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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心碎天使

白发魔女传-梁羽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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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4-7-2012 05:1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剑谱惹奇灾 风波叠起 掌门承重托 误会横生


  铁飞龙更是起疑,跳上假石山上,大叫三声 “珊瑚,珊瑚,珊瑚!”不见回答,蓦然间,忽见两条人影,从后院墙头飞出,接着“蓬”的一声,一溜火光,冲天而起。铁飞龙指着穆九娘喝道 “贱人,不许乱动!”玉罗刹持剑冷笑,站在穆九娘身边,悄声说道:“你尽管去,有我在这儿呢!”
  铁飞龙短须如戟,怒极气极,几十年来,从未有人敢捋他的虎须,想不到居然有人敢到他家放火。看那两条人影,身法奇央,武功想必极高,只泊女儿遭了毒手,既急且惊,无暇追敌,先向火光处奔去。
  刚刚飞越了两座楼房,火光中突然窜出三人,两女一男,那男的正是王昭希,两个女的,一个是盂秋霞,一个是铁珊瑚。铁珊瑚面色惨白,被孟秋霞扶着走出。
  铁飞龙“哼”了一声,一跃而前,大声喝道:“王照希你好大胆,你来救未婚妻子也还罢了,为何却在我家中放火,又打伤我的女儿?”伸手一抓,铁珊瑚忽然睁眼说道:“爸爸,不是他!”王照希旁窜三步,铁飞龙手掌撤回,沉声喝道:“是什么人?”铁珊瑚道:“是金千  的叔叔!”铁飞龙面色大变,王照希道:“救火要紧,日后我们再找他算帐。”
  铁飞龙想想也是道理。原来那金千  的叔叔名叫金独异,远处西陲,三十年来,足迹不出天山南北,他所练的阴风毒砂掌,火候极纯,金千  所得不过是他的六七成而已。铁飞龙三十多年之前曾见过他一面,那时他的阴风毒砂掌还未练成,两人论武较技,已是难分高下。后来闻得他练成毒砂掌后,在西域广收门徒,行为甚是乖谬,铁飞龙其时已在龙门隐居,不大理会闲事,两人各行其是,互不往来。直到三日之前,金千  忽然偕同云燕平来访,铁飞龙因为讨厌他的叔叔,不予接纳,金千  方踏进庄门,他就叫穆九娘将他们轰了出去。铁飞龙心想:难道这老怪物是因为我轰走了他的侄儿,所以特地前来报复,若然这样,心地也未免太狭窄了。只是他武功极高,要追谅也追之不及,只好依从王照希之言,先行救火。
  再说孟秋霞万里寻夫,而今始见。在火光中看看王照希又看看铁珊瑚,不觉百感交集。原来孟秋霞离开京师,远走西北,人既精灵,又仗着一身武艺,万里独行,居然没出岔子。一日来到  西,途中突然碰到铁珊瑚和穆九娘,彼此都是江湖女子,交谈甚欢。在言谈中孟秋霞露出口风,说是要到  北寻夫,铁珊瑚心中有事,立刻留意,出言试探,盂秋霞虽然精灵,终是世故未深,竟然把王照希的名字说了出来。铁珊瑚一声冷笑,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点了她的  穴。
  待盂秋霞醒转来时,人已在铁家庄内。铁珊瑚小孩心性,听她说是王照希的未婚妻子,不顾利害,一下子将她点倒,回家禀告父亲,初时还惴惴不安,生怕父亲责备:铁飞龙却掀须笑道:“王嘉胤身为绿林大豪,却和什么太子的值殿武师结为亲家,你作弄一下她也好。”铁飞龙生性怪僻,不许别人拂逆他的意思,王嘉胤那次婉转拒婚,他甚为不悦,但转念一想,以自己的身份,难为一个单身女子,传出去也不好听,因此便叫铁珊瑚将孟秋霞好好款待,一面派人去通知王嘉胤。
  玉罗刹和铁飞龙一月之约本未到期,但听到此事,也便和王照希结伴同行。到了铁家,玉罗刹忽然说道:“我们虽然结伴同来,但所困各异。我和铁老头较技,约明单打独斗,你且待我们见了真章之后,才好进来。”王照希虽然心急如焚,也只好徘徊庄外。
  过了好久,还未见玉罗刹出来,王照希心想不好,他们两人都极好胜,若至相持不下,只恐两败俱伤,我既到此,不能坐视。主意拿定,拚受玉罗刹责怪,悄悄的从后庄跳入,想先看看他们两个,打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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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4-7-2012 05:1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不料就在此时,金独异和另外一个高手,夜搜铁家,铁珊瑚大声叫嚷,吃他插了一掌,孟秋霞卧室和铁珊瑚相邻,闻声跳出,恰恰碰着了王照希,孟秋霞将铁珊瑚扶起,而金独异发了一枚硫磺弹后,也便越墙逃走。
  硫磺弹引起的火势不大。铁飞龙随手抓起了两张棉被,飞身在火苗之上扑压,过了一阵,火 熄灭。铁飞龙跳下楼来,只见王照希和孟秋霞蹲在地上,替铁珊瑚推血过官。铁飞龙看在眼内,心念一动,这几天来他也曾和孟秋霞交谈,孟秋霞不卑不亢,颇出他意料之外,如今见他们两人并头联手,替自己女儿治伤,神情甚是亲密,眼波之间,流露无限爱意,但替自己女儿治伤,却又甚为认真。铁飞龙心想:这孟秋霞万里寻夫,甚是不易,但她却能在患难相逢之际,不先畅叙离情,反替“仇敌”治伤,这样的女子,也真难得。
  王照希叫了一声“铁老英雄”,正想向他报告珊瑚的伤势不重,免他挂念。铁飞龙早已笑道:“金老贼虽然胆大妄为,对我倒也还有些顾忌,如果他真下毒手的话,珊瑚十条命也没有了。”王照希这才知道,他是知道了女儿伤势不重之后,这才放心救火的。
  这时铁珊瑚面色已转红润,铁飞龙突然厉声斥道:“你起来!”铁珊瑚应声而起,说道:“爹爹,你又生什么气了!”王照希也在奇怪:铁珊瑚吃了大亏,她父亲不安慰她也还宠了,何以还严辞厉色对她?铁飞龙喝道:“我有话问你,你随我出去!”牵着女儿的手,走出外面庭院,王照希孟秋霞跟在后面。只见玉罗刹站在一块石上,持剑冷笑。穆九娘坐在地下,面色惨白!
  铁飞龙道:“好,玉罗刹,你听着!我绝不循私!”转过头来问铁珊瑚道:“你有没有偷了她的剑谱?”铁珊瑚道:“没有呀!”玉罗刹连连冷笑。铁飞龙扳起面孔,厉声斥道:“珊瑚,你说实话,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有没有拿了她的剑谱?”铁珊瑚哭道:“剑谱我是见过一本,但不是偷来的。”铁飞龙面色倏变,颤声问道:“那么你是怎么得见的?”铁珊瑚道:“是姨娘要来的!”这刹那间,穆九娘面如死灰,玉罗刹得意狂笑,铁飞龙双瞳喷火,面色青里泛红。玉罗刹笑声忽收,冷冷说道:“铁老头,我可没有怪错你们吧?”
  铁飞龙面挟寒霜,不理玉罗刹的话,向铁珊瑚道:“你从实说来,不许有一句隐瞒!”铁珊瑚举袖揩泪,低声说道:“前两个月我从陕西回家,一日在集贤镇的一家小旅馆歇脚,忽见一个道人,面色瘀黑,坐在地上,不能行动。店家说他患了急症,恐怕死在店中,要抬他出去。我见他好生可怜,一时好奇,上前去看,那道人也真厉害,张眼一瞧,就知我懂得武功。他说:小姑娘,你带有剑吧?请你赶快撕开我的胸衣,在肩胛穴下一寸之地,用剑尖将烂肉剜掉,给我把一口毒钉取出来。”卓一航失声叫道:“那一定是贞乾道人!”
  铁飞龙道:“贞乾道人知不知道你是我的女儿?”铁珊瑚道:“当时不知道,后来我告诉了他。他说:我对令尊闻名已久,深知他是有血气的英雄,现在我托你转告他,我有一本剑谱,是别人托我带给天山霍天都的,现在给人劫了,若是我不治身死的话,请他设法给我将这个口信送到天山。要霍天都给我报仇。”铁飞龙从未听过人称赞他是“有血性的英雄”,闻言面色稍霁,捋须说道:“贞乾道人是个人物。”铁珊瑚续道:“后来他又开了一张药方,要我给他配药。我拿了药方,到镇上的药铺去配,那些药铺药材不齐,不是缺这样就是缺那样,我走了几家,好容易把药方配齐,忽然碰到姨娘前来找我。”铁飞龙“唔”了一声,说道:“你久去不回,是我叫她追你回来的。”铁珊瑚道:“我将事情对姨娘说了,和姨娘同去看那老道,不料老道已不见了,却见两个汉子在那里打探老道的踪迹。一个年老,一个年轻。他们见了姨娘,急快行礼,还问你老安好。姨娘忽道:“金老三,你和我出去!”铁飞龙“哼”了一声,向穆九娘斥道:“你和金千 干的好事?”穆九娘哭道:“我只是想迫他吐出脏物而已。”铁飞龙道:“好,珊瑚,你再说。”铁珊瑚道:“那两人跟我们走到僻静之处,姨娘向那老头说道:“老三,把那道士的剑谱交出来?”那老头起初推说没有,后来给迫得紧了,这才承认。”玉罗刹听到这里,又是一声冷笑,冷森森的目光射在铁飞龙面上。
  铁飞龙怒道:“玉罗刹你急什么,剑谱是你的总是你的!”续问铁珊瑚道:“后来那个金千 把剑谱交出来没有?”铁珊瑚道:“起初他不肯,姨娘道:“你也知道贞乾道人是何等人物,他交游广阔,你把他害死,就想把他的剑谱带回去吗?你不怕他的朋友搜查吗?你把剑谱给我,我给你保管,看完了再交回给你,要不然,哼,哼,你也应该知道我穆九娘也不是好相与的!”那金老头笑道:“九娘,那么咱们就按绿林道的规矩,一瓢水大家喝啦!这剑谱先交给你,两个月后,我来取回。“姨娘拿到了剑谱,就忙着和我到附近的山头去练。”
  铁飞龙道:“你为什么不把这事情告诉我?”铁珊瑚道:“姨娘叫我不要说的。她练了几招,像发现了窦物似的,对我说:这是天下第一本奇书,把书上的剑术练了,可以天下无敌。她说:珊瑚,咱们偷偷练了吧,可不要对你爸爸说。我想:本事多学一点总不是坏事,一时胡涂,也就答应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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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4-7-2012 05:2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卓一航插口问道:“那么你们以后有没有见过贞乾道人?”铁珊瑚道:“贞乾道人在清风山见到啦,那天你们不是也在山上吗?”铁飞龙又哼了一声,说道:“贞乾道人约我到山上相会,去了又不见人,想来也是和这事有关啦。你这贱人为何事到临头都不告诉我。”穆九娘不敢回答。原来穆九娘取了剑谱之后,甚想据为已有,上月铁飞龙再赴 北要去找王嘉胤,金千 暗中派遣党羽将密信送给她,说探出贞乾道人藏匿在清风山上,恰好铁飞龙也收到匿名信,约他到清风山相会,铁飞龙就带穆九娘去了。后来铁珊瑚将玉罗刹引来,铁飞龙在山前和她相斗,穆九娘却在山后发现了贞乾道人匿藏的洞穴。
  玉罗刹听到这里,真相已经大白,冷冷说道:“你想要我的剑谱也还罢了,为何却又把贞乾害死?”铁飞龙圆睁了眼,穆九娘急忙辩道:“我在石窟发现贞乾道人,那时他巳将断气,他身旁还留有食物,想是有什么人在服侍他,可是那时却只有他一人,他神情极为痛苦,示意叫我助他,让他速死。我是不得已才听他之命的。”穆九娘所说是真,可是那时她已另有打算。她怕贞乾知道剑谐在她手上,又怕铁飞龙回来事情 漏,所以才急忙将贞乾弄死。
  铁飞龙盘问完后,心中怒极,但看着爱妾和女儿瑟缩的模样,又觉极其难过,一阵阵寒意直透心头,声调忽然颤抖,先向女儿说道:“好,那你把剑谱拿出来还给人家。”铁珊瑚道:“刚刚给人劫去了!”铁飞龙道:“就是那个金老怪来劫的吗?”铁珊瑚道:“是!”铁飞龙恍然悟道:“前两天金千 来找我,想来也与此书有关了。”玉罗刹听得剑谱又再被劫,面色一变,就要发作。
  铁飞龙朗声说道:“玉罗刹,你的剑谱包在我身上便是。走遍天涯海角,我也要替你找回。”玉罗刹道:“好,骑着驴儿看唱本,走着瞧吧。”意似犹不相信,铁飞龙却不理她,伸出手掌轻抚女儿的头发,就像她童年时候一样,铁珊瑚接触了她父亲的目光,也不禁寒意直透心头,叫道:“爹爹,你怎么啦?”
