倒是那位女医生笑了笑。

  “王医生,您放心,我会像您一样,做一个好的妇产医生。”说完便转身进去了。王觉听着这句话,越琢磨越不对味。结果他强烈要求要一起进去,看着妻子生产。这在当地是大忌。本来风俗是丈夫绝对不可在妻子旁边看着她生产,否则对孩子非常不利。不过王觉顾不得这么多了,他一定要看着妻子生出来。

  痛苦的高喊一声接着一声地在产房里回响,王觉抓着妻子的手在她耳边鼓励她,并不时地望望那位女医生。由于他很久没和医院的医生接触了,加上带着口罩,王觉只能看着那双眼睛,虽然非常熟悉,却又想不起来。生产得很不顺利,时间一点点过去,产房里的每个人都紧张得很。年轻的女医生满头都是汗,不停地喊用力用力。

  “很难,胎位不正,可能要准备紧急剖腹产手术。”女医生对王觉说。王觉一听犹如掉进了冰窟,他恐惧地看着女医生。这句话他再熟悉不过了,经常都是他对别人说。

  “摘下你的口罩。”王觉忽然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在场的人都奇怪了,尤其是女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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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7-2013 09:1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97节:第二十夜 缩头(4)


  “王医生,这……”女医生面带难色。但王觉一再坚持,她只好拿掉了。

  王觉呆住了,手指着女医生半天张不开嘴。王觉终于知道为什么医生的眼神那么熟悉了。她分明就长得和前不久死去的那位产妇一模一样。王觉发疯似的退到角落里,大喊了起来。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害我老婆和孩子,我求求你了!”说着居然跪在了地上,不停地磕头。女医生很尴尬,一面让护士去喊人准备剖腹产,一面搀扶起了王觉。

  “王医生,我姐姐的事不怪您,我也是学医的,有些事可能无法避免。我之所以要求调到这里接替您,也是想让更多的产妇能健康地产下孩子,避免我姐的悲剧。”说着女医生竟落下泪来。听完后王觉才缓过神,原来这位医生是那名产妇的妹妹。

  在担心中,王觉还是抱到了他的儿子。当听到妻子也平安的时候,他才把提到嗓子的心放了下去。孩子很可爱也很健康,这让王觉非常高兴。不过,事情并未结束。

  王觉的儿子开始长大,但王觉越来越发现儿子身体的奇怪之处,开始年纪小并不觉得,可是当孩子和同龄人一比,不同的地方一下就看出来了。

  王觉儿子的头小。

  是的,其他地方都没什么,唯有这头出奇的小,在王觉看来几乎像从他娘肚子里出来就没长过一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样下去孩子就会变成怪物了,大大的身体却有个婴孩的头颅。王觉以前看过一些书籍,说有些部落会缩头术,死者的头颅会被缩成很小的球体。但现在他儿子就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头还是那么小。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经过了几乎倾家荡产的治疗,夫妇俩被折磨得半死,孩子也试过很多方法,结果一点用也没有。孩子一天天长大,遭遇到的却是他人怪异疏远的目光,于是性格变得越来越孤僻,不爱说话。王觉抚摸着儿子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头,再看妻子黯然落泪的样子,心里如同刀割一样难受。他问孩子,是否觉得头部有什么不适,但儿子却总是摇头。

  一天夜晚,王觉起来小解,路过儿子的房间,天气渐凉,他担心儿子踢被,于是把门打开想进去为他盖被子。

  门只开了条缝,但王觉没进去,因为他看见了。

  借着窗外的月光,王觉看见有个人正站在儿子床前,弯着腰用手大力地按着孩子的头。儿子面带痛苦地闭着眼睛,却根本没醒过来。王觉大惊,正想要冲进去,那人却直起身子转过脸来,正对着王觉,深深笑了一下。这一笑,王觉呆了,没有再进去。

  第二天早上,王觉被人发现吊死在自家的厕所里。

  听到这里,我和纪颜不禁好奇地问,到底王觉看见什么了。林斯平笑笑,转过话题说:“你们知道王觉是怎样让本来顺产的孕妇却弄得难产而剖腹么?”我们自然摇头。

  林斯平继续说:“其实很简单,他双手按住出来的孩子的头颅又把他塞了回去。然后就说难产,准备剖腹。

  “王觉其实看见的是自己。他看见自己按在孩子的头颅上,孩子的头盖骨非常软,正在生长,长时间挤压,自然长不到应该成长的大小。或许王觉明白,其实使他儿子的头长成那样的罪魁就是自己,不,或者说是另一个自己,一个为了钱竟然将本来顺产的孩子重新塞回去的那个王觉吧。当我从旁人口中听说这个故事的时候,我本来不信,但他们执意带我去看那个孩子,那个被缩头的孩子。

  “我在乡亲的带领下,来到王觉的家,我吃惊不已,原来竟是真有其事。在房间里面,我看见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正在喂一个妇人吃饭。那少年在夏天还带着巨大的草帽,根本看不见什么样子。只是那妇人,一脸毫无表情的样子,眼神呆滞地望着前方。少年见我们来了,热情地和大家打招呼,然后带我来的乡亲和少年说了什么,少年摘掉草帽。

  “我第一次看见那样小的头颅。虽然据村民说这孩子的头已经比以前大了很多了,但我还是无法接受人类的头颅变成这个样子。我清晰地看见他太阳穴的两侧有明显的凹痕。他的头从远看就像一个‘工’字。”

  林斯平没有再说话,纪颜过了会儿说:“希望像王觉那样的人少点吧,终究害人害己。不过王觉的故事却令我想起了一个故事。”说到这时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故作神秘地道,“不知道你们听过龙蛇么?”

  林斯平笑道:“我只听过龙蛇混杂,还没听过龙蛇。”说完又看看我,我自然摇头不语。

  纪颜说:“那就听听龙蛇的故事吧。”他往炉子里加了把炭,火烧得更旺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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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7-2013 09:1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98节:第二十一夜 龙蛇(1)


  第二十一夜 龙蛇

  阿布又笑了笑,我忽然发现他的舌头又细又长,而且通红的,每次说话前都要伸出来舔舔自己的嘴唇。他的皮肤很粗糙,而且脱皮脱得厉害。

  纪颜伸了伸腰,把手暖了暖,向我和林斯平徐徐道来。

  中国的地势分布很广,动物的种类繁多,当然,蛇类也是其中一种,尤其是蟒蛇,一般在南方诸省,像福建啊,广东、云南等省,一般都能在茂密的山林里找到它们。不过传说中的龙蛇绝对罕见。

  我是在父亲遗留的笔记中找到了一个居住在云南的少数民族部落,这个部落以捕捉蛇然后贩卖维生,而其中有一个人谈到了龙蛇。不过记载甚少。其实龙蛇是一种巨蟒,但又和其他的巨蟒不同。而为什么被称为龙蛇,笔记没有记载,只是一再强调非常危险,要当心之类的话,并用了个大大的红圈勾出来。我带着好奇,终于找到个机会前往云南寻找龙蛇的踪迹。

  云南自古就是非常神秘的地方,那里几乎保留了最原始的自然景色和生态环境,茂密的原始森林曾经吸引过众多探险家,但危险也多。

  1942年,中国为了解救在缅甸被日军围困的7000名英国士兵,10万中国远征军开赴缅甸,完成了任务。打仗的伤亡并不大,可绝大多数人却在穿越中缅边境的原始森林时丧命。充满瘴气的森林、食人蚁军团、巨型蚂蟥,以及众多不知名的野兽,即便是幸存下来的人,余生也始终处在恐惧的阴影之中。可想而知,龙蛇生存在那种地方倒也不算偶然。

  我经过几天的旅途,来到了云南,并根据父亲遗留的地图和笔记,开始寻找那个部落。当然,比较辛苦,不过当地人还是很热情的,半个月后,我终于来到了那个靠捕蛇维生的部落。

  和我预想的不同,与其说它是个部落,倒不如说是个村庄,远远望去,和我老家并无太大不同。

  “你是来收蛇的么?早了几天啊。”一个穿戴比较接近汉人的人朝我走过来有些奇怪地问我。我告诉他,自己是个旅游者,是慕名而来。那个人笑了笑,也自我介绍说他叫布里,这里的人都叫他阿布,因为阿布会汉语,所以他专门负责联系外面的人来采购蛇皮蛇胆,还帮村里的人买卖货物,所以阿布在村子里的地位还是很高的。

  “你的汉语是跟谁学的?”我好奇地问阿布。阿布又笑了笑,我忽然发现他的舌头又细又长,而且通红的,每次说话前都要伸出来舔舔自己的嘴唇。他的皮肤很粗糙,而且脱皮脱得厉害,他告诉我最近太阳太烈了。

