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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爱尔莎b

短篇鬼故事-更新20/1/12_3个短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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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1-2011 06:0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你是怎么找到十里这里的?”
  “途径如何,你也无需要了解,但是基本上就是简单的搜寻一下新闻,然后黑一下医院的电脑。关键的是,”捕蛇者顿了一顿,“我们要开始做好准备捕蛇的工作了,要是真的拖了半年,对你同学的身体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为何呢?”我明白,大概与那种分泌的诱发物质有关。
  “那种诱发物质如果长期在人体内残留,会留下后遗症。那种空虚无聊寂寞物质可不像多巴胺,会因为诱发物的离去而停止分泌,然后期待再次诱发。估计是诱发的机制不同,”他把DV的位置摆放好,然后不停的从大衣里掏出一些奇怪的工具,其中包括一个螺旋状的双向开口的涡型试管。“就好像被挤开的裂缝无法修复一样,空虚无聊寂寞物质会一直持续的,大剂量的分泌下去。可想而知,人若果一直都被这么些负面消极的情感所困扰,就会疯掉,或是一辈子这么低迷下去。”他朝我笑了笑,尽管我看不清,“听起来是否可怕?”
  “当然是可怕的,无论如何都料想不到,会有这么一种奇怪的生物,竟然以人类的空虚无聊寂寞的负面感情为交配的润滑剂。可恶至极!”
  “尽管我们对它抱有这么些想法,但是从眠蛇的角度来说,也是无可厚非,毕竟它们才是更加地道的接近自然的生物。比起人类套以生存名义做得许多事情来说,眠蛇所做的只不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捕蛇者把他那些稀奇古怪的工具依次在十里的床前排列好,然后带上橡胶手套,在十里的右耳周围检查了一番。正待涂抹一些不知名的药水之际,我忽然觉得还是有点不放心,于是示意他先停止。
  “又怎么了?”
  “要做手术么?”
  “不需要,没有任何危险。我只是在他耳朵周围消毒,然后涂一点润滑的物质,让眠蛇更容易出来,最后用涡型管和一些物质引诱眠蛇钻出来。”他打量了一下我,然后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我明白了,你还是不是很相信。”
  “呃……。”其实也不是说不信,只是还是觉得要了解清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在十里身上会比较好。但是看来这位捕蛇者对信与不信相当的敏感。只见他又从兜里不停摸索了一会,然后递给我一根小小的医用电筒。
  “照着你同学的耳朵,我也给你稍微看看眠蛇的真身,”我打开电筒,电筒的光应该是经过特别处理的,十分昏黄,相对的一般光亮的来说很是暗淡,“体谅一下,不能用太过强烈的光,不然眠蛇会受到过度的惊吓,届时会对寄主留下什么样的后遗症我可不敢担保。”
  “嗯。”
  “我的眼睛已经完全适应了这样的黑暗,所以我可以在黑暗之中清楚的看见东西,乃至捕捉眠蛇。”他无不自豪的说,“你留心点看清楚了。”
  只见他拿出一只很小的镊子与一只小的试剂瓶,用镊子熟练的夹过一块很小的医用棉,然后打开试剂瓶的盖子,把棉花在液面下轻轻的点了一点。顺着昏暗的灯光,我尽力想要看清楚十里的耳朵周围会发生什么事情,捕蛇者把棉花在十里耳孔周围迅速的晃了一晃,任何反应都没有。捕蛇者又用更加接近耳孔的距离,把棉花晃了一晃,突然之间,我看见一股与耳朵的颜色不同的黄,一种更接近与土的暗黄色,以迅捷的动作扑向棉花,捕蛇者迅速的一抽。那股怪异暗黄在接触到我手中的电筒的昏暗的灯光的同时,发出一种奇异的“滋滋”声,然后又迅速的缩回到十里的耳孔里。不知道捕蛇者在黑暗中是否能够清晰的看清我脸部的表情,因为我知道我现在一定很惊讶,竟然全部都是真的!
  “现在相信了吧?”捕蛇者的语调更加自豪。
  “嗯。”我无话可说,只能乖乖点头。
  “一会我捕蛇的时候,你就不要弄出任何光亮了。眠蛇可经不起多次的惊吓。”他再次喝了一口什么东西,估计是很少解释过这么多的东西,口干了。“多少点了?”
  “嗯,3点20分了。”
  “再过10分钟就开始了。刚才看了看,那条眠蛇还完全醒。”
  “如果捉住了,会拿眠蛇怎么样?”我喘了口气,看着他摆放好的DV。
  “不怎么样。当作部分资料整理好,堆放在家里霉气冲天的地下室里。”
“不打算拿去发表?Nature之类之类。肯定能够造成轰动的。”
  “完全没有这样的打算。此类属于黑暗的生物,还是不要曝光的好。一旦出现在人们的视线底下,一来好事者肯定会拿去进行不好的活动不说,二来极高的实验价值与医药价值也肯定会使得眠蛇们不得安宁,由于懂得捕捉眠蛇的人不多,所以这一来二去的,我也就不得安宁。完全违反了初衷。何必呢?”他叹口气,继续说道,“老头子看完之后,我就把它制成标本,连同所有资料一同封存,然后回归自己的生活。”

  这十分钟,好像十小时那么的漫长。捕蛇者也沉默无语,估计在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我也静静坐在十里的床头,看着黑暗中十里瘦削的脸庞。
  “好了。”捕蛇者稍微一顿,“开始吧。”
  “嗯,需要我帮什么忙么?”
  “你就只管呆呆的坐在那里,今天如果不是你的出现,相信我也会少费许多的周章。”
  “那么请尽量轻声,不想让别人有任何的误解。”
  “保准不发出任何声音。”他肯定的补充道。

  于是我就呆呆的坐在床头,不太清晰的注视着捕蛇者的一举一动。
  黑暗之中,我闻到一股有点类似酒精但是又不止是酒精的味道,他用镊子夹着医用棉,大概再给十里的耳朵进行消毒。然后又往涡型管里装入了一些黑黑的泥土,然后他还是忍不住亢奋,与我说道。
  “这些土,必须是眠蛇熟悉的泥土。从它曾经的巢穴里面收集的,还带着点它的体液。眠蛇身体分泌一种体液,在土间蠕动之际便会固定周围的泥土成形。把这些土壤保持新鲜,眠蛇也就自然上钩。”
  只见他把刚才用于引诱眠蛇的那瓶试剂缓缓扭开,我终于看清楚了里面是一种瑰色的溶液,在一片漆黑之中也闪着悠悠的磷光。他让这种试剂缓缓的浸湿涡型管里的泥土,然后把涡型管的另外一头对准十里的耳孔。嘴巴一边缓缓的向涡型管朝外的一头吹气 ,一边发出一种奇特的声音。那声音幽幽的,不类似我们能够想象的任何一种声音,也不似从嘴里发出,只觉得在耳边滑过,流到螺旋状的涡型管里。那股奇异的暗黄色,缓缓的,慢慢的,带着点慵懒,带着点迷乱,以一种扭曲的行进方式进驻试管之中。随着它身体的移动,十里的面部也表现是些许的向右抽搐。
  眠蛇的身体长度,超出了我的想象。细长的身体,足足蠕动着行进了大概十分钟,才完全从十里的耳朵里走出来。它卷了卷细细的尾巴,心满意足的躺在自己的新窝里,仿佛还能看见它咧开细细的嘴。捕蛇者以另外一种迅捷,把涡型管的两头用透气的棉纱封住。然后他把涡型管用另外一个不透光的大笼子装好,装备似乎有点简单,但是以他对眠蛇的熟悉来说,应该还是不需要担心。
  “好了。”他不无满足的对着我说,“眠蛇也处置好了,你的同学也会很快的从睡梦中,醒来。毕竟睡得时间不是很长,应该不会对他造成什么永久性的伤害。”
  我还有点想看清楚这纠缠了十里一个多月的眠蛇,究竟是什么个模样。捕蛇者也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他收拾好摆放在房间里的工具与试剂,就连点点的棉花也一一收拾干净,他的眼睛也的确如他所言,在黑暗中能够灵活的运作。
  “眠蛇的样子有点奇怪,还是不要看太多的好。小时候,我总是翻看父亲与祖父的笔记,曾经看到眠蛇咧开嘴的样子。”我感觉他的牙齿轻微的抖了一下,然后继续描述,“那个样子就有点类似是人在笑,还能够看见眠蛇嘴里细细长长的尖牙,成排排列,整齐如鲨。自此之后,我就总在恶梦之中梦见眠蛇的笑。感觉它在轻蔑的嘲笑我与一切。”
  “别说了,越说反而越有那种想看一眼的好奇心。”其实,我已经看见了。咧开嘴笑的眠蛇,今后可能也会在我的梦中反复出现。
  “呵呵,完全理解,学生物的共有的一种好奇心。”他一边说着,一边清理自己留下的点滴痕迹,“自从那之后,我就步上了父亲与祖父的后尘,变成了一名捕蛇人。尽管能够顺利在中医学院毕业,但是自此之后,每当接触到任何一点具有神秘色彩的事物之际,就会想起那条暗黄色的眠蛇,它又在嘲笑我们的无知。”
  “所以你才那么想抓到它?”
  “这个不仅是我一个人的愿望,也是我们家族作为眠蛇追捕者的集体意愿。”他满意地看着自己清理过得房间,然后问道,“能让我在此地休息半刻么?毕竟追寻眠蛇好些日子了,我保证会在天亮之前离开。”
  我寻思了一下,然后说:“不是我的房间,但是十里应该会欢迎你的,假若他真的能够醒来的话。”
  “一语双关哈,不过放心,你的同学肯定会醒过来。眠蛇已经离开了,再也没有理由做那么长久的恶梦了。相信总接受空虚无聊寂寞的折磨,无论是梦里还是现实都会受不了的。”他惬意的躺在十里房间的地板之上,享受成功所带来的喜悦。

  反正这么搅一搅,今晚是莫想睡觉的了。于是夜又再度变得漫长。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问他,到底如何才能有效防范眠蛇的入侵,毕竟人的情绪总是会呈波形摆动,难免遇到低潮。
  “如今眠蛇已经越来越少了。所以被眠蛇寄生的几率,可能比你会变成蒙面超人的几率高不了多少。保管放心,但是只要经常的注意保持情绪的正常化,估计也还是不会有事的,不要太消极嘛。”
 黎明前,他把黑色大衣的拉链拉紧,然后打开窗台,向我道别。
  “走了。请忘记今晚的事情吧。”
  “再见。可以的话,我也想忘了。”
  “若果忘记不了,那么为了以后你的人身安全着想,也千万不要向别人提起什么眠蛇,或是捕捉眠蛇之类的事情,切记切记。”临走之前他再三拜托我要保密,甚至带了点恐吓。
  “说了的话,又将如何?”
  “放一条眠蛇进你的颅腔里,然后所有人都会以为你是睡得太久,产生幻觉了。”
  “呃……,那就不要再见了。”
  “绝对不会再见的。放心。”言罢,“飕”的一声跳下了十里家的窗台。

  基本是没能睡着,睁开眼睛到了天明。七点过后,我收拾东西,然后向十里父母请辞,并向他们再度转达了班里同学对十里的关心,说十里一定很快能够醒过来。然后径直朝火车站奔去。
  我走后的第二天,十里醒来,一如往常,别无二致。

  自此之后,我没有听见任何关于眠蛇的信息,也再也没听闻过那个怪异的捕蛇者。可能他也如同他一生所追寻的眠蛇一般,退到沉沉的泥土之下了。而那咧开嘴嘲笑世界的眠蛇,已经留在了我的记忆之中,无法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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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2011 09:24 AM | 显示全部楼层
赌命

随着荷官打开色盅的盖,围6,我兴奋的心一下子跌入深谷,我仅剩的300元已经化为乌有。在不到1个小时内已经输掉了一个月的工资,我怀着颓废的心情,退出挤拥的人圈,依依不舍地离开赌场。走出赌场门口,我抬头望了一下天空,天还是那么蓝,太阳还是那么耀眼。

      当我垂头丧气地走到一条昏暗的小巷时,一个陌生的男人挡住我的去路,只见他特别瘦,脸上总带着令人不快的笑容。我有气无力的说:“先生麻烦,让一下。”他说:“打扰一下,你有兴趣翻本吗?我在赌场挺注意你的。你只是差了一点点运气而已。”我说:“不好意思,我不会借高利贷的。”他说;“不不不,只是向你介绍一间赌场,是不用本钱就可以赌的。”天下有这等好事?我用不惑的眼光上下打量这个人,心想该不会精神病院出来的吧?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卡片,抽出一张递给我。我看了卡的内容,莎莉娱乐城,高级主任:七夕一神,好奇怪的人名。赌场地址是附近的几条街外,我对全城的赌场都了如指掌,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有这间赌场。他注意到我的疑惑,说:“这是新开的,还未有很多人知道。”我用试探的语气问:“真的不用本钱?”他说:“是啊,不用本钱的,赌场会以你的实际情况给你一定的赌本。赢了就可以拿钱走,输了也不过要留下一些你多余的东西而已。” 我想了一下,这不是天掉下来的馅饼?吃饭的钱已经没有了,可以不用钱就可以博一下,何乐而不为?

       我带着半信半疑的心情,跟着他穿过几条横巷,来到一间咖啡室前,莎莉咖啡室。他说:“就是在这里面,我们赌场很安全的。一定要由赌场的人带进去,其他人是不可以进去的。”我跟着他走过长廊,往下走了几层楼梯,来到了地下室口,门口装用一个安检的门框,还有几个人等着进去。我发现当人走过去时,另外一个仪器就会显示一些数字,守门口的人就会按照数字给那人一些筹码。他对我说:“这仪器是可以检测人的阳寿,那个仪器显示的数字就是显示你还有多少阳寿,我们就是根据你的数字给你筹码。1岁就是10万!”赌命?!我第一次听见如此疯狂的赌博方式,我不由自主地退后几步。

      他说:“没关系,只要到最后你的筹码多于我们给你的筹码,多出部分你可以带走,少于部分就等于你要减少寿命多少,童叟无欺。如果你现在不想玩都可以,只要你任何时候打我的电话,我都可以带你来这玩。”我想来想去,没有钱要命来干什么,更何况有赌不一定输,只要一赢钱就马上走。我下定决心,想也不多想,就走过门框。仪器显示50,我居然还有50岁命!我接过守门人递来的500万,这一辈子也没有拿过这么多的钱,心想只赢1/10就收手,应该问题不大吧。

      当我推开第二扇门,发现里边别有洞天。一个不大的咖啡室底下居然有个大赌场,有超过100张赌桌整齐地布满整个赌场,每张赌桌都围了一群人。右手边还有一个休息室,不时有工作人员把一些人扶进休息室,我想赌钱赌得如此激动,真是太夸张了吧。我走了一圈,发现这赌场真奇怪,全都是清一色赌大小的玩法,也不像没有其他赌场那样有多种玩法。不过我只对赌大小感兴趣,其他就不屑一顾,这样的赌场对我来说真好。我好不容易挤进一张赌桌,发现桌号是88号,我想难道这次真的走运了。

      这是一张极普通的赌场桌子,同其他赌场的一模一样,只是两个荷官毫无表情地重复手头上的工作。我望了一下下注规则,“哗!”买大小起码要50万,买点数起码要20万,买围色起码要10万,没有上限。我再看了一下过往记录,完全没有规律,心想只有靠自己了。我在旁边看了几局,发现自己猜的完全正确,开始懊恼自己没有下注。身边的人走了一批,又来了一批,我始终不敢下注。

      到了第10局了,已经连续开了3局大了,我想机会来了。我深呼一口气,慎重地把50万放在买小的那一格,我一边数着心跳的次数,一边期待色盅快一点儿开。“买定离手!”随着荷官慢慢将色盅的盖提起来,我的心也慢慢提到喉咙上。“围色!围2”为什么这样子,相当于5年人工的筹码转眼已被荷官没收,我马上对自己说:“不要急!不要急!还有450万,可以追回来的。”

      第十一局,我狠下心,一次买150万的小,心想一次就有赚了。时间好像中了定身咒一样,艰难地逐一秒地走。“买定离手!”我看见色盅揭开的那一刻,脑子轰的一声,“大!12点。”5分钟,仅仅5分钟就把200万输掉了,我已经输掉了20年的命了。我双脚开始发软了,额头上也不断冒出黄豆大的冷汗。我用双手撑着桌边,慢慢地将自己急速的心平静下来。接下来几局,我都没有买。

      第18局,连续4铺的大已经令不少人焦头烂额。幸运女神似乎向我靠拢,心想这次一定是小了吧。我把余下的300万,缓缓地放在买小的方格上,然后双手紧握,双眼紧闭,心中不停祈求着上帝。 全世界再一次平静下来,在等待开盅的2分钟里,我仿佛想等了1个世纪。“买定离手!”决定成败的那一个时刻终于都来临了,我加快了祈求的速度。“围色!围6”命运再一次捉弄我这个可怜的人,我最不想听见的声音,再一次回荡在我的脑海中。

      我已经输掉了全部筹码,不就等于输掉了我的余生。我眼前发黑,双脚再也没有力气支撑整个身体,整个人就倒在赌桌边。在精神恍惚之际,我已被两个工作人员架着拖去休息室,把我放在椅子上,将一个环型的物体套在右手上。过了十几分钟,我的精神好了一点。我环视了休息室一周,发现里边有更多的人,个个都死气沉沉,毫没表情,右手都带着相同的手环。我看了手环,发现环上刻有一串数字19730204-20080815M854126,前面的数字是我的出生年月和今天。

      我拉着一个在身边经过的工作人员,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他木无表情冷冷地说:“你已经输掉筹码,就已经输掉了生命,这个环是你的地狱身份证。”接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我瘫痪在椅子上,慢慢拿出那一张卡片。这时候我望着卡中的名字才惊觉,七夕一神,不就是死神?!原来从一开始我就掉进死神设计的美好陷阱中,是永远都没有赢的机会的。这时一个肥胖的中年女人也被拖进休息室内,右手也带上那一个环,上面刻有19750623-20080815L854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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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2011 09:27 AM | 显示全部楼层
两世因缘

某日听过一个故事,很有意思。

故事说一对夫妻经过十个月的盼望,终于等到孩子降临的那一天,大喜日子,生下对双胞胎,而且是龙凤胎。最值得高兴的,是母、子(女)都平安,乐得双方老人几日几夜还没合上嘴,见人就说:“只有两世情缘的人才会生出龙凤胎!”

所谓两世情缘,其实说的是这对夫妻已经做了两辈子的夫妻,前世和今生皆为夫妻。正因为修得这般福缘,上天安排龙凤胎来报喜,把喝过孟婆汤后失去的前世记忆通过此种形式告之世人,这是一对有着两世姻缘的夫妻。

听过故事后很感动,心里为那些两世姻缘的夫妻默默祝福。

网恋的人不知道有什么想法,自从网络开始流行之后,网恋也开始流行起来,在网上见过很多写网恋的文章,刚开始时感觉很有趣,到后来就逐渐觉得无聊起来。可以这么说,对于网恋,我从来都持反对的态度。

虽然反对网恋,还是被一些网恋故事骗得想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毕竟爱是无辜的,眼泪最终没能挤出来,却遇到一件怪事。

看过网络鬼故事系列的人已经猜得到我会遇到什么怪事,心里肯定在不宵地想:老黑,你丫的除了能遇到什么鬼使、鬼王、鬼妹什么的,还能遇到啥好东西。没错,知我者,莫如网上诸虫虫也。话说回来,本来这些故事就是说给网上虫虫们听的,难道还说其它的不成,在说,老黑的鬼故事不管有多精彩也比不过蒲松龄老儿,就是网络里诸多的写鬼高手也一并比不过,这点自知,咱还是有的。

闲话不多说,却说这次上网,又被鬼王带进冥界(鬼王这个臭丫的,每次都找我开玩笑,真没劲)。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这不,沿路都有各种鬼与我打招呼,不知道第三回见面时我是否还是人。

在冥界旅游不见得有多开心,阴森森的感觉,总是让人毛发倒竖。

很快,鬼王就把我带到奈何桥上,在桥边上那些排着队准备过桥到鬼城那边投胎或者受罪的鬼魂慢慢地走上桥来,一个貎似慈祥却阴冷吓人的老太太孟婆对着这些鬼魂用缓慢地声调说道:“孟婆汤、孟婆汤,喝一碗孟婆汤,奈何桥上把家还,过桥不喝孟婆汤,枉死城里去落难。”鬼魂们象是中邪一样,一个个走过来,接碗喝汤,喝完后就一下消失在奈何桥上。

孟婆盛汤的桶很小,却不见被喝光,我心里很纳闷,走过去,低头一看,桶竟然没有底,下面直通奈何桥下的河水,河水是黄色的,所以,孟婆汤也是黄色的(难怪人们把喝酒叫灌黄汤,敢情都是喝高后就不知道自己是谁的玩意,呵呵)。远处,一些鬼魂等不及地直接从河面上游过去,每个从河面上游过去的鬼魂都不例外地喝着河里黄色的水。

突然,孟婆抬起头看着我说道:“小伙子,你怎么不喝汤就过去了,回来喝汤。”

我急忙回答:“孟婆,我是人,不是鬼,喝汤这事儿就免了吧。”

孟婆抬起鼻子嗅了嗅说:“嗯,你身上是有人味,那就快回去,别来捣乱。”

就在这时,一对老年鬼魂走上桥来,孟婆无暇理我,装上两碗汤递上去说道:“孟婆汤、孟婆汤,喝一碗孟婆汤,奈何桥上把家还,过桥不喝孟婆汤,枉死城里去落难。”

鬼魂接过汤正要喝下去,我在旁边忍不住咳嗽了一下,两个鬼魂抬起头迷茫地看着我,象是在寻求什么答案!