  铁飞龙缓缓说道:“跚儿,你今年十九岁了,是么!”铁珊瑚道:“唔,你说这干吗?”铁飞龙道:“你已经不是小乌儿啦,你现在是已经长了翅膀,可以远走高飞啦。”铁珊瑚叫道:“爹爹,我永远都想在你身边做你的小鸟儿。”铁飞龙面色一端,突然把她推开,厉声说道:“从今日起,你再不是我的女儿,你给我滚出去!你在外面,也不准用我的名头招摇。”铁珊瑚身躯颤抖,欲哭无泪,铁飞龙道:“你觊觎别派剑谱,欺瞒自家老父,不是看在你娘份上,我早把你的小命要了!”铁珊瑚有生以来,从未受过父亲这样苛责,她知道父亲脾气,说出的话绝不更改,又见玉罗刹歪着眼睛看她,又是羞愧,又是气愤,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凄然叫道:“爹爹,你保重!”头也不回,反身跑出大门去了!
  玉罗刹平日虽然杀人如草,见此情景,也不觉心酸,她刚才看铁珊瑚瑟缩可怜,本想出言相劝,可是一时间却转不过口来,到了他们父女决绝之后,要劝也已经迟了。
  铁飞龙把女儿逐走之后,定了定神,又向穆九娘喝道:“贱人,你过来!”穆九娘忽然披发狂笑,大声说道:“老匹夫,这条命我早想不要了,你打死我吧!”铁飞龙喝道:“你窃取别人剑谱,败坏我的声名,罪有应得,死有余辜。你还有什么可埋怨的?”穆九娘狂笑道:“当年我父亲客死异乡,我无钱葬父,才迫得嫁你。嫁了你后,你又并不将我当正室看待。我在你面前装出笑脸,你当我是欢喜你么?你打死我正好,这样的日子我也不愿过了!”原来穆九娘幼随父亲在江湖卖解,不惯拘束。嫁了铁飞龙后,老夫少妻,白发红颜己自不衬,加以铁飞龙性情严厉怪僻,她更是抑郁少欢,不是为了畏惧铁飞龙的厉害,她早已逃跑了。这次她窃取剑谱,就是想暗中把剑法学成,令铁飞龙制她不住。
  铁飞龙绝料不到穆九娘会说出这一番话来,一时间不禁呆着,看她颜容美艳,而自己两须如霜,也真怪不得她有那样的心事,他举起的手掌,停在半空,竟自劈不下去。玉罗刹突然一跃而起,把铁飞龙的手拉开。铁飞龙长叹一声,挥手说道:“你走吧!永不要再见我!”穆九娘笑声倏停,也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说道:“老爷,你保重!”也学铁珊瑚一样,头也不回,跑出大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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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4-7-2012 05:2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铁飞龙怆然伤怀,忽然觉得自己是真正的老了,他倚在假山石上,好像大病初愈一般,叹口气道:“好,咱们也该走了。”
  第二日一早,卓一航先行告辞,玉罗刹道:“但愿平安到京。”卓一航也道:“但愿你能收回剑谱。”王照希和孟秋霞也一同过来向铁飞龙道别。铁飞龙道:“贤侄,你回去代我向令尊请罪,我以前做事太鲁莽了。”王照希道:“不敢。”铁飞龙顿了一顿,凄凉笑道:“这位孟小姐比珊瑚好得多,你们经过这场风波,定能白头偕老。”王照希心中一松,知道这老人以后再不会向自己纠缠了,这刹那间,他既有喜悦之情,又有怜悯之念,喜悦的是:孟秋霞果然是对自己真情:怜悯的是:这老人未免太孤独了。
  王照希道:“我顺便送卓兄一程。”铁飞龙道:“玉罗刹,你呢,你不走么?”玉罗刹笑道:“我总不能叫你一个人去替我取回剑谱呀!”铁飞龙怫然说道:“我既然答应了你,这就是我的事情,你以为我一个人取不回来么!”玉罗刹暗笑这老人好胜得紧,说道:“铁老英雄出马,我是绝对放心“但你一个人出远门,总不免寂寞,我伴在你身边,替你解解闷不好么!”铁飞龙突然听到玉罗刹称赞自己,甚为高与,听了后半段话,有如女儿对父亲说话一般,更觉受用。铁飞龙虽然好胜,但却喜欢真有本事、脾气直率的人,他和玉罗刹经过两场恶斗,反而化敌为友,彼此敬重。当下铁飞龙哈哈笑道:“可惜你不是我的女儿。”玉罗刹道:“我就做你的女儿好了。”盈盈下拜,叫声“义父”。铁飞龙连忙把她扶起,说道:“这怎么敢当!”玉罗刹道:“你不肯收我做义女,一定是怪我骂过你又打过你了。我说呀,你若想出气,还是做我的义父好,你做了我的义父,便只有你骂我没有我骂你的了。”铁飞龙被她引得大笑,说道:“既然这样,我不收你做义女反而显得我小器了。可惜我没有什么见面礼给你,你的武艺比我还高,我是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了。只是我在内功修上还有一些心得,将来可以和你研讨。”玉罗刹之肯拜铁飞龙做义父,一半是由于喜欢他的性格,和自己一模一样:一半是可怜他的孤独,本不想学他的独门武功,不想他竟慨然以数十年修习的内功心得相传,却之不恭,也只好拜谢了。
  铁飞龙和玉罗刹送王.卓等人出庄,玉罗刹把山寨的事情托王照希料理,并特别恳请孟秋霞替她带领女兵,盂秋霞也答应了。玉罗刹又一次和卓一航道别,心中更觉不舍。
  送走众人之后,已将中午。铁飞龙和玉罗刹回家歇息,铁飞龙忽然皱眉说道:“那卓一航一副公子哥儿脾气,我真奇怪,你为什么和他那么相好?”玉罗刹一笑不答,外面庄丁忽然送进了一个黑色的拜匣来!
  铁飞龙见了黑色拜匣,眉头一皱,玉罗刹道:“这人怎的如此无礼。”一般盛拜帖的匣子,不是描金,便是红木,取其喜庆之意,绝少用黑漆的。铁飞龙道:“且看了再说。”将拜匣打开,把帖子拿出,只见上面写的乃是:武当山黄叶道人、红云道人率门徒拜谒。铁飞龙奇道:“武当五老,万里远来,找我作甚?他们自恃是武林正宗,一向把我当作邪魔外道,何以今日如此恭敬来了!”当下传话请进。
  黄叶道人在武当五老中排行第二,红云道人排行第三,辈份之尊,在武当派中仅吹于紫阳道长。铁飞龙昔年曾与武当派中排行第四的白石道人比掌,胜了一招,他们二人都不心服。铁飞龙见了他们的拜帖,疑心大起,不知他们来意是好是坏,神情颇显紧张,玉罗刹站在一旁,微微发笑。
  过了片刻,大门开处,黄叶道人与红云道人并肩走上台阶,铁飞龙起立拱手道:“十年不见,两位道爷还是健铄如昔,紫阳道长可好么?”黄叶道人凄然说道:“敝师兄月前已羽化登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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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4-7-2012 05:2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铁飞龙大吃一惊,他与黄叶道人等四个师弟虽然颇有嫌隙,对紫阳道人却是心悦诚服。这时他才知道黄叶,红云二人送黑色拜匣的道理。不禁老泪潸然,叹口气道:“真是意想不到,从此武林中再也没有威德足以服人的长者了。”这话明赞紫阳道人,黄叶.红云听了,却有点不大舒服。
  铁飞龙朝南边拜了三拜,猛然想起:武当派乃是当今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掌门的长老死了,必须推定继承之人,而且也必定有许多后事须要料理,这黄叶红云二人,如何能抽空到此。难道他们为了清理本门的恩怨纠纷,先找自己算帐么?”但细一想来,却又无此道理,不禁问道:“两位道长到此,有何见教?”黄叶道人游目四顾,冷冷说道:“正有两件事情请问,第一件是:敝派的弟子卓一航可在府上么?”玉罗刹插口问道:“你们找卓一航做什么?要等他奔丧吗?”
  黄叶道人横了玉罗刹一眼,他知道铁飞龙有一个女儿名叫铁珊瑚,甚为骄纵,只道玉罗刹便是她,暗笑她没有家教。当下说道:“敝派奉紫阳长老的遗命,立卓一航为掌门弟子,我们特地来接他回山。”
  玉罗刹听了又喜又惊,喜的是:卓一航年纪轻轻,居然会被立为掌门,一跃便成了武林中的领袖:惊的是:自己与武当派结有梁子,若他成了掌门,只恐以后更难接近。
  铁飞龙见黄叶道人神情倨傲,也冷冷说道:“你们来得真不凑巧,卓一航刚刚从这里出去。”他以为黄叶道人必定立即告辞,出门去追,不料黄叶红云二人却甚为镇定,说道:“是么了那么我们在这里等他一会。”坐了下来,铁飞龙起初大惑不解,转念一想,忽然明白。
  那拜帖上写的是“黄叶道人红云道人率徒拜谒。”现在来的却仅是黄叶红云二人,那么想必还有武当派的门人在后面了。迎接一派掌门,乃是极为隆重之事,这两人是卓一航的师叔,将来是扶助他的,来此乃是传下遗命,不是同掌门参见:另外必定要有同辈的师兄弟前来恭迎。铁飞龙想起了武林规矩,不觉暗笑自己糊涂,后面既有武当门人,那么卓一航出去,必定会给他们截着,怪不得这两个老道要坐在这里等候了。
  但铁飞龙心中尚有疑团,当下又拱手说道:“请问两位道长,消息何以如此灵通,知道卓一航曾到寒舍?”黄叶道人扳脸不答,却忽然说道:“我还有第二件事请教。”
  铁飞龙甚为生气,大声道:“请说!”黄叶道人道:“贞乾道人是怎么死的?”铁飞龙跳了起来,嚷道:“哼,那日的匿名信是你写的了?”黄叶道人道:“正是!”铁飞龙冷笑道:“如此说来,你乃是失约了!”黄叶道人道:“现在来也还未晚!”