  “我的汉语是跟一个汉人学的,很久了,他人很不错,教会了我很多东西,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充当他的导游。”我猜想那人一定是我父亲了,看来我找对了地方。阿布的手脚很长,仿佛没有骨头一般。山路崎岖,走起路来,他的手如飘带一样晃来晃去。我眯起眼睛看了看前方,有一大堆人围在一起,似乎在庆祝什么。

  我好奇地跟着阿布走了过去,等到了近前一看,原来是有人捕到了一条蟒蛇。

  蟒蛇还是活的,不过头上套了蛇笼,好像是一种编织袋,又有点类似马的缰绳,那带子好像很坚固,蟒蛇的头在剧烈地摇摆,但挣脱不掉,它的另外一半身体被牢牢地绑在了地面的木桩上。这条蛇不算大,但也有四米多长,身体的背面呈灰棕色,头部和背部有成对的大鳞片,背面和侧面有云状大斑纹。

  编织袋的另外一头握在一个壮实的年轻汉子手里,他脸上充满着得意的神情,一只手抓着袋子,另一只手叉在腰上。他的身上披着一件红黑相间的短服,没系扣子,露出健壮的肌肉。他的眼睛向上得厉害,压根没看见我这个生人。倒是一个40多岁皮肤黝黑的矮胖中年人发现了我们,然后大家都转移视线到我身上。抓蛇的年轻人不快地望着我,可是他看上去也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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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8-2013 08:4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99节:第二十一夜 龙蛇(2)


  一下子被这么多人围起来我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他们说着我听不明白的语言,睁着大眼睛拥挤在一块,仿佛在动物园看动物一样。还好阿布赶快解释了一番。

  “别介意,一般收蛇的人不进村子的,大家很少看见外族人,所以显得很好奇。”阿布拍拍我的肩膀,他背对着太阳,如衣梭般的脸朝外吐着舌头。我看看他,又看看地上的蟒蛇。

  人群逐渐散去,我跟着阿布来到他家。如其他人一样,家里很简陋,不过里面的物件却很独特。大都是皮制品,有皮裤皮衣,还有一瓶浸泡着数条蛇的大玻璃罐子。里面的液体是黑褐色的。阿布叫我自己坐坐,他去喝水。我则应了一句,然后走到玻璃罐前仔细看着。

  里面的蛇好像是毒蛇,有一条黄色的,头部呈三角状,比起其他几条来都要大。我把手放到罐子上,眼睛贴在上面,想看看它的花纹。不料,那蛇竟猛地睁开眼睛,大大的灰色眼珠转了一圈后盯着我,我吓得直往后一退,正好撞到了从里面走出来的阿布身上。

  “你怎么了?”阿布奇怪地问我。我惊惶地指着罐子:“那蛇,居然是活的。”

  阿布冷笑了一声,然后不屑地道:“那蛇当然是活的,你不知道么?蛇酒自然要泡活蛇,否则药力就弱了。那酒的温度低,所以蛇处在半休眠状态,你刚才一定是把手放在上面了,温度一高,它自然活过来了。”

  阿布笑嘻嘻地走过去,用手撩起衣角擦了擦刚才被我捂出几道手印子的罐壁,然后指着那条蛇说:“你可别小看它,它可是有名的烙铁头,被它咬一口,半小时没血清就没命了。不过用它泡的酒可是非常不错,不过这蛇前些日子才刚放下去,要等它醉死,才能开盖子饮用。”我点点头,果然是捕蛇的世家啊。门外不时地有小孩趴在门口看我,然后又被女人们领走了,开始我还不太习惯,后来也无所谓了,便和阿布攀谈了起来。

  “日子不好过,收蛇的人价格越压越低,村子里的人却越来越多,当然,能抓到的蛇也没以前多了。刚才捕到蛇的那个叫乌苏,他已经是村子里最会抓蛇的人了,可一条四五米的蟒蛇活的才卖两百多,死了更不值钱。要么就冒险抓毒蛇,价格稍微高点,但被咬死的人也不在少数,总之要么饿死,要么被蛇咬死,日子很难过了。听长辈说,以前村子里自给自足,虽然不富裕但也过得去,自从有人开始卖蛇赚了点钱,大家都去赶着抓蛇了,抓来的蛇一多,价钱就贱了,结果搞得现在村里的人只会抓蛇了。”听了他的话,我很难想象原本在我印象里神秘而强大的捕蛇部落,现在居然处于这样一个尴尬的局面。不过我还是问了他关于龙蛇的事情。

  “龙蛇?你疯了么?我劝你赶紧打消这个念头吧,我们这个部落已经几百年了,从来没人见过龙蛇,它只在老人家吓唬不听话的娃的故事里出现过。以前那个教我汉语的男人也说来找龙蛇。”阿布端详了我一会儿,忽然指着我说,“没错,和你长得有些相像,你们该不是父子吧?”我笑了笑,点点头,阿布也笑笑。

  “真高兴,我居然还可以见到纪先生的儿子。”阿布对我的态度明显热情了许多,不过他还是不赞同我去找龙蛇,但他告诉我,明天就是一年一度的捕蛇比赛,比比谁是最厉害的捕蛇人,冠军的奖励是很丰盛的。

  “我和乌苏是一起的,你可以和我们一道去看看,怎样捕捉一种大蟒蛇。”阿布神秘地说,“那绝对是你从没见过的捕蛇方法。”我有点好奇,但阿布却不再往下深说,只好作罢。夜晚在他家吃了顿蛇肉饭,还算可口,晚上睡在竹席上面,月光透过装有毒蛇的酒瓶,映照出一片银光。一觉睡到天明,直到阿布叫醒我。我揉揉眼睛,听到门外一片的欢呼声,走出去一看,原来有很多女孩子正穿着很华丽的民族服装跳舞。

  “捕蛇赛过后就是蛇节,所以大家会庆祝,不过以后这样庆祝的机会恐怕越来越少了。”阿布感叹地说。他告诉我,由于有部分年轻人技术不好强行抓蛇,已经死了好几个了,所以族长说以后的捕蛇赛会慢慢减少,直到停止。昨天的那个年轻汉子,就是乌苏,走了过来,今天他换了套行头,穿了套灰色的紧身衣,脚和手臂都裹着厚厚的白布,腰间系了个大大的布袋,肩膀上斜挎着一条拇指粗细的绳索,看来这都是准备抓蛇的工具吧。他没看我,径直走进房间,然后和阿布对话,可惜我一句都没听明白,不过乌苏好像很不高兴,指指我,又对着阿布高声叫喊,但他最后好像还是很郁闷地走出了房间,用手抓着胸前的绳子,对我使劲瞪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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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8-2013 07:1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00节:第二十一夜 龙蛇(3)


  三人准备好后便出发了。阿布也为我包上白布了,因为树林深山里瘴气蚊虫多,这个时候虽然是进山的比较好的时间,但还是要注意。阿布还带了很多药品,大都用小瓦瓶装着。

  上午9点后,参加捕蛇赛的人都陆续出发了。

  “我们去捉岩蛇。”阿布和乌苏交谈了一下,回头告诉我。现在我们三人正在陡峭的岩石上攀岩,我一听奇怪了。

  “什么蛇?”

  “岩蛇,它们很大,有六七米,甚至更长,居住在山洞里面,一般在晚上才外出。岩蛇和其他蛇不同,它比较迟钝,而且它们是靠嗅觉捕食的,一般被它盯上的,跑都跑不掉。”

  “为什么?”我好奇地问。阿布笑道:“因为岩蛇的嘴巴很大,扁平状,巨大的身体像风箱一样,和猎物距离相近后,便靠着吸力将猎物直接吸过来,然后绞杀,最后吞食掉。不过,抓它的方法很特别,也很危险,看来乌苏是一定要抓岩蛇来证明自己了。”阿布望着最前面卖力爬山的乌苏矫健的背影,叹气道,“希望他别出事。”

  三人沿着山路一直走到日头高挂,我看了看表,快中午了,可乌苏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我的体力有点不支,慢慢被抛到了后面。阿布和乌苏在前面交谈着,时而又高声争吵着什么,我开始有点讨厌这个叫乌苏的小伙子了,因为他回头看我的时候我总觉得他带着鄙视。终于,我们在山间的一片开阔地停了下来。在不远处有一个山洞,黑糊糊的,大概有两人多高。