就在我张口欲言的时候,孟婆有阴森森的音调说道:“小伙子,不要多管闲事,鬼界非人世,清空前世的记忆才会有今世的新生,别妄想着改变什么?前世归前世,今生归今生,如果两世不分,痛苦的是投胎的灵魂,而不是你!”

看着这一对老年鬼魂喝下孟婆汤消失在桥面上,不觉得有些茫然,何谓今生何谓前世?

突然,鬼王出现在奈何桥上,把我带到空中,在空中,冥界很清晰地展现在眼前,象一幅地图,标明着各种去处。鬼王下降到一个叫前世姻缘殿的地方,在那里,可以查到所有亡魂的前世姻缘,出于好奇,经过鬼王的同意,我接过他递上来的前世姻缘簿,不及细想就充充地找到自己前世的姻缘,不看还好,看过后差点被气得吐血,老黑的前世姻缘在簿子上既然写着两个字“母猪”。人世间最悲惨的事莫过于知道自己前世原来不是人,而是一头猪,难怪老黑今生为人后还是懒惰如斯。

鬼王在一旁诡异地笑,我大脑中灵光一闪,急忙合起姻缘簿,看到封面上“前世姻缘簿”几个字下有小字备注:假新闻版本。一滴眼泪从我的眼角流出来,感谢老天,还好这是假的,要不然,带差前世为猪的感觉,我何以为人。

看着我在流泪,鬼王手指着我哈哈大笑,又被丫的耍了一道,真她奶奶的,气得我把假前世姻缘簿扔在鬼王脸上。

鬼王很大度地没有生气,哈哈地笑着说:“还想不想看真的版本?如果想看,马上拿给你。”说实话,我非常想看,却又害怕看到那本真的前世姻缘簿上记载着老黑的姻缘会连猪都不如,所以还是免了吧,多少让自己保持些前世幻想,急忙对着他拼命地摇头,摇得很坚决。

鬼王点了点头,说道:“看不出来,你并不是执迷不悟之人,其实,很多事情不知道也罢。知道又能怎样,好也罢,坏也罢,只会增添不必要的烦恼。所以,前世尽了后一定要喝孟婆汤,忘记过去才能重新开始。”

这翻话听得我点头不已,于是询问起两世姻缘的问题,不知道是否真的有龙凤胎这一说法?鬼王抬起脚来,一脚把我踢到空中,在半空中,孟婆嘿嘿嘿地笑着把我带到投生殿。

投生殿里很黑,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有些闪光的红点和白点在飞行,就在这时,一声龙呤响起,殿里不知何时多出一个大洞,大洞里是人世的画面,画面逐渐清晰,一个个不知道是谁的人世产妇正在进行生产时的最后挣扎。每出现一幅画面,投生殿里就会有红色的或者白色的或者两个红色的或者两个白色的或者一红一白的点飞进画面之中。无法计数的点慢慢地消失在画面之中,我呆住了,难道这就是投生吗?如此直接和简单。

孟婆把我带回奈何桥,桥上竟然还有一个孟婆在发汤给鬼魂。

“呵呵,很奇怪吗?一点都不奇怪,这是分身术,鬼王让我带你到处看看,别发呆,你不是想知道两世姻缘是怎么回事吗?跟我来。”孟婆不等我多说,就拉着我来到一个漆黑的山洞中,里面有一个罗盘、一个老人,见到老人后,孟婆快速地离去。

老人睁开眼睛,微笑着说:“我是姻缘老人,每对同时死去的夫妻都会来我这里报到,马上就有人来,你等着看吧!”

话音刚落,一男一女相互拉着手走进来。

姻缘老人用手指着男的问:“你是否愿意今生投胎后与她在为夫妻。”那男的皱了皱眉,把拉在一起的手甩开,冷冷地说:“你说呢?”

姻缘老人又指着女的问:“你是否愿意今生投胎后与他在为夫妻。”那女的把手合在胸口,嘴里朗朗地说道:“前世为前世,今生为今生,何必强求。”

姻缘老人走到罗盘前,默默地计算着,然后叹息一声,道:“罢了,去吧!”用手在一男一女的头上轻点,男的变成一个红点,女的变成一个白点,飞进山洞深处。

紧接着,又进来一男一女,相同的问话。不过,这对男女说的是:“我们彼此深爱,已经不愿意有片刻分离,只希望今生投胎后就在一起。”

姻缘老人笑着说:“竟然你们如此相爱,就此去吧,到人间会有两世姻缘的夫妻接收你们为子女,今生你们将一同出生,孪生兄妹,不在分离。”说完,用手轻点一男一女,一红一白两个点并在一起飞进山洞深处。

此时,一对老人慢慢地走进来,竟然是奈何桥上见过的那一对老人。

相同的问话仍然进行,而这对老人却固执地希望今生投胎后也一样做夫妻,无怨无悔!

见此情景,姻缘老人把眼角的泪水拭干后说:“如果想要今生投胎后在做夫妻,千万记住,你们将要在彼此的寻找中痛苦地渡过很长时间,直到找到对方,如果一辈子都找不到,那就一辈子都无法成就姻缘。而且要等待另一对不愿分离的夫妻出现,才会有自己的子女,只有两世的情意才配得上两世的姻缘。这会很难!”

两个老人握住对方的双手,不愿放开,看着对方,重重地点点头说:“就这样决定吧,我们不会后悔。”

姻缘老人拿出一段红线系在男老人的左腿和女老人的右腿上,用手轻点两个的头,说声:“去吧,希望你们能尽快找到对方,也希望能有愿意同时成为兄妹的夫妻出现。”

一红一白两点光飞进山洞深处不见了!

我迷惑地看着这一切,真想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可是鬼王却从山洞里走出来,对我说道:“时间到了,你快回去吧,要不,想回去也回不去了。”说完后一脚就把我踢出来。

我座在电脑前,无话可说,看着冥界鬼世界页面从电脑上消失,心里却想着自己将来会不会也有一对龙凤胎的子女,想着自己的妻子是否与我有两世的姻缘,如果没有,我愿意来世还与她有段姻缘。

却不知道,她是否还肯。

却不知道,今生的这段姻缘能有多久。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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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2011 09:45 AM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夜鬼情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老是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可能是因为白天在公司上班,下班就回家上网,日光照射不到的原因吧!于是,为了我的身体健康着想,我决定下班以后也过一下“正常人”的生活!

说实在的,在这个城市里,我可以去的地方实在是太少了,什么?去“的厅”??得了吧,不用别人用啤酒瓶子揍我,我自己就会晕倒,那里的灯做得实在是差极了,闪来闪去的!闪得人眼花缭乱!不去!

想来想去,唉,伤心啊,除了网吧,在这个城市里似乎只有公园才是我可以去的第二娱乐场所!!

我离胜利公园很近,只有十来分钟的路!

那天,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星期六,我下班以后,像往常一样,背着手,溜达到了公园里!
嗯,看来公园也不是什么净土,在这里,也充满了商业气息!公园外边大群大群的买卖人,公园里边也有很多收费的娱乐场所!

本来,我来这里的任务就是多让阳光照照,所以我就漫无目地的在公园里逛着!
今天的人特别的多,人来人往,看着人家一双双,一对对,手牵着手,心里不知怎么地,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似乎走得有点累了,于是就在湖边找了一个相对比较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很快就进入了沉思中!

这几天,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实在是太多了,那天无意中照照镜子,我竟差点认不出来自己了!变得太多了!别的不说,就说我这个脸,半年前还是红扑扑的,现在可到好,苍白苍白的,似乎一点血色都没有!唉,多想回到童年啊,去过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去河里捉鱼,上树抓鸟!多好啊,现在可到好,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咦?哪来的香味?那是一种幽香,淡淡的,似有似无!我停止了思绪,寻着幽香望了过去!
可笑的是,那幽幽的香气就来自我的身边!不知什么时候,我身边多了一个美女,我竟不知!
我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嗯,果然是个美女,她的美,我不敢说倾国,却足以倾城!整个长春市,似乎也找不出几个!至少我所见到的女孩儿,她是最漂亮的一个!

面对这么漂亮的美女,我有点窒息,更有点手足无错!
她应该是查绝到有人在盯着她看,她偏过了头来!

哇靠!我从前就听说过真正的美女是可以用眼睛说话的,可从来也没真正的遇见过,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她的眼睛清澈的像是一汪泉水,泉水闪起一丝波澜,好像在说:“你干嘛死盯盯的看着人家呀?”

我嘴唇动了动,说了些什么我记不清了!
你就是古刹飞鹰吧? 说真的,要不是当时她的嘴唇动了动,我肯定会相信这句话是她眼睛说的!
你怎么知道的?我没有收回目光!还在盯着她看!
不回答行吗?
随便你啦,要说的时候你自然会说,你不想说拿刀逼你也没用!我收回了目光道!
她站了起来,我目测了一下,一米七十多的个!晕!我才一米六多一点点,我不敢站起来,太伤自尊了!
你怎么不起来??她问我!
起来干什么?天都快黑了!我想再坐会就回家了!
你快起来,我带你去个地方!我时间不多了!
她伸出手来!
这对于我来说,是一种诱惑,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有机会当然不能放过!
我伸出手来,把她的手握住,软软的,凉凉的,滑滑的,而且还有点被电到了的感觉!
我稳了稳心神,站起身来,和她并肩站在一起,不用我多说,这个场面多少有点滑稽!她整整比我高了一头还有余!而且我不喜欢装扮自己,衣着平常得再不能平常了!
我们好像第一次见面啊,你要带我去哪?什么时间不多了?你叫什么名子啊?多大了?
她没回答我,而是一边拉着我向公园的出口走!一边反问我:“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我陡的站住,甩开她的手,嘿嘿地笑着,笑得有点变态!
你看我们钟情得起来吗?我有点激动!
信不信由你,一个男的喜欢一个女的,可能外表由为重要,可一个女孩喜欢一个男孩,外表就不那么重要了!
我没吱声,我有点被戏弄了的感觉!
你自己去吧,我还要在这多呆会儿!说着,我径自各相反的方向走开·
没想到,我的手被拉住了,一个哽咽的声音说道:“古刹,别走,到了那,你一切都会明白的!相信我,好吗?”
我犹豫了,转过身来,抬眼看去,她的眼睛忽闪忽闪的,一滴晶莹的泉水,从她的腮边滚落!
我的心顿时软了,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儿为自己哭过!而且她还这么漂亮!这么的美!
让我去可以,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网名?又怎么认出我的?
良久,她幽幽地道:“这个真的很重要吗?”
我点了点头!
她想了想,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古刹,717*****这个QQ号,等你回到网络世界中,你就什么都会明白的!”
我想了一下!好吧,你是美女,你说了算!因为我知道再问下去也没用的
她破涕为笑!而我却呆住了,太美了!我忍不住又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可以说是绝色美女的女孩儿,她的美不是玫瑰的美,而是荷花般的美,她没有着妆,自然而又清纯,所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我不住地问自己:“你还想咋地呀,这么一个大美女,你和她去难道还有什么损失吗?”
别看了,快走吧,我的时间不多了!她边说,边拉着我的手向公园的出口某宾馆的入口走去!

........................

剧烈的运动后,我本就虚弱的身体更加疲惫了!
我抚摸着她的身子,出了很多汗,还在微微的颤抖着,她的皮肤很白,很细腻,很软!
我真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
良久....
她忽然翻过身来没头没脑地说道:“古刹,你我只不过是一夜夫妻,忘了我吧,我们是不会有结果的!以后的日子里要多注意身体....!”
我张了张嘴,我有好多话要说,千言万语,可不知为什么,也许是过于疲惫的原因,我竟不争气的睡了过去!睡在那淡淡的幽香中!

我睡得很香,朦胧中,我翻了一个身,右手本能地去抱她,然而,我却猛地惊醒!
那是一张很大的双人床,然而,现在却只有我一个人!我以为她起得早,于是就叫她:“宝贝!宝贝!”回声在空荡的屋子里翁翁作响!却没有她的回答声!我急了,我不能失去她!
我冲进洗手间,撬开衣柜,钻进床底!我大声的嘶喊!她走了,无声无息的就走了,留下的只有那还散发着丝丝幽香的枕头!
咋夜的她,依然清晰,历历再现,她那长长的秀发,滚烫的双唇,另人心碎的呻吟,在我的脑海,在我的耳畔,不段闪现!
我叫来服务员,问她有没有看到一个头发长长的,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非常非常非常漂亮的女孩出去!她摇着头告诉我:“没看见”!
我不死心,问遍了那家宾馆的所有服务员,结过得到了一个我不想得到的回答:“我没看见啊!”最后我打电话给昨晚值班的前台服务员,她告诉我说:“昨天就你一个人来的呀,怪怪的,手向前斜伸着,不知道在握着什么!而且,你呀,一个人干嘛要住双人间呀?”
我不想承认,但我什么都明白了,我付了100块钱买了那个枕头,然后抱着那个枕头,打车回家,冲上楼,打开电脑,连上QQ,查找了一下那个QQ,然而我一看那个QQ的昵称,我呆住了,只见那QQ昵称栏上写着四个熟悉得再不能熟悉的方块字:鬼舞天使!


以后的日子里,我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下班,都要上公园,上胜利公园,胜利公园湖畔!追寻着那个永远的回忆!那个永远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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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2011 10:08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死恋 (僵尸和狐狸精的爱情)

  我是一具僵尸,我叫风烟,想起这个名字花了我一百年。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是僵尸。这里黄沙漠漠,我想问也找不到人回答。况且我的舌头已成了一条细细的肉干,我可不指望能用它说话。幸好我练会了腹语,其实我会练这个纯属闲着没事干。

  我穿着的盔甲仍然锃亮,我的龙泉剑依然冷冽生辉,我前生似乎是个将军。我颇为气恼的是已记不起曾有过什么辉煌的战功。

  白天,我躲藏在深深的地底。夜晚,我则爬上沙面吸取月亮的精华,偶尔也吃吃不走运的旅人。其实我并不想吃人,可是看着他们恐惧的四处逃跑很有趣。我喜欢这种游戏,有时会故意追逐许久才抓住他们。很奇怪,看着他们活生生的肉体,我就会生出想吃他们的欲望。那种诱惑是如此之大,以至于我没有一次能够抗拒。

  我不知道僵尸是不是就这样生活。我不知道这样晒晒月亮吃吃人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我的住所附近没有别的僵尸。我的住所说起来很惭愧,只是一个圆洞,一个很干燥阴凉的圆洞。

  我不是勤快的僵尸,有时我游逛得远了,并不想回家。可是待在别处的地下就全身燥热,有时还会被地下水弄湿,非常难受。所以我以后都小心翼翼提醒自己不要离家太远。

  僵尸的生活真的很无聊,我做过很多无聊的事。比如坐在沙地上数天上的星星数了一年;跟着一只蜥蜴看它长大娶妻生子,再帮它照看它的孩子有三年;把一个骆驼头骨从地下翻出来,看第二天会不会被风沙又埋起来,这个游戏也玩了半年;在沙漠地下乱走找宝贝,玩了不知多少年,只找到了许多骨头和锈蚀的刀剑,金银珠宝倒是很少见。

  更多的时候我在家里发呆,想回忆起生前的日子。可是我的脑子也干了,不太好使。模糊记得那时我是一个人类的战士,骑着高头大马,穿着锃亮的盔甲。每走过一条街道,背上都能感受到少女灼热的目光。我咧开嘴无声的笑了笑。

  经验马上告诉我,僵尸是不好咧嘴笑的。我的下巴掉了,我伸手把它托了回去。这一招可花了我好久才学会。刚成僵尸那一阵,手脚都硬硬的,直直的,干什么都费劲。

  近百年我才练得全身各部位曲伸如意宛若活人。

  我刚想到哪了,对了,少女!我的脑袋越来越不好使了。一个少女的倩影毫无预兆地显现,显现在我腊肉似的脑海。她是谁?秋娘,双凤,还是素娟?我想起来了。她是青琐!红烛,红灯笼,深红的婚纱,客人,摇篮,木头老虎。这都是什么呀?我的心都快烂了,为什么还会有心痛的感觉?青琐是谁?她对我好像很重要。我皱紧眉毛,这是我思考难题时的习惯。

  一个女人的声音叫道:“风烟,别皱眉,会老得快!”

  “没关系,有你在我身边就行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不要啦,我才不想和一个半大的老头生活。”

  “什么?你敢这样说我!”

  那些话是谁说的,听着好耳熟。附近有人吗?我小心的探查,周围没有人啊!我知道了,是我脑海里的声音。不能再皱眉了,有半边的眉毛已掉光了。

  今天应该是满月了,我要出去好好晒晒月亮。

  “僵尸事事无痕过,蕉鹿何须问是非。

  自来自去人不知,归时惟对黄沙月。”

  我刚要爬上地面,发觉空气中有点不对。我抽了抽鼻子,闻到了人味和狐狸的味道。我无声的笑笑,今晚运气不错,可以打打牙祭。

  不对,我再一次停了下来,空气中有法术的波动还有打斗的声音。天可怜见,我只是安分守己的僵尸,我悄悄向头探出地面。

  沙地上一个道士一只狐狸精正遥遥对峙。

  那道士身披道袍,一手持青锋宝剑,一手拿着张符。那狐狸精身化美女,一身银装素裹,份外娇媚。双手叉腰正娇喘微微。

  道士三缕白胡须在风中飘动,一副仙风道骨。他喝道:“妖狐,授首就擒吧!”

  狐狸精妖叱道:“我呸,臭牛鼻子。这话你都说了几十年了,换个说法行不行?”

  我不禁暗笑,看来没我什么事。我还是躲在地下,观人狐斗吧!

  咦!那狐狸精好眼熟。我苦苦思索起来,我肯定见过她。可是她是我什么人呢?为什么我对她好象有很深厚感情。这让我心里很不安,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难道我可爱又无聊的僵尸生活就要到此画上句号?

  道士和狐又打在了一起。道士的剑在月下寒光闪烁,来去如电。手中的符隐含风雷蓄势待发。

  狐狸精身影忽隐忽现,时而远在天边,时而贴近道士就是一爪。她的爪子上精光夺目。

  我大开眼界,终于看见传说中的仙人伏魔之战,可喜可贺!

  慢着!要是道士发现了我就不好了。记忆中道士可是不会放过僵尸的。不过好象有的道士是会养僵尸的,不知这个山羊胡道士会不会?会的话,我说不定能跟他回到人的世界去逛逛。再去看看那些几百年没见过的花花世界,说不定还能找个母僵尸,乐呵乐呵!