  原来黄叶和红云二人率第二代六名弟子来接卓一航,当然是要先到 北卓家,不料一到陕北,忽于无意之中在客寓见了贞乾道人所留下来的暗记,知他受了暗算,现在清风山上养伤。武当门人遍布各地,另外又有当地弟子赶来向黄叶道人报告,说是发现了铁飞龙的踪迹,住在小镇的一家客店中。贞乾道人和武当五老乃是至交,黄叶道人立即赶到山上,其时贞乾道人已不能言语,黄叶道人问他详情,他只能用手指在地上划道:问铁飞龙。贞乾道人曾把详情告诉了铁珊瑚,以为铁珊瑚必定告诉父亲,所以才叫黄叶去问铁飞龙。岂知黄叶误会了意思,竟以为贞乾道人乃是铁飞龙害死的,当时看贞乾伤势,知道已是无法救治,只好气忡冲的赶了回来,把约会的匿名信送到铁飞龙所居的客寓。约他到清风山上,好在贞乾道人遗体之前,问罪复仇。黄叶道人所以要匿名的原因,乃是恐防铁飞龙害怕武当五老,不敢前来。黄叶道人送出匿名信后,本该赴约,不料信力送出,又得到当地弟子的报告,说是卓家不知怎的,突然封了大门,卓府的家人纷纷外出,而且都是携有行李,看来定有非常变故发生。黄叶道人一想:贞乾道人之事,以后还可处理:接卓一航的事,却是最为紧要,轻重权衡,也顾不得失约了。
  黄叶到了卓家,其时卓一航已被捉到延安府去了。到黄叶赶到延安府时,卓一航又已被救出,这样辗转寻访,到后来访出了卓一航之被捕与王照希有关,于是武当一众,又到瓦窑堡去找王嘉胤,王嘉胤也弄不清楚儿子与卓一航的事,只能告诉他儿子正去山西龙门探访铁飞龙。
  王嘉胤和武当五老并非深交,武当一派又素来看不起绿林中人,所以王嘉胤也没有怎么细说,更不会提起玉罗刹与铁飞龙约会比武,以及王照希去救未婚妻等事了。黄叶一想,根据目前线索,要找卓一航就要先见得着王照希,王照希既去铁家,那么正好两件事并做一件办理。
  就是这样,黄叶红云二人,一直追到铁家。当面质问铁飞龙贞乾道人是怎样死的。铁飞龙听了,怒不可遏,当下冷笑说道:“那么二位道长想是认定贞乾之死乃铁某所为了?”黄叶道人毫不隐蔽词锋,又是直率应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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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4-7-2012 05:2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此言一出,有如火上加油!铁飞龙猛然跃起,一掌向黄叶道人劈下,大声喝道:“黄叶道人,你把我铁飞龙看成何等样人!”黄叶道人一掌格开,冷冷说道:“自家做事自家知,何必问我?”铁飞龙虎吼一声,一招“白猿探路”,合着双掌,倏然左右一分,双“剪”黄叶道人两肩,黄叶道人身躯霍地一翻,连用“三环套月”“风拂垂杨”两招,才堪堪把铁飞龙的招数破去。铁飞龙冷笑道:“我知道紫阳道长死后,你们这几个气量狭窄的道士必然放不过我,哼,哼,你不服气,咱们再比一比!”
  铁飞龙这话暗藏讥讽,无异是说:你们武当五老中人,曾有一人被我所挫,紫阳道长量大,并不记在心头,你们气量太小,可就要睚 必报了。
  其实黄叶道人当年虽不服气,却绝不会因白石之事记仇,但听他如此说法,心头也自火起,抢到下首立了一个门户,喝道:“老贼,比就比,难道我怕你不成!贞乾道长在阴司等着你!你有什么后事,趁早对家人交代!”
  铁飞龙勃然大怒,骂道:“乱嚼舌头,吃我一掌。”从“艮”位抢到“离”方,一记!铁琵琶手”,手背向外一挥,迅如骇电的向黄叶道人面门掴来,黄叶道人身形一闪,探掌来切铁飞龙右臂,双指暗指穴道,铁飞龙突然缩掌,黄叶道人身形冲上,他左拳突出,变成“肘底看 ”,拳头一抵掌心,双方各自退后三步。
  铁飞龙一退复上,喝道:“贞乾道人给奸人害死,与我何干?你乱把这笔帐算在我的身上,若不赔罪,要你不能活出此门!”铁飞龙性情暴躁,刚才一言不合,立即挥拳,拆了两招,猛然醒起:比掌是一回事:贞乾道人之死却又是另一回事:非得说明不可。黄叶道人怔了一怔,道:“你话可真?”铁飞龙怒道:“你敢不信我的说话了贼老道,我可以替贞乾报仇,但仍然要和你比掌!”身形一晃,从“离”位奔“坎”方,掌挟风
  ,呼的一声,双掌又向黄叶道人夹击!
  黄叶道人见他来势凶猛,左拳变掌向内一圈,右臂一滚一拧,用“鹤膊手”的招数消掉他的来势,那知铁飞龙掌法可柔可刚,右臂已被圈住,他却趁势一带,左拳疾发如风,一个“攒拳”,自右臂的勾手圈中直攒上来,冲打黄叶道人的太阳要穴。黄叶道人在武当五老中功力仅次于掌门师兄,肩头一转,“蓬”的一声,硬接了铁飞龙这拳,左掌一勾,闪电般的把铁飞龙手腕勾住,往下一拗。铁飞龙这拳,把黄叶道人打得金星乱冒:但铁飞龙给他这一拗,也是奇痛难当,急忙运力左掌,平推出去,黄叶道人腾出右掌硬接,给他推得身形摇晃,但左手却 是不肯放松!
  两人武功都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境,这一相持不下,两人额上都滴下汗来“黄叶道人面色灰败,气喘如牛:铁飞龙运足内劲支持,腕骨也给拗得奇痛欲裂。两人都暗暗后悔,这时收手已难。红云道人见状奇险,一跃而起,正想出手:忽然眼睛一亮,玉罗刹白衣飘飘,也不见怎样作势,身法却是快到极点,一下子就抢在红云之前,双臂横展,在铁飞龙和黄叶道人的腋窝各抓了一把,两人忽觉奇痒,不觉同时松了内劲,玉罗刹轻轻一拉,将两人都拉开了。
  黄叶红云二人都吃了一惊,玉罗刹抿嘴笑道:“两位道爷一把年纪,却与我一样见识?”黄叶运气调元,气喘渐止,闻声诧异:“你说什么?”玉罗刹道:“起初我也当贞乾道人是铁老英雄害死的,也像你一样,不问青红皂白就和他交手,现在想来,真是可笑!”黄叶道人奇道:“怎么,你不是他的女儿吗?”玉罗刹笑道:“谁说不是呀?”黄叶道人气道:“哼,你和我开什么玩笑?”
  正说话闲,外面一阵脚步声响,红云跃出台阶,朗声说道:“卓一航回来了!”
  却说卓一航辞别了玉罗刹之后,心情甚为怅惘,策马跟在王照希与孟秋霞之后,见他和孟秋霞并辔奔驰,颇有感触,不禁想起了玉罗刹来。越想越乱,猛然间迎面来了几骑快马,有人大声叫道:“卓师弟。”王照希勒了马 ,那些人也纷纷下马,为首的是武当派第二代的大弟子虞新城,背后还有五人,其中一人是耿绍南!
  卓一航把同门给王照希引见,其中耿绍南和他早已相识,回思前事,甚觉尴尬。卓一航问道:“各位师兄远来何事?”虞新城道:“你还未见二师叔和三师叔吧?”卓一航奇道:“怎么他们两位老人家也来?”虞新城潸然泪下,说道:“师父前月初九日子时仙游去了!”卓一航骤闻噩耗,“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摇摇欲倒!紫阳道人与他情逾父母,十二年来苦心培育,正是深恩未报,不料从此相见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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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4-7-2012 05:3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虞新城急忙将他扶着,低声说道:“师弟节哀,师父一死,我们武当派的担子可要你担了!”卓一航拭泪问道:“什么?”虞新城道:“师父遗命,要你做掌门弟子!”卓一航吃了一惊,颤声说道:“上有四位师叔,下有列位师兄,怎么要我做掌门?”虞新城道:“师弟你文武全材,有见识,有魄力,光大我们武当一派,就全指望你了。同门拜领师父遗命,无不深庆得人!”说完之后,竟以掌门之礼参见,耿绍南等五人也纷纷过来参见。卓一航慌忙还礼,说道:“列位师兄如此相待,岂不折杀小弟。掌门之事缓提,待我回山之后,再从长计议。”虞新城道:“师弟不必三心两意。”耿绍南道:“师兄先和我们去见二师叔和三师叔吧。”卓一航道:“两位师叔在那里!”虞新城道:“就在前面铁家!”耿绍南道:“我们费了好大气力,才探出你在这里。”卓一航挥泪道:“为我一人要各位师叔师兄长途跋涉,真是于心不安,只恐我要负师父和各位同门的厚望了。”
  卓一航挥泪与王照希道别,策马再走回程。耿绍南道:“卓师兄为何和这小子一道?”卓一航道:“怎么?”耿绍南道:“他是 北大盗王嘉胤的儿子。”卓一航道:“这个我早已知道。”虞新城是第二代大弟子,人甚平庸,对卓一航被立为掌门也心悦诚服。可是他对武当门规甚为重视,闻言吓了一跳,问耿绍南道:“适才那人就是去年和你作伴那个白马少年么?”耿绍南被辱之后,曾回山哭诉,所以武当门人全都知道。耿绍南道:“正是。”虞新城不觉变了面色,正言对卓一航道:“师弟,你现在已是我派掌门,以后行事,可得更为小心,以为同门表率。”卓一航拭泪答道:“师兄良言,自当拜领。只是绿林中人也颇多侠义之士,我们不作强盗,与他们往来也不算违了门规。”虞新城道:“你这话也对,但听说这个王照希与女盗玉罗刹颇有勾结。玉罗刹劫令祖之事,师弟一定是知道的了。”卓一航面上一红,呐呐说道:“我爷爷倒并不怪她。”耿绍南闻言颇为不满,问道:“卓师兄见过玉罗刹了吗?”卓一航点了点头,忽然说道:“我现在心里很烦,有许多事情将来还要和几位师兄详谈。耿兄,那年你代我护送先祖,我是感激不尽。”说罢深深作了一揖,耿绍南慌忙还礼,面也红了。呐呐说道:“小弟本事低微,护送不力,师兄纵不怪责,小弟也觉羞颜。”虞新城道:“这些话都不必提了。卓师弟是本门俊杰,现在又是掌门,你还担心他不替你出一口气吗?”