  “岩蛇的鼻子很厉害,你要涂上这个。”阿布从自己带来的那些瓶瓶罐罐里面摸出一个绿色的,打开后里面钻出一股非常浓烈的味道,十分难闻。

  “这是什么啊?”我接过来,仔细地涂抹,阿布再三叮嘱我,要尽量把整个身体都涂上,不要漏擦。我涂抹完后,把瓶子递给阿布,但他收起来了,自己却没有涂。

  我不禁问他,阿布笑了一下,用舌头舔了舔嘴唇。

  “我和乌苏都是这里长大的,身上有了蛇的味道了,你是外来人,所以你需要涂。”说完盯着我看,看得我发毛,那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很像昨天瓶子里的那条蛇的眼神,都是灰色的。

  乌苏冲着阿布大喊了一句,阿布回了几句,似乎两人还在争吵,不过最终乌苏屈服了,不高兴地跑到一边去了。

  “要怎么抓呢?”我问阿布,阿布却对着我笑。

  “你知道要怎么捉龙蛇么?”我很奇怪,不是说要抓岩蛇么?他不是老说叫我别去想抓龙蛇么?他绕着我转圈,一边转,一边看着太阳。

  “龙蛇是神物,你知道,它是快要化龙的大蛇,但是和人一样,人要修仙就必须经历劫难,龙蛇则是要吞食死者的尸体来超度亡灵,以此来修行。可是如果它吞食了活人,就会暂时失去力量,没有任何危险。”

  “这是什么意思?”我忽然觉得他很危险,下意识地退后几步。阿布停住了,他看了看太阳,最后又看着我。

  “正午是龙蛇最弱的时候,你身上涂抹的是一种尸味油,能盖住活人的气味。要抓龙蛇必须要有饵。而你,就是最好的饵,这里的规矩是一旦死了人就抬到这里让龙蛇超度,这么多年来规矩一直不变。不过我管不了了,只要能抓住龙蛇,那就是一堆的金子啊,整个村子都会富裕起来,可是他们谁也不敢去当饵,很不凑巧,你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20多年前,你父亲看过龙蛇吃尸,所以他误以为龙蛇是凶兽。不过今天你既然来了,也能看看,而且是近距离,哈哈哈哈!”阿布开始放声大笑,我感觉到一阵眩晕,腿一软便倒了下来。我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阿布的。

  “油里面还有迷香,在阳光的照射下会从你的皮肤里进去,好好睡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好像是被冰冷的地面冻醒了。睁眼一看,自己躺在山洞里面,阿布和乌苏早没了踪影,我想挣扎着爬起来,但身体一点气力也没有,手脚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如果只是不能动还好,迷香的作用迟早会消失,可是洞里面却传来一阵蠕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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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8-2013 09:0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01节:第二十一夜 龙蛇(4)


  我看见两只发着绿光的眼睛。

  是龙蛇?

  借着外面的光线,我依稀看见有东西从里面爬了出来,然后是很重的呼吸打在我脸上,很难闻,我几乎要作呕,夹杂着腐烂的臭味和动物的味道。似乎在这味道的刺激下迷香的作用小了点,我好像可以稍微动一下了,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我就是能跑也没用,因为我已经看见它了。

  怎么形容呢,龙蛇已经不能说是蛇了,它的额头靠近眼睛的上方隆起了两个类似肉瘤的大包,眼睛也深深陷落进去,在嘴角两边居然还有须,非常长,一直飘到脑后。脖子后的鳞片比普通的蛇鳞要大得多,也厚得多。通体成红色,在身体两侧已经可以看见有脚的雏形了,像壁虎一样,不过没有实质的功能,它依旧靠爬行来移动。

  它比我想象中的要大得多,光是脑袋几乎比我身体都大了。蜷曲爬行的龙蛇似乎发现我了,吐着舌头朝我迅速地移动过来。蛇鳞和地面摩擦的声音连我的皮肤都感觉得到。

  只是一刹那,我感觉脚一阵冰冷,原来龙蛇已经开始从脚部吞食了。我的眼睛正对着龙蛇的眼睛,它的眼神很冰冷,虽然我知道它的视力并不好,或许根本看不见东西,但我还是很惧怕它的眼睛。

  你很难想象被一种东西活吞是什么感觉。

  我知道有一种捉蛇人把自己当作食物引诱蛇来吞食,等吞到大腿处时再迅速坐起来杀蛇,这时候的蛇是没有任何防备的。我以为只是笑谈,不料今天自己亲自尝试了一把。

  龙蛇的嘴很大,它完全可以一下就把我吞下去,可是它偏偏一点一点地含着,靠着每次张嘴时上颚和下颚的蠕动把我的身体送进去。我心想或许是因为长期吃尸体让它的胃口变得很不好了。

  我的脚趾头能清晰地感觉到龙蛇的内部黏膜和肌肉的蠕动,它已经吞到我的膝盖了,我不知道阿布和乌苏到底想干什么。这个时候,龙蛇忽然停止了吞食,然后猛地把我吐了出来,接着仰起头,痛苦地摇摆。我的身体已经可以动了,于是赶紧扶着石壁跑了出来,脚上全是龙蛇的黏液。

  “多谢你了!”阿布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仿佛在看风景一样看着在旁边剧烈挣扎的龙蛇,然后吃惊地说,“它比几十年前更大了,而且更接近龙,或许再过些日子它真能变龙飞天了。”乌苏走了过来,两人交谈了一会儿,乌苏用绳子把我捆得像粽子一样。

  “等我把龙蛇带回去,村子里的人会把我当神一样供奉起来。”阿布得意地笑道,细长的舌头又伸了出来,似乎那张嘴巴已经无法容纳这么大的舌头了。

  “不行,我听说龙蛇肉吃了可以不老,我不能错过这个机会。”阿布的眼睛里冒着攫取的光,他从腰间抽出把匕首,等着龙蛇停下来,等它没有力气。终于,龙蛇瘫倒在地上,无力地把头靠在一边,身体卷了起来。阿布高兴地走过去,但被乌苏拉住了,乌苏拼命地摇头,两人争吵起来。最后阿布没有理会乌苏的阻拦,强行走了过去。一边走,他一边嘟囔着。他颤抖地走到龙蛇脖子的地方,把匕首扎了进去。龙蛇似乎没有任何反应,任凭阿布把一大块肉生生割了下来。

  阿布手里提着龙蛇肉,兴奋地走了出来。

  “吃了这个,可以长生不老,或许我还可以把这个拿去卖钱,哈哈哈哈!”阿布狂妄地高声大笑,他背对着洞口,我和乌苏则正对着。所以,我们俩看到了。龙蛇头上的包如同剥茧而出的飞蛾一样,伸出两只长角,在身体边的四肢也伸了出来,它现在已经完全不需要爬行了,整个头部也变得巨大起来。龙蛇就站在阿布的身后,它脖子上的伤口也完全恢复了。

  乌苏结巴地指着阿布,然后怪叫着逃走了。阿布也感觉到了,他面带恐惧地转过头,脸上还带着刚才未抹去的笑容,但是他刚回过头,迎接他的便是龙蛇的大嘴。

  只一下,阿布就进了龙蛇的嘴里了,在嘴外乱蹬的脚还有提着龙蛇肉的手都显示着他还没死。不过很快龙蛇便把他整个吞了下去,我能看见龙蛇喉咙的位置有一团东西在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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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4-8-2013 09:1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02节:第二十二夜 钱眼(1)


  接下来轮到我了?我闭上眼睛受死,在神物面前我的力量完全是多余的。不过它似乎对我并不感兴趣。等我再次睁眼的时候,我发现它已经不见了。

  整个地面除了阿布留下来的一些工具之外什么都没有,我感觉如同做了场梦一样。龙蛇变成龙了?抑或是去了别的地方?

  后来我靠着石头磨破了绳索,走了很久也没有找到那个村子,不过我还是幸运地被几个旅行者救了,这才能活着回来。那些旅行者说,他们是看见天空中有异物才朝这个方向走的。我想,或许他们看见的就是龙蛇吧。

  我看着纪颜,真难相信他居然把这事叙述得如此轻松,要知道我和林斯平都听得非常惊讶。

  “我寻找了所有关于龙蛇的史料,原来龙蛇靠食尸超度亡者来修行化龙,但等它化龙的时候却是需要吃掉作恶者,如同古代传说的神兽麒麟,也会担当一种类似法官的角色。恐怕阿布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吃掉。”

  “一字谓之贪啊,就像那位真的掉入钱眼的局长,贪婪是一切犯罪的根源。”我忍不住说道。

  “哦?那是一个怎样的故事?”纪颜和林斯平问。我清了清嗓子。

  “这是一个关于钱眼的故事。”

  第二十二夜 钱眼

  我的确去看了,把眼睛慢慢凑了过去,不过到现在我都后悔那个决定。

  我的眼睛看到了另外一只眼睛。确切地说是眼珠。

  “钱眼?”纪颜好奇地问道。林斯平也笑了笑问:“听过有人掉到孔方兄里面去,但那位掉入钱眼的局长是什么意思?”