  我越想越对那道士有好感,差点跳出去帮他打狐狸精。理智最后占了上风,我还是乖乖做观战的僵尸,虽然现在的日子很无聊,可万一道士把我灰飞烟灭了就糟了。

  又一个道士赶来了,狐狸精情势不妙。她的白衣裙已被雷符轰破了几处,真是肉光致致,鲜嫩可僵尸啊!狐狸精身上已有不少仙剑刺的伤口,新鲜的血腥让我神经亢奋。

  山羊胡道士高声道:“青琐,伏首就擒吧!不要伏隅顽抗了。”

  狐狸精高声骂道:“你去死吧!我和你无怨无仇,年年到这来伏击我,今年竟无耻到邀请帮手。”

  我心头剧震,“青琐”,会不会是我那个青琐。前面一心注意道士去了,此刻我凝神观察狐狸精。

  山羊胡道士似有些惭愧,说:“我一人拿不住你,我年事已高,明年只怕再出不了关了,只好请忆阳道友相助。”

  忆阳道士笑道:“说起来,真是奇怪!你为什么每年都要跑沙漠来,真的是悼念你的情人吗?”

  青琐冷笑说:“当然是真的,我们禽兽是最重感情的。哪象你们人类负心薄幸?”

  山羊胡道士叹道:“是真的,百年前我师父就发现了这只狐狸精。本想当场杀了她,后来见她确实没伤过人,才放她一马。近千年道行的狐狸精却没伤过人,真是难能可贵。她爱上了个人类,那还是五百年前,她的情人。。。。。。”

  青琐插口道:“是夫君!”

  山羊胡道士叹息了一声,接着说:“她的夫君应征入伍,抗击匈奴,结果战死在这片沙漠。从此每年这个时候,她都会来此祭奠。说来也让人敬佩,故此我师父在她发誓不伤人后就放了她。五十年前,我师父鹤驾归西,怕她伤人,又命我将她请回道观休养。”

  青琐又插口道:“说得好听,还不是想把我关起来。你那道观闷得死人,我才不去。”

  山羊胡道士无奈地说:“我道术不精,五十年始终不能请她入观,道兄见笑了。”

  忆阳道士既骇又笑说:“你们就这样纠缠了五十年了?”

  那一道一狐同声说:“是啊!”

  山羊胡道士又道:“前四十年我还不是她的对手,多次承她饶了老道一命。近十年她却不是我的对手,只是我要不伤她性命擒下她,却也是千难万难。”

  忆阳道士也皱眉,突然他笑道:“不要紧,这次我带了师门至宝紫金壶来,专收妖魔鬼怪。”说完他掏腰包取出一个紫金葫芦。

  青琐见了,不由胆战心惊。那壶想必已杀妖无数,自然而然有了一股令群妖胆寒的气势。

  忆阳道士将壶口对准青琐,指天划地,喝道:“太上老君疾疾如律令!”

  壶口喷出一道金光直奔青琐,青琐全力抗拒仍逐步被吸向紫金壶。青琐花容惨淡,妖喝一声,吐出本命元丹。千年妖狐果有道行,顿时止住颓势。但元丹被吸住,青琐纵然脱身,千年道行亦化为乌有。

  山羊胡道士劝道:“青琐,再这样下去,你会没命的。你就认命吧。道观会好好奉养你的。”

  青琐厉声道:“我偏不,我夫君风烟战死在这孤寂的沙漠。他成为孤魂野鬼已是可怜无比,我怎么能不来陪他。要我走,除非我死了。”

  在地下偷听多时的我,终于记起前尘往事。

  我潜至忆阳道士背后,猛然跃起一掌击向他后背。我是僵尸,可不管什么战斗规矩。为了救自己心爱的狐狸精妻子,我连玉皇大帝都敢砍。

  可惜我接近忆阳道士就给山羊胡发现了,他一张雷符打得我好痛。冷雪道士乘机抱着紫金壶蹦出老远。

  山羊胡如临大敌,说:“我就觉得这里尸气太重,阴气逼人,原来藏匿了一只僵尸。唔!看样子有几百年道行,要小心对付。”

  面对昔日情人,我当然不能太熊。锃地一声,我拨出龙泉剑,作势一劈。剑风直扫两位牛鼻子老道。忆阳捧着个葫芦不敢松手。山羊胡的飞剑挡住了攻势。两道剑气相击,发出震天的响声,沙地上显出一道百丈长沟。

  山羊胡倒退三丈,我当然是立在原地。我放声长啸,呤道:“流落边陲五百年,容颜未老剑犹寒。黄沙一枕鸳鸯梦,我与青琐偕万年。”

  山羊胡不禁又倒退三丈,惊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张开大扁嘴吼道:“好你个牛鼻子,当着我的面,抢我老婆,还敢问我是谁!”

  形象差了点,脸上没有一两肉,嘴没法不扁。可我气势可是十足,你瞧!那两牛鼻子听我一说,齐齐摔个大马趴。可恨忆阳臭道士,倒在沙地里还捧着葫芦不松手。

  青琐呆望着我,惊疑的问:“你真是我的夫君?”

  我尽力作出柔情万种的神情说:“老婆,我是风烟啊!”

  从众人表情来看,显然我的柔情没人懂。估计这个僵尸太不适合表现这种感情了,这不是我的错,想当年我一笑可是颠倒众生,要不然也不会连狐狸精也被我迷了五百年还恋恋不舍。

  我的心里蓦然酸楚无比,流下两行冷泪。月华照在泪痕上,算是我脸上宝光闪烁吧!

  山羊胡大惊失色,叫道:“千古奇闻,僵尸也会流泪!”

  青琐痴痴的望着我,浑不觉正被吸向葫芦。我心中大急,我可不想刚见娇妻又失妻!我轻轻一跃,飞到她的身边,挥剑斩断金光,救下娇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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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2011 10:08 AM | 显示全部楼层
  青琐忘我的扑入我冰凉的怀抱,摸索着我的干枯的身体,细细抚摸着我身上满是沙土的战袍。那战袍多处已腐烂,她纤手到处,片片战袍随风飘零。

  青琐喃喃说:“是真的,他是我的夫君。这战袍还是我一针一线缝起来的,他死的时候穿的是我缝的战袍。”

  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仰望着我。我温柔的抱着她,这是一个痴心了五百年的妻子,我能拿什么来回报她呢?我一无所有,甚至于不能吻她。我嘴里的那能叫舌头吗?天下间最令人伤心的莫过于此。

  青琐却毫不嫌弃的吻上我干瘪的双唇,吻上了我满是尘土的牙齿。

  天地间最幸福的莫过于此。

  我仿佛回到了生前,那时我是个年青的将军,雄姿英发,左控骏马,右抱美人,真当得上美人如玉剑如虹。虽然我一直不知我心爱的妻子是狐狸精,可是到现在我也毫不后悔。我庆幸我有这样一个狐狸精妻子。

  耳边传来恼人的咳嗽声,我置之度外。咳嗽声却越来越大,我转头怒道:“干什么?嗓子哑了到一边喝水去!闹新房,讨喜酒也要看准时候。你们也一把年纪了,红白喜事也做过不少了,怎么连做道士的准则都不懂?回去给我抄十遍先!”

  两个老道咕咚一声,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青琐娇笑道:“你还是那么贫,我就喜欢你这种天塌下来当被盖的性子。”

  我抱着她柔情道:“好啊!我陪你贫一万年!”

  山羊胡子又站出来煞风景,说:“青琐道友,你的夫君是僵尸,我们不能留它祸害人间。它与你不同,请你闪开,我们要消灭它。”

  我勃然大怒,他们居然得寸进尺,僵尸不发威当我是死尸。我对青琐柔声道:“琐啊!请等等,我把这上门的恶客赶走。一会我们天当被子地当床,明月就当是红烛,我们今生再度入洞房。”

  青琐掩嘴微笑。我爱死了她这样笑,说不出的诱惑,说不出的动人。她前面已元气大伤,我不能让她再出战。再说我是僵尸我怕谁!

  我向两可恶的牛鼻子招手,带他们到百米远处开战。

  两牛鼻子站在我对面,神情凝重,五百年道行的僵尸与近千年不吃人的妖狐可大不相同。前面的战斗再激烈不会出人命,双方都保持着不杀生的底线。真正的道士不会杀害没有人命的妖,青琐是修仙道不杀生的狐,二者的战斗说白了只是一场意志的较量。

  我是杀人无数的僵尸,甚至于吃人。修道人可是僵尸的最爱。何况我本就是战死的,英魂不息,厉害无比。

  我倒拖着龙泉剑,摆出奇酷无比的姿势喝道:“快点!别耽误我入洞房!”

  两牛鼻子猛听到这话,剑都差点掉在地上。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身影如飞,剑在地上带起一溜风尘。两老道忙祭起飞剑来挡。

  我大喝一声,这片埋尸地所有的尸骨都抖三抖,他们暴尸荒漠的戾气全集在龙泉剑上。一剑挥出,灰黑的尸气铺天盖月扑向老道。

  这一场恶仗打得飞沙走石,羞云闭月。要说这两牛鼻子还真有点本事,两柄飞剑守得滴水不漏,时不时还飞出几张雷符来砸我。

  不过他们不是我的对手,眼看我就要把他们斩于剑下。可惜时不我待,该死的太阳出来了。

  那些尸骨背信弃义,把尸气都收回去了。剩下我一个僵尸在烈日下撑着,烤得我七窍生烟。满心想躲回地下去,可娇妻还在牛鼻子下呢。

  我左撑右捂,只有招架之功哪有还手之力。忆阳臭老道腾出手来,掏出那该死的葫芦,念念有辞的对准了我。金光在烈日下大盛,巨大的吸力使我身不由已向葫芦口飞去。

  我暗叹看来我是要入洞房了,入的是那该死的葫芦洞。进去以后没有美姣娘,而是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一股大力将我撞离金光,我大喜过望,一看撞我的正是青琐。她满脸泪痕站在金光里,金光照在她的白裙上,她仿如仙女下凡。我猛地打了自己一巴掌,我真浑,这个时候还有心想这个。

  她就要被金光吸到葫芦里了。她泪流满面喊道:“夫君,快逃!我们来生再见!”

  我不逃,逃了我一万年看不起自己。我忽地飞回去,挡在青琐身前。说:“我对不起你,你快逃吧,忘了我吧!我只是个丑陋的僵尸。你再去找过个年青英俊的将军当老公。记住,不许找比我难看,不许找比我年纪大的,不许找比我官小的,不许找没我聪明的!”

  青琐泪眼涟涟的抱着我说:“你叫我到哪去找那样的老公啊!”

  “哦!那你随便吧!看着顺眼就行!”

  “我不,我只要你!”说完她又吻我了。

  我痴痴的想,也好。我还真舍不得她给别人当老婆。我想唱我和你吻别,可是嘴给堵上了。她的香舌送了个圆圆的东西过来。我没品出什么味来就下肚了。

  我全身魔力忽地大涨,脚尖一用地,我竟然止住了脚步。金光再也吸不动我了。我全身涨得难受,血肉重又丰盈,回复生前的英俊模样。我厉啸一声,整个沙漠地下郁积万古的戾气排空而出,遮天蔽日。

  立在阴影里,我无比舒畅,怀里不见了可爱娇媚的笨妻。我怀抱着一只白狐,那狐眼里还有点点泪光。

  我明白了,青琐把千年精纯无比的元丹度给了我。她被打回原形成了一只白狐,这下不知要等多少年我才能再见到那痴心的笨妻,更别说要花多时间入洞房了。

  我凶暴的盯着那两牛鼻子,他们恐惧的直打抖。

  我一字一顿的说:“我——要——吃——了——你们!”

  两老道吓得手中剑都掉在沙地上。

  我举起龙泉就要杀他们,怀中白狐却急急叫着,咬住我的战袍不放。我伏下身用剑指着两老道说:“难道你要我放了他们?”

  白狐连连点头,眼中流露出哀求之意。

  我长叹一声,收起龙泉宝剑。看不也看那两牛鼻子吼道:“快滚,乘我没改变主意,滚得越远越好!”

  山羊胡子很硬气,颤抖着说:“多谢不杀之恩,来日再报。不过你若再吃人,我定当广邀同侪。。。。。。”

  我不等他说完场面话,怪笑道:“是不吃之恩,你这白痴!”

  身后传来急急的破空之声,两老道狼狈而逃。我心里却毫无喜悦。

  从此以后,这片沙漠的晚上,人们常能看到一具僵尸陪着一只狐狸傻傻的对着月亮发呆的奇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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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2011 10:10 AM | 显示全部楼层
亞曼蕊公主-揭開鐵達尼號沉船的真相......

在西元前一千五百年前的埃及,有位名叫亞蔓蕊(Amen-RA)的公主,
這位公主在埃及的歷史上並不是非常有名,
當她在三千多年前過世以後,遺體便遵照古埃及習俗製成木乃伊
葬在尼羅河旁的一座墓室之中.
西元一八九O年代末期,有四位英國的年輕人來到埃及,
遇到一個走私販子向他門兜售一具古埃及棺木,在棺木中,就是這位亞蔓蕊公主
木乃伊.
四名英國人經過一陣商議,
由其中最有錢的一人以數千英鎊的高價買下這具木乃伊,
從此之後,這位在古埃及史上沒沒無聞的公主便帶來了一連串最離奇的可怕厄運
首先買得木乃伊的那名英國人將棺木帶回旅館,幾個小時後,沒有人知道為什麼,
這位買主無緣無故離開飯店,
走進附近的沙漠,從此消失了蹤影,再也沒有回來.
第二天,同伴之一在埃及街頭遭到槍擊,在槍擊中他受了重傷,最後必須將手臂切除.

剩下的兩個人也先後遭到厄運,其中一人回國後無緣無故破產,另外一人則生了
重病,最後淪落在街頭販賣火柴......

這具神密的木乃伊後來還是運回了英國,沿路上依然怪事不斷.

最後,在英國本土買下這具木乃伊是一位鍾愛古埃及文化的富商.

可是,惡運並沒有因此而結束,不久後,富商有三名家人在一場離奇車禍中受重傷
後來又慘遭祝融肆虐,在這樣的變故之後,
富商不得已也就只好將這具木乃伊捐給大英博物館.

亞蔓蕊公主的魔力還沒有進到大英博物館便已經開始出現徵兆.

在載運木乃伊入館的過程中,載貨卡車無緣無故在停車場失去控制,
車子倒退壓傷了一名無辜的路人
然後,兩名運貨工人將公主的棺木抬入博物館內,
在樓梯間棺木失手掉落,壓傷了其中一人的腳,
而另一個工人則在身體完全健康的狀況下,兩天後無故死亡.

但是真正麻煩才要開始.亞蔓蕊公主的棺木後來安置在大英博物館的陳列館中.
在陳列期間,夜間的守衛報告常常在她的棺木附近聽見敲擊聲和哭泣聲,
尤有甚者,連陳列室中的其它古物也常發出怪聲.
怪事一件件地發生,
更可怕的是時時伴隨著人命:一名守衛不久後在執勤時死去,嚇得守衛打算集體
辭職.

而有一名觀光客更聲稱,他在參觀木乃伊時隨手將一塊抹布掛在亞蔓蕊公主棺木上,不久他的小孩便染上痲疹而死.

因為這些怪事實在層出不窮,最後大英博物館高層便決定將木乃伊放入地下貯
藏室認為如果不將它公開於世,它的咒語便會止息.
這樣的因應有用嗎?事實證明,
一切都是徒勞,因為一個禮拜還沒過完,
下一個受害人又無緣無故送掉了一條命.

這一次,離奇送命的是決定將木乃伊送入地下貯藏室的博物館主管,
被發現死於他的辦公桌前.現在,
這具充滿詛咒的木乃伊已聲名大噪,

比起著名的"圖坦卡門法老王詛咒"並不徨多讓.這種知名度也吸引了當年的英國媒體,
有一位報社的攝影記者特地深入地下室,為亞蔓蕊公主的木乃伊拍了一些照片,
結果卻在其中一張照片上洗出了可怕的人臉.後來,實際情形是如何沒人知道,
只知道這名攝影記者在第二天被發現陳屍在自己家中,死因是舉槍自盡.

不久之後,大英博物館將這具"燙手"的木乃伊脫手賣給一名私人收藏家.

收藏家請了當世歐陸最有名的靈媒波拉瓦玆機夫人MadamcHclcnaBlavatsky
為這具木乃伊除靈.經過繁複的除靈儀式,
波拉瓦玆機夫人宣布這具木乃伊上有著"驚人大量邪惡能源",
並表示要為這具木乃伊除靈是絕不可能的事,因為"惡魔將永存在她身上,
任何人都束手無策"最後波拉瓦玆機夫人的結論是要求擁有人儘快將它脫手處
理掉.
但是,
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沒有任何博物館願意接受亞蔓蕊公主的木乃伊,

因為在十年的歲月中,已經有將近二十個人因為她而遭到不幸,甚至失去了生命.
"她",已經因為這種可怕的詛咒魔力聲名遠播.故事到此並沒有劃上句點.

不久之後,有位不信邪的美國籍考古學家不顧亞曼蕊公主的可怕歷史,
仍然花了一筆可觀的費用將它買下,並且打算將它安置在紐約市.

西元一九一二年四月,這位亞蔓蕊公主的新主人親自監送它,
將它運上一艘當時最時髦的巨輪,
為慎重起見,還將它安置在船長室附近,
希望它能安安穩穩地一路抵達紐約.
知道這艘巨輪的名字嗎???
亞蔓蕊公主最後上的這艘船就叫做.....Titanic
請注意:這是真實的故事

所有有關文件都有這筆貨運記錄...鐵達尼號上的確裝了這位公主的木乃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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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5-1-2011 10:1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潛水中~終于看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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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6-1-2011 09:37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潛水中~終于看完了
豆花PIS 发表于 5-1-2011 10:14 PM



    谢谢你的支持哦~我这两天比较忙,所以都没有上到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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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6-1-2011 09:4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染上的毛病,似乎是从一年前父母争吵最凶的夜里,又好像在母亲终于舍弃我奔向老爸寻找她的爱情的时候。总之,就连我自己也记不清是怎样发生的了。我变成了极没有安全感的单一体,在冰冷的大房子里守着自己大幅度的失眠。
  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有一种东西在我心里,控制着我的梦境。对,就是人们常说的鬼。我并不是个唯物主义者,我相信鬼的存在。所以就要在梦境里接受它对我的迫害。在无法入睡的夜里,我会干脆放弃睡眠,摸黑打开电脑,成为城市里夜猫族的一员。
  某夜,发现自己的MSN上多了一个叫阿敏的奇怪女孩。我想试着和她打招呼她却先说话了。她说:“安静下来,听个故事吧。”
  我踟蹰了一下说:“好。”
  电脑屏幕像着了魔一般,字一个接着一个跳出来。她的故事慢慢讲开了。