  卓一航策马缓行,心事真是烦如乱 ,同门兄弟对玉罗刹仇视,早已在他意料之中,但却还想不到如此之甚?而今日玉罗刹正在铁家,片刻之后,就要相遇!
  卓一航心头鹿撞,虞新城道:“师弟,放马快走呀!”卓一航茫然放松马 ,不一刻到了铁家,方踏入庄门,便听得黄叶道人呼喝之声,虞新城大吃一惊,不待庄丁通报,便和众同门一冲而入。
  再说黄叶道人正在责问玉罗刹,忽见虞新城等人拥着卓一航走进,急忙上前迎接,卓一航大哭拜倒,黄叶道人将他扶起,把紫阳道长的遗命向他再说一遍。卓一航道:“弟子无德无能,何能膺此重任。师叔请领弟子回山,再召集同门,另推贤德。”黄叶道人不便在铁家商讨,道:“那也好。待我与铁老头揭了这段过节,就和你回山。”
  铁飞龙见武当派的人反宾为主,在他家里闹得乱哄哄的,心中颇为不快。好在紫阳道长是他最佩服的人,要不然早已发作。这时见黄叶道人和卓一航谈话告一段落,蓦然站了起来,发声问道:“黄叶道人,你们的掌门弟子现在这里,你可问他,贞乾道人是谁害死的?”卓一航闻言鉴貌,料得铁飞龙和自己的师叔必是因贞乾之死产生了误会。当下向师叔票道:“贞乾道人给阴风毒砂掌金独异的门下所害,铁老英雄正要赶赴西域为他报仇。”
  卓一航之言,黄叶道人不由不信,当下老面泛红,急忙抱拳起立,向铁飞龙施礼道:“适才冒昧,贫道这厢陪罪!铁老何日动身,贫道当命门下弟子相助。”铁飞龙冷笑道:“不必了!俺只有一事相求,请你们在紫阳道长灵前代为禀告,就说铁某一来因有别事在身,二来门户不同,只敢遥祭,不敢亲临,乞他恕罪!”黄叶道人知他心中尚自有氧,只是无可如何,只得抱拳说道:“铁老言重了!”
  卓一航侍立一边,“师父虽有命立他做掌门弟子,他可不敢以掌门人自居。”侧目斜窥,忽见耿绍南站在红云师叔身旁,唧唧喳喳如在低声禀告,卓一航心念一动,暗叫不好,耿绍南正是红云道人的得意弟子,他必然是求师父替他报仇。卓一航再看玉罗刹,玉罗刹坐在铁飞龙身后,若无其事的左顾右盼,卓一航正巧碰到她射来的目光,慌忙低下了头,一颗心更跳得卜卜作响。
  黄叶道人向铁飞龙陪罪之后,已是无话可说。虞新城等弟子站了起来,准备动身。黄叶道人强笑道:“铁老恕罪,我们告辞了!”话声方停,红云道人忽然一跃而出,叫道:“师兄且慢!”
  黄叶道人愕然回顾,只儿红云道人指着铁飞龙身后的那个少女,朗声许道:“这位女英雄我们佩服得紧,贫道早想领教,不想今日有缘相会。”黄叶道人大为惊诧,心想:师弟难道疯了不成,怎么以武当五老的身份,竟向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发出挑战的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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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4-7-2012 05:3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铁飞龙冷冷一笑,闪过一旁,玉罗刹仍是神色自若,慢条断理的整好衣裳,这才缓缓起立。
  红云道人迈前一步,玉罗刹微微笑道:“武当剑法独步天下,我怎么敢向道长领教。”红云道人哼了一声,道:“不接招也行,但姑娘欠武当派的债,贫道可要斗胆讨回。”玉罗刹眉毛一扬,说:“讨还什么?”红云道人道:“敢请姑娘将六根指头割下,交贫道带回。”玉罗刹当年在定军山上折辱武当五个门徒,将耿绍南两根手指削断,其余四人则各削断一根,合起来正是六根。黄叶道人一听,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少女不是铁飞龙的女儿,而是江湖上闻名落胆的玉罗刹!怎么却是这样年轻!
  玉罗刹格格的笑个不休,并不答话。红云道人惊愕当场,又不便立即拔剑相逼。卓一航身躯颤抖,耿绍南看他面色有异,轻轻的走近他的身边,悄悄说道:“师兄,你怎么啦?”卓一航道:“没有什么。”耿绍南道:“这女强盗剑法非常厉害,我只怕师父克她不住。师兄,你可要早做准备,不能让她逃跑!”卓一航茫然的点了点头,心中但望这场剑比不成。
  铁飞龙在笑声中走到场心,朗声问道:“练儿,你真的欠了武当派的债吗?”玉罗刹笑道:“不是欠债,那是彩物。武当派的五位门徒和我比剑,我总不能空手而归呀,这是黑道上的规矩,爹,难道你还不知道?”黄叶道人听他们父女相称,又是一愕。铁飞龙掀须笑道:“练儿,你一定看错人了,那些人一定是冒武当派之名,你试想武当剑法既然独步天下,那有以五敌一还败在你手上之理?”两父女一吹一唱,红云道人更是难堪,嗖的一声,拔剑在手,喝道:“玉罗刹,这笔帐你还也不还?”又望着铁飞龙道:“我们僻处深山,孤陋寡闻,竟不知你有这样一位有大本事的女儿,我们在你的面前向你的女儿讨债,实在太不恭敬,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也没有办法。”铁飞龙大笑道:“我这个女儿可是与众不同,他做的事情,可从来不要我管,她有什么债务纠纷,她自会料理。你们可别要迫我替她还债。”黄叶红云甚觉奇异,听铁飞龙的话,又绝不似是父女关系。铁飞龙顿了一顿,又道:“可是我做父亲的也得主持公道,是你一个人向她讨债呢,还是你们今日来的武当派两代高人都要向她讨债呢?”红云怒道:“只要你不出手,我们武当派人绝不以多为胜。”铁飞龙笑道:“是么了其实你们多上几个也不要紧, 望黄叶道兄沉得下气,我老头儿倒不嫌烦,愿陪他静坐看剑。”这话即是说:
  要黄叶道人不动手,你们全部上来,都不是玉罗刹对手。红云越发大怒。
  铁飞龙和黄叶道人打了一个招呼,各自退下。红云道人道:“玉罗刹,你还不亮剑,更待何时?”玉罗刹微微一笑道:“长者有命,小辈不敢不尊!我不敢僭上,请你先进招呀!”
  红云咄咄逼人,玉罗刹竟是若无其事,口说遵命,却并不拔剑。红云道人气极,把剑在鞘中一插,左掌突发,袍袖带风,骈伸二指,一个“画龙点睛”,迳向玉罗刹面门点去,那知玉罗刹身形微晃,红云道人扑了个空,忽觉背后金刃挟风之声,一团冷气倏忽迫来,红云道人大吃一惊,幸他武功极高,脚尖点地,一个“弯腰插柳”,运用旋身之力,飞窜出去,在旋身之际,还卖弄了一手武当派“鸳鸯连环腿”的绝顶功夫,听风辨器,左脚向后一蹬,向玉罗刹持剑的手腕疾踢,玉罗刹一个滑步移身,红云已纵出丈许之地又转过身来。玉罗刹长剑在手,盈盈笑道:“道长怎么不拔剑呀?”
  红云道人暗暗吸了一巨你气,这玉罗刹身手之快,真是生平仅见!她竟能在避招之际,一个晃身,就立刻拔剑进招,自己一念轻敌,鲁莽疾进,就几乎吃了大亏。
  黄叶道人在旁观战,也是大为惊奇,这玉罗刹功力如何还未知道,但这份轻身功夫,却确已在铁飞龙之上,看来她的武功绝非铁飞龙所传了。
  红云道人这时那里还敢怠慢,急忙把剑拔出,道:“好,这次要请姑娘先赐招。”连话声也已谦和许多。玉罗刹又是微微一笑,道声:“有僭!”左手捏着剑诀一指,右臂向前一递,剑尖青光闪动,竟然踏正中宫向红云道人胸坎刺来。武学有云:“剑走一偏,枪笱一线。”又道:“刀走白,剑走黑。”意思是说,剑术应以轻灵翔动为主,凡使剑的多由左右偏锋走进,很少踏正中宫。而今玉罗刹起手第一招就奔正面中锋刺来,这简直是一种藐规。红云道人虽然对玉罗刹已转了观感,把她当成了平等的对手,但见她如此藐视,也不禁动了真气,宝剑一圈,迎着玉罗刹剑锋,一招“山舞银蛇”疾圈出去,这招是武当派七十二手连环夺命剑中的一着绝招,专破敌人从正面刺来的招数。黄叶道人在旁看得暗暗叫好,心想:师弟的剑术确是大有进境,这招拿捏时候,恰到好处,这一圈一带,纵敌人多强,兵刃也要被夺出手!
  红云道人也是如此心想,满以为十拿九稳,那料玉罗刹的剑术完全不依常轨,看她中锋进剑,明是“毒蛇吐信”的招数,不知怎的剑锋一颤,却忽然滑过一边,左刺肩胛,兼挂臂胁,红云道人大吃一惊,连人带剑转了半圈,才避开这招,玉罗刹跟踪急进,躬腰递臂,长剑突如风发。
  红云道人明明看出她这一招是“龙门鼓浪”的招数,急举剑上撩,那知玉罗刹剑到中途,忽然变了方向,似上反下,似左反右,红云道人手忙脚乱,给迫得连连后退。但武当剑法,到底不是徒有虚名可比,他挡了几招之后,虽然深觉玉罗刹的剑法奇诡无比,但也惭渐看出一些道理,不似初时忙乱。他抱定主意,把七十二手连环剑法逐一展开,使得个风雨不透, 守不攻。要知武当派乃内家正宗,剑术经过历代高手增益,确是严密精深,要不然怎能有“天下第一”的声誉?玉罗刹在他严防谨守之下,一时间倒攻不进去。
  黄叶道人手心淌汗,这时才暗暗松了口气。但红云道人还是摸不透玉罗刹的新奇剑法,辗转攻拒,又斗了五七十招,玉罗刹总是稳占上风,处处主动。黄叶道人心情又复紧张,心知高手比剑,若然纸有招架之功,则必处处受敌所制,时间一久,必有破绽为敌所乘。他自己辈份极尊,又与铁飞龙有约,当然不能出手相救。这时卓一航正巧在他身边,他轻轻的将他的手拉了一下,小声说道:“再等一会,你去把师叔替下来吧。”卓一航武功在第二代弟子之中首屈一指,虽然比起红云还要稍差一筹,但年轻力壮,却要胜过师叔。所以黄叶道人心想:叫他出去最少可以抵挡三五十招,而且卓一航是小辈,虽败不辱,挡得一阵,再作打算。
  卓一航这时如痴如呆,目注斗场,手足冰冷。黄叶道人拉他的手,不觉吃了一惊,看他一眼,问道:“你有病么?”卓一航摇了播头,黄叶道人沉声说道:“你听清楚了我的话么?”卓一航茫然的点了点头,也不知他是真是假,黄叶道人见他魂不守舍的模样,十分忧虑。
  这时场中斗得越发激烈,红云道人已是额头见汗。玉罗刹忽然一声长笑,挽了一个剑花,直刺红云左手手腕,红云举剑一挡,她手腕一缩,剑锋倏的自上而下,来势分明是刺向膝盖的关节,这一招竟是武当派的剑法,名为“金针度世”,红云大出意外!