  我用火钳夹起一块烧得正红的木炭,把烟凑过去。我一向不喜欢用打火机,甚至火柴,尽量远离现代的东西,可以让你有种释放的轻松感觉。我吐出口烟,故事便在渐渐散开的烟雾中展开了。

  我本是学计算机的,无奈专业学得太差,这才又搞了份报社的工作。这年头80%的人都干着与自己兴趣无关却和自己的肚皮相关的工作,当然,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很幸运地属于那20%的人,因为我还是非常喜欢这份工作的。

  大多数工作都要度过一个实习期间,那位局长的事,恐怕是在我实习期间最难忘的了。

  这个局长姓吴,呵呵,个人认为百家姓中属吴最难搭配名字了,大部分都不是很好,这个吴局长也不例外,他全名叫吴德学。这个吴局长有个很大的特点,爱钱。

  不要误会,爱钱和爱财其实并不见得是一回事。起码开始的时候,吴局长还是非常正直的。他爱钱,只是喜欢收集钱币而已。从古代铜币到现代发行的金币,甚至很多绝版稀有的在他那里都能窥见一二,可想而知吴局长痴迷钱到了何种地步。不过他只喜欢金属币,讨厌纸币,按照他的说法是金属币可以把玩,而纸币与冥钱太相像,有点不吉利。

  吴局长其实是副局,但大家都顺口叫局长,只有在正局长在的时候大家才叫他吴副。他分管当地的药物监管,也就是抽查质量,大部分注射及临床用药都得经过他的审批,权力之大,可想而知了。刚上任的时候,吴局长还是做了几件实事的,查处了些违禁药品的外流案件,而我也正是因为要为他写专访,才认识了他。对于那篇专访,吴局长非常高兴,还当面表扬过我。两人倒还谈得来,于是我也就经常去他家坐坐,所以他的事也就知道一二。

  不过,后来他变了。

  吴局长是老大学生,从小就嗜好古玩,听说家里祖上就是琉璃厂里的伙计,日本鬼子侵华,他爷爷就带了几件顶值钱又非常易于携带的东西——古钱,逃到了南方,然后也就在这里娶妻生子开枝散叶了。吴局长从小经常生病,家里就常用古钱镇邪,所以他自小熟悉古钱就好比八十年代的人小时候熟悉画片一样。据他自己说,6岁的时候他就可以通过辨锈来鉴别古钱了,我听后心里有点不信,毕竟识锈辨锈已经不是玩票级别的收藏家所能做到的了。古钱大都是金属,以铜居多,古钱的锈蚀有多种多样,既有真伪之别,又有地域、厚薄之分。南方多雨,土壤潮湿带酸性,锈蚀较严重且相对疏松,绿锈中常混杂有蓝色和红色锈,称为“红绿锈”,有的铜锈中还会泛出一片片或一点点水银般的光泽,称为水银锈;北方少雨干燥,锈蚀坚硬板结,锈色多呈绿色或蓝绿色,是为硬绿锈,其钱体大多绿锈满身,就是常说的“北坑”;河中捞起的古钱,锈蚀多呈灰白色,坚硬异常,极难清理,常叫做沙锈。当吴局长对我侃侃而谈的时候,我实在对一个负责药品的官员同时又对钱币如此精通佩服不已。当然,他还请我观看过他的收藏,不过那也只是他收藏的一小部分,极品按照他的说头,是有灵气的,不到万不得已,绝见不得生人。我也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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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5-8-2013 08:5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03节:第二十二夜 钱眼(2)


  但是,一个人有爱好的话,那么爱好往往就是弱点。

  记得有部电视剧里说过,好像是《李卫当官》吧,剧中李卫被调任扬州之前,雍正恐其和前几任地方官一样为盐商所腐蚀,于是让去大狱看看那几位已经被判死刑的扬州前任知府,有的是为色,有的是为字,有的是为钱。总之按照盐商的话,就是不信这世间还有无缝的蛋,就算是铁板一块,也要烧化重铸掰开灌盐。

  所以当一个人被众多人算计的时候,那就危险了。

  吴局长自然不例外。他不好色不好财不看人情脸面,问题是他喜欢古钱。

  当那些个药商、药贩看准这一点后,机会就来了。他们四处收集吴局长的资料,并高价搞来古钱。开始自然是碰了一鼻子灰,但久而久之,门外的人进去了,进去的人坐下了,坐下人的礼,吴局长也开始收了。

  药的利润多大?看着药的周转流程就知道了。经过药厂、药商、采购、医院药部、药房、医生,再到病人。如此多的一道道盘剥拔毛下来,才到我们手里,也难怪药商们要花如此多的精力钱财来打动吴局长了。

  长时间的合作倒也相安无事,药虽然贵了点,也治不好人,但也出不了事,起码没出大事。后来吴局长退了下来,送古钱的自然就少了。但是有一天,吴局的夫人打电话告诉我,家里出事了。或许你们会觉得奇怪,为什么要告诉我,因为吴局实在没有肯帮忙的朋友,起码,我还勉强算一个吧。在电话里,局长夫人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我。

  那天吴局像往常一样把玩着他的古钱,这时一位奇特的客人来到他家。说他奇特,因为他来的时候穿着仿佛如民国时期的一般,长衣大褂,戴着顶黑色帽子,还揣着块怀表,提着只一尺多长的红木箱子。这人直说是来送礼的,但吴局压根不认识他,不过吴局凭着感觉,觉得这人不是普通人,还是迎进门接待了他。当时局长夫人就在一旁,自然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我听说吴局长喜好古钱,而且眼光独特,这里有几枚特殊的,在下想让局长鉴赏一下。”那人带着点北方口音,而且身材高大。吴局长自然高兴,便提出要观看观看。两人谈了会儿,客人居然说把钱币留下,让局长慢慢观看,一个月后自己再来取。吴局长自然高兴,热情地送他出门。

  不过从那天开始,吴局长就把自己关在自己房间里,除了吃饭上厕所,压根不出来,即便是吃饭,也是匆匆扒拉几口,和平日里向来和睦的妻子也说不上几句话。局长夫人很着急,于是想叫我去劝劝。勉为其难,我只好动身前往吴局长家中。

  “欧阳,是你啊。”还好,吴局还认识我,可我却快不认识他了,短短几个月不见,他早就没了先前的神采。我走进他房间的时候,他正拿着个放大镜勾着个脑袋对着一枚古钱在端详,整个人如同一只烤熟的龙虾,蜷曲着身体坐在书桌前。我进来很久他才注意到我,因为他那个时候想站起来喝水。他的头发掉得快见底了,眼睛也深凹陷下去,全是血丝,手可能由于长时间弯曲着,都变形了。腿因为长期不活动,走路都要一步步的,难以置信,他以前可是还和我一起打过篮球啊。

  我和他寒暄了几句,话头自然聊到那几枚古钱上。一说到古钱,吴局的眼睛就大冒精光,神采奕奕,仿佛抽了鸦片一样。

  “你知道么?这几枚是什么?”他指了指桌子上的古钱,我是门外汉,自然摇头不语。

  “古钱按稀罕程度高低分为一至十级,每级又可细分为上、中、下三级,而‘五十名珍’是其中的极品,如东周的‘三孔布’、王莽时的‘壮泉四十’、宋代的‘建国通宝’、清代的‘天国通宝’,古钱的价值不仅仅取决于年代历史,主要的是发行数量和再版版次,即使是离我们最近的清朝,很多钱币也还是非常珍贵的。”吴局长快速地说着,我几乎听不完整,只好好奇地问:“那这几枚是什么?”