  在一个不为人知的空间里有一条街,这条街的999号是一栋古宅,古宅里住着三个女孩。领头的叫阿敏,其他两个一个叫榛子一个叫小嘉。当然她们并不是人,但没有人知道她们的身份。
  古宅的生活是十分枯燥无味的,这样的生活让她们难以忍受,所以她们偷偷的跑了出来,成了学生,很快乐的生活在凡世。只是偶尔阿敏会奇怪为什么榛子的眼睛会有一丝猩红,为什么她会有不同寻常的獠牙;只是偶尔榛子会奇怪为什么小嘉身上总有一种说不清的味道,为什么小嘉出现的地方总会有表情迷茫的男孩像木偶一样的跟着;只是偶尔小嘉会奇怪为什么阿敏的声音总是那么缥缈,人在眼前却总感觉离她那么远。
  没预料的意外发生了。安静的日子终于被打破了。
  当一辆卡车飞快的朝榛子开过来的时候阿敏用力的推开了她。榛子的重重的磕在路边的栏杆上昏了过去,血流了一地。两个女孩都惊呆了,难道榛子是人,不染怎么会有血的?
  在受伤的日子里榛子表现出相当强的生命力,但是过多的失血无法让她从昏迷中醒过来。于是阿敏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把榛子带进医院让她喝刚死之人的血。吸食着血液的榛子竟然显得很贪婪。随着一具具的尸体变成了干尸,榛子的病也很快痊愈了。
  榛子病好之后遇见了一个男孩,是很爱阿敏的男孩。
  病好后榛子感到了自己身体明显的变化。她总有一种想喝血的欲望。于是,在一个晚上,她在过道中悄悄的咬破了一个女孩的咽喉,却被女孩用随身带的银器伤到了内脏。她在地上蜷缩着,想爬回去却一补也动不了。男孩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男孩把她扶起来,很快榛子就尝到了让她兴奋的味道。
  男孩是善良的男孩,一直没有推开她。不久,榛子就反常的放手了。这时候男孩对她说:“你们都是鬼对吗?”榛子点点头。男孩的眼睛湿润了,无助的说:“可我喜欢阿敏,怎么办?”
  “可我喜欢阿敏,怎么办?”榛子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最后厌倦了。她对阿敏说:“阿敏我想投胎可以吗?”这无疑是奢求,有谁愿意引导鬼的灵魂进入轮回呢?
  终于榛子的身份有了证实,榛子是吸血鬼,可是一个吸血鬼想投胎,怎么办?
  这一次是男孩主动来找榛子了。男孩站在海边,背对着她,喃喃的说:“我和你换,怎么样?”
  “什么?”榛子有些听不懂。
  “意思是你来当我,我们交换,那我就可以当鬼了。”
  榛子惊呆了,她想拒绝,但经过他的再三恳求她终于答应了。
  她的灵魂进入他的身体后,投海自尽了。她的灵魂被风引着进了轮回。他的灵魂舍弃了她的身体飘去找阿敏了。
  而世人所能看到的只是第二天发现的女尸,苍白的脸,拧狰的獠牙,和在女尸普遍两个同样苍白沉默的女孩。
  榛子走了后她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四开。鬼的寿命是无穷无尽的,这无穷尽的声明便是无穷的寂寞,自己该何去何从呢?
  得不到答案,但是有些累了。阿敏朝窗外看去,看见一个男孩看者自己笑眯眯的,有些奇怪。便忍不住打开门给男孩一个微笑。男孩慢慢的走近她,说:“阿敏,我等你发现我等了很久了。”
  阿敏有些吃惊。但还是把他领进门找了条凳子让他坐下。男孩愣了愣说:“跟榛子交换的那个人就是我。现在我和你一样也是幽灵了。”阿敏惊讶得后退了两步,撞到了桌子上的杯子,男孩过来试图接住它,但杯子从男孩的手中穿过,掉到地上碎了。
  阿敏使劲的摇着头,眼里的泪水掉到地上:“不可能的,那为什么我可以拿起它们?”男孩还是笑着:“难道你真的没有想过卡车为什么会从你身体里穿过去吗?”阿敏呆住了,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男孩接着说:“你已经有了控制自己身体的能力而我则没有。”过了好一会儿,阿敏淡淡的说:“谢谢你让榛子进入轮回。谢谢。”男孩听了笑得更灿烂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和榛子交换变成幽灵吗?因为我喜欢你我要变成幽灵和你在一起。”
  阿敏陷入两难的选择中了。是和男孩一起离开还是留下来陪小嘉呢?自己若走了,小嘉怎么办?
  当阿敏左右为难的时候小嘉来找阿敏了。
  小嘉倚在房门口,脸上还是挂着那样明媚的笑。阿敏有些惶恐,她木木的站起来,轻轻的喊了一她句。小嘉还是倚在房门口一动不动,她说:“阿敏,你也想走了是么?”阿敏用手捂住嘴巴,用里的摇了摇头。小嘉挠了挠头,又接着说:“阿敏你走吧。我们都有自己想过的生活。我不应该成为你寻找幸福的绊脚石。”阿敏愣住了。小嘉跑过来飞快的拥抱了她一下,又飞快的走了。
 没多久,阿敏就离开了。她走的时候小嘉送她。在她耳边说了最后一句话:“只要你幸福我也会很开心的。”

  故事到这儿就结束了,很长一段时间屏幕都没有再跳出字。我用右手派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夜晚冰凉的空气,心里的恐惧铺天盖地而来。我起身打开家里所有的灯,又重新坐到电脑前问她:“公司我,小嘉呢?”
  “不知道。”她说:“我还在等她。”
  “其实你就是故事中的阿敏吧。”我心里紧张得要命,手指都在颤抖。因为我的名字就叫榛子。她没有说话,我竟然突然觉得有些莫名的亲切感。
  “其实我就是榛子。”我坦白了。
  “我知道。”
  “阿敏你想要我回来么?”这是我心里最大的一个疑问。
  “世界万物都有自己的循环,就像一个个的轮,鬼是最无聊的轮,永生的孤寂,其中的痛苦是难以想像的。你好不容易才进入人的轮回,我怎么会让你回来呢?我好想让你珍惜啊,所以才会回来提醒你。我真希望你能幸福。”
  阿敏说完这些话以后电脑就突然断了线,屏幕变成一片黑色。
  我用力的敲打着键盘,但是没有任何反映。我看了看表,已经凌晨三点了。我打算重新爬回床上,勉强自己睡一觉,因为我觉得自己已经不那么害怕了。就在我抬起头的一瞬间,我似乎透过电脑屏幕看见自己有着猩红的眼睛,苍白的脸,拧狰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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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6-1-2011 09:43 AM | 显示全部楼层
虫变

   将手袋随手扔在沙发上,张晓雅一下摔进柔软的大床,她的嘴撅得老高,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但她还是没有消气。
  
    她刚才和男友文均去看电影,是文均建议的,《血钻石》。电影满好看,可是刚从正大广场的影厅出来,文均就开始不停地碎碎念,说了一大堆不买钻石戒指的必要性……
  
    好啊!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是不打算买晓雅看中的那对订婚戒指,而打算用便宜一些的戒指替换一下。
  
    哼!他当结婚一辈子能有几次啊?上海小男人就是抠门!省钱都省到订婚戒指头上来了……看回头我怎样让他乖乖听话。
  
    不过想到文均大概不出一天就会跑来登门认错,张晓雅总算是高兴了些。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全是大汗,居然就这样躺在干干净净地床单上,真是气昏头了。她马上跳起身,一头冲进了浴室。
  
    “真舒服啊~”整个身体被水雾笼罩,汗湿的感觉一扫而空。晓雅举起手臂,想舒展一下有些酸痛的肩膀。
  
    “咦?这是怎么搞的?”肘弯处的皮肤下隐约可见一个个小红点,很浅,粉粉的。
  
    大概是被手袋的链子刮到了吧。晓雅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去管它了,明早就会好的。
  
    ……
  
    “晓雅姐,大热天的,你怎么还穿上长袖衣服了?”晓雅走进公司大门的时候,前台的小吴奇怪地问了起来。
  
    “噢,办公室里的空调太凉了,吹的肩膀疼。”晓雅随便敷衍着,心里却在不停打鼓,连卡都忘了打,直到小吴提醒她,她才回过神来。
  
    自从那天看完电影以后,她身上就开始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红点,开始还少,最近几天却越来越多,颜色也越来越红了。弄得她根本没法穿短袖衣服出门,让她在这大热天里多吃了不少苦头。
  
    不过热点还不算什么。更让她害怕的是昨天下午医生对她说的话。
  
    “张小姐,你这情况嘛……”那医生拿着一叠乱七八糟的化验单,甩了又甩,连声地咳,仿佛要从面前的虚空里找出一个合理的答案。“……化验报告里都没问题,大概是不明原因的过敏。我给你开点药,你回去试试看……”
  
    说了和没说一样!晓雅气呼呼地回想。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些红点如果不是已知的疾病,那会是什么呢?想到这里,晓雅又好奇起来,她走进公司的卫生间,锁好门,撸起衣袖,想看一下那些红点到底情况如何了。
  
    “呀~!”晓雅叫出了半声,后半声被她强行压了回去。
  
    手臂上的红点变大了,一个个有大米粒那样大,红点处的皮肤肿了起来,看上去好像是一粒粒红色的米粒被放在了自己的皮肤下面。
  
    这可怎么办?虽然公司的空调开得很凉,晓雅还是感觉到自己背上的汗珠在不停地往下流,不妙了!情况不妙了!。
  
    “周总,我要请假!”晓雅几乎是冲出了卫生间……
  
    下午,晓雅坐在协和医院的诊室里,看着对面专拿高价挂号费的白衣老头子摘下眼镜。
  
    “是肌肉组织增生。”老头子斩钉截铁,用手指来回地指点着一页页的各种化验单。“我可以肯定,那些肿块是肌肉的结缔组织快速增生变成的,组织细胞肿大化,聚集成团,附近的肌肉纤维……”
  
    “太好了,医生!”晓雅松了一口气。这老头子的态度很坚决,该会有治疗的办法吧?“那该怎样治呢?”
  
    “.…..”老头子一下子沉默了,探出的身子又坐了回去,他重新把眼镜戴了起来,仿佛是要穿上装甲来掩饰自己的无能。“我还得研究一下,研究一下。据我所知,以前还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病例……”
  
    “喂?是文均吗?好几天不见了,来我这儿吃晚饭如何?”晓雅没有目的的走在大街上,心里像灌了铅。此时此刻,她最需要的,就是文均的怀抱。她需要文均来安慰她,鼓励她。不然的话,她的精神实在有些支持不住了。
  
    “叮咚~!”文均果然如约而至。
  
    晓雅猛地冲过去,打开门,自己一个人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太孤单,太恐怖了!她需要立刻看到文均!她需要立刻看到身边有个人!
  
    “订婚快乐!”打开门的一瞬间,文均马上高喊起来,西装笔挺的他伸出的双手拿着一大束花,还有一个打开的锦盒,里面装着一对戒指。
  
    那正是晓雅看中的那对戒指。钻石在灯光下闪着刺眼的五彩光芒,文均笑得很灿烂。
  
    晓雅一下子抱住文均,痛苦失声,她什么都忘了说,此刻她只想哭,把这些天心里堆积的恐慌和不快都哭出来。也许这样哭过以后一切就会好起来吧?
  
    “晓雅?”文均奇怪地站在那里,无所适从。也许晓雅的样子太出乎他的意料。“先让我进去再说吧,怎么样?”
  
    两人站在客厅中间,晓雅一直在哭,她的双手紧紧地抱着文均,她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只要她放开手,文均就会眨眼间消失不见……
  
    文钧放下花束和戒指,双臂搂住晓雅的身体,“好雅雅,别哭了,我就想让你惊喜一下,可你这样也太夸张了吧?来,别哭了,让我亲一个……”
  
    文均的手滑上晓雅的肩,晓雅抬起头,她现在确实很想文均吻她,不光是因为爱。
  
    可文均的动作突然停住了,他眯起了眼睛。
  
    “晓雅,你身上怎么了?摸起来怪怪的。”
  
    晓雅的哭声更厉害了,她紧紧揪着文均的衣服,断断续续地诉说起来……
  
    “没事,我的雅雅一定会好起来的!来,我看看这病有多了不起!”文均解开了晓雅的领口,挽起晓雅的长发,晓雅的肩头露了出来。
  
    晓雅不知该不该让文均看自己身上那些讨厌的东西,但还没来得及说话,文均已经看到了她的肩头。
  
    文均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的脸凑的更近了,晓雅有些害羞,刚想推开文均,突然觉得文均的喘气声粗重了起来。
  
    “晓……晓雅……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你身上的那些东西,好像……”文均的手像被电击那样一下子收了回去,晓雅的头发一下子披落下来,几乎盖住了晓雅的脸。
  
    “.…..它们好像是活的……”文均咽了口口水,脸上的血色刷的一下不见了,双眼大睁,手臂举在面前,“我的天啊!”。
  
    “活的!”晓雅的眼睛瞪大了两圈,身上的汗毛一下子全都竖了起来,一股寒气从她脚下升起,直入心房。她急忙慌乱地卷起衣袖……
  
    露出的手臂上,十几个长圆形的东西疏密不均地藏在皮肤下面,它们长得比白天时更大了,好像一颗颗红色的豆子。晓雅的眼睛紧紧盯着其中的一个,她的眼睛和手臂贴得很近,在这个距离上,她可以看见那个“豆子”上依稀有着一条条深浅不同的条纹,看起来好像毛虫的肚皮。
  
    那个“豆子”突然一动。
  
    是的,晓雅千真万确地看到那个“豆子”在自己的皮肤下面动了一下。她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的手臂,好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一样,另外一颗“豆子”也微微蠕动起来。
  
    它们是活的!
虫变(2)
  
   不顾文均在场,晓雅一把就扯开衬衫的扣子,三两下就把衬衫和内衣全都扔在了地上。
  
    她赤裸的身体上,是数不清地红色“豆子”,这里一片,那里几个,“豆子”们一个个身材饱满,脸色红的发亮……
  
    晓雅不受控制地尖叫起来,忘记了自己上身还是赤裸裸的,整个人钻向文均的怀里,“不要啊~~~~~~~!”
  
    她钻了个空。文均却猛地躲开,他整个人从沙发上坐到了地上,领带歪到了肩膀上,狼狈不堪,满脸是汗。
  
    “雅雅,我不是那个意思……”文均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喘着气坐回到沙发上,“来,抱抱……”
  
    文均的手极其缓慢地伸过来,晓雅能清楚地看到文均的手在微微颤抖,文均的脸铁青,汗水一滴滴从鼻尖和下巴上滑落下去。
  
    文均的手碰到了小雅的肩头,两个人的身体都是一震,但文均这次没有躲开。“有我呢,雅雅。一切都会好的。我们结婚!还要去国外度蜜月,你好了立刻就去!”文均的声音都带着颤抖,手臂更是抖得像筛糠,但他还是没有松手。
  
    晓雅的头埋在文均怀里,哭得死去活来……
  
    文均理想中的订婚仪式最后还是没有举行,晓雅的样子差点把他吓死。但是他爱晓雅,从那天起,文均就请了长假,开始在晓雅家里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整整一个星期,晓雅和文均跑遍了全市所有的有名医院,但所有的医生对这种怪病全都束手无策,根本帮不上一点忙。
  
    晓雅身上的“豆子”已经长得更大了,隔着被撑起的薄薄皮肤,几乎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晓雅身上生长着的,是一个个的茧蛹!血红色的,长圆形的,葡萄大小的茧蛹!无数的细小血管缠绕在这些茧蛹之上,源源不断地将晓雅体内的养分输送给这些茧蛹享用。有时,一些享受到极舒服的茧蛹还会扭动一下胖鼓鼓的肚子,每当这时,晓雅便会感到一阵阵的疼痛。真是让人惨不忍睹的情景。
  
    晓雅在每个医院的诊室内基本呆不上十分钟,有的医生甚至一看到晓雅身体上的蛹,立刻就躲开了老远。好像晓雅吐出的气息是致命毒气一般。
  
    就连文均接触晓雅的身体时也是小心翼翼,一副墨镜成天戴着,据说这样眼睛就不会看得特别清楚。
  
    晓雅更是痛不欲生。
  
    第八天一早,文均突然有了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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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6-1-2011 09:44 AM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些蛹埋的并不深,就一层皮而已。”文均的脸上几天来头一次有了光彩。“我们干脆做手术把它们拿出来吧!”
  
    “行吗……”晓雅半信半疑。但这总算也是个可行的办法。“会有伤疤的……”
  
    “伤疤重要还是命重要!”文均这时一点不像个上海男人。
  
    他们跑了几家大医院,那里的医生却都不敢冒这样的风险。最后,还是一家私人医院接下了这个烫手的山芋。
  
    “这手术的风险很大……”金发高鼻的外国医生操着生硬的中文指着X光片和检验报告说。“张小姐的神经和血管和这些奇怪的蛹生长在一起,我不知道……把蛹取出时会发生什么事……”
  
    “那如果不取呢?”文均追问。晓雅正在隔壁的诊室里休息,这个大鼻子医生戴维给她打了些镇定剂,此刻晓雅睡得正香。
  
    “哦,很遗憾,那她可能会死。”戴维两手一摊。
  
    “那还说这些废话干嘛?动刀!”文均心里一顿恶骂。
  
    “你跟我来。”戴维带着文均来到了晓雅躺着的诊室。
  
    诊室右侧放着一张床,床上,晓雅正在药力的作用下熟睡,戴维走到床边,撩起晓雅的头发。“文先生,你看看这里。”戴维指着晓雅脖子下的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蛹。正好长在脖子和肩膀的交界处。现在,这个蛹被熟睡的晓雅压在身下,只能看到一小半。
  
    “你看,这个蛹已经被张小姐的身体体重压扁了。她背上的那些蛹想必也是同样的情况。”戴维推了下眼镜。“可是它们并没有破裂,而是像软橡胶一样在随意改变形体。这太可怕了。”
  
    文均听的迷迷糊糊,“你再说详细点,怎么回事?”
  
    “我的意思是说,嗯,张小姐体内的这些蛹不像是我们常见的生物。它们的生体构造和已知的生物蛹很不一样。它们的蛹壳……是张小姐自己的身体自动生成的。”戴维盯着那个被压扁的蠕动的蛹,呆呆的说。“所以我不知道手术时这些蛹会发生什么情况……”
  
    文均也是一脸紧张,屋内一时间安静得像真空。只有不知道那里飞来的一只苍蝇,嗡嗡地飞来飞去。
  
    但手术还是要做。
虫变(3)
  
   “雅雅,睡上一觉,马上就好了。”文均握着晓雅的手,口罩后面是一脸温馨。他不放心晓雅的状况,特地也换了衣服,陪在手术室里。
  
    “嗯,没错。等一下你醒过来,就会和以前一样了。”戴维医生拿着注射器,正准备进行麻醉。“文先生,等一下无论怎样,你都不要乱动。现在你可以去那边坐着了。”
  
    根据戴维的手术安排,为了不出意外,他决定把手术治疗分成八次进行,每次清除一部分。为了晓雅的心理健康着想,也为了避免意外,戴维使用了全麻,希望能够达到最好的手术效果。今天是第一次,目的是将晓雅右上臂的六个蛹全部清除,做个可行性实验。照预计,蛹埋的很浅,缠在蛹上面的血管也大多是毛细血管,仔细小心手术的话,晓雅该不会有太多痛苦,而且复原也将会很快。
  
    戴维医生自信满满。他还放了部摄像机在晓雅的床边,一旦手术成功,他立刻就会把这个病例上报到美国的医学研究机构去。让自己出个小名。
  
    晓雅在手术床上睡熟了,戴维拿起尖细的手术刀,开始处理晓雅手腕上的第一个蛹。
  
    锋利的刀刃割开了覆盖在蛹上面的皮肤,皮肤猛地向两边分开,蛹的本体露了出来。紫红色的圆形蛹体上面覆盖着一层粘稠的液体,在蛹的四周,无数的细小血管从皮下组织里伸出来,缠绕在蛹上面。蛹身微微地随着晓雅的心跳一瘪一胀,就好像是晓雅血管的一部分。
  
    戴维显然是受了点刺激,他抬起手术刀,骂了一句外语,稍微镇定了一下,才又俯下身去。
  
    刀子仔细地切断一根根缠绕在蛹上的血管,一小股鲜血从切口里流出来,渗入伤口四周的棉垫中。
  
    随着手术刀切断的血管越来越多,这个蛹也开始大幅度地扭动了起来,像一只被钉在刀下企图逃命的大号肉虫。它看起来好像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有一些血管竟被这蛹自己拉断了。
  
    “叽~~~叽~~~”一种古怪的声音响了起来,声音很近,就在这间小小的手术室里。
  
    “什么声音?”戴维医生抬起头来。
  
    文均也在找声音的来源。
  
    “叽~~~叽~~~”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两人四处扫视,最后,四道视线都落到晓雅的身上。
  
    晓雅虽然已经被全身麻醉,但此刻却面露痛苦,身体也在微微扭动。
  
    “叽~~~叽~~~”那声音居然是从那个正要被割下的蛹里面发出的!而且,随着这叫声,晓雅身体里其它的蛹竟然也开始慢慢扭动起来!
  
    “赶快切除它!”文均大叫!
  
    戴维也有些慌张了,他急忙开始切断最后几根缠绕在蛹上的血管。
  
    蛹的头部粘连在晓雅的皮下组织上,戴维仔细地捏着蛹不停扭动的身体,飞快一刀!
  
    “叽~~~叽~~~”
  
    “叽~~~叽~~~”
  
    “叽~~~叽~~~”
  
    突然,晓雅身上所有的蛹都开始疯狂鸣叫起来,晓雅的皮肤下,无数的蛹在一齐蠕动!有些地方的皮肤被撑破,紫红色不停扭动的蛹身露了出来。
  
    晓雅面容扭曲,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扭动,任谁都看得出她受着多大的痛苦。
  
    “哇啊啊啊~~~~~~”晓雅就这样在麻醉状态下叫喊了起来!
  
    她的右腕处,那个手术伤口更是血如泉涌!
  
    “呀啊~~~~!”晓雅手臂一挥,打落了手术台旁放置着的盘子。盘子里那个刚刚切除下来,还在血泊中蠕动不停的蛹也一起掉落在地。
  
    晓雅的身体猛然从手术台上坐了起来!眼睛大睁,居然是用白眼仁瞪着戴维!
  