  本来红云和她斗了一百多招,已渐惭看出她的剑式与普通剑法相反,摸不着破法,
  好坚忍自持,不为敌诱,严密防守,先求无过。但骤然之间,忽见敌人攻来的招数乃是本门剑法,一时忘了她的剑式总是相反之理,竟然抢到外门,剑把一旋,疾转两圈,这一招名为“三转法轮”,本来是挡“金针度世”的妙招,不料玉罗刹明是下刺,忽然剑锋反弹,向上一绞,红云的剑跟她的剑旋了两旋,几乎脱手飞去。正是:眼花缭乱处,剑法见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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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4-7-2012 10:0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回 谦谢掌门 情缘难斩断 难收覆水 恨意朱全消


  耿绍南看师父危急,惊叫一声,正想拉虞新城抢出,只见红云道人退后两步,巳脱了险。原来红云剑法虽非玉罗刹之敌,但功力颇高,危急之际,急运内力将玉罗刹的剑一黏,稍微消了来势,就立刻拍剑退身,吁了口气。
  玉罗刹微笑道:“咱们斗了一百来招,未见胜负。我看这笔债一笔勾消了吧,咱们不必斗了。”玉罗刹这是看在卓一航面上,才如此说法,为红云道人留点面子.那知红云道人已斗得昏头昏脑,在徒弟面前,战一个小辈不下,那肯干休?听了这话,更是如火添油,铁青着面,咬实牙根,唰的一剑,又向玉罗刹刺去!
  玉罗刹秀眉一挑,冷笑道:“哈,你还要斗?”剑锋一偏,戳他右侧,这一招又是武当派的剑法,名为“白鹤啄鱼”,按说红云刚才吃了大亏,应该警醒,急忙退守为是。不料红云在本门剑法上沉浸了几十寒暑,心剑合一,已成习惯,一见玉罗刹使的是本门剑法,不知不觉又抢到外门,横剑一封,使了一招“横江截斗”,玉罗刹反手一剑,剑势一转,只听得“叮当”一声,红云道人的剑,顿时脱手飞出。
  黄叶道人急极,推卓一航道:“你还不出去!”说时迟,那时快,虞新城和几个同门已纷纷抢出。卓一航亡魂失魄,慌忙拔剑上前,只听得一阵金铁交鸣之声,玉罗刹白衣飘飘,左穿有插,片刻之间,五个武当弟子,手中长剑全都脱手飞去“还有一个耿绍南刚才为了救师,不顾生死,那知出去之后,给玉罗刹双眼一瞪,猛然一震,勇气全消,竟然不敢交锋,伏地一滚,直滚到墙角方才停止。
  红云道人见一众弟子如此狼狈,火红了眼,在地下捡起一把长剑,向玉罗刹又是一剑,玉罗刹冷冷笑道:“待你的徒弟再捡起剑来也还不迟!”红云道人眨眼之间疾攻三剑,玉罗刹横剑一封,突然转锋下戳,疾如闪电。卓一航这时恰好赶到,手软脚软,见师叔危急,没奈何一剑刺出,玉罗刹叫道:“你好!”忽然尖叫一声,把剑一撒,掉在地上,向后倒纵丈许,手臂上白衣已现血迹!
  玉罗刹原是个好强争胜的人,所以初斗红云之时,虽然碍于卓一航情份,想让红云道人一招半招,但见红云咄咄迫人,一时动了脾气,斗到酣时,那还肯让?到胜了红云,又夺了武当众弟子的兵刃之后,这才猛然后悔,不知这局残棋如何收抬?所以到了卓一航挥剑来时,她故意让红云的剑锋,轻轻擦过手臂,装出负伤败逃!
  红云道人倒反吃了一驾,见玉罗刹弃剑败逃,几疑是梦!挺着长剑,竟然不敢追去,就在这时,忽听得铁飞龙一声大吼,黄叶道人嘶声叫唤!
  原来在卓一航奔出之后,黄叶道人耳听断金戛玉之声,眼见门人狼狈之状,又见卓一航脚步踉跄,显然远非玉罗刹之敌:这时再由不得黄叶道人矜持,双臂一振,急忙飞掠上去。这边厢黄叶道人身形一起,那边厢铁飞龙袍袖一拂,也如大雁飞来,两人出掌相抵,“蓬”的一声,各给震退,铁飞龙大吼道:“黄叶道人,你要不要脸?”这时玉罗刹已故意受伤,尖叫后退。黄叶道人心惊动魄,顾不得答铁飞龙的话,哑声嘶唤道:“一航,你挂彩了?”他还以为是卓一航遭了毒手。红云道人叫道:“师兄,咱们走吧!”
  铁飞龙引拳欲击,玉罗刹倚着紫檀香桌,叫道:“爹,女儿和他们打个平手,不必比了!”铁飞龙道:“这是怎么个说法?”玉罗刹道:“我承红云道长让了一场,但接战他们第二代弟子之时,我却输了一招,所以只能算是扯平,两无亏输。”铁飞龙道:“既然如此,那么这笔帐不必算了!黄叶道兄,你们有大事在身,我不留了!”收拳归座,遽然端荼送客。红云道人哭笑不得,黄叶道人知道再斗下去,绝无好处,只好强抑怒气,装出笑容,向铁飞龙拱手道别。铁飞龙道:“紫阳道长灵前,代我多多告罪!”黄叶道人道:“那绝忘不了!”卓一航也随着黄叶道人拱手道别,忽见玉罗刹倚在门边,似笑非笑。卓一航疾忙转身,不敢再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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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5-7-2012 12:1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一行人离开铁家,红云道人面色紧绷,久久不话。黄叶道人和卓一航并辔而行,故意落后,低声说道:“这玉罗刹剑法奇诡精妙,果然不是徒具虚名,怎么她倒给你刺了一剑?”卓一航道:“那是三师叔之功。”黄叶道人笑了一笑,道:“我也未必能够胜她。”卓一航知他不信,面上一红。黄叶道人又道:“我看她对你倒是手下留情。”卓一航知道师叔已经起疑,只得把和玉罗刹结识的经过,细细说了。黄叶道人听卓一航说到玉罗刹在华山绝顶恶斗六魔等事,暗自惊叹,听了玉罗刹来历之后,更是骇然。沉吟良久,点了点头,心想:这女强盗行事倒不寻常,虽是“妖邪”,也还有点正气。当下说道:“原来她是母狼所乳大,怪不得性子如此之野。只是你是书香子弟,不宜与她混。”卓一航道:“师叔明鉴,弟子其实与她并无私情。”黄叶道人笑道:“但愿如此。要不然你这掌门弟子,可要被同门笑话。”卓一航心道:这掌门弟子,我不做也罢。
  他们沿着黄河,经潼关而人河南,再自南阳折下,进入湖北,一路上谈谈讲讲,倒不寂寞。只是红云道人和虞新城耿绍南等,言谈之间,对玉罗刹总是充满敌意。黄叶道人虽然较好,但也是把玉罗刹视为异端邪派,卓一航暗自慨叹,叹人与人间的误会,真难消除。
  行了二十多天,过了老河口,武当山已经在望,武当派道家俗家的各支弟子,已云集山上,闻得黄叶红云接得卓一航归来,纷纷出来迎接,上到山上,白石道人和青 道人也出了道观相迎。卓一航行礼之后,白石道人带他人内,瞻仰紫阳道长的遗容。
  紫阳道人逝世已有两月,武当门下为等卓一航归来,犹自停棺未葬,紫阳的 体用药物防腐,虽然过了两月,犹如生前。卓一航揭棺瞻视,不禁大哭晕倒。
  过了许久,卓一航悠悠醒转,只见四个师叔和第二代南北各支的十二个大弟子分列两旁,面容肃穆。黄叶道人开口说道:“一航,你师父生前对你爱护备至,把平生技艺,全都传给了你。为的就是望你能继承他的遗业,把本派更发扬光大,你知道么?”卓一航叩首道:“弟子粉身碎骨,亦不足报答先师于万一。”黄叶道人将他扶起,说道:“那么你今晚沐浴斋戒,明日举行大典,由你接任掌门。对本派各支情形,你有不明之处,现在就可问明。”卓一航道:“掌门大任,弟子万万不敢担承。”黄叶道人道:“这是为何?”卓一航道:“弟子年轻识浅,怎能表率同门。”黄叶道人道:“要光大本门,正要你这样年轻力壮,有才能有魄力的人担任。难道你还要推在我们几个老头身上吗?”卓一航看了虞新城一眼,虞新城不待他说话,已先率本支的四大弟子过来参见,开声说道:“卓贤弟你不必推辞,前任掌门的遗命,谁敢违抗。何况有四位师叔扶你。”虞新城以为卓一航恐怕同门不服,所以如此说法。其直卓一航却不是为此。白石道人也插口道:“一航,你应该想想你师父生前对你的期望。”卓一航环室四顾,见同辈的十二个师兄弟中,确实没有一个足以担承大任的人,知道另提人选,也必然不被接受。黄叶道人又迫紧一句道:“你师父不能长久停棺,你若不接掌门之命,令他不能人土,你于心何安。”卓一航哭道:“各位师叔师兄听禀,弟子身受本门重恩,既有先师之命,自当遵从,无奈弟子尚另有别情,就是要接掌门,也须待三年之后。”黄叶道人问道:“这是为何?”卓一航道:“弟子受人陷害,现为朝廷钦犯,若不辩白,如何可接掌门!”黄叶道人吃了一惊,叫卓一航人内,细问根由。
  卓一航因为事片重大,在旅途上同门众多,恐怕 漏,所以未曾向黄叶票告,现在迫于无奈,只得说出。黄叶道人听得满洲收买奸人图谋倾覆朝廷等事,不禁骇然。过了许久,忽然问道:“那么这事玉罗刹知道吗!”