  吴局长小声地说:“其中有一种真品存世只有两枚,其中一枚就在我这里。”我更感好奇了,世界上只有两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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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6-8-2013 08:5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04节:第二十二夜 钱眼(3)


  “会是赝品么?”我话出口,又觉得唐突,还好吴局长并不介意。

  “不会,我这么多天一直在翻阅资料,仔细地检验。”吴局把那枚古币拿起来,在我看来好像和大唐通宝没两样,圆形,直径2厘米左右,周围印着大齐通宝四个字。

  “它叫大齐通宝,是南唐钱。此钱真品仅发现两枚,因其文字形制与大唐通宝接近,所以定为南唐开国者徐知诰升元元年建国号大齐时所铸。一说为南唐后期铸大唐通宝时所铸。”吴局长拿过一本书,把其中的图画和文字指给我。不过我发现画上的钱似乎和吴局手上的钱币有点不同,但我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同,只是心想他这样的专家估计早注意到了吧。

  “可是再过几天,那人一来就要拿走古钱了。”吴局长叹了口气,愁容满面。我看他似乎对这枚钱着魔了。

  “我想做枚假的,要不直接跟他说我把这钱弄丢了。即便倾家荡产,我也一定要把这枚大齐通宝弄到手!”吴局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可怕,面目狰狞那一瞬间我几乎不认识他了,原来占有欲最容易改变人。一阵沉默之后,又随便聊了聊,我便告辞了。临行前吴局抓着我的手,叹气道:“欧阳啊,也就你还在我退休后会来找我。”

  我笑笑,最后他还再三询问最近中央对药改有什么动作,我说不清楚,他又驼着背进去了。

  一段时间之后,因工作繁忙,我把吴局的事几乎淡忘了,但吴局夫人又一个电话打过来,不过这次声音很急。

  “我们家老吴不见了!”第一句我就觉得奇怪,不见了就报警啊,怎么这么紧张。但碍不过往日交情,我还是去了他家一趟。

  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不见了?太可笑了。但根据吴局夫人的话,吴局自从昨天晚饭后进了房间就再也没出来,今天她进去的时候发现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我仔细地看了看书桌,上面堆满了关于古币的书籍,摆放着一个放大镜,还有很多玻璃盒子,里面装的都是古钱,如战国时代齐国的刀币、楚国的蚁鼻币等。墙上挂着一柄桃木剑,是用古钱镶嵌而成。不大的房间里面几乎每样东西都和古钱有或多或少的关系。吴夫人去为我倒水,而我则在房间里继续查看。

  房间和阳台相连,但总不能说吴局长从阳台逃了吧,难道他带着那枚古钱走了?不至于啊,而且更奇怪的是,我在他的书柜上找到一个盒子,里面居然装着那枚大齐通宝。

  “太奇怪了,钱居然还在。”我本想把它放回原处,忽然莫名的好奇心又使我把它拿了出来。当然,我戴上了手套——这是吴局以前再三要求我的,因为手上的汗水可能会毁掉这枚珍贵的古玩。

  “真有那么好么?”我看着这枚和普通铜币没有两样的东西,在手上也没有过于特殊的质感,这时候,透过房间的窗户,一束光射了进来。

  说来也巧,那道光正好射在铜币中间的孔上。我怕被照射过久不好,刚要收起来,却发现了件很奇怪的事。

  本来中间空空的钱币,那光居然无法穿过,我又试验了一次,果然,光还是无法透过中间的方孔射到地面上。我把手指伸了进去,畅通无阻,但光线却奇怪地进入不了。

  “真有意思。”我笑了笑,居然还有这种事,于是把钱靠近了点看。古钱通体淡黄透红,我多少和吴局待过段日子,对古钱有些许了解。根据铜的含量多少,古钱的锈迹和颜色都不同,五代时的铜币含铜多,呈现水红色。我把古钱近距离地对着眼睛,我想看看,既然光线无法透过那方孔,如果眼睛去看能否看见什么。

  我的确去看了,把眼睛慢慢凑了过去,不过到现在我都后悔那个决定。

  我的眼睛看到了另外一只眼睛。确切地说是眼珠。

  苍老、悲凉,甚至透着僵死的灰黑,那眼睛仿佛如死人的眼睛一样。我吓了一跳,手中的古钱几乎掉落在地上。这时候,房间的门忽然开了,闪进来一个人。

  吴局的夫人进来了,她把茶放下和我唠叨了几句。我问她,那个奇怪的客人后来回来过没,她摇摇头,说自从那次后,都快一个半月了,那人似乎忘记这事了,那几天吴局还高兴得和孩子一样。本来这几天他老是看报纸,听新闻,每次都紧张得要命,还老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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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7-8-2013 08:4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05节:第二十二夜 钱眼(4)


  “电话?”我好奇地问,“知道和谁么?”吴夫人不屑地摇手,“还不是以前那些老来家里的药商?他们经常提着古钱来找我们家老吴,说什么……”吴夫人忽然自觉失言,没有再说下去,我也识相,便去喝茶了。喝完茶,她问我有没有发现什么,我说暂时没有,她便退出去了,还一直说要留我吃饭。

  在吴局的床头,摆了很多《参考消息》和一些药品局的内部读物,他不是退下很久了么,怎么还这么关心啊?

  我又看了看手中的古钱,那钱红得非常瘆人,我依稀记得上次看并没有那么红。我不太愿意相信刚才看见的东西,但又没勇气再看一次,于是我想到个办法,把铜币立起来,然后用照相机在很近的地方拍了张照片。也不知道曝光时对古钱有无影响。

  匆匆告辞后,我便立即去洗照片了。

  很快,照片洗了出来,我把它放大后,拿到灯下。

  基本上是完全对着那钱孔照的。一看之下,我几乎惊骇得说不出话来,我把所有的照片都洗了出来,每张的图像几乎都差不了多少。

  在那方形的钱孔里,居然有一张人脸,一张面无表情的人脸。不过从角度来看,似乎是离着孔口很远。那张脸我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吴局长。但是由于黑暗的缘故,他的脸总是残缺的,看不清楚,能看见的只有那只半开半闭的眼睛而已。

  我把所有的照片和底片都烧掉了,没人会接受一个退休的局长居然失踪在一枚古钱的“钱眼”里面的事实。过了几天,新闻报道出来说,原来经过吴局审批的药品出了问题,在临床用药中居然死了两个人,还有几个正在加护病房。相关人等都被抓了起来。不过新闻里并没具体点出吴局的名字,但地名说出来了,还有药品的名称。出事的时间,正是前段日子,我忽然明白吴局非常关心药品局的用意了。

  我再次找到吴局的家,想看看那枚奇异的古币。但吴局夫人和我说,就在昨天,那个奇怪的客人居然回来了,要走了那枚大齐通宝。吴夫人还是一脸愁容,向我说报警了,可是依然没有吴局的下落。我暗暗想,如果真告诉你了,恐怕你又不相信了。

  那次的药品事故不了了之,吴局长和那个神秘的客人以及那枚价值不菲的古钱都渺无音讯。不久,吴局长的接班人上任了,据说这人比吴局长好打发多了,他喜欢纸币,而且最好是美钞。

  我又抽完了根烟,烟雾散去,故事也结束了。

  “那枚古钱究竟是什么?中间的孔怎么像黑洞一样,居然能把人也吸进去?可其他人看却没事啊。”林斯平奇怪地问我。我摊开手,无可奈何地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说出我晓得的。早知道该把照片留一张,可惜那相片看久了很邪门,我想都没想就全部销毁了。”林斯平转看纪颜,纪颜不知道从哪里拿来枚仿制的古钱,在手里抛弄起来。

  “人是不会掉进钱眼的,掉进去的,不过是人的贪欲罢了。”说完,古钱在空中翻转了好几个圈,落回了纪颜的手掌。屋外已渐渐有了青色,看来天就快亮了。三人又喝了会儿酒,互相枕着睡去了。

  第二十三夜 楼

  几乎是同时,我看见一个人飞快地掉了下来。他通过阳台的时候我看见了他。我们只有不到十公分的距离,但很快我和他便会在两个世界里。那一刻仿佛定格了一样,我相信他也看见我了,因为我看见他笑了一下。

  早上醒来,发现林斯平和纪颜还在呼呼大睡,无奈我却还要上班,估计他们俩这几天还有的聊,而我就没这么多空闲来参与了,毕竟我还要保住饭碗。

  洗漱停当,刚刚回到报社,发现大家正在讨论最近多起年轻学生自杀事件。我也看了看,似乎今年大学生跳楼自杀已经和矿难、医疗事故一样,大家见怪不怪了。不过这几起还是非常的可惜,大都是因为求职压力太大。刚想准备一天的工作,却意外地接到了陶涛的电话。

  作为大学不多的几位好友,能接到他的消息我还是非常开心的,他比我小一届,在同一个系,两人因为都喜欢探险和奇异故事而相识,不过自从我毕业就再也没见过他了。但这次,他却告诉我他正在医院里。

本帖最后由 夏.風信子 于 8-8-2013 09:55 PM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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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8-8-2013 09:5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06节:第二十三夜 楼(1)


  “赶快来吧,我急着要把我毕业后的经历告诉你,我没死已经是万幸了。”听着他没头脑的一句,我非常奇怪,然后告诉他即便我要过去也要等到中午,他爽快地答应了。上午无聊的工作很快完结了,我按照地址赶去了陶涛告诉我的医院。