    “叽呀~!”晓雅高声尖叫,无数的蛹也一起应和着!
  
    在晓雅张开嘴的那一瞬间,戴维清楚地看到,晓雅的咽喉深处,也长着一个蛹!
  
    “上帝救我!”戴维不由自主地连连倒退,靠在墙角,连手术刀都掉在了地上。
  
    文均张目结舌,不知所措。“雅雅……雅雅……”
  
    “叽呀呀!”晓雅浑身流血,好多蛹从她皮肤下钻出,脱落在手术台上和地面上。
  
    落在地上的蛹不停地蠕动着爬行,向四面八方爬行,可能是要寻找食物吧?
  
    手术台上的晓雅不停尖叫着,不光是皮肤下,在她的肌肉下面内也能够看出一个个蛹嚅动着的轮廓。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成为这些蛹的活动食品站了。
  
    戴维单臂抱头,一只手臂指着地面,脸上的肌肉都变了形。“那……那个……”
  
    文均忍住惊慌,望向戴维手指的方向,他指的是最先切除的那个蛹。
  
    那个蛹的蛹壳上面裂开了一条大口子,蛹里面空空的,黑红黑红。
  
    戴维和文均连忙抬起头四下张望,什么都没有。
  
    地面上都是缓慢爬动着的蛹,间或有一声声微弱的“啪咔”声传来。
  
    那是发育成熟了的蛹发出的声音。
  
    晓雅在不停尖叫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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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6-1-2011 09:48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死于重阳

 1.
  每年重阳,这座山的山顶,总是开满了黄灿灿的菊花。那些菊花最初是父亲种的,虽然没有刻意打理,几年以后,竟然也开满了山头。在天高气爽的秋阳下,就像一个染了金发的美妇,带着暖洋洋的慵懒。父亲就住在那些暖洋洋的菊花中——他是这里的守墓人。
  
  对于终年忙碌的我来说,也只有每年重阳,才有时间去探望父亲,顺便登高赏花,品尝父亲亲自酿造的菊花酒。
  
  有一年探望父亲的时候,我遇到了那个男人。他外貌俊朗,带着忧郁而成熟的气质,背着一个大大的画夹,抱着一个小巧精致的骨灰盒。那年,他在山上住了7天,第一天埋葬了骨灰盒,第二天扫墓,剩余的5天画菊花。
  
  第二年探望父亲的时候,我又遇到了那个男人,俊朗依旧,忧郁依旧,成熟依旧,骨灰盒和画夹依旧。他依旧在山上住了7天,第一天埋葬了骨灰盒,第二天扫墓,剩余的5天依旧画菊花。
  
  第三年探望父亲的时候,我还是遇到了那个男人,他保持着前两年的成熟气质,又在山上住了7天。就像大家想象的那样,他又埋葬了一个骨灰盒……
  
  去年是第四年,那个男人没有来。
  
  那个时候,我品着菊花酒,和父亲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家常,眼神却不时瞄着上山的路。我记得那个男人每年上山,总是特别雇两个当地人抬他上来。他在山上的衣食住行生活起居,也都由他们照顾。看来,真的像父亲说的那样,能在这山上买得起墓地的,都是有钱人。
  
  “你在等人?”父亲微笑着望着心神不宁的我。
  
  “哦……”我回过神儿,有些尴尬:“那个男人今年没有来……”
  
  父亲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悠远地望着山下,沉默良久,才叹出一口气:“或许,他的亲人已经死完了吧……”
  
  中午,父亲拜托我暂且看管墓园,自己下了山——每年只有我来的时候,他才能抽身到山脚母亲的坟地附近小住,陪她说说话。
  
  2.
  秋天的午后,我喜欢在墓地里散步,目光略过那一座座墓碑,看着上面的照片和碑文,幻想着他们曾经有过的精彩人生。
  
  我慢慢踱在墓地里,不禁走到那个男人家的墓区。父亲说,这一排都是他家的坟墓。
  
  我从左到右一座一座的望去,越看越觉得不安……
  
  最左边的墓碑,是一个笑容温暖的女人,墓碑上写着:“爱妻李爱英,1950-1977,未亡人重建国,于1977年10月21日。”
  
  顺次第二个墓碑,是一位老先生,墓碑上写着:“重狗生,1934-2000,孙儿重阳于2000年10月6日。”
  
  第三个墓碑,是一位老太太:“重氏,1936-2001,孙儿重阳于2001年10月25日。”
  
  从第四个墓碑看来,那个叫做“重建国”的人死了,因为墓碑上写着:“重建国,1951-2002,不孝子重阳于2002年10月14日。”
  
  第五个墓碑依旧是位老人:“李大胜,1936-2003,外孙重阳于2003年10月4日。”
  
  看到第六个墓碑,我确定“重阳”就是我遇到的那个男人,因为墓碑上写着:“李氏,1935-2004,外孙重阳于2004年10月22日。”
  
  2004年,正是我第一次遇到他的那一年。
  
  根据碑文看,2005年10月11日,他埋葬了自己的哥哥和姐姐;
  
  如此看来,他的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以及哥哥姐姐都死了。怪不得父亲说,他的亲人可能都死完了。
  
  不过,他亲人的死亡日期也太凑巧了吧?怎么都是10月?而且从2000年开始,连续6年,每年都死一个……
  
  这个叫重阳的男人,也真够可怜的。我看着墓碑上的照片,那些已经长眠的地下的人,或者微笑,或者悲哀,或者面无表情。他们彼此相像,却又不像。越看,越觉得别扭,总觉得和别的遗像不一样,却又看不出,是哪里不一样。
  
  “你是谁?!”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吓得我急忙跳开几步,转过头,是重阳。他来了,依旧背着画夹,依旧抱着骨灰盒。身后站着两个山民,满头大汗。
  
  “哦……”我尴尬地站在一侧,解释道:“我是守墓人的女儿,我们以前见过。”我们以前确实见过,但只是擦肩而过,从未说过话。
  
  重阳不再说话,也不再看我。他冲着那两个山民挥挥手,于是他们急忙点点头,一人接过骨灰盒,另一人从背篓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块墓碑,墓碑上写着:“爱妻米晓,1980-2006,未亡人重阳于2006年10月30日。”
  
  也就是2006年的重阳,我见到他的那一天。
  
  3.
  重阳默默地站着,看着山民竖好墓碑,然后小心心地吹了吹碑上的灰尘。墓碑上的米晓,似曾相识。
  
  重阳在墓前摆上几朵菊花,神情忧郁,愣愣地盯着照片看了几分钟,才悠长地叹了口气,转过身。他看到我还没有离开,目光里有些不满。
  
  “哦……”我也觉得在背后窥探别人的悲伤有些失礼,结结巴巴道:“请节哀。”
  
  他淡淡道:“谢谢。不过,人总是要死的。看透了这点,就不会觉得悲伤。”他说完,目光落在我的眼镜上,嘴唇颤抖了一下,慢慢走过来。
  
  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奇怪的魅力,让人无法拒绝的魅力。他靠近我,轻轻摘下我的眼镜,继而温柔地松开我束起的长发,眼睛里闪烁着捉摸不透的光芒。
  
  他说:“我叫重阳。”
  
  我说:“我知道。”
  
  他转头看看墓碑上自己的名字,笑笑:“这几天能做我的模特么?”
  
  “我?!”
  
  他点点头:“你只需要坐在菊花丛中就可以。”
  
  “好。”连我自己都想不到自己会答应得如此爽快。或许,从几年前第一次遇到他那一刻,我就已经忍不住被他吸引,并且渴望着和他的真正邂逅。
  
  重阳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所以和他在一起,我不必挖空心思去寻找话题来避免两人独处的冷场尴尬。他根本不需要话题,似乎他只要你陪着,只要看着你,画着你,就已经满足了。画累了的时候,他就会直接向后一仰,躺在菊花丛中,望着天上偶尔飘过的白云,悠闲自在。
  
  他是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能让别人代劳的事情,绝对不会自己做。甚至吃饭,都是等那两个山民摆好了碗筷,送到身前,他才肯吃。
  
  在我们相处的第五天,我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男人。
  
  虽然,我对他的了解,只限于名字。
  
  他那孤独忧郁的眼神令我心疼,令我想起刚刚失去母亲时的自己。我们是同一种人,孤独,懒得说话,懒得和陌生人沟通,因此也懒得花费心思去恋爱。

4.
  重阳说,他的画,从来不会给模特看。但人都有好奇心,我自然也不例外。
  
  这个晚上,趁着他去墓地里散步,我悄悄走进他的客房。
  
  房间里井井有条,角落里的画架上,遮着一块黑色的画布。我小心翼翼地掀开……
  
  画里满地阳光,遍山菊花。我坐在菊花丛中,笑得灿烂无比。必须承认,重阳的画功不错,很传神。我退后几步,细细欣赏着画里的自己,可越看越觉得别扭,看着看着,心底渐渐就升起一丝寒意。
  
  不错,画里的人确实像我,但也像另外两个人——墓碑上重阳的母亲和他的妻子。更令人不解的是,画上的日期写着:“2007年10月19日”。
  
  想不到,落款的日期竟然是第二年的10月!
  
  那个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梦里的我,变成了照片贴在了墓碑上,而原本贴在墓碑上的米晓则变成了我,微笑着挽着重阳的胳膊。
  
  那个梦,真实得一点都不像梦。
  
  翌日,依旧是秋高气爽。重阳的心情似乎也不错,我第一次看到了他的微笑。
  
  他微笑着说:“我带你去见见我的母亲吧。”
  
  我想起那个梦,忐忑地问:“为什么?”
  
  他说:“因为,明天下山的时候,我想带你走。”
  
  “你喜欢我?”
  
  “喜欢。”
  
  “喜欢我什么?”
  
  “你长得很像我母亲。”他坦白地说。
  
  我听了未免失望,不悦道:“就算这是实话,但你也不能说出来啊!如果你随便扯个其它什么理由,我可能就会跟你走。”
  
  他的语气依旧淡淡的:“我懒得说谎。你喜欢说谎的男人?”
  
  我摇摇头:“如果想让我跟你走,起码得让我多了解你一些吧。”
  
  重阳叹口气:“真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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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6-1-2011 09:48 AM | 显示全部楼层
  5.
  重阳说,他的生日,就是母亲的祭日。
  
  当时,他的母亲难产,在产房里痛苦不堪。医生问家属是要保大人,还是保小孩?
  
  重阳的祖父却答非所问:“是男孩还是女孩?”
  
  当医生说是男孩以后,重阳的祖父和祖母坚决要保住小孩。一开始,重阳的父亲还反对,但是后来不知为何却也同意了。
  
  最终,在重阳祖父母的威逼利诱下,所有人都同意了这个决定,包括重阳的外祖父母和他年幼的哥哥姐姐。
  
  那一天,正好是重阳节。
  
  重阳说到这里,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可是,不久以后,所有人都后悔了那个决定。他们把怨气都撒在我身上,认为是我害死了妈妈。所以,我从小就是个孤僻的孩子。我让你了解我的缺点,是因为我懒得日后在这件事情上和你发生争执。”
  
  他又看看我:“你是不是不愿意跟我走了?”
  
  我摇摇头:“请给我时间考虑。”
  
  他说:“明天早晨我下山的时候,如果你没有来,我想我就知道答案了。”
  
  我没吭声,转身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躺在床上,脑海里闪过那一座座墓碑,闪过重阳母亲和米晓的笑容,以及重阳那让人心疼的忧郁。
  
  突然,我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翻开手机里的万年历,冲向墓地……   6.
  
  借着手机微弱的灯光,我把脸凑近墓碑,逐个看着上面的碑文。越看越胆战心惊,越看越毛骨悚然——重阳的每个亲人,都是死于重阳节!
  
  重阳的母亲,死于1977年重阳节,这点可以理解,因为他说过,他的生日,就是母亲的祭日。可重阳的祖父,死于2000年重阳节、他的祖母死于2001年重阳节;然后是2002年……2003年……
  
  按照他们的死亡顺序,坚持要杀死他母亲的祖父和祖母首先死,其次是他的父亲,然后是在威逼利诱下勉强同意牺牲女儿的外祖父母,最后是年幼不懂事的哥哥姐姐……
  
  是重阳杀死了他们,他在报复!我跌坐在地上,看着最后一个墓碑——米晓。可是,米晓呢?米晓为什么会被他杀死呢?难道,他已经养成了习惯,每个重阳节都要杀死一个至亲的人?
  
  我焉得想起自己那幅画像的落款日期,慌乱地继续翻阅万年历——2007年10月19日,重阳节。
  
  或许,明年的重阳节,重阳手里捧着的骨灰盒,就是我的……
  
  我跌跌撞撞地回到房间,一夜无眠。
  
  清晨,隐约听到不远处传来收拾东西的声音,继而是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脚步声停在了门前,再无动静。
  
  我缩在床角,瑟瑟发抖。这个杀人狂,这个变态的家伙,会不会破门而入?会不会做出什么过份的事情?
  
  门外的人沉默良久,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然后轻轻说道:“我走了。”
  
  脚步声,逐渐远去……我的心,也莫名地空了。心中蠢蠢欲动的依恋和不舍,代替了恐惧。
  
  没错,这一切不过仅仅是我的猜测,或许……重阳根本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我打开门,向着山口一路狂奔。
  
  重阳坐在山民的简易轿子上,回过头,眼睛里闪过一丝希望:“你要跟我走?”
  
  我摇摇头,气喘吁吁:“你……那些亲人……你……是你杀的吧?为了给你妈妈报仇?……否则为什么他们都会死于重阳节?不是巧合吧?”
  
  重阳一愣,表情暗淡下来。他自嘲地笑笑:“你要报警吗?”
  
  我不说话,只是坚定地用质询的目光望着他。
  
  他叹口气:“我是个懒人,怕麻烦,懒得跟你解释。不过,如果亲人们在同一天死,扫墓祭奠的话,也只要集中在一天就可以了,这样还真省去了不少麻烦!”
  
  我愕然,他逐年在重阳节杀死自己的至亲,竟然不是因为仇恨?竟然仅仅是因为懒,因为怕麻烦?!仅仅因为祭日在同一天扫墓方便?!
  
  原来,一个人竟然可以懒到这种程度……
  
  
  7.
  父亲回来的时候,我正在高烧,神志不清。
  
  病好以后,父亲说,我当时说了很多胡话,什么重阳啊,什么杀人啊,什么菊花啊,什么墓碑啊,乱七八糟。
  
  我笑笑,抬头看着漫山遍野的菊花,觉得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下山的时候,菊花已经开始谢了。它们在秋风里摇曳着,飘落缕缕枯黄的花瓣,一如我的心情。我不知道明年的重阳节,重阳还会不会来。如果来,他手里捧着的,又会是谁的骨灰呢?反正,我是不会来了。
  
  我告诉父亲,我明年会改在中秋来探望他。我不想再遇到重阳,因为那个时候,我担心自己会忍不住报警。我承认我自私,明明知道自己仰慕的男人是个恶魔,却舍不得把他毁掉……
  
  日子恢复了忙碌,重阳节的恐怖经历,也渐渐在日复一日的忙碌中淡化。有时候,我坐在公交车上,偶尔想起那个阴郁的男人,不禁怀疑当时的一切,或许只是我在高烧中的幻觉。
  
  直到2007年的重阳前,我在市中心的美术馆看到一个巨大的条幅,条幅上写着:“死于重阳——献给我唯一打算去爱的人”。
  
  美术馆里,挂满了黄灿灿的画,画里全部是菊花。其中有一幅是我,暖洋洋地笑在阳光下的菊花中。画的落款处写着:“2007年10月19日,我希望她成为我的新娘。”
  
  画展的最后,是作者的自我介绍:
  
  “福利院的刘院长说,我生在重阳,所以取名重阳;福利院的院长说,我的母亲死于重阳,所以给我取名重阳;福利院的刘院长说,他拣到我的那一天是重阳,所以给我取名重阳。
  
  这一切都是刘院长根据我襁褓中的信说的。
  
  长大以后,刘院长又告诉我,因为我的出生害死了母亲,所以才会被家人讨厌,才会被遗弃。但我并不怨恨遗弃我的亲人,如果可以,连我自己都想遗弃自己。
  
  有人说我孤僻,有人说我病态,这点我承认。但是,就像画中的菊花一样,病态也可以美得阳光绚烂。
  
  那一年,我到某个满是菊花的墓地写生,邂逅了那个墓碑。自此以后,我就一直活在幻想里。那个墓碑里的女人,据说也是死于难产,死在重阳节。而她的丈夫,竟然也姓“重”。那一刻,我决定把那个墓碑当作自己的母亲,幻想自己有一个温暖的大家庭。
  我想,那个墓地,应该是我们一家团聚的地方。于是自此以后每年重阳,我都会上山写生,顺便给自己增加一个想象中的亲人。在我的幻想中,他们没有遗弃我,他们只是死了。他们不是故意的,他们只是不得已,才会留下我一个。
  
  那个山顶上,有我的母亲、父亲、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姐姐、哥哥以及我的妻子,我按照自己的想象,给他们每个人都画了遗像,这令他们看起来更加真实。每年重阳节,只要到了那个山顶,我就不会感到孤独……
  
  直到去年,我遇到了一个梦想中女孩,那个女孩和我幻想中的母亲很像。可惜……我错过了她,因为自己的孤僻,以及由于孤僻带来的懒惰,因为自己懒得解释这一切……
  我的爱情,死于重阳。”
  
  看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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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6-1-2011 09:5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榆木疙瘩】