  淖一航道:“玉罗刹当然知道,在华山上和她恶斗的六魔之中,有两个就是满洲奸细。”黄叶道人道:“她既是绿林巨盗,有人要倾覆朝廷,那岂不是和她志同道合?”卓一航道:“她把那些人恨同刺骨。不但是她,王照希也是如此。在绿林豪杰心中,天子可取而代之,但却绝不能亡于异族。”黄叶道人沉吟良久,说道:“本来我们武当一派,素不主张过问朝政。但事情既有关国运,而你又身受奇冤,那么倒不能不管了。你是想待师父下土之后,就赴京师么!”卓一航道:“正是,我要面见太子,把那些奸人陷害钦差,移祸于我的事情说出来。”黄叶道人道:“其他同门,可不必说知,四个师叔,你却该禀告。”卓一航道:“我也正是如此想法。我不是不信同门兄弟,但只恐人多知晓,会 漏出去。”黄叶道人道:“这个我很明白,你不必再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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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5-7-2012 12:1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黄叶道人吩咐卓一航在静室稍候,到外面去将红云、白石、青 三人唤了进来,商议好久,白石道:“既然如此,那么掌门一职,就由黄叶师兄暂代三年。”黄叶道:“我年将垂暮,精神日衰,怎能应付!”白石道人道:“反正不过三年,师兄你不接任还有谁可接任。”黄叶道人 好答应。四老和卓一航同出,对十二弟子说明,一众同门知道卓一航受人陷害,无不关怀,但他们知道事关秘密,也不敢探问。
  当下忙了几天,紫阳道长下葬之后,各俗家弟子也纷纷离山归去。卓一航仍留山守孝,一晚,黄叶道人将他唤进云房,问道:“你父亲在京时可曾替你定下婚约?”卓一航道:“没有。”黄叶道人道:“那你可有意中之人?”卓一航而上飞红,迟疑半晌,答道:“也没有。”心中奇怪何以师叔会如此问他?黄叶道人道:“你年纪不小,也该定一门亲事了。”卓一航道:“弟子重孝在身,那能议婚。”黄叶笑道:“我虽非官宦人家,古礼尚知一二,重孝在身,婚姻自当待三年服满之后,但议婚却是不妨。”卓一航心中一震,急忙说道:“我实在无意及此。”黄叶想了一想,笑道:“以你的人才,当配才貌双全的淑女。那玉罗刹武功虽高,可是野性难除的强盗,我劝你不必留意她了。”卓一航道:“弟子并无此心,师叔一再道及,莫非不相信弟子么?”黄叶道:“你是本门最杰出之人,身膺重命,我怕你误入歧途。”卓一航道:“师叔放心,弟子还知自爱。”黄叶道:“这样就好。但若有合适的淑女,我倒要劝你先定下来,也兔心生外 。”卓一航越听越惊,在他心中,虽然也确实未想到要与玉罗刹成婚,但不如怎的,自从见她之后,便觉得天下女儿,都如尘土。
  玉罗刹那强烈的个性,虽然有时也令他恐惧,甚至今他憎厌,但却已深烙他的心头。现在听得师叔口气,好像要为他做媒,吓得连忙摇手说道:“弟子实在不想过早论婚。”黄叶道人看他神情,不觉暗笑,但也不禁暗暗忧虑。知他所说对玉罗刹无情之话,未必是真。心想:他既如此,也不好迫他。待他见到另一个更好的人时,再让他们多在一处,不愁他不慢慢移情。
  卓一航见师叔微微一笑,不再续说下去,松了口气,站起来道:“师叔还有别的吩咐么,弟子想明日离山了。”本来他想守满“三七”之后才走,但听了黄叶今晚之言,只想早早离去。黄叶又微笑道:“你且坐下。”
  黄叶道人援缓说道:“你是本门待任的掌门弟子,我不放心你独自赴京。”卓一航想起云燕平和金千 相迫之事,也觉师叔并非过虑,黄叶续道:“因此我想叫你的四师叔陪你一遭。”四师叔乃是白石道人。白石道人在武当五老中虽是排行第四,年纪却是最轻,今年刚刚五十出头,而且他做道士,也不过是最近十年的事。卓一航约略知道他俗家姓何,是妻子死了之后才披上黄冠,上武当山做道士的。
  黄叶续道:“你四师叔自那年与铁飞龙比掌受挫之后,勤修内功,现在已大非昔比,你多与他亲近,也有好处。”卓一航道:“有四师叔同行,那好极了,只是太 烦他了。”黄叶笑道:“怎么你与师叔也讲起客套话来?”当下含笑立起,叫他早早休息。
  在四个师叔之中,卓一航平日与白石道人较为接近,得他同行,颇为欢喜。第二日卓一航拜别了三位师叔,又到师父的墓祭扫一番,这才和白石道人下山,一路晓行夜宿,走了十多天后,进入河南东部,白石道人忽道:“一航,我和你到嵩山一游如何!”卓一航一心想到北京,颇奇师叔有此雅兴,因道:“师叔何以要游嵩山?”白石道人笑道:“嵩山为五岳之一,大好名山岂能错过?”卓一航道:“待事完之后,回来时再游也还未迟?”白石道:“迟也不迟在这几天,而且我不单是去游,送想去访一个人。”卓一航道:“既然如此,那弟子自当奉陪。”心中暗怪师叔何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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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5-7-2012 12:1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嵩山是太室.少室两山的总称,两山对峙,中间相距约十余里。在少室北麓的五乳峰下,就是闻名全国的少林派拳术发源地少林寺。卓一航问道:“师叔是到少林寺参谒么?”白石笑道:“僧道不同,我去参谒作甚?我和少林寺的主持也没有什么交情。我和你先游太室,若有余暇,再到少室山去。”卓一航更觉奇怪,武林人士到嵩山却不先游少林,那么他所访的大约不是武林中人了。但师叔既要先游太室,卓一航也 好随他。
  两人绝早起来,爬登嵩山,东方初白,朝阳未出,嵩山上迷蒙蒙一片云海,上到半山,那迷漫的云海才惭渐由厚而薄,一轮旭日在云海中浮现出来,山中景物,像忽然间被揭去一层幔帐,豁然显露。但见峰峦雄秀,泉石清妍, 洞幽深,云霞明媚,鸟语啁啾,花香扑鼻。卓一航叹道:“名山景物,果然妙绝人寰。”两人小憩一会,用山水送咽乾粮,嚼了半饱,继续登山。嵩山上古柏极多,两人冒着飒飒山风,在柏树丛中穿进。走了一阵,越攀越高,忽见一株老柏,苍翠夭矫,树身两人合围都围不过,卓一航流连赞叹,白石道人道:“凡上太室的游客,无不喜在这株树下流连,相传汉武帝到嵩山“封 ”之时,曾把它封为“大将军”,所以一般游客,都叫它做“将军柏”。若然这个传说是真,那么这株柏树大约有两千岁的高龄了!”卓一航仰观柏树,只见它的大部枝干仍然枝繁叶茂,生意盎然,不禁笑道:“人生不过百年,比起这株树来,不过是婴儿罢了,何苦夺利争名,纷纷扰扰。”正说话间,白石道人忽然拉他一下,悄声说道:“你听,好像有人上来!”
  卓一航藏在古柏之后,只见那边山径,走来了三个军官,其中一人,卓一航认得是锦衣卫的指挥石浩,心想:怎么他也有此雅兴,到嵩山来游。忽觉白石道人拉着自己的手微微颤抖。
  山风送声,清晰可闻。石浩道:“李大人,钦差已送到抚衙,我们的担子可轻了不少了。”那被他唤作“李大人”的道:“太子就要登基,谅云燕平他们也不敢再对钦差加害。”卓一航听了心念一动,他们说的,明明是周李两钦差之事,听他们的口气,似乎钦差巳给他们寻着,安然脱险了。其中一人又道:“李大人故剑情深,今晚我们可要叨扰一杯团圆酒了。”那个“李大人”微笑不答,卓一航眼光触处,觉白石道人面色有异,正想说话,白石却以手示意,叫他不要作声。
  三人上到山上,石浩道:“这株老柏居然还如此苍翠,真是难得。咱们到树下歇歇。”那个“李大人”叹道:“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这株树号为“大将军”,二千岁高龄犹未白头,真令我辈钦 。”卓一航心想:这人肚中倒有点墨水。那三人越行越近,白石道人正想跃出,忽然山风中又送来了女孩子笑语之声,那三人一齐停住。
  过了一阵,山顶走下一个少女,年约十七八岁,拖着一个女孩,女孩不过十岁光景,笑笑跳跳,见了生人,叫道:“姐姐,你看有人在这里呢,叫他们让开,我们要在这里捉迷藏。”这刹那间,白石道人的手,又微微颤抖。
  那个被唤作“李大人”的约莫四十多岁年纪,相貌颇为威武,迎过去唤道:“喂,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妈妈呢?”那个女孩道:“你管不住!”但还是答了一句道:“我没有妈妈, 有姑姑。”那个少女瞪了“李大人”一眼,道:“华妹,不要理他们,咱们回去。”那个女孩问道:“姐姐,他们是做官的么?姑姑说,做官的都不是好人。.好,我听你话,不理他了!”
  少女拖着 妹,扭转了身,那个“李大人”急忙唤道:“喂,我们不是坏人,你带我们见你的姑姑去!”少女道:“我的姑姑不见你们!”“李大人”身边那个军官,似乎是为了要巴结上司,飞身一掠,扪在那少女的面前,嘻嘻笑道:“真漂亮的小姑娘,为什么不理我们?我们带你到城里去玩,那才好玩呢!”伸手要摸少女的脸蛋,“李大人”叫道:“老胡,别胡闹!”话声未了,那少女纤手一扬,只听得“拍”的一声,那名军官已捱了一记耳光!
  卓一航看得几乎要笑出声,心想:这些军官平日仗势欺人,调戏妇女不当一回事情,捱了这少女耳光,真是活该。看这少女出手不凡,一定是练过武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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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5-7-2012 09:0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名军官叫胡国柱,职位比那“李大人”和石浩要低一级,但这三人同在锦衣卫中供职,平时饮花酒、玩女人常在一处。先前听得上司喝他“别胡闹”,心里已自不满,暗道:哼,你装什么正经!捱了一掌,十分疼痛,这个气可就大了,身子一扑,双手抓去,那少女把妹妹推开,一招“如封似闭”,只掌一阴一阳,轻轻一格,把胡国柱的来势消掉,双掌向前一按,胡国柱不由得不退后三步。少女叫道:“喂,你是不是想打架!”
  胡国柱身为锦衣卫的副指挥,又是昆仑派的好手,在武林中也有点名声,竟然猝不及防,被少女出招迫退,在同僚面前,面子更挂不下去,当下喝道:“哼,你要和我打架?”少女道:“不是我要和你打架,是你要和我打架!”胡国柱道:“好,不管谁要打架,这场架是打定了!”
  那“李大人”本想喝住,转念一想:且看看这少女武功如何?看她是否那人所教?当下叫道:“喂,要打架到这里来打,这里地方宽阔,在山径上打什么呀?”少女秀眉一挑,说道:“你们三个人上来我也不怕。”把妹妹安顿在山石上坐下,吩咐她道:“你看打架,可别乱跑!”那女孩拍掌笑道:“好呀,看打架,看打架!姐姐,你可一定要打赢呀!”少女身形飞起,跃到古柏前的空地上,回头招手道:“喂,来呀!”胡国柱气红了面,跟踪跃至,在轻功上他已先输了一招了!