  他在骨科,当我见到他的时候,几乎就认不出他来了,整个人包得和木乃伊归来一样,左腿还打着石膏,被吊了起来。正在努力吸着一瓶牛奶的他见我来了,非常高兴。在照顾他的是他的父母,大学时候见过几次,看上去似乎老了很多。在陶涛的要求下,他的父母退了出去。他住的是单人病房,所以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了。

  对他开了会儿玩笑,我们便开始了谈话。

  “究竟是怎么搞的?被车撞了?”我搬了张凳子坐在床边。

  “你先看看这个。”陶涛把一打报纸扔给我。我随便看了看,标题新闻居然都差不多。“研究生从4楼跳下身亡”、“某名牌高校学生压力过大跳楼身亡”,诸如此类。我不愿多看这些,毕竟自己毕业也曾经历过那些非常痛苦的岁月。

  “知道我是怎样受伤的么?”陶涛忽然打断我的思路。我再次看了看他,惊讶地说:“难道你也是……”陶涛点点头。

  “我也从4楼跳下来,弄成这样,不过我命大,只是肋骨和腿骨骨折,而在我跳楼前一个月同样从四楼跳下的那个同事,就没我这么好运了。”说着,陶涛把眼睛看向阳台外,我忽然发现他已经不是大学时代追着我询问怨灵和怪兽的那个长不大的孩子了,可能痛苦可以使男孩成熟得更快,我几乎不认识他了。陶涛剃掉了以前飘逸的长发,转而留了一个平头,鼻子看得出曾经被打断过,嘴角上也有伤痕,还有脸上也有多处划伤,虽然他说得如此轻松,但可想而知他当时伤得有多厉害。

  前辈毕业后不久,我就开始找工作了。可是,并没我想象的那般容易,我们这种三流院校,人家几乎看都不看你的简历,所谓的90%多的就业率都是学校瞎掰的。班上找到工作的,几乎有一半所从事的压根不是自己的原专业,要么就托人找关系。我本打算考研,结果给耽误了,没考上,工作也没找成功,所以我决定南下去碰碰运气。(陶涛说这些的时候语速很慢,只是眼睛一直无神。我听得也不舒服,他几乎是在走我一年前的老路,要不是父母卖着老脸,我哪里找得到和我专业根本无关的职业。)

  开始自然不顺利,我甚至落魄到不敢出门,朋友和同学的电话也不敢接,前辈你知道我这人脾气很怪,又有着非常不切实际的所谓的自尊。等消息的时候就一直在网上闲逛。其间也应聘过几次,还遇见了几个骗子。直到有天晚上,我无意间在网上看到一则招聘。

  那则招聘我不是在正规网站上面看到的,当时我正盲目地在网上冲浪,并且在一些论坛里发帖,把自己的资料当寻人广告一样乱放。后来在邮箱里接到了封电子邮件。对方说有个职位缺人,希望我来试试,并附带了详细的公司地址,还说找一个姓徐的应试人。我看了看要求和待遇,简直是给我量身订做的一般。我立即准备按照他的电子邮件地址回过去,但系统却说无法找到。

  你知道,当一个人身处绝望之中时,即便知道是一个陷阱,也会抱着希望去踩踩。我打定主意,总之如果让我付什么培训费啊、报名费之类的我就走人,毕竟我也吃过几次亏了,现在大学毕业求职比大学求知难多了,外面骗子比我们这些找工作的还多,因为他们也指望着从我们身上捞饭钱。

  第二天,我拿着简历和资料来到了那家公司,出乎我的意料,事情出奇的顺利,那位姓徐的考官几乎没有问过什么问题就拍板同意了,并让我立即跟他去办公室。我仿佛做梦一般,甚至还傻傻地问他怎么这么容易就答应了。那位考官忽然回头一笑,秃顶的头,连眉毛也几乎掉光了,嘴角往上咧了一下,宛如被砸开一个口子的椰子。我看见他的牙齿是红色的。

  “公司里急需人啊,否则也不会这么容易,你的工作可是非常重要的。”说完,他用手整理了一下西服,不再理我,带着我往办公室走。公司还算不错,虽然不大,但看上去很干净,路上我碰见几个职员,都穿戴得非常整齐,一脸着急的样子,似乎很忙碌,我一个个点头打招呼,但他们都不理我,还用怪异的目光看着我,好像又带着几丝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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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9-8-2013 09:3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07节:第二十三夜 楼(2)


  “徐总,就他啊。”一个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女孩走了过来,她并不十分漂亮,但气质很好,皮肤白皙,看上去很干练,长发被盘在脑后,穿着橙色的职业套装,手上拿着个文件夹,我看见她白皙的脖子上挂着一根很漂亮的心形银质项链。

  “嗯,就是他。”这个姓徐的考官原来在这里地位很高啊,我心中暗自高兴,没想到接待自己这样一个小卒的还是高官。

  这个女孩没说什么,只是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徐总,我和小张去一下客户那里,可能需要几天。”这位徐总应了一下,我看见那个女孩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摇着头。我奇怪她的反应,不过也没多想,只是跟紧了徐总。他把我带到4楼的一个小房间,那房间差不多只有几平米大小。

  “你只需要负责这里的电脑维护,并帮着清洁一下就可以了。公司宿舍暂时紧张,你就委屈一下,住在这里。”我虽然有点失望,但好歹是个起点,对我来说,这个起点即便再低我也要上,能有工资就不错了,何况听说还有零工资的。

  “工作不累,只记得每天等大家都下班,去检查一下电脑是否都关了就行了。”我一听,那这工作实际上主要就是所谓的清洁员了。电脑真要出了点什么问题,我那点半吊子的水平也处理不了。有什么办法,大学四年学的都是基础,还不如专科好好学门手艺。不过我还是答应了下来,并立即开始上班。这里的办公楼从正面看很不舒服,总给人一股压抑的感觉。

  但是第一天晚上就出事了。

  那天我正在房间外面吃泡面,这栋楼有16层,而下面6层是有阳台的,所以我如同以前在学校宿舍一样,趴在阳台上一边吃面一边好奇地看着外面的景色。食堂是不对我开放的,因为我只是临时工。一元多一包的方便面最实惠了,反正大学的时候也没少吃。

  下面已经陆续有人下班了,三三两两地结伴而回,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太阳很红,整个天空也很红,我揉揉眼睛,刚要回头把盒子扔掉,却看到阳台上好大一块阴影,而且这个阴影正在迅速地扩大。

  几乎是同时,我看见一个人飞快地掉了下来。他通过阳台的时候我看见了他。我们只有不到十公分的距离,但很快我和他便会在两个世界里。那一刻仿佛定格了一样,我相信他也看见我了,因为我看见他笑了一下。他的身体穿过阳台还不到一秒,但是由于身材比较高大,我还是看见了他的脸。

  非常的俊美,虽然只是眼睛随意的一瞥,我还是看清楚了,这张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反倒是非常的从容。接着就是很大的一声闷响,楼下随即响起了一片尖叫声。我也迅速赶到了楼下。那个男人已经死了,那惨状让我惊愕了很久,我是第一次亲眼看见死人,尤其是如此的突然和接近。

  那男人居然和我同姓,叫陶炎冰,推销部的,推销部在7楼,他是打开窗子跳下来的,当时他的同事就在不远处,说本来坐在那里不说话的他默默地走到窗户面前,接着打开窗户跳了下去。陶炎冰生前没有任何的异状,他的业绩是最好的,人缘也是最好的,据说还正在筹钱结婚。我忽然感觉生命居然这么脆弱,或许他也有他自杀的理由吧,谁知道呢,每个人都带着面具,面具下面是哭是笑,只有自己知道。

  事情很快就过去了,大家仿佛这件事从没发生过一样。我原本以为至少会议论一下,可他们说得最多的却是最近的楼价、车价,或者是最近股票大跌之类的,仿佛前几天自杀的人压根不是这里的。就连我天天遇见的在这里发信的大妈,一个最爱和我唠叨东长里短的长舌妇都懒得和人谈论,难道是这事太普通了?警察来过,好像鉴定为自杀,他周围的人都避之不及,甚至警察想找个人了解一下陶炎冰的近况都找不到。一问到他们就摇着手和脑袋,然后推推夹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挺着笔直的西装去工作了。而我正在旁边收拾东西,并且还能帮他们解决一些看似复杂但实际上白痴得要命的电脑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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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1-8-2013 12:49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08节:第二十三夜 楼(3)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我在那里干了快一个月了,在一个月里我见过徐总两次,他表扬了我一下,不过很快接着说,由于公司最近财务紧张,原本几百块的工资也只能先给我一半,然后他又安慰我说,等3个月试用期满了,正式签订合同,工资会提高。我自然高兴,虽然每天很辛苦,但好歹还是有些盼头。