  有花花肠子的人,肠子不一定是花的;被称作“木头”的人,却可能真的是木头人。
  
  1.
  楠楠第一次见到杨森,是在那个电闪雷鸣的下午。
  那天下午突然乌云密布,雷声大作。楠楠怕雷,顶着课本一路狂奔。突然一声巨大的雷鸣压过头顶,霹在路旁的梧桐树上,梧桐树瞬间冒起了火光。
  当时,杨森就站在树下,望着燃烧的梧桐,脸色苍白,瑟瑟发抖,他大概想逃开,可刚刚挪动了一步,就瘫软在地上。
  楠楠听到旁边有几个同学小声议论,杨森果然是一块木头,木头都怕火。
  从那以后,楠楠就对这个被称为木头的怕火男生产生了莫名的兴趣。
  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小声议论,都说杨森是一块木头。楠楠不吭声,她只是看着那个高大木讷的身影发呆,心底并不认同。
  一个月后,楠楠做了杨森的女朋友,大家还是说杨森就是一块木头,她听到后总是非常坚定地反驳:“谁说杨森是一块木头我就跟谁急!他不是一块木头!是四块!”“四块”的意思,大致是说杨森的名字里有四个“木”字吧。
  楠楠每次这么说的时候,语气里总是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怨恨,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于是,大家不再说杨森是一块木头了,说他是由四块木头组成的一堆木头。楠楠依旧反驳,脸上带着怨妇的神情:“他不是一堆普通的木头,而是一堆榆木疙瘩。”
  说实话,楠楠最初对杨森有好感,仅仅因为他的帅气。在大学里有个很帅的男朋友是件很有面子的事;后来楠楠开始喜欢上他,是因为他木讷,帅哥多数花心,但木讷的帅哥就相对安全多了;再后来楠楠爱上他了,是因为他有钱。综合这三点来评估,有一个帅气又不花心还多金的男友,实在是件幸福的事情。这种极品男人,别说当男友了,就算用来结婚,也是个非常划算的选择。
  可是,如果所有事情都像表面上那么简单的话,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随着和杨森的交往,楠楠越来越觉得杨森实在是个可怕的人。甚至,她有时候怀疑他根本就是个木头人。
  一开始,楠楠只是以为他是个性格不健全的“人”,但后来,她就觉得他连“人”都不是了。
  2.
  没错,杨森很帅,标准的明星型五官,棱角分明。可是,他的五官未免过于“棱角分明”了。他帅得很完美,完美得有些过分。完美的东西往往令人觉得不真实。楠楠就觉得杨森很“不真实”,这主要表现在她每次和杨森约会告别后,都不能清晰地记得他的样子。甚至有几次,楠楠还刻意在约会的时候努力记住杨森的眼睛、鼻子、嘴巴,可只要他一离开她的视线,他的样子也立刻在楠楠的脑子里变得莫若两可。好在楠楠并没有特别在意这种细节,我们本来就不会刻意留意那些我们自以为永远不会失去的东西,比如五官。
  其实最让楠楠无法忍受的,是他的木讷,他的性格缺陷。
  虽然楠楠正是因为他的木讷才喜欢他的,但她没料到杨森的木讷水平如此之高,甚至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境界。杨森说话从不拐弯,且言简意赅,能用一个字表达的决不说两个字。自从恋爱以来,他们之间所谓的约会,就是两个人像木桩一样坐着,或像木偶一样默默散步,或像木雕一样坐在自习室一起学习。若指望他甜言蜜语哄女朋友开心还不如指望天上掉馅饼更实际一些。
  即便如此,她还是努力隐忍着,希望自己的初恋不要如此短暂,如此虎头蛇尾。
  可事实上,杨森不仅仅是木讷那么简单,他有严重的性格缺陷。杨森的手机日日夜夜永远开机从不离身,因为手机是他和母亲联络的直接方式。他就像一个木制傀儡,事事听从操纵者安排,从不有自己的立场,自己的主见。那个操纵者就是杨森的母亲。
  比如,他和楠楠确定恋爱关系的第一天,他的母亲就知道了楠楠所有的资料,甚至包括身高体重三围;他每件事情都要问自己的母亲,甚至包括今天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以及吃什么饭;他的每笔消费记录都要向母亲汇报,甚至包括请楠楠吃了一根1块钱的雪糕,雪糕是什么牌子,什么口味,以及是在校内的小超市买的还是在校外的冷饮摊上的买的。
  楠楠本来是铁了心要和他分手的,但她没有。她像所有这个年纪的女孩一样善良,一样善于幻想,一样喜欢看爱情小说。她不由自主把自己想象成了小说里挽救男主人公的善良女主角,一心一意希望杨森能够摆脱老巫婆母亲的操控,拥有属于自己的精彩人生。
  这种想法与爱情无关。因为那只是楠楠自己的想法,而爱情是两个人的。
  那个时候,楠楠还认为杨森只是个性格不健全的“人”,但后来,杨森在她心里连人都不是了……
  那晚,楠楠和杨森像木偶一样在学校的小树林散步。当时,梧桐树的叶子已经开始飘落,彻骨的秋风袭来,楠楠不禁打了寒战,裹紧了外套,有些心疼地望着衣着单薄的杨森。杨森的面孔在夜色里显得有些生硬,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他突然神经质地停下来,掏出手机,对着瑟瑟发抖的自己拍了张照片,然后把这张照片发给了某人。紧接着,他母亲的电话就风风火火地打进来了。
  楠楠隐约听到他母亲在电话里激昂地责骂,而杨森则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频频点头。
  “哦,知道了妈。我知道这种天气该穿厚点的外套了……”他说。
  “哦,穿蓝色那件吗?哦……”他又说。
  “哦,黑色那件也可以?好,我知道了……”他继续说。
  那时,楠楠盯着冻得发抖的杨森,突然有了一种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的猜测——他真的是活生生的人么?如若是,又怎么会冷暖不知呢?
  杨森挂了电话后,楠楠一直显得心不在焉,她的脑子变得九转十八弯,绕进了迷宫,没有出口。回宿舍的路上,她不小心绊了一跤,杨森扶起她的时候,她碰触到了他的手臂。
  那一刻,正是楠楠恶梦的开始。
  那是一双怎样的手臂?僵硬、凹凸不平,就像榆木疙瘩。那绝对不是人的手臂!

看到阅览室里那张令人头皮发麻的脸后,楠楠确定,他不是人,是榆木疙瘩!
  3.
  回到宿舍后,楠楠不停地蹭着手掌,在书桌上蹭,在墙壁上蹭,在自己床铺上蹭,可是蹭来蹭去,那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触觉已然牢牢地粘在手掌上,令她战栗不已。战栗一直延续到她的梦里。
  梦中,杨森变成了一块人形的榆木疙瘩,生冷坚硬,凹凸不平,就像魔幻片里的癞蛤蟆妖怪。
  幸好,楠楠恶梦醒来的时候,已经艳阳高照。阳光是驱散恐惧的最好武器,沐浴在阳光里的楠楠,开始怀疑昨晚那恐怖触觉的真实性,那很有可能只是个梦,或者是她的幻觉。她有点后悔昨夜在杨森面前的表现。她的仓皇失措一定伤害了他。
  所以,当她从阳台上看到杨森像一尊美丽的木雕般站在宿舍楼下等她一起吃早餐的时候,当她看到阳光下杨森那光洁的面庞和平整的手背时,她毅然决然地否认了昨夜的自己。
  他们一起吃早餐,然后一起上课,晚上则结伴到阅览室看杂志,期间竟然没有说一句话。
  杨森属于那种毫无生活情趣的人,他只看关于数学和金融外贸一类的杂志,或者偶尔翻翻时尚家装什么的。楠楠不同,楠楠喜欢看一些奇幻或者恐怖小说杂志,比如《胆小鬼》。
  10月份的《胆小鬼》里有一篇关于木头人的小说,名字叫做“榆木疙瘩”,她一看到这个题目,就被吸引了。这个故事里那个诡异的木头人,越看越像杨森,越看越令楠楠觉得阴冷。她忍不住瑟瑟发抖,裹紧了外套,侧头看了看阅览室大开着的窗户,又看了看专注于家具杂志的杨森,颤抖着说:“你冷吗?我冷……要不去关上窗户吧?”
  杨森转过头,温柔地说:“好。”
  楠楠突然扔下杂志,大叫一声,冲出了阅览室。杨森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追出去,而是慌张地转头看了看自己映在窗户玻璃上的脸,然后趁着大家都注视着楠楠的时候,竖起了衣领,这才低着头顺着墙根丛丛走出去。
  直到楠楠回到宿舍缩在被窝里,还忍不住瑟瑟发抖,眼神里闪烁着不安和恐惧。
  她不信鬼神,但她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超自然现象和超自然生物,她相信世界上存在着神秘的巫蛊之术。尤其,在她看到杨森那张脸后,就更加坚定了这种信仰。
  那是怎样的一样脸?苍白的、毫无弹性的、凹凸不平的、坑坑洼洼的,甚至,由于灯光的原因,她都能看见他皮肤上暗暗的反光。那种反光,她只在坚硬的桌面上或大理石上才看到过。
  杨森,他不是人!
  楠楠咬着嘴唇,想起第一次遇到杨森时,他那对火的恐惧;想起他过于完美,过于棱角分明的脸;想起那晚他手臂上那坚冷的触觉;想起他如傀儡娃娃一般的生活。
  杨森绝对不是人!他是木头,是榆木疙瘩,是榆木疙瘩雕刻成的傀儡!

  梦里如蛛网般的傀儡线,延伸到了阳光下,向楠楠步步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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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6-1-2011 09:5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4.
  梦里,杨森握着手机,脸被雕刻成微笑的模样。那笑容,坚硬,阴冷。只见他扬起手机,按了某个快捷键,手机的屏幕里立刻蔓延出很多透明的丝线,如蜘蛛网。她在网里挣扎,就像那些可怜的飞虫,越挣扎,越纠缠。
  蜘蛛网里的楠楠,慢慢也变得棱角分明,变得身不由己。那些透明的线操控了她身上的每一条神经,而杨森则慢慢隐退在黑暗里,只留下一只蜘蛛的影子张牙舞爪。
  楠楠猛地坐起来,掐着眉心,脑子里似乎爬满了蜘蛛,它们忙忙碌碌地结网,一层又一层,纵横交错,一团乱麻。她揉揉眼睛,舍友们或洗漱或吃早餐,各自忙碌着。她略微抬起头,突然指着房顶上一只阴灰色的蜘蛛尖叫起来,边叫边跳下床,全然忘记自己是睡在上铺……
  杨森赶来的时候,楠楠正好从医务室出来,额头上散发着药水味儿。他穿得很厚,高领的T恤包裹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神里充满了关切。杨森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楠楠低下头,快走几步,似乎刻意和杨森保持着安全的距离。有好几次,杨森想扶着她一起走,都被她颤抖着躲开了。虽然她看到他那受伤的眼神有些心疼,但这种心疼立刻被内心不断涌出的恐惧淹没了。
  两个人各怀心事,一前一后,木然地走着。这时,杨森的手机响了,楠楠突然忆起昨夜的梦,心头一紧,忍不住转过身,耀眼的阳光令她眯起眼睛,杨森低着头听电话,电话周围隐约飘忽着一层细细的蛛丝,紧紧缠绕在杨森周围。
  楠楠顿然脸色苍白,随便拉住一位同学,神经质地指着杨森问:“你有没有看到缠在他周围的线?”那个同学愣愣地看了会,坚定地摇摇头,急急地甩开她的手,跑开了。
  这时,杨森已经挂了电话,握着手机,疑惑地望着楠楠。楠楠看到,那些只有她才能看到的透明线,慢慢向她飘过来……
  楠楠尖叫一声,向着宿舍一路狂奔,边跑边喊:“滚开——滚开——别妄想操控我——滚——”
  杨森没有追上去,他木然地站在阳光下,眼神空洞,眼角缓缓落下两滴眼泪,属于木头人的眼泪。
  他摸出手机的时候,动作有些僵硬,声音也变得硬硬的,他说:
  “妈……我们可能要分手了……”
  “妈……她昨天看到了我的脸……可能发现了我的秘密……”
   “妈……我不想和她分手……”
  “妈……我不想再像以前那么寂寞……”
   “妈…………”

妥协。暂且接受那些傀儡线的操控吧……
  5.
  楠楠这次是铁了心要和杨森分手。她把他当作透明人一样视而不见,把他当作瘟疫一样躲避。
  杨森木讷得惊为天人,他似乎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意,只好每天清晨在女生宿舍楼下等她,然后远远地跟在她身后,默默地望着她的背影。和以前相比,他捂得更严实了,那暴露在外面的一小块皮肤,少了几分血色,干冷僵硬,就像木头。
  有几次楠楠有点心软,想等他走近后劝劝他。恋爱本来就是两情相悦的事情,她希望他不要过于执着。可是杨森似乎并没有靠近她的意思,她停下,他也停下,两个人就那么远远地对视着。
  后来楠楠尝试着靠近他,可她进一步,他就退一步。有一次楠楠出其不意地猛地冲向他,他则仓皇失措地后退,边退边挠着胳膊,发出指甲刮在木板上的声音,咯吱咯吱的。
  如此反复了几次了,楠楠也就放弃了劝他的念头,她想,时间会解决一切的。
  但是最近,楠楠发现自己正在慢慢转变,她似乎越来越身不由己。
  她总是忍不住心疼他,忍不住关心他,忍不住想和他重归于好。有时候,她转头看到他落寞的身影时,会鼻头酸酸的,会觉得就算他是不是人,就算他是木制傀儡,她也不在乎,她想和他在一起,无论他是什么东西!
  尤其是最近,这种念头越来越强烈,任凭她如何压制,如何反抗,头脑就仿佛不听使唤了似的。若不是她意志坚定,有好几次都差点说出“我们和好吧”那句话。
  楠楠知道,自己很可能被操控了,就像杨森一样,她正在慢慢失去控制自己的能力,她正在慢慢变得不属于她自己。
  太可怕了。
  楠楠咬着牙,躺在床上,拼命让自己不去想杨森,可是越是努力压制,这种思念越是强烈。她蜷缩在被子里,不时地拿出手电检视着自己的身体,想确认那些蛛丝的存在。事实上,自从那天以后,她就再也没有看到过那些傀儡线,但她坚信那不是幻觉。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她已经无法再继续压抑自己想和杨森和好的冲动,她已经无法再继续忍受这种折磨。她决定化被动为主动,在自己被完全操控前,在自己还没有完全丧失意志前,找出那个幕后黑手,揭发杨森那个老巫婆母亲,解救自己,也解救杨森。
  因此,楠楠和杨森又重归于好了。
  当时,她站在阳台上,对着等在楼下的杨森大喊:“杨森!我爱你!我们和好吧!”那一刻,她觉得内心无比轻松,无比畅快。

傀儡操控者的手机号码,竟然是空号……
  6.
  日子似乎回到了从前。
  楠楠已经习惯了杨森的沉默寡言和木讷。他们每天默默的走路、学习、吃饭,很少说话,甚至有时候一连好几天都不说话。虽然不说话,却行动默契,语言在他们之间已经成了多余的东西。
  舍友们都说楠楠是嫁鸡随鸡,因为楠楠变了。变得和杨森一样沉默,一样言简意赅,一样表情僵硬,一样棱角分明。
  他们就像是一对被同一个人操控着的木偶,无需思考,无需语言,心意相通,配合默契。
  当然,这依旧是事情的表面。事实上,楠楠心里有自己的打算。她想等杨森完全信赖的她的时候,等时机成熟的时候,就顺着那些操控着他们的隐形丝线,揪出他的母亲。
  机会终于来了。
  本来杨森的手机是片刻不离身的,可是这天晚自习他突然拉肚子,急匆匆地奔向厕所,手机丢在了课桌上。
  楠楠颤抖着拿出手机,翻出电话簿里“妈妈”这条号码,咬咬牙,按了拨出。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冰冷的女人的声音,如器械音一般:“您好,您拨打的电话的是空号,请查实后再拨。”
  她愕然,又一遍一遍拨过去,系统都提示是空号。
  这时,杨森回来了,眼神生冷而焦虑。
  楠楠慌乱地解释:“我想看看几点了……”
  杨森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以后不要私自碰我的东西,尤其是手机!”
  说完他翻了翻电话的最近拨出记录,恶狠狠地瞥了楠楠一眼,拨了出去:“妈,您不用打回来了。”
  “哦。刚才是楠楠拨了您的电话。”
  “……”
  “恩,好的。我知道。”
  他挂了电话,看了楠楠一眼,说道:“妈妈说,有机会请你到家里吃饭。”
  “哦……是么……”楠楠看着他手里的电话,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那……那太好了……”她无法想象出,和一个电话号码是空号的人吃饭,会是怎样诡异的情景。
  楠楠合上课本,故作轻松地说:“要见婆婆了呢……好紧张……”
  杨森的脸色缓和了些:“没事,妈妈很喜欢你。”
  楠楠望着他:“不如讲讲你家里的事情吧?我现在才发现我对你的家人一无所知呢!”
  杨森微笑着:“好。”
  杨森的这种反应在她的意料之外,她原本以为他的家庭是一个禁忌的话题。
  
神秘的操控者,要么是个鬼魂,要么就根本不存在……
  7.
  杨森说,他从未见过他的父亲,因为他是遗腹子。他的母亲很爱他,一直担心单亲家庭会影响他的成长,可又不敢贸然改嫁,怕他不喜欢,怕他受委屈。所以,母亲只好一个人,扮演两个角色,努力想把他培养成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不让他依赖她,什么事情都让他自己做。
  为了给他提供良好的生活环境,她几乎抛弃了自己的一切,只为他一个人活着。她努力奋斗,把一个10平米的榆木家具店在十年的时间里发展成一家国际连锁公司。
  “可是,后来……”杨森紧紧皱着眉头,“后来,一个分店失火了,那时我正好在那个店……再后来虽然痊愈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妈妈却把如日中天的公司转交给别人经营,她说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杨森的故事讲得还算不错,但是楠楠并不相信。因为杨森无论如何也不像一个被当作“男子汉”来养育的人,他甚至都没有独立的人格!
  她想,一定是那老巫婆操控着他这么说的;或者,真正的杨森已经在那次大火中死去了,而眼前的杨森是老巫婆做出来的傀儡儿子,为了慰藉自己丧失爱子的心痛!
  又或者……
  楠楠的脑袋里又布满了蜘蛛网,她对他了解越多,疑惑越多。事情没有向着明朗的方向发展,反而越来越复杂,越来越走向无尽的黑暗。
  或许,真的到了拜访他母亲的那一天,就会真相大白吧?
  在去杨森家的路上,楠楠又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发现这个秘密的途径,依旧是他的手机。
  杨森的母亲住在另外一个城市,中途需要转机。转机过程中发生以外,那班飞机延误了,于是机场给乘客安排到机场旅馆暂时休息。当时杨森在洗手间,他的手机在床头充电。
  楠楠毫不犹豫地翻开了手机,这次她没有拨电话,而是打开了短信记录。其中有一条短信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森森,明天祭日,你记得回去。别在意那些事情,她毕竟是你妈妈哪!还有,这个月的榆木家具订单又多了,是韩国的客户,我忙不过来,你考虑下休学吧。”
  短信的发件人显示是“二叔”。
  听到洗手间传来马桶冲水的声音,楠楠急忙把手机复位放好,假装看电视,心里却在不停地推演整个事件的经过。
  原来,她以前完全想错了。
  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老巫婆”,杨森的母亲大概因故去世了吧?所以杨森继承了母亲的事业。如若如此,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手机里他母亲的电话是空号了。
  或许,他事事打电话询问母亲的行为,只是自导自演,只是他怀念母亲的一种方式而已。这虽然有些病态,但却令人同情,令人悲伤落泪。而他那僵硬的身体和恐惧的面孔,其实只是她的错觉。后来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杨森的身体很正常,并无异样。
  楠楠偷偷看了一眼杨森,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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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6-1-2011 09:5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操控者……在楠楠想象之外……
  8.
  一路上杨森对自己家庭的真相只字不提,表情从容自然,胸有成竹。楠楠以为在到家前,他一定会说出母亲其实已经过世的真相。难道,他要引荐一块墓碑和自己见面么?
  迎接他们的不是墓碑,而是一个优雅的妇人,活生生的,脸上洋溢着与亲人重逢后的喜悦,眼睛里闪烁着动人的光彩。她看起来很年轻,似乎岁月从她身上经过的时候格外小心,并未留下任何痕迹。
  妇人一见到他们,就急忙奔出来拉起杨森和楠楠的手:“快进来,饭都做好了。”
  说实话,如果没有以前的坏印象,楠楠会很喜欢杨森的母亲,她就像所有爱情小说里描写的善良家母一样,美丽温婉,善解人意。
  这一切都像童话。
  正是因为这一切都像童话,楠楠才觉得更加迷惑,更加不解。杨森母亲的真实存在,推翻了她所有的假设。
  她也曾怀疑那个温婉的女人根本不是杨森的母亲,可是看他们的神情和言谈举止又实在不像是装出来的。她也曾假装不在意握了握他母亲的手,柔软而温暖,不是鬼;她甚至偷偷用自己手机拨了那个偷偷记下的“空号”,电话里依然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这一切,到底是什么回事呢?
  而且更令楠楠不解的是,杨森一回到家,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他和母亲谈笑风生,频频语出惊人,令餐桌上笑声不断。不仅如此,他似乎也不像在学校里那样依赖母亲了,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透着独立的性格和成熟的魅力……
  杨森的改变,让楠楠产生了一种错觉。她怀疑学校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她神经质的幻觉,她又怀疑杨森在回家的路上被调了包,现在这个充满活力的杨森和学校里的杨森只是外貌相同的两个人。
  一切在这个晚上,都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那天晚上,楠楠躺在华丽的客房里,又开始怀疑自己不小心进入了异次元空间……