  少女气定神闲,凝身待敌。石浩道:“老胡,不要托大,这个姑娘是个会家!”胡国柱脚尖一点,飞身窜起,右拳劈面捣出,喝声:“接招!”少女一声冷笑,身形微晃,反手一掌,闪电般的截击敌人右臂。胡国柱喝声:“来得好!”左掌往上一搭,右手往上一伸,刷的向少女面门抓去,这一招名叫“金龙探爪”,是昆仑派“龙形十八式”中的厉害招数。
  那知一抓抓去,竟自扑空。少女身躯疾的拧豹,右掌倏然劈出,反劈敌人左肋,胡国柱一个弯腰转步,好容易才避开这招,少女左掌又发,变了“印掌”,“印”向敌胸,胡国柱大吃一惊,猛的长身,“拍”的一声,肩头中了一掌,被打得倒退数步,暗叫“好险!”若不是用肩头硬接,胸膛要穴,被她印掌所击,只恐有性命之忧。
  胡国柱领了两招,那敢轻敌,抡拳复上,呼呼生风,从“龙形十八式”的掌法改成了“黑虎拳”,这套拳宜攻,威力甚猛,少女轻功虽好,气力却差,一时间倒打成了平手。
  打了一阵,少女拳法忽变,在胡国柱周围绕来绕去,专拣他的空门进袭,胡国柱身法远不如少女轻灵,攻她不着,守也不移严密,不过片刻,又接连捱了两掌,幸喜击中的不是要害,还可支持,但也已累到满头大汗。
  那个“李大人”看得连连摇头,叫道:“老石,你去把老胡拉下来,不要伤那女子。”石浩一个箭步冲上,插在两人中间,右掌一推,左掌一带,这一招就称为“带马归槽”,胡国柱给他左掌带到旁边,那少女也给他推开几步。本来论掌法石浩未必胜得过那位姑娘,可是他内力甚强,掌含阴劲,当年他缉捕王照希之时,就曾显过“脚碎阶石”的武功,王照希也要避他。这少女武功在王照希之下,当然接不住他的掌力。
  可是这少女似乎也颇好胜,身形一退复上,叫道:“好哇,你们都上来吧!”那个“李大人”叫道:“小姑娘,不必打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你的师父是不是姓何的!”少女愕然注视,久久都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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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5-7-2012 09:0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李大人”又微笑道:“现在你可以带我去见你的姑姑了吧?”话声一停,忽然从上面山坳处奔下一人,冷冷说道:“你还要来见我做什么?”这人是个中年尼姑,约莫四十岁光景。“李大人”一见,跑上前去,叫道:“嗯,你怎么削发做了尼姑了?”
  那中年尼姑不理不睬,左手携那少女,右手携那女孩,道:“这世界坏人太多,咱们回去。”“李大人”又奔前几步,嚷道:“喂,你听我一句话成不成?”
  那尼姑欲行又止,回过头道:“好,你说。”“李人人”笑嘻嘻的道:“说多两句成不成!”那尼姑面色一沉,“李大人”道:“霞妹,当年是我错了,现在我特来接你回去!”那尼姑“哼”了一声,道:“我与你有什么相干了你做你的官,我做我的尼姑,你别来这里胡缠。”“李大人”道:“太子就要登基了。”尼姑道:“这更与我无关!”“李大人”道:“你知道我是太子的亲信,太子登基,我求他外放,起码就是一个总兵,也许是将军也说不定,那时你就是诰命夫人。”那尼姑气得面色红里泛青,斥道:“你自有你的诰命夫人,你再胡缠,休怪我不客气!”那“李大人”笑了一笑,又道:“难怪你发脾气,你还不知道哩!胡氏已经死了,她又没留下儿女,我这个家还是你的!”那尼姑冷笑一声,板起脸孔斥道:“滚开,十四年前你贪图富贵把我休掉……”那“李大人”急插口说道:“那是我母亲的主意,与我无关!”那尼姑续道:“我可没那么下贱,休了的妻已泼出去的水,你把泼出去的水收回给我看看!”那“李大人”又道:“你纵不念夫妻之情,也当看在申儿面上。”那尼姑身躯颤抖,本已转身,又回过来问道:“申儿怎样?”“李大人”道:“他等着妈妈回家哩!”那尼姑突发冷笑,斥道:“你当我什么也不知道么?申儿不堪后母虐待,早就跑啦“你要不要我告诉你他在那里?”那“李大人”面色灰败,忽然跃起来道:“好呀,果然是你把他收起来!”那尼姑冷笑道:“你看,我一试便试出来了,你是来要你的儿子,什么诰命夫人,呸!膘滚!”那“李大人”飞步冲前,大声叫道:“我要你们母子两人都回来!”那尼姑冷冰冰的宛如石人,待得那“李大人”冲到,这才说道:“申儿不在这儿!”“李大人”说道:“那么他在那里?”那尼姑板脸不理。“李大人”嚷道:“那你随我回去!”那尼姑仍是板脸不理,“李大人”忽道:“好,我知你是恋着那姓龙的小子,可是人家也不要你!”那尼姑怒道:“胡说八道!”疾的一掌打去,“拍”的一声,那“李大人”也像胡国柱一样,捱了一记耳光!
  “李大人”捧起面孔叫道:“好泼的婆娘!”一抓抓去,尼姑身形一转,一招“七星手”连环推出,那“李大人”吸胸凹腹,倏地揉身进掌,道:“我已让了你,你还不知进退!”呼呼两拳,左掌横劈,右掌直扫,端的是内家高手,那位尼姑也喝道:“你滚不滚!”在掌风中突然进招,一手刁着他的手腕,往外便甩,那“李大人”武功确高,手腕一沉,居然挣脱,叫道:“喂,夫妻打架,不叫旁人笑话!”那尼姑气极怒极,连环发掌,凌厉之极,“李大人”给迫得连连后退。石浩站在旁边,不敢帮手,那“李大人”直退到了老柏树前!
  那尼姑一掌击去,“李大人”退到树后,白石道人忽然一跃而起,左手朝他肩头一按,将他推开,那尼姑一见,又惊又喜,大声叫道:“哥哥,你几时来的?”
  原来这尼姑乃是白石道人的 妹,名叫何绮霞,二十余年前,有两家向她求婚,这两家在武林中都颇有名望,一个是峨嵋派的龙啸云,一个便是现在这个“李大人”,名叫李天扬的。龙啸云、李天扬和何家都是世交,何绮霞父兄决断不下,就由她自选。那时何绮霞还只是十六七岁小姑娘,见李天扬生得较为英俊,便选上他了。
  那知李天扬名利之心甚重,结婚之后,游学京师,他武功既高,又通文墨,给一个世袭的“车骑将军”看上,要把女儿配他。李天扬还算稍微有点良心,不敢立即在京别娶,准说要回家禀告父母,回家之后,就暗中叫母亲出头,把妻子休了。他们已有了一个三岁大的孩子,白石道人那时还未出家,也曾去李家劝解,说是:夫妻已做了几年,又有了孩子,何必离异?可是李家执意不理,白石甚为气愤,从此就和李家断了这门亲戚。
  如是者过了十四年,李天扬在锦衣卫中做到了指挥之职,龙啸云不知下落,何绮霞则在被休之后,就到太室山跟她的师傅,师傅七年前死了,她这时已惯山居生活,也便做了尼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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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5-7-2012 09:0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且说李天扬骤见白石道人,吓了一跳,定了定神,呐呐说道:“大舅,你来得正好,给我劝劝绮霞。”白石道人含嗔说道:“那是你两人之事,我劝有何用处。十四年前我已经劝过你了!”李天扬甚是尴尬,一时说不出话。
  再说卓一航也跟着跃了出来,石浩一见,拱手叫道:“卓公子!”他不好意思听李天扬的家事纠纷,就拉卓一航过一边说话。卓一航道:“石指挥,我现在仍是钦犯,你可要缉我回京?”石浩大笑道:“太子正思念你呢,你早已不是钦犯了二皇上现在重病,两个月前朝政巳由太子摄理。李钦差和周钦差那日在你家逃出来后,奔到河南,在河南的河防督办家中住下,遣人密报太子,这时太子已掌朝政,下令彻查,那冒充钦使的御史已被革职查办,大内的卫士云燕平也被通缉,线索一直查到魏忠贤身上,但魏忠贤掌管东厂,羽翼已成,太子不愿在登基之前,和他硬拚。现在正招贤纳士,对你尤其思念。他差遣我和李指挥出京,保护钦差回来,顺便也叫我探问你的消息。”卓一航道:“我正有事要到京师去见太子,可是你们保护钦差,我可不能和你同行。”石浩道:“在京相见也是一样。”
  两人说了一会,忽听得那尼姑厉声斥道:“滚下去!”想是和解不成,李天扬又惹得她生气了!
  卓一航举头一望,只见那李天扬哭丧着脸,说道:“好吧,那么咱们再见!”尼姑道:“我与你恩断义绝,永不再见!”李天扬叹了口气,招手叫石浩下山。
  李天扬等三人下了山后,卓一航过来与那尼姑相见。这时那个少女已在尼姑身边,小的那个则坐在白石道人膝上,白石道人笑道:“叫卓哥哥!”向卓一航道:“你未见过我的女儿吧?”指着大的那一个道:“她叫何萼华。”又抱起那小的一个道:“她叫何绿华。”何绿华高高兴兴叫了一声:“卓哥哥。”何萼华却微现羞态, 是低低叫了一声。白石道人哈哈大笑。正是:最怜小儿女,被卷入情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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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5-7-2012 09:0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回 江湖术士 施诈骗红丸 颖异少年 有心求剑诀


  原来白石道人俗家姓何,生有二女,长女何萼华今年十八岁,次女何绿华今年刚刚十岁。何绿华出生未久,白石道人死了妻子,遂把两个女儿都交与妹妹抚养,十年来,白石道人每隔一两年必到太室山一次探望女儿,不过卓一航不知道罢了。
  那知白石道人心中另有打算,卓一航是武当派第二代弟子中最杰出的人物,白石道人早已属意于他,想把何萼华配他为妻。黄叶道人知道师弟的心意,所以日前一再向卓一航试探,目的便是想撮合这段姻缘。
  再说白石道人将女儿介绍与卓一航相识之后,笑道:“萼华,师兄不是外人,你们可不必拘恺客套。你这位师兄文武双修,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他。”
  一行人走上太室山顶,何绮霞削发为尼后改称慈慧,就在太室山顶建寺静修。慈慧带领他们进了寺院,招呼一航坐下。白石道人笑道:“让他们小一辈的去玩吧。”
  何萼华带卓一航往寺内各处参观,走到倦时,便在古柏下歇息,两人相对闲谈,说起慈慧师太的遭遇,何萼华一阵吁嗟叹息说道:“女人的命真苦!”卓一航笑道:“何以见得了这不过是慈慧师太遇人不淑罢了。”何萼华道:“这不就是了?千古以来,女人总得依靠男人,嫁得好的还可,嫁得不好,一生可就完了。像我姑姑那样的人品武功,也只得独伴青灯古佛,终老荒山。”卓一航道:“其实她大可不必为那负心的汉子去伤心。”何萼华缤道:“就是彼此情没意合的也难免不生变卦。像司马相如和卓文君,才子佳人,两情欢悦,应算得是千秋佳话了吧?可是到卓文君年纪大了,司马相如便生二心,要不是卓文君赋了那首“白头吟”,使司马相如回心转意,佳偶岂不反成怨偶了,亏那司马相如还给陈皇后“按:即汉孝武皇帝之后”写过长门赋呢?轮到他自己之时,却就不知那怨妇之苦了。你说女人的命运是不是可悲?”
  卓一航听了,突然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不期然的想起了玉罗刹来,他想在玉罗刹口中,绝不会说出“女人命苦”之类的话!