  在陶炎冰从我面前跳下去后整一个月的那天,我照例等所有人全部离开后开始检查电脑并进行清扫。由于公司居然有人把部门电脑的配件包括内存条啊、硬盘之类的拆回家调换给自己用,所以所有的机箱都被上了锁,想想蛮好笑的,居然也会发生这种事。

  一直巡视到7楼。

  到7楼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不想去开灯,我借着自己的手电照明。我帮着把地上的纸屑捡了起来,并检查是否所有的电源和窗户都关闭了。我正要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忽然想到了陶炎冰用过的电脑好像还没被搬走,他的桌子也同样在那里没动。我一时好奇,想去看看。

  桌子收拾过,抽屉里已经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了。我随手翻了一下,只有几张纸,上面很潦草地写着:芮,我爱你。

  全部都是这句。我无趣地把纸条放回去。看了看他的电脑,似乎只有这台没有被上锁,我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想把他的电脑硬盘拆下来。因为我忽然对这位和我同姓的人有着极大的好奇。

  由于工具不好找,我只有勉强用随身的折叠剪刀。我一边用牙齿咬着手电,一边用力地拆着,现在想想真是愚蠢,如果被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是贼呢。大费一番周章后,我拆下了硬盘,并且迅速把工作做完。

  我自己并没有电脑,只好拿到一个朋友那里,他经常在外面鬼混,可这里贼很厉害,所以他便以免费使用电脑为代价让我帮他看家。我拿着硬盘过去的时候,他正好要出门,两下招呼一打,自然是瞌睡遇见了枕头。

  我迫不及待地把硬盘连上去,并启动了电脑。

  里面东西不多,有些文档,还有些报表。另外还看见一些关于股票的文章,看来他正在炒股。这些东西我兴趣不大,倒是一个视频文件引起了我的注意,标题是楼。我好奇地点开了。

  画面很黑,过了会儿竟剧烈地摇晃起来,看得出是用手提摄像机拍的。画面里是白天,时间上应该是黄昏了,画面带着淡红,正好对着那栋办公楼。旁边的声音很清楚,是一个非常有磁性的声音。

  “芮,你看到这个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从那栋楼上跳下来了。我很想和你结婚,真的,或许我们做销售的要撒很多谎,但这一句绝对不是谎言。不过我没有办法了,我只能选择死,或许你会痛苦,但总比跟着我受一辈子苦好,你那么优秀,应该可以找到一个更优秀的男人。真是可笑,我一直在这栋楼拼命工作,连自己的生命也从这里完结。就像那条莫比乌斯带一样,我们像蚂蚁一样自以为可以走出去,但一辈子也没走出这楼。”声音结束了,镜头慢慢转过来。

  真的是他,那脸虽然我只见过几次,却印象深刻。科技的力量真是神奇,本来已经死去多日的人,却感觉活生生地在那19寸的显示器里面。而且他的脸就和那天我看见的一样,俊秀,但毫无表情,如死灰一般。

  镜头后来晃动得厉害,我继续看着,直到结束,但是我总觉得画面中有什么不妥,于是一再地重复播放。

  果然,当我看到镜头转过来,也就是陶炎冰背对着那办公楼自拍的时候,在后面的画面中,我看见了奇怪的东西,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我确定看到了。于是我立即截取了画面,然后用工具慢慢放大,虽然不是非常清楚,但我还是看见了。

  镜头里面,背面的办公楼7楼,我数了一下,正好是他第二天跳下的那个窗户打开了,而且正站着一个人。那人不是别人,竟然就是陶炎冰自己!面对这种情况只能说我自己看错了,但问题是他那张脸太容易认了。(陶涛说到这里,又看看我。我只好说似乎听说过人在将死之时,可能会出现看见两个自己的情况,也就是常说的出窍吧。陶涛也说,当时自己就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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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1-8-2013 08:0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09节:第二十三夜 楼(4)


  我把视频复制下来并保存后,当天晚上又把硬盘放回去了。回去躺在自己那间几平米的房间里,闭上眼睛,陶炎冰的脸就会浮现出来。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多天,以至我很长一段时间都神经衰弱。

  每次我站在楼下望着那栋楼,似乎总会有那种无所逃遁的束缚感觉,在楼里待久了也会感到很压抑。又过了两个多月,我的试用期满了,徐总找到了我。我自然非常高兴,因为毕竟很快就能成为这里的正式职工了。前3个月每次只能领到一半工资,而且还要扣除住宿费,基本上靠吃面维持着,几个月的方便面把我喂得和面条一样瘦弱了。

  徐总依旧老样子,咧着嘴,往一边笑着,不过上次红色的牙齿已经变得发黑了,而且使劲咀嚼着。

  “小陶,这3个月你表现得不错。”听到这话我很开心,不过徐总很快又说,“但是公司很紧张,而且我觉得你这样的学历还是应该找份更好的工作,所以就这样吧,明天你收拾一下。”说完,把傻子一样的我晾在一边,自己走了。

  前辈你能体会我的感受么?我觉得自己仿佛同垃圾一样,被人轻易地扫出去了。以前的雄心壮志突然被击得粉碎,我竟这么差劲么,连份打杂的工作都做不了。我沮丧地站在4楼的阳台上,这时正好又接到了同学的短信,他是我在当地的同学,不过我一直没联络他,但今天他却叫我出来聚聚,因为他升职了,想找我庆贺。还有父母也一直在询问我的近况,我只能以谎言敷衍他们。以前好歹有点希望,现在没有希望的基础,连谎言都无法成立了。

  我关闭了手机,继续立在4楼的阳台上。当时也是黄昏,红色的阳光正好射在我眼睛里,一点也不刺眼,不过我却觉得看什么都是血红色的。而且我发现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扶着栏杆的手不自觉地把身体撑了起来,整个人猛地向外一斜,是的,我有想飞下去的冲动。

  就在这时,我的后背突然被人拉住了,力气很大,一下就把我拉回到里面。我暂时清醒了些,回头望去,居然是刚进公司时候看见的那个比我年岁稍长的女孩。她穿了一身黑衣、黑裤,脸旁似乎还有泪痕,正一脸怒气地看着我。我不知所措,只能坐在地上哭泣。

  “你像个男人么?是不是他把你开除了?其实我早该告诉你,根本不该来,要不是那天着急着那笔生意,再加上最近那么多的事……”她忽然不说话了,我看见她雪白的脸毫无生气,嘴唇上也没有涂口红,上边的牙齿紧紧地咬着嘴唇,手里还提了只黑色的公文包。

  “我是个废物。”我低下头,说了一句。太阳已经快完全下去了,我们俩在阳台上的影子被拉得老长,然后在最远处又交叠在一起。

  “你之前的那几个也是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他们都是被徐总骗来的。徐总是台湾人,是总公司委派的。他对谁都极其吝啬,虽然是销售部和人事部的负责人,但是他经常以试用期和公司效益不好的借口来搪塞,最后让你们走人。大部分人都在试用期满前离开,像我都是费了很大功夫才留下来。而且,他还挪用了员工的资金和广告费去炒股。我收集了将近3个月的证据。等他走后我会推荐你的,别轻言自杀,要知道,你死了,最难过的是身边的人,离你越近,你就伤他们越重。”女孩说完,拿起胸前的项链看了看,接着,又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走了。我把她的话想了很久,最后想通了。下楼的时候外面已经全黑了,但是月光很亮。

  那天正好是陶炎冰自杀的第99天,也就是说明天就是他的百日祭奠了,我不想再待下去了,我站在楼下,向陶炎冰死的地方为他鞠了个躬。但是当我抬起头来的时候,感觉头顶一阵风呼啸而来,一个人如同麻布袋一样砰地摔在我面前,月光直直地照在她脸上,我呆了许久,才认出正是刚才劝我的女孩。

  她仰面躺在地上,眼睛睁得很大,身体如同得了癫痫的病人一样剧烈抽搐着,衣服上有拉扯的痕迹。脑后浓稠的鲜血像蜂蜜一样,缓慢地自身下流动出来,脖子上的项链断裂了,掉落在一边。那心形的吊坠也摔破了,居然可以打开,里面摆了两张很小的照片,一张是她,另外一张是陶炎冰。两人都笑得非常开心。我捂着嘴,过了好久才让自己缓过来,然后打电话报警,接着坐在楼下的砂石地面上守着她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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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2-8-2013 09:3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10节:第二十三夜 楼(5)