究竟是真相?还是被操控的真相?究竟是结局?还是被操控的结局?
  9.
  凌晨,起风了。
  客厅里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继而是关窗户的声音。
  然后,对面杨森卧室的门轻轻地开了,楠楠把耳朵贴在门口,努力想听清外面的对话。
  “森森,身体最近没什么变化吧?”
  “妈妈,我好多了……”
  “要多注意啊……”
  “恩,您放心,……”
  “我们去给奶奶上香吧。”
  “好……”
  楠楠听着脚步声远去,瘫软在床上,看来,杨森真的有问题,那晚她看到的脸,不是幻觉……楠楠本来打算就这么一直自欺欺人地爱下去,可是……
  过了一会儿,她的手机响了——是那个“空号”。
  楠楠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个被提示为“空号”的号码的来电,无异于一个已经死去的灵魂突然来访,令人颤栗。
  楠楠颤抖着,接听了电话。
  “哪位晚上打我电话了?我家里来了客人,没听到电话响。”对方的声音语气,俨然就是杨森的母亲。
  楠楠咬咬嘴唇,横下心:“我是楠楠。”
  电话那头沉默了,之后,就挂断了。楠楠握着电话愣在房间里,忍不住瑟瑟发抖。
  这时,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是杨森的母亲。
  她穿着雪白的睡衣,长发随意披在肩上,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可以进来吗?”
  楠楠闪开身,把她让进来。
  杨妈妈温柔地望着她,轻轻拉过她的手:“楠楠……我大概也听森森说了,你心里一定有很多很多问号吧?甚至,一定很害怕,很恐惧吧?”
  楠楠没说话,退到墙角,保持着戒备的姿势。
  杨妈妈叹口气,慢慢走到窗前,猛地打开窗户。
  秋风呼啸而入,卷起窗帘,也卷起她雪白的睡衣和凌乱的长发,然后,她慢慢地转过身。当时,楠楠脑子里冒出了无数种猜测,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比如杨妈妈突然变成长舌女鬼……或者脸上的五官都突然消失,又或者她转过身后,脸的正面依然是后脑勺……
  杨妈妈当然没有变成楠楠想象里的样子,她变的皮肤。她那光洁的皮肤在秋风里慢慢变得凹凸不平。那些凹凸的皮肤慢慢扩大,失去生命的颜色,显得生冷坚硬,就像阅览室里杨森的脸一样。楠楠吓得捂着嘴巴,眼泪蜂拥而出。
  杨妈妈叹口气,关好窗户:“是病。遗传性寒冷性荨麻疹,皮肤一受到寒冷的刺激,便会过敏。我知道,我们对你隐瞒森森的病是不对的。可是……森森是个好孩子。而且,这个病只要注意保暖,对日常生活没有任何影响的……楠楠,希望你不要因此嫌弃森森……”
  杨妈妈说着说着,哽咽地哭起来:“他真的是个难得的好孩子,从小到大一直很懂事,很独立……很孝顺。几年前那场大火差点夺取他的生命,那一刻我才意识到森森对我有多重要。我很后悔,后悔小时候对他的严厉,后悔什么事情都逼着他自己去做……”
  她嘤嘤地哭着:“于是我把公司交给他二叔经营,决定全力以赴照顾他,好好补偿他,关心他,尤其是在他离开我到别的城市读大学以后……楠楠……”她抬起头,“森森是个很聪明的人,他其实知道你怀疑他有恋母情结,他知道你觉得他性格有缺陷,但是他为了我,不肯解释。宁愿你误会他,也不解释……他很喜欢你,因为你就算怀疑他的时候,仍然对他不离不弃……”
  她说着又拉起楠楠的手:“楠楠,他所作的一切,他日日电话向我汇报自己的起居,他事事电话问我,其实只是为了安慰我,配合我,满足我……真正有性格缺陷的人是我啊……那场大火对我的打击太大了,从那以后,我只要片刻没有他的消息,就会觉得忐忑不安,就会担心他发生了意外……我知道……这样不对……每次见到他的时候,我都为自己病态的需求感到歉疚,可是他一离开我身边,我又马上会觉得不安……”
  楠楠看着这个哭得一塌糊涂的母亲,心里酸酸的,忍不住轻轻抱住她,轻轻叹口气。

操控,或者被操控……
  10.
  楠楠在杨森家度过了愉快的两天。
  离开的时候,她拍着杨妈妈的肩膀,像哄小孩一般笑着:“阿姨,你要加油好好配合医生的治疗哦!”
  杨妈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唉……谁会想到当初叱咤商场的女强人,如今却沦落到让两个孩子来哄的地步……”
  于是大家都笑。
  杨森回到学校后,又恢复了木讷,恢复了沉默寡言。
  大家还是常常说杨森是一堆木头,一堆榆木疙瘩。不过楠楠再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只是幸福的微笑。她知道,杨森并不是木讷,他只是把用来展现自己小聪明的那部分精力,用在了他的事业上。杨妈妈只知道她把公司转交给了她信赖的二叔经营,可她并不知道,二叔又把公司转交给了另外一个他信赖的人,那个人就是杨森。
  某天,楠楠百无聊赖地在宿舍里翻阅自己的手机记录,突然发现有一条拨出记录是“老巫婆”——她之前给杨妈妈取的名字。这条电话记录让她想起了一件可怕的事情:空号!
  没错!杨妈妈的电话是空号!可是她却曾经用那个空号给她打过电话!楠楠突然觉得头脑清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破门而入——她被完全控制了!
  她被完全控制了!所以她才会对杨森爱得至死不渝,所以她才会完全相信他们给她的解释!她尖叫着跳起来,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和皮肤,似乎那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线。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那个空号!
  楠楠歇斯底里地把手机踢到阳台上,然后衣衫不整地冲出宿舍,边跑边喊:“别过来——别缠着我——别想控制我——”
  
  另外一个城市,杨妈妈看着手中的电话,眼睛里充满了母爱:“这丫头,刚才一定是拨错了……”她放下电话,抬头看着对面的男人:“刘医生,您继续说吧。”
  刘医生点点头,继续对她说:“所以,别把自己对儿子的焦虑看成特别严重的心理疾病,更不要强迫自己去控制内心的焦虑,否则你在焦虑之外,很可能会患上强迫症。人们啊,是很容易患上强迫症的,因为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想控制别人,又恐惧被别人控制。这种情绪如果因为外界刺激而扩大的话,就会成为严重的忧郁症。”
  杨妈妈点点头,忐忑地问:“我的内心,多久才可以痊愈呢?”
  刘医生笑着说:“很快。你是个很有生活情趣的人。”
  杨妈妈娇笑:“您真会哄人开心。”
  刘医生:“哎?我这可不是乱说哦,是有根据的,从你为自己设置的手机彩铃,就能看出来!”
  杨妈妈不好意思地说:“是不是你第一次打我电话,也被这个彩铃给骗了吧?”
  刘医生大笑。
  杨妈妈的手机彩铃很搞蛊:“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查实后再拨!”
  确实有很多人都被她这个恶作剧给骗了,被送往精神诊疗所的楠楠就是其中一个。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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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6-1-2011 09:58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悲伤纸人

  1.失踪的《男生女生》
  刘老师开始真正注意那个女孩,是在图书馆的杂志书架上连续丢了3本《男生女生》以后。在那之前,她只是稍微留意了她,因为她实在是个引人注目的孩子。
  那个女孩引人注目,并不是因为外貌漂亮,而是因为瘦弱。
  她实在太瘦弱了,即便是穿着别人看来贴身的衣服,也显得空荡荡的,那种感觉难以形容。仿佛并不是她穿着衣服,而是衣服穿着她,似乎是衣服证明了她的存在。
  那个女孩不但瘦,还很苍白。脸上几乎没有血色,因此倒也显得明眸皓齿。她总是穿着高领的上衣,捂得严严实实。全身上下除了脸,只有手露在外面。她的手也很苍白,手背上露出纹理清晰的血管。
  她出现在图书馆的时间很规律,刘老师推测,她应该是把所有课余时间,都耗在了图书馆。如果是周末,她会从开门一直呆到闭馆。
  她总是坐在靠墙的一角,无论什么时候来,只要一坐在那里,就稳如泰山。期间不会喝水、吃饭,甚至不会去洗手间。
  一开始,刘老师只是觉得她很奇怪,但并未过多关注。在这所综合性的重点大学当了十几年的图书馆管理员,她早已见过各种各样奇怪的学生,尤其是最近几年,年轻人的想法和行为越来越超出她的理解范畴,她早已见怪不怪了。
  但是昨天图书大盘点的时候,发现丢了3本《男生女生》杂志,她就不得不注意她了。因为她每次来图书馆,总是在《男生女生》杂志架前流连很久,用瘦骨磷峋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一排排杂志,眼睛里闪烁着奇怪的光芒。之后,她总是很小心地抽出其中一本,然后才去选别的书籍。
  她选了《男生女生》杂志后,并不仔细看。只是先看目录,然后翻到其中某一页,打开,铺到桌子上,这才开始看自己选的书。她应该是个好孩子,除了每天必看那本杂志外,选的其它书籍,都是专业书,并且每次都边看边认真记录。
  所以,刘老师其实并不讨厌她,当然更不希望她就是偷杂志的小偷。
  虽乎此,那个女孩今天来图书馆的时候,她还是特别留意了她的“阅读证”,“阅读证”上写着中文系2007级一班,任嘉嘉。
  任嘉嘉依旧晃荡着衣服,先把笔记本放到墙角的座位上占好位置,然后踱到杂志架前,抚过那一本本《男生女生》,就像抚摸着自己的孩子。然后,她宝贝般地撤出其中一本,抱在胸前,又到别的书架选了一本古代文学史,这才回到那个几乎已经专属于她的座位,一坐就是大半天。
  闭馆的时候,刘老师坐在门口的管理处,亲眼看着她拿着杂志的身影消失在杂志区的书架后面,停留了不到一分钟。她从杂志区出来的时候,手里只剩下了那本文学史。最后,她把文学史放回原来的位置,然后飘飘然的走出图书管,只带着她的笔记本。
  打扫完卫生,刘老师特意清点了一下《男生女生》杂志的数目——果然又少了一本,是2006年10月的。
  刘老师紧紧皱着眉头,自语道:“难道不是她偷的?”

2.怪人任嘉嘉
  任嘉嘉是个怪人,这点从入学的第一天,米惠和熊笑笑以及李玉颜就知道了,因为她们被分在了同一个宿舍。
  当时,米惠、熊笑笑和李玉颜站在床铺旁聊天,她们的父母则忙着帮她们铺被褥和摆放行礼,米惠的爸爸还把整个宿舍的卫生包括阳台都彻底地清理了一遍。
  当一切都收拾好了的时候,任嘉嘉才来。她的行礼很少,除了最简单最基础的学习生活用品,就是一个看起来很沉重的箱子。
  米惠的爸爸看到任嘉嘉,笑盈盈地说:“你父母呢?”
  任嘉嘉一愣,低声说:“没来。”
  “没来”这两个字让那三个女生的家长大为感叹,他们一边唠叨着指责着自己的孩子,一边夸奖任嘉嘉是个懂事独立的孩子,并叮嘱她们要向任嘉嘉学习。这让米惠她们十分不爽,敌意应该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当时任嘉嘉并没有急着整理自己的生活用品,而是打开那个笨重的纸箱子,从里面抱出一沓沓破旧的杂志。那些杂志多数都旧得没有了封面,就算有封面的,也粘着奇形怪状的污泥,只能隐约看出是《男生女生》杂志。
  她小心地压了压那些卷起的书角,然后一本一本地把它们铺到床板上,于是整个宿舍里都弥漫着旧纸的霉味儿,仿佛废纸收购站。
  熊笑笑的妈妈见状,说道:“孩子,你没带褥子么?笑笑铺了三床厚褥子,要不给你一条?”
  熊笑笑不悦道:“妈——三床我都嫌薄呢!”
  任嘉嘉笑笑,怯怯地说:“谢谢阿姨,我习惯了。若床铺得软了,我睡不着。”
  她在床板上铺了一层杂志,然后拿出一条洗得分辨不出颜色的床单,小心翼翼地盖到上面,并细心地用多出来的床单裹好了边沿,这才如释重负地松口气,惬意地爬在床单上,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那霉味儿,是这世界上最美妙的气味。
  任嘉嘉的这一举动,不但令三个女生大为诧异,连本来善良的家长们都有些担心。他们临走的时候悄悄叮嘱自己的孩子——离那个奇怪的女生远一点。
  其实根本不用父母叮嘱,米惠、熊笑笑和李玉颜也会那么做。
  因此从开学第一天,任嘉嘉就被排斥了。
  显然任嘉嘉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也不主动招惹她们。每天早晨,她总是第一个起床,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宿舍;晚上,她也是最后一个回来,无声无息地上床。她从不和她们一起吃饭、打水、洗漱、洗澡。她总是一个人,默默的,不说话,且很少发出声音。以致于有段时间,米惠她们甚至都忘记了宿舍里还有任嘉嘉这号人物。
  不仅如此,就连上课的时候,她也是静静地坐在最后一排的墙角,从不回答问题,也不和任何同学搭讪聊天。在大家都积极参与社团活动、都壮志绸缪地开始计划自己的恋爱的时候,她也无动于衷。
  她就像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和大家存在于两个互不干扰的异次元空间。所有人都忽视了她的存在,换一种角度说,她也忽视了所有人的存在。

3.不可理喻的任嘉嘉
  若是她们就这样一直相安无事下去,或许任嘉嘉就会悄无声息的毕业,然后离开。等多年后同学聚会的时候,大家也许会诧异地发现,毕业照上有个瘦弱的女孩,竟然谁也不认识。或许还会有个文采不错的同学,以此为素材,写出一篇鬼故事,故事的名字很可能是《毕业照上的鬼影》。
  然而,就算所有人都无视任嘉嘉,她毕竟还是活生生地、真实地存在的。所以,矛盾和摩擦是注定要出现的。
  这件事,还要从熊笑笑竞选上系里的卫生部委员开始。刚刚进入大学就受到重视的熊笑笑满怀雄心壮志,发誓要把系里的卫生抓上去。她制定了各种苛刻的卫生考核制度,大有把中文系一年级变成全校“洁癖典范”的气势。
  可是工作进展的并不顺利,毕竟多数同学都是没有洁癖的。况且,熊笑笑自己的宿舍就无法达标,这成了同学们反对她的有力证据。
  拖熊笑笑后退的,正是任嘉嘉。
  在熊笑笑的变态卫生制度中,有一条考核项目是气味。可是熊笑笑的宿舍里总是飘荡着淡淡的霉味,这气味源于任嘉嘉床单下的旧杂志。
  提起旧杂志,熊笑笑和米惠、李玉颜就气不打一处来。
  因为有次她们三个实在无聊,就趁着任嘉嘉不在的时候,每人从她床单下扯出了一本旧杂志来看。本来她们打算随便翻翻就放回去的,可是那杂志太好看了,于是就决定偷偷留下来慢慢看。为此她们还特意重新摆了任嘉嘉床铺上的杂志,表面上看,根本不可能发现杂志少了。
  谁知道当天晚上熄灯后,任嘉嘉刚刚爬到床上,就跳了起来,站在地上,在黑暗里默默地站着,一动不动。当时熊笑笑正在和其她两人谈论三年级的帅哥学长,说道兴奋处,她坐了起来,一眼就看到了黑暗里任嘉嘉的身影,不由惊叫一声。
  米惠说:“你吓死人啊!”
  李玉颜说:“神经啊你!”
  熊笑笑说:“该不会是梦游吧?”
  任嘉嘉并没有吭声,依旧一动不动地站着,先是看了看熊笑笑,然后又看看了李玉颜,最后定定地望着米惠。然后慢慢地、无声无息地走到米惠床下的书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一本杂志,继而是熊笑笑的抽屉。
  李玉颜心想,看你怎么找到我的!还不待她想完,任嘉嘉就飘到了她的床头,把手伸到她枕头低下,找到了第三本杂志。
  然后,她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拿着杂志爬到自己的床铺,认真地铺好,然后躺下来睡觉。自始至终,她既没有问她们是否拿了她的东西,也没有问她们放在了哪里,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就仿佛已经了然于心。
  就好像,她们拿她杂志时,她就在她们身边似的。
  本来就理亏的熊笑笑三人,一下子竟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那一刻,她们心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一晚上都翻来覆去。
  从此,她们再也不敢随便碰她的杂志了——虽然那些杂志很具有吸引力。
  她们开始轮流到学校附近的书屋买《男生女生》,三个人轮流看。只是她们当时没有发现,鬼使神差的,她们竟然不约而同地把杂志也压到了床铺下。
  若不是熊笑笑的变态卫生制度,或许她们一辈子都不打算再和那个诡异的女生有任何接触。
  那天熊笑笑因为自己宿舍的卫生首先就不达标而遭到了学生会同伴的耻笑,她气急败坏地回到宿舍,掀开任嘉嘉的床单,把所有的杂志都撕得粉碎,然后冲进了厕所的下水道。
  显然,这一举动让她的怒气得到了充分的发泄。怒气发泄完了,大脑冷静了,她才开始担心起来——任嘉嘉发现了这一切,她会怎么做?
  她急忙找来了米惠和李玉颜,她们也想不出好的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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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6-1-2011 09:59 AM | 显示全部楼层
  4.任嘉嘉的反应
  那天晚上,任嘉嘉依旧是等到熄灯的时候才回到宿舍。她像往常一样,轻轻把门推开一条缝,但今天她并没有马上进去并锁好门,而是站在门缝中。她有些奇怪,以往这个时候,宿舍里总是很热闹的,其“叽喳”程度不亚于一窝麻雀。但是今天不同,三个人竟然都早早地睡了,熊笑笑还很夸张地打着小呼噜。
  随即,任嘉嘉轻轻吸吸鼻子,紧紧皱起了眉头。
  当时李玉颜偷偷睁开眼镜,看到任嘉嘉木然地站在门和墙壁的夹缝中,走廊上的灯把她瘦弱的影子拉了老长。那老长的影子和任嘉嘉一样一动不动,仿佛时间就定格在了她推开门的那一瞬间。
  任嘉嘉愣了几分钟,第一次改变了她慢悠悠飘忽忽的走路方式,踉跄地奔到自己的床铺前,黑暗里,她瘦肖的肩膀微微颤动着。熊笑笑见状,急忙用被子蒙住了头,捂着砰砰跳的心口。
  很意外,任嘉嘉并没有怒气冲冲地质问,也没有大吵大闹。她只是站在自己的床铺下,就像刚才站在门口时一样,一动不动。
  继而,她转过身,一眨不眨地看着其她三个舍友。虽然熊笑笑蒙着头,但她依然感觉到了异样,仿佛有无数细细密密的小针穿透了被子,顺着她的毛孔钻入她的身体、她的血液里、她的五脏六腑,令她十分不自在。
  她终于无法忍受这种感觉,猛地坐起来,睁开眼睛,正好和任嘉嘉的目光相遇。虽然在黑暗里,但她依然感觉到她目光里的阴冷,于是她身体里的小细针们更加不安了,冷汗顺着她的额头流进眼角,刺得眼睛生疼生疼的。
  黑暗里,任嘉嘉似乎轻轻冷笑了一声,又似乎没有笑。在她笑了还是没笑的问题上,熊笑笑和李玉颜、米惠的意见不一。第二天她们偷偷讨论的时候,甚至为此发生了剧烈的争执,差点就翻脸了。
  当天晚上,任嘉嘉盯着熊笑笑看了大半夜,然后才默不作声地上了床。据睡在任嘉嘉对面的米惠说,任嘉嘉上床以后,就一直在床上呆呆地坐着,直到天亮。
  早晨她们醒来的时候,任嘉嘉已经不在了。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的门,她的床铺还保持着昨天的样子,床单凌乱随意地堆在床板上,木制床板的纹理一圈一圈的,迷宫一般绕来绕去,一如任嘉嘉这个人。
  三个人套着熊猫眼呆呆地坐在床上,谁也没说话。本来有无数话题的三个好朋友,似乎一下子就变得无话可说了。
  过了好久,米惠才揉揉太阳穴,打了个哈欠:“笑笑,这事是你做的,要不你就承认了吧。”
  李玉颜也说:“是啊,虽然她那些杂志影响了宿舍卫生,但是你昨天确实有点过份了……”
  米惠又说:“听生活委员说她家里特别穷,这次入学,是跟学校争取了很久,才减免了一半学费入学的,估计家里穷得连像样的褥子都没有。你这么一弄,人家只能睡床板了……”
  李玉颜马上接过话茬:“这么说她也挺可怜的,反正这次和我们没关系……说实话我有点怕她……笑笑你别连累我们……”
  熊笑笑怒道:“你们这么说还算朋友吗?!”
  李玉颜和米惠连忙说:“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熊笑笑叹口气:“我分一条褥子给她好……”她说完三下两下撤出自己的一条褥子,铺在了任嘉嘉床上,并把床单也替她铺好了。
  熊笑笑爬到任嘉嘉床铺的时候,诧异地发现,虽然已经没有那些破旧的杂志,但是她的床铺上依然有着淡淡的霉味儿。仿佛那些杂志的气味儿,已经渗入到了床板里。
  晚上,任嘉嘉依旧是熄灯后才回来。她在自己床铺前愣了愣,然后轻轻地爬上床,掀开床单,把褥子整齐地叠了起来,然后轻轻放到熊笑笑的书桌上。继而,她铺好了床单,把一本杂志放到胸前,这才无声无息地睡去。
  那天晚上,熊笑笑、李玉颜和米惠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发现:任嘉嘉似乎太安静了,安静得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人。