  这何萼华谈吐文雅,态度大方,论本事文才武艺俱都来得。然而不知怎的,卓一航总觉得她缺少了些什么东西似的。是什么东西呢?卓一航说不出来,也许就是难以描绘的、蕴藏在生命中的一种奇异的光彩吧?这种“光彩”,卓一航在玉罗刹的身上可以亲切的感知,也因而引起激动甚至“憎恶”,但就算是憎恶吧,那“憎恶”也是强烈的吸引人的。
  然而白石道人却不知卓一航心中所想,他和妹妹畅叙离情之后,走出外堂,见二人谈得甚欢,心中很是高兴。
  白石道人本来没有打算到少林寺参谒,但第二日一早,慈慧师太却忽然接到少林监寺尊胜  师的两份请帖,一份写她的名字,另一份写白石道人的名字。慈慧笑道:“少林监寺的消息倒真灵,你才来了一天他们就知道了。”慈慧在太室山顶隐居,和少林寺相邻,所以也有来往。白石道:“咱们掌门师兄羽化之后,他们也曾派人吊唁,礼尚往来,既然他们又有请帖递到,我就和你去答拜吧。”又对卓一航道:“你是本派未来的掌门,趁这机会见见少林的长辈也好。”
  太室少室两山对峙,中间相距约十余里,三人行了半个时辰,已到少室山北麓的五乳峰下,但见百塔如林,少林寺就  立在塔林之中。白石道:“我们先去找知客通报,你在后面稍待。”卓一航点头应诺。正说话间忽闻得喧嚣之声,三人走到少林寺前,只见寺门紧闭,有两个老头站立在门前的大石上破口大骂。一个叫道:“镜明老秃,你摆什么架子?你虽是一派宗祖,我们也不是没有来头的人!”另一个道:“我看你们少林也是浪得虚名,若然是确有真才实学,为何不敢与我们观摩较技?”卓一航听这两人破口大骂,十分惊讶,要知少林武当两派乃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在当时而论,武当派虽较为人多声盛,但说到历史悠长,人才辈出,却还要推少林第一 。这两个是何等人物!坝然敢在少林寺的山门前挑战!
  这两个老头见白石道人和慈慧师太走来,在石上跳下,迎上前来,面上堆笑,作出招呼之状。慈慧师太冷着面孔,望也不望他们。白石道人见状,也昂头阔步,傲然不理。两个老头甚为没趣,走了过来,迎着卓一航搭讪说道:“小哥,你是来少林参谒的吗?”卓一航点了点头。一个老头鼻子“哼”了一声道:“其实不参谒也罢,少林寺除了镜明长老大约还可和我较量几回合之外,其余的都无足观。你又何苦劳神远来!”卓一航大吃一惊,急忙问道:“敢问老前辈姓氏。”那老头又“哼”了一声道:“我的名字说你也不知道。当今之世,后学者但慕虚名,言必少林武当,像我们这样的老头子只因无瑕开宗立派,小辈那还知道我们了不过若是武当五老在此,他们一定会以晚辈自居。”那老头唠唠叨叨说了一大篇。卓一航简直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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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5-7-2012 09:0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那老人又问道:“前面那位道士是你的师父吗?”卓一航打了个突 ,暗想他说武当五老都要奉他为长辈,如何却不识白石师叔。当下答道:“他是我的师叔。”又问两人名字,那老头得意洋洋的道:“你是哪一派的?你们派中的长老没有对你说过“陆上仙”胡迈和“神手”孟飞的名字吗?我就是陆上仙胡迈。二十年前我与紫阳道长在武当山较技论剑,在拳法上承他让了我一招:在剑法上呢,我本来可兴他打成平手,但既然在拳法上胜了他,就不能不给他留点面子,所以在剑法上我让了他半招。”卓一航真是闻所未闻,心想自己师父最为谦挹服善,若然真有这一回事,他为何从不提及。
  那“神手”孟飞插口道:“那是二十年前之事,那时紫阳道人的剑术还可以与我这位胡老哥匹敌,若现在来比,我敢说不满五十招他就要败下阵来。至于少林寺虽以神拳著名,但其实弱点甚多,看来那镜明 师还不是我的对手,更不要说对我们的胡老哥了。”说罢从袋子里摸出一本书来,封面上写着“少林拳法十弊”,说道:“我为了破除世人成见,所以着了这一部书,详论少林拳法的疏漏之处。”卓一航道:“哦,那你是要把此书献与镜明长老的了!”孟飞道:“可惜那镜明老秃空负重名,气度甚差,我们来了,他竟然给我们来个闭门不见。”卓一航正想接过此书翻阅,忽见少林寺大门打开,两个老和尚并肩走出。那胡迈大叫一声:“好呀!总算见着你了!暗明,你敢不敢接我十招。”左首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贫僧年老体衰,久已无此雅兴了。”右首那个和尚却冷笑道:“听说你们这几天天天要来找我们的主持比武,我们的知客僧人已经对你说过少林的规矩,要来此武的先和我们第五级的门人比起,你一级级的打去,若都打胜了,我自然来接你的高招,你不按我们的规矩,来这里吵吵嚷嚷作甚?”把手一招,叫道:“悟净,你和这两位客人比划比划。”一个十四五岁的小沙弥应声跳出,胡迈怒气冲冲,大声骂道:“尊胜老秃,你敢这样小觑我们,你是监寺,我们也是有身份的人,难道我们就不配和你观摩印证。”那小沙弥立了一个门户,叫道:“好呀,你们远来是客,让你先进三招!”胡迈怒道:“你这小秃驴,你知道我是谁?”小沙弥做个鬼脸说道:“我知道你叫无赖!”卓一航听了,不觉笑出声来,这“无赖”二字用河南乡音念出,正好和“胡迈”相同。
  胡迈又骂道:“武当少林,并称武林领袖:镜明你为何不学学紫阳道长的气度,紫阳当日亲自迎接我上武当,比拳输了给我,又亲率四个师弟送我下山。那才是武林领袖的胸襟!”话未说完,忽然拍的一声中了一记耳光,白石道人把手一挥,将他摔出三丈开外,杀猪般的滚地大叫!
  孟飞在旁大叫道:“你们少林寺目中还有王法么?白日青天伤人害命!”胡迈也边滚边叫,渐渐声音嘶哑,就像真的要死一般。镜明老惮师皱了皱眉头,对监寺尊胜道:“给一粒小还丹与他服用。”尊胜 师从怀中摸出一只银瓶,倒了一粒小小的红丸,叫小沙弥递给孟飞道:“主持慈悲,赐你灵丹。”孟飞一把接过,送入胡迈口中,过了一阵,胡迈仍然嘶叫。孟飞道:“我的大哥给你们用毒手暗伤,一粒红丸顶不得事,再给两颗与我。”尊胜师怒道:“你想讹诈么?”镜明老 师慈悲为怀,只恐胡迈真的伤重,便道:“再给一颗他吧。”尊胜无奈,只得再挑出一颗红丸与他,孟飞大喜接过,纳入怀中,把胡迈背在背上,拔脚下山。
  白石道人怒气未消,喝道:“你们认得我么!”孟飞回头说道:“正想请教。”白石道人冷笑道:“我是紫阳道长的四师弟,人称屠龙剑客白石道人的便是!那老无赖不是说我曾亲自送他下过武当山吗?怎么当面又不认识了?”一群小沙弥哗然大笑。
  那胡迈忽然在孟飞背上抬起头来,说道:“哦,我道是谁?原来是武当五老中人,怪不得有点功力,我老了,精神不济了,过三年我叫徒弟找你算帐。”声音虽然并不响亮,但却一点也不嘶哑。白石道人又好气又好笑,喝道:“鼠辈快滚!”孟飞急忙飞步下山。
  尊胜笑道:“白石道兄,你真不该通名。”白石道:“为什么?”尊胜道:“你一通名,又有他们说嘴的了。他们将来死了,也可以在墓碑上刻上一行大字:曾与武当五老交手?”白石失笑道:“岂有此理!”尊胜道:“白石道兄,这倒不是我故意说笑。武林中很有这么一些无聊人物。像这两个老无赖,他明知我们的主持不肯与他们动手,又明知少林寺的人绝不会伤他们性命,所以才敢在山门胡骂,希望一骂成名。”白石道:“只有你们少林寺才这么宽宏大量,若然是在武当山上,他们不断了两条腿才怪。”尊胜笑道:“所以他们不敢惹你们武当派,但他们却料不到在嵩山上谈论武当派,也会遇上你这位煞星。”白石抚掌大笑。尊胜忽道:“白石道兄,我看你刚才所发那掌,初发时似用了十成力量,到沾衣时最多只有三成力量,不知我看得对否?”白石十分佩服,道:“大师真是观察入微。我见那老无赖这样说嘴,所以出手时用力打去,那知一看他的身法,才知他实是不堪一击,所以只用了三成力量。”尊胜 师叹息说道:“倒底上了他们的当了!”白石道:“怎么?”尊胜道:“给他们多骗去了一粒灵丹。”
       镜明老师道:“师弟不可如此刻薄,就算给他多要了一粒,此丹只能救人,也不愁他们会拿去做什么坏事。”尊胜摇了摇头,默然不语。谁知事有出乎意料,后来竟然因为此粒红丸,引出明史上的第二个大奇案,,“红丸案”,白白送了一位皇帝的性命,这是后话,按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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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5-7-2012 09:1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再说白石道人与镜明长老相见之后,招手叫卓一航过来参谒,镜明长老见卓一航气宇不凡,甚为称赞。
  当晚镜明长老在“解行精舍”设下斋宴,给白石道人接风,席闲谈起紫阳道长逝世之事,吁嗟再四。卓一航也暗暗感慨,心想:自己的师父死后,武当派已是群龙无首,四个师叔,虽然武功不错,却都不是领袖之才,看来武林宗主之位,该让少林派了。
  晚霞渐收,山间明月升起,三十六殿与五十四塔都浸在溶溶月色之中,镜明长老啜了一口清荼,仰观月色,忽然笑道:“你看这样的夜色,夜行人方不方便!”白石道人诧道:“老 师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有什么夜行人敢到少林寺来么了那两个老无赖就是想与少林纠缠,也没有这样大的本事。”镜明长老笑道:“今夜来的可不是什么无赖了,他是熊经略派来的人。而且是我特别邀请他来的。”
  白石道人益发莫名其妙。问道:“那个熊经略?是不是辽东经略使熊廷弼大将军?”镜明道:“天下那还有两位熊经略!”白石诧道:“熊经略是当世名将,道德兵法,举世推重,难道他会与少林为难?”镜明笑道:“那当然不会!”歇了一歇,忽道:“有一个人叫岳鸣珂的,你们可听过他的名字么?”
  卓一航心念一动,说道:“这人我知道。”镜明道:“今夜就是他来。”卓一航骇然问道:“他为什么会来!”镜明道:“他就是熊经略差遣来的。”
  原来熊廷弼奉旨挂了辽东经略使的帅印之后,明朝皇帝又赐他尚方宝剑,准他先斩后奏。要知明朝边防之坏,那屯边的将军之腐败,也是一大因素。熊廷弼得了尚方宝