  原来她叫谭芮,是陶炎冰的恋人。很快,警察鉴定她为自杀,很容易解释,恋人自杀后的一百天随他而去。同样,谭芮的死也没给这个楼层里的人带来太多的震撼,例行公事的询话后,就都各忙各的了。我被徐总勒令离开。但是在现场我找到了一样东西,没有交给警察。因为我看见徐总和带队的警官亲密地交谈着。

  是一颗槟榔。我打听过,整个公司只有徐总喜欢吃槟榔。我在谭芮的手上找到了那颗槟榔,一颗被嚼过的槟榔。谭芮带的那个黑色的包也不见了,不用说,自然是徐总拿走了。

  第二天的下午,我没有离开,而是打电话给徐总,我告诉他,如果不来见我,我就把那颗槟榔交给警察。他先是冷笑,不过我对他说槟榔我保存得很好,唾液也是可以鉴定的,然后他不说话,电话那边传来很大的喘气声,他答应了下班后和我见一面。

  100天以前,我站在4楼,看着陶炎冰从我面前跳下去。而这个时候,站在我面前的是这个秃着脑袋、嘴里依旧咀嚼着槟榔、穿着考究的公司老总。我把徐总约到了陶炎冰跳楼自杀的地方。

  “我低估你了,以为你不过是个愣头小子。”徐总笑了笑,这次他整个嘴巴都开了,牙齿全都黑了,他背对着红色的阳光,看上去像没有牙齿一样,整个嘴巴就像个黑洞。

  “说吧,你要多少钱?一口价,然后拿了赶快滚。”他接着说,我看得出他很急。

  “你的普通话说得很标准。”我冷冷地望着他。徐总笑了笑:“不干你的事。”

  “我只想知道到底陶炎冰为什么要自杀。”我接着问。徐总有点吃惊,不过他还是告诉我了。原来他亏空了公款,急于找到一个替罪羊,他看中了结婚急着用钱的陶炎冰,并以自己有内部消息来怂恿他去炒股,接着他把所有的亏空都栽在陶炎冰身上,自然,所有的事都被徐总赖得一干二净了。而陶炎冰的性格又非常自闭,他知道即便告也告不过徐总,只好自己自杀也不想拖累恋人。而谭芮也是被徐总从楼上推下去的。

  “是这样啊。”我叹了口气。徐总有点不耐烦。

  “你到底要多少,报个价啊。”

  “我不要钱,我只是把你交给他们两个而已。”说完,我便转过身,离开了那栋楼。

  “你搞什么?别以为吓得到我!我可不怕什么鬼神!”徐总在后面歇斯底里地大喊。太阳沉下去了,楼道里一下就阴暗了下来。

  “别走,那颗槟榔呢?”他依旧在我身后大喊,我转过身,从口袋里掏出把钥匙,扔给徐总,他疑惑地望着我。

  “我把它放在了陶炎冰用过的机箱里,你慢慢找吧。”说完,我便离开了。徐总连忙冲了进去,我听见了他的咒骂声和翻找东西的声音。

  我到楼下,用以前配的钥匙把楼里的所有出口都封了起来。离开的时候,我依稀听见徐总在里面疯狂地大叫:“放我出去。”

  陶涛叙述的时候一直很平静。我打断他说:“你把他关在那楼里一晚?”

  “是的,然后我离开了那栋办公楼,离开了那座城市,后来听说他疯了,有的说他从楼上跳了下来。总之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这么说你不是在那里摔伤的啊?”我觉得有点怪异,陶涛终于笑了一下。

  “是的,我回到了这里,重新找了份工作。但是繁重的压力依旧使我喘不过气来,可能像陶炎冰说的那样,即使我能走出那栋办公楼,也走不出我心中的楼。但是当我真的跳下去后我又省悟了。既然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自然要好好珍惜,所以前辈放心吧,我不会再做傻事了。”说完,我好像又看到了以前那个性情开朗而阳光的小师弟了。

  继续聊了会儿,他的父母走了进来,我也要上班了,和他告辞后我走出了医院。不过当我走进报社大院,看着那高耸入云的办公大楼的时候,我忽然感到了一阵恐慌,站在门口老半天也不想进去,我不知道,是否自己也同陶涛说的一样,活在一栋大楼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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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3-8-2013 08:0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11节:第二十四夜 跑(1)


  第二十四夜 跑

  年轻人以飞快的速度穿过了切割机,接着就像慢动作回放一样,年轻人的身体依旧前倾着,但他的脚掌却留在了那里,伤口向外喷涌着鲜血,但他却爬起来,用失去脚掌的伤腿继续跑着。


  林斯平在这里待了几天后就离开了。不过最近城市里总流传着一个说法。那就是在夜晚独自赶路的时候,经常会遇见一个怪人。

  说是怪人,是因为他老是从后面猛地冲上来,如果你带了包或者其他东西的话,他会抢走,然后继续跑。

  如果去追他,他就会大声高喊:“跑啊,跑啊,来追我啊!”接着便是漫长的赛跑。似乎从来没人追上过,自然也没人看见过他的容貌,而且据那些遭遇过的人叙述来看,这个人经常改变穿着,甚至改变个头的高矮等等,总之是非常的奇特。当然,这仅仅是传说罢了,因为起码我和我认识的人都未曾遇见。

  周五是比较忙碌的日子,每次都会弄得很晚,因为要把排好版的报纸大样拿去印刷。快过年了,需要写的东西也多,没想到把所有事忙完后居然快10点了,这才想起连晚饭也没吃,匆匆交付好一切后,就提起外套回家去了。由于肚饿,我没有走通常回家的大路,而是拐了个巷子,抄近路,想去吃点夜宵。巷子还算宽敞,但是也很长,整条路上别说人,连条狗都没有,还好我不是女孩子。由于没有路灯,我几乎是扶着旁边的墙壁走的,走一会儿再用手机照一下,冬夜大家似乎都睡得很早,狭长的路上我居然没有看到一个行人。还好手机刚刚充满电,用来照明倒也无所谓。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听见身后响起了很急促的脚步声,我感觉到身后有人快速地接近,我刚一转头,一阵夹杂着汗臭味的风便扑面而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个人飞快地从我手中抢去了用来照明的手机。手机的灯光让我稍微看清楚了点,个头中等,但是他在这么冷的冬天居然只穿了件单衣,可是下身却穿了条厚实的棉裤。

  “来追我啊!”他居然高喊了句,声音听上去异常的刺耳,却像是在哀求我。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当他的第二声发出的时候,却已经看不到人影了。你可以想象一下,在这样一个冬天的夜晚被人抢走手机是什么感觉,我如同傻瓜一样呆立了几秒后,只好自认倒霉,扶着墙回家,当然,回去后那裤子就无法再穿了。不用猜我都知道明天告诉纪颜后他会是什么表情。

  “你是说真的?太有意思了!”纪颜几乎把喝进口中的啤酒吐出去,一个劲地捂着肚子大笑起来,我则委屈地把手叉在胸前,鼓着脸斜靠在沙发上,没好气地看着他,直到他稍微收敛了一点。

  “不要再取笑我了,一个手机倒不贵,不过要重新去输号码然后还要通知那么多人太麻烦了,下次遇见抢手机的我直接给他钱算了。”

  “嗯,是个好办法。你说会不会是冬跑爱好者?”他又在开玩笑了,我没有搭腔,而是央求他陪我去再买个手机。周末的街上行人拥挤,而天气似乎也受到了感染一般,变得燥热起来。我们选择了步行去,老原因,纪颜讨厌汽车。当我们经过昨天那条小巷子的时候,我执意一起再走一次。纪颜笑我呆——难道人家抢了你的手机,还会在原地叫卖么?这和刻舟求剑有什么分别?我却极认真地说,丢掉的东西,应该去丢掉的地方寻找。

  小巷子里只有几个孩子在玩耍,这里原本是城市的中心繁华区,但依旧有几条这样的老巷没有拆除,倒是照顾了这几个小鬼,不至于让他们玩到马路上去了。巷子两边黑灰色渗着水滴的墙壁粗糙得很,在白天看去也让人感觉不舒服。巷子两边大都是在这里居住了几代的家族了,相互之间熟悉得很,另外还搭了很多竹棚砖房之类的,用来存放杂物,不过这就使本来就不宽敞的过道显得更加拥挤了。走在高低不平青色开裂的旧石板铺成的地面上,我们尽量放慢脚步四处望,还向人打听是否有一个爱跑步的人,结果当然是没有。巷子的出口已经可以看见了,再过去一点就是手机专卖店。看来我真的要破财买个新机子了。

  “倒不如我直接打打看,说不定他正在旁边拿着你的机器向人叫卖,我们一边打一边四处走。”说完他居然真的开始拨我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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