  5.任嘉嘉不是人?
  第二天早餐的时候,熊笑笑三人都显得心事重重,每个人都想着任嘉嘉的事,谁也没有说话。似乎,谁若先说出口,谁若先道破玄机,谁若先捅破那层窗户纸,谁就会遭到恐怖诅咒似的。
  最终还是熊笑笑最先忍不住了,她喝了一口粥,用手背擦擦嘴,又把手背在裤子上蹭了蹭,看了看另外两个人,咽了口唾沫粥,说道:“你们觉得……任嘉嘉会不会不是人?”
  这话一出,米惠和李玉颜都愣住了,这也是她们的想法。
  米惠低声说:“我也觉得她太奇怪,太诡异了……”
  李玉颜说:“你们见过她吃饭吗?”
  熊笑笑摇摇头:“甚至都没有见过她喝水……”
  李玉颜又说:“别说喝水了,就连上厕所都没看到过……”
  于是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一一列举了任嘉嘉不是人的证据。她们不但从来没有见过她吃饭、喝水、去厕所,甚至连她洗脸、洗脚、刷牙、洗澡、洗衣服都没有见过。用“超凡脱俗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来形容她显然是不合适的。
  因为任嘉嘉无论从外貌还是到行为都配不上“仙子”两个字。
  网络上曾经流行过一句话:“骑着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可能是唐僧;长着翅膀的不一定是天使,可能是鸟人。”
  同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不一定是仙子,可能是魔鬼、僵尸、死人、恶灵、机器人、外星人、异形……
  除了不是“仙子”,熊笑笑她们可以列举出无数种恐怖电影和小说里的怪物种类,总而言之——任嘉嘉不是人。
  这个结论让三个女生心惊不已,恐惧非常。
  “如果不是人,那她是什么?”熊笑笑舔舔嘴唇,声音里有一丝颤抖。
  “应该不是鬼魂或者恶灵……那天我看到了她的影子,灵魂是没有影子的……”李玉颜说。
  “那她会不会是僵尸?”
  “她没有僵尸牙……”
  “机器人?”米惠这么一说,熊笑笑和李玉颜都睁大的眼睛,然后不约而同地点点头,异口同声道:“所以才不吃饭、不喝水、不上厕所,也从来不洗任何东西包括脸在内,因为她是机器人,怕水。遇水会短路……”
  “任嘉嘉是机器人”这个结论刚好在她们的心理承受范围内,因为“机器人”在所有的电影、小说等文学作品里,行径都不十分恶劣,就算坏,也没有坏到十恶不赦。
  她们决定试探一下任嘉嘉。于是,她们又做了一件很蠢的事,这件事让她们后悔不已。
  她们偷偷在宿舍门上支了一盆水,期待着机器人任嘉嘉的短路。她们做了无数种假设,比如任嘉嘉的身上突然冒出火花,或者发出吱吱啦啦短路的声音,甚至可能脑袋突然弹起,脖子像弹簧一样晃来晃去。最坏的打算,是任嘉嘉突然爆炸,可能会引起小小的火灾,不过她们已经储备了足够的水用来灭火。
  可是,她们谁都没有想到,当那盆水扣在任嘉嘉头上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发生。
  如果一定要说发生了什么的话,就是那一刻任嘉嘉发出了她入校以来第一声惊呼,虽然声音很小,小到用“惊呼”来形容都有些牵强。
  然后,她擦擦眼睛,不知道是在擦泪水,还是在擦刚才落下来的水。她显得有些慌张,先是把脸盆放回宿舍的橱子里,然后急匆匆地从阳台上拿出墩布拖了拖地上的水,继而锁好门,走到阳台上。
  那个晚上,她就在阳台上站了一夜。当时已经是十月,北方的天气已经很凉,尤其是晚上,还刮着寒冷的风。
  她就像一尊雕像一般,一动不动,风把她的短发吹得乱七八糟。
  熊笑笑、李玉颜和米惠躺在床上,谁也不敢说话,更不敢睡觉,就那么干巴巴地躺着,脑子里和床板上的木纹迷宫一样,九转十八弯,没有入口,更找不到出口。
  她们都后悔了,后悔了今晚的行动。因为这不但彻底得罪了任嘉嘉,可能会引发她的报复,更为要命的是,这证明了任嘉嘉不是机器人!
  这个证明结果令她们更加不安,更加忐忑。她们宁愿没有支那个水盆,然后就自欺欺人地坚信任嘉嘉是机器人,或许就此相安无事的熬到毕业。
  但是现在,她们已经无法做到自欺欺人了。因为事实证明任嘉嘉没有短路,她不是机器人……如果继续对她的身份进行推测的话,结果或许会令她们崩溃……
  死人?
  尸体?
  异形?
  6.纸人任嘉嘉
  这个晚上,宿舍的四个人谁都没有睡。任嘉嘉可能是不想睡,而其她三人则是不敢睡。米惠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甚至半夜偷偷爬出来吃了好几口辣椒酱,这直接导致了她后来的便秘。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任嘉嘉终于进来了。虽然她尽量想像平时那样无声无息,但每走一步,身上依然发出了细微的声音。那声音很奇怪,几乎难以用语言形容。或许是她在外面站得太久了,走路的姿势有些僵硬,她露在外面的手背,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皱巴巴的。
  看她出了宿舍,三个人不约而同坐起来,面色苍白灰暗。
  熊笑笑说:“我们可能太幼稚了,可能是恐怖电影看多了……现实生活又不是演电影,怎么可能会有机器人?会有僵尸鬼魂呢?我看任嘉嘉八成是有精神病……”
  米惠点点头:“要不我们报告辅导员吧?”
  李玉颜的表情有些茫然,她看了看门,突然捂住嘴惊呼道:“天哪!我从图书馆借的书!!”她急忙从床上爬下来,扑到门口。一定是昨天没注意掉到了地上,现在都被水湿透了,变得皱巴巴的。她轻轻上下挝了挝书,半干的书发出奇怪的声音……
  瞬间,三人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尤其是李玉颜,竟然吓得哭起来。
  米惠说:“和刚才任嘉嘉走路时发出的声音一样……”
  熊笑笑说:“是纸的声音……”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异口同声颤声道:“任嘉嘉是纸人!”
  这就是她为什么不吃不喝不沾水了,这就是为什么昨天她被淋湿了会在外面站一晚上,她只是在风干自己。被湿了然后再风干的纸相对比较僵硬,所以早晨她走路的时候,才会发出那种声音……
  李玉颜把那本书凉到窗台上:“这么一说,我才发现,任嘉嘉的脸特别白!”
  “对啊,之前还以为是营养不良呢!还有,她的嘴唇挺红的!”
  “眼睛很黑……”熊笑笑揉揉眼睛:“就像出殡时候的纸人……”
  米惠听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翻开自己的褥子:“我记得好像在哪里看过一篇关于纸人的文章,好像扎的纸人如果下了盅,就会变成活人……不知道是不是《男生女生》里的故事……”她突然抬起头:“我的杂志呢?”
  熊笑笑也掀着褥子:“我的也不见了!”
  李玉颜道:“还有我的!”
  米惠又说:“如果任嘉嘉是下了盅术的纸人,那么她的目的是什么?听说纸人没有灵魂,所以要不断吸食别人的魂魄……”
  李玉颜脸色煞白:“我最近总觉得迷迷糊糊,精神恍惚……”
  熊笑笑咬住被角,颤抖着:“我也是……”
  米惠道:“难道她已经开始吸我们的魂魄了?!”
  李玉颜闻言,又大哭起来。这一天,三个女生没有去上课,躲在宿舍里商量了一上午,决定暂时搬离宿舍,先到别的宿舍挤一挤,然后再集体请辅导员给她们调整宿舍。
  她们正青春年少,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她们可不想就这么无缘无故地、莫明其妙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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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6-1-2011 09:59 AM | 显示全部楼层
  7.任嘉嘉不见了
  今天是周四,按照规律,任嘉嘉会在下午三点十分左右出现在图书室。
  刘老师一边忙碌着借书换书工作,一边不安地看着进进出出的同学,还不时瞄着墙角那个空荡荡的座位。
  已经快六点了,任嘉嘉还没有来,那个孩子不会出事吧?刘老师紧紧皱着眉头,但随即又自嘲地笑笑,任嘉嘉又不是提前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难道人家就一定得按时来?或许今天有事呢,比如出去逛街,或者约会?
  “老师……”那声音怯怯的,递过书的手也怯怯的,手里的书,皱巴巴的。
  刘老师最讨厌不爱惜书的学生了,她生气地抬起头,看到三个憔悴的女生,说话的正是中间的那个。
  “怎么搞的?!”
  “不小心弄湿了……”李玉颜小声说:“要赔多少钱?”
  刘老师心疼地接过书,小心地压了压:“那个系的?借阅证拿过来,一学期累计三次就要扣学分!”
  李玉颜不情愿地掏出借阅证:“老师……你还是让我赔钱吧,或者我买一本新的赔你也好,千万别扣学分……”
  刘老师看了看借阅证,又看了看她们,突然问道:“任嘉嘉是你们系的吗?”
  三个女生一听,马上慌乱地抬起头,对视一眼,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不该说,或者不知道该怎么说。
  李玉颜结结巴巴地说:“要扣学分就扣吧!我们先走了!”说完三个女生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其中一个跑着跑着还摔倒了,引得同学们纷纷侧目。
  刘老师皱着眉头,望着她们的背影,喃喃道:“这是怎么了?任嘉嘉是什么禁忌吗?或者,她真的出事了?”
  刘老师很少关心学生个人的事,但是这一次,却忍不住替任嘉嘉担忧起来。虽然她一直怀疑任嘉嘉是偷书贼,但是心底却无法讨厌她,或许仅仅是因为她对书的爱惜,仅仅因为她每次都会把借阅的书放回原来的位置。毕竟,现在像她这么懂得尊重别人劳动的孩子已经不多了……
  她叹口气,不由走到了《男生女生》的书架区。那丢失的四本杂志已经补回来了,刘老师向杂志社说明了情况,他们很痛快地调出以前收藏的杂志,给她邮寄了过来。
  她小心翼翼地从书架上抽出那四本崭新的过期杂志,一本一本的翻开,眉头越皱越紧……
  8.没有出处的任嘉嘉
  只要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东西,总会有个出处的,哪怕是一只蚂蚁,也曾有过孕育它的卵。但是任嘉嘉没有。
  本来像任嘉嘉这样独来独往的学生,就算十天半个月不来上课,也不会有人注意。况且,大学里经常有学生旷课,教授们早已习以为常。
  但是熊笑笑她们要跟别的同学挤宿舍,就不得不把任嘉嘉是纸人的事情说出来。她们的推断得到了多数同学的认同,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学校都知道了大一中文系有这么一个女生。甚至还有人慕名而来,希望一睹任嘉嘉的风采。
  但是任嘉嘉失踪了,一连5天都没有上课,也没有回宿舍,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辅导员郝老师终于按耐不住了。
  他早在几天前就接到了熊笑笑、米惠和李玉颜要求调整宿舍的申请,但并没有放在心上。女生们心眼儿小,住在一个宿舍里难免磕磕绊绊,几乎每一届学生,都会提出这种申请。对此,他多数都不理会,只是私下找她们谈谈,替她们解开心结。这次他同样是这么打算的,可是一连五天都找不到任嘉嘉。
  他调出任嘉嘉的入学档案,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其实新生入学的时候,学校领导就叮嘱过他,让他特别关照一下这个孩子,却没有给出理由。当初他觉得,任嘉嘉可能和往届的情况一样,是个有背景的学生,所以才会受到领导重视。他一向对这种学生没有好感,因此也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此刻他仔细地翻开她的档案,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职。
  任嘉嘉的档案里,父母那一栏里写得是“死亡”,其他直系亲属则空着,只在备注的部分写着某某市福利院。看到入学资料那一部分,他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竟然是入学分数最高的孩子!
  他犹豫了片刻,拨通了福利院的电话,电话提示是空号。继而,他又依次打了她小学、初中和高中学校的电话,接电话的人在查了相关档案之后,都说学校里根本没有一个叫做任嘉嘉的学生。
  郝老师放下电话,眉头拧成了“川”字。他想起熊笑笑她们说的话,心底泛起一层凉意。当初她们说任嘉嘉如何恐怖、如何诡异,并列举了重重证据企图让他相信任嘉嘉不是人,他只是一笑了之,认为那不过是孩子们为了让他调整宿舍编造的荒唐谎言罢了。
  而此刻,他不得不重新考虑她们的话。虽然他依然坚信“任嘉嘉不是人”这个论点很荒谬,但是,任嘉嘉肯定有问题。
  郝老师想了想,又拨通了任嘉嘉高中学校的电话,他想重新确认一下。因为以这么好的成绩考取重点大学,学校不可能没有印象的。最起码,任嘉嘉在她所在班级的班主任心里,应该是个值得骄傲的学生。
  在郝老师的坚持下,电话转接到了档案上高三一班的班主任那里。
  “请问,你们班里有叫任嘉嘉的学生吗?”
  “没有。”
  “那么……你们上一届学生中,有考入某重点大学的学生吗?”
  “没有!”
  “请您在好好回忆一下!”
  “肯定没有!我的学生被哪个学校录取,难道我还不记得吗?!”对方显然觉得郝老师在无理取闹。
  郝老师放下电话,点上一根烟,又马上拨通了学校的内线:“张主任,您上次叮嘱我特别关照的学生,也就是那个叫任嘉嘉的学生,是什么来历?”
  张主任在电话里停顿了几秒:“哪个任嘉嘉?”
  “您不知道?!”
  “……”张主任似乎在努力回忆这个名字,沉默了好久,才说道:“哦……那个孩子,我也不知道。是教委那边关照过来的……”
  “那是教委的什么人?”郝老师追问道。
  “你问这个干嘛?!”张主任反问道。
  郝老师想了想,觉得最好先不要把事情闹大,或许其中又什么误会或者出了什么差错,还是再等等再说吧:“没什么,我翻阅学生档案,有点好奇而已……”

 9.任嘉嘉回来了
  第六天,任嘉嘉回来了。她抱着一个笨重的纸箱子,柴棍儿一般的小细胳膊显得不堪重负,仿佛随时都可能被那箱子压断一样。
  她还是面无表情,苍白的脸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嘴唇很红,眼睛很黑,宛如陪葬的纸人。
  她的身体恢复了之前的柔韧,即便搬着如此沉重的箱子,走起路来仍然无声无息。一些认识任嘉嘉的同学看到她,吓得远远地躲开,却又忍不住站在他们自认为安全的距离对她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任嘉嘉放下箱子,擦擦汗,有些奇怪地看着远处那些同学,微微皱了皱眉头——以前大家都是对她视而不见的啊?今天是怎么了?她检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除了比较土气破旧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她决定不理他们,继续搬起箱子向宿舍走去。
  宿舍里没有人,熊笑笑她们的被褥都不见了,书桌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她又皱了皱眉头,这才打开箱子,把里面的杂志一本本搬到自己的床铺上——这是她很辛苦得找了多家旧杂志摊和废纸才搜集来的。没有那些杂志,她总觉得身体里空荡荡的,无法入睡……
  那些杂志和以前的一样破旧,一样散发着旧纸的味道。所有的杂志都是《男生女生》,并且多数都是相同的几期。她轻轻吹吹每一本上灰尘,小心翼翼地把杂志表面擦干净,然后才认真地铺在床板上。
  这个时候,郝老师来了——任嘉嘉一走进校园,就有人向他汇报了。
  郝老师站在宿舍门口,闻到旧纸的霉味儿,微微皱起眉头。任嘉嘉的表情有些窘迫,她也知道自己拿杂志当褥子有些怪异。于是她低下头,小声问道:“老师……你找我?……其实我临时有急事,所以旷课了……对不起,来不及请假……”
  郝老师没有说话,他第一次认真打量着这个瘦得过份的女生,心底也忍不住觉得她过于怪异,难怪被同学说成是纸人。
  “你平安回来就好。”郝老师尽量说得很委婉,他不想在言语上伤害自己的学生:“我们可以谈谈吗?”
  “谈什么?……那些课程我会自己补回来的……”任嘉嘉放下手中的杂志,从床铺上爬下来,怯怯地站在床边。
  “不是关于旷课的问题,是你的问题……”
  “我……我……我怎么了?”任嘉嘉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安,她似乎在努力让自己保持着平静。
  “你和熊笑笑、李玉颜和米惠是不是有什么矛盾?或者……误会?”郝老师小心地问。
  “呃?!”任嘉嘉的眼神闪烁不定,心想到底是谁多事到老师那里告状了呢?她并不喜欢惹是生非。
  “没有没有,”任嘉嘉的语气明显焦急起来,似乎在努力掩饰着什么:“她们都很好……对我也不错,只是我自己不太合群,很少跟她们说话罢了……”
  任嘉嘉的话让郝老师皱起了眉头,事情好似和他想象中的大相径庭。任嘉嘉见郝老师皱起眉头,又急忙补充道:“她们从来没有欺负过我,您别听其他同学乱说!”
  郝老师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床铺上的杂志,说道:“你用杂志当褥子?”
  “哦……”任嘉嘉结结巴巴道:“我……我不是没有褥子可铺,我家里有的……熊笑笑特别乐于助人,还曾把她的褥子送给我,不过我拒绝了……我只是习惯了铺杂志……”
  10.陷入沉默的任嘉嘉
  郝老师走到她的床铺边,任嘉嘉颤抖着退到阳台的门前,她似乎很害怕别人接近。
  郝老师看着她那如受惊的小鹿般的神情,心底泛出阵阵同情,这个孩子,一定吃过很多苦,受过很多伤害吧?
  他轻轻拿过几本杂志,翻了翻。
  “都是旧杂志……”任嘉嘉忐忑地说,她伸了伸手想夺过杂志,又缩了回去,就像那些看着自己的宝贝玩具被大人抢走的孩子,既焦急,又无助。
  “全部是《男生女生》?”
  “哦……”
  “为什么?”
  “哦……”
  郝老师看她闪烁其词,心想,她都读大学了,也算半个大人了,不如开诚布公一些比较好:“你知道吗?前两天熊笑笑她们向我提出了调整宿舍的申请……”
  任嘉嘉低下头,火柴般的手指交叉在一起,语气一下子变得落寞无比:“是吗……”
  “她们怕你……”有那么一刻,郝老师几乎不忍心继续说下去了,但是既然开了头,还是咬咬牙继续说道:“她们觉得你和她们不一样……”
  “我知道……”有水珠滴到她打着补丁的布鞋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我是和她们不一样……我……我说了……我不合群的……”
  “不是性格……是身体……”
  任嘉嘉闻言忍不住又后退一步,郝老师觉得自己刚才的表述似乎有歧义,他看着她发育不全、如儿童般的身体,尴尬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她们觉得你是……当然,老师并不相信她们的话,因为她们的话很荒唐,老师觉得其中一定有误会……”
  任嘉嘉依旧低着头,搓着衣角。
  郝老师咬咬嘴唇,说道:“她们觉得你是纸人……”
  任嘉嘉闻言,如电击一般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不安、惊慌、无助,仿佛被揭穿谎言的孩子,却又戴着莫名的兴奋的幸福,她嘴唇颤抖着,喃喃地嘀咕了句什么,又重新低下头。
  郝老师急忙说道:“老师刚才就说了,我并不相信她们,这其中一定有误会!老师希望能够解开这个误会,让你们冰释前嫌……毕竟以后还要做四年同学……”
  任嘉嘉没有说话。
  郝老师又说:“还有……老师前几天找不到你,很着急,所以看了你的档案……你的成绩很好!”
  任嘉嘉还是没有说话。
  “不过……你长大的福利院的电话,是个空号……小学、初中、高中的学校,也都否认有你的存在……你能告诉老师这是为什么吗?”
  任嘉嘉继续保持着沉默。
  “老师没有恶意,也不是故意要调查你。老师只是关心你,希望你能像别的同学一样无忧无虑,度过快乐的大学时光。”
  “……”
  “……”
  此后,无论郝老师再说什么,任嘉嘉都是一言不发,安静地低着头,一动不动。就仿佛她真的是具没有生命的纸人。是那种只会在葬礼上出现,象征着死亡的纸人。
  郝老师叹口气,又抬头看了看床铺上杂志,轻声说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如果信得过老师的话,老师随时欢迎你来找我。无论你有什么问题,有什么难处、苦衷,老师都会理解你,帮助你。”
  他说完,慢慢走出宿舍。走到门口时,他转过头,愕然看到任嘉嘉抬起头,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
  那微笑让郝老师的心猛地向下一沉,身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他曾记得父亲出殡时陪葬的纸人,脸上也是那样的微笑。
  难道……世界上真的有这么诡异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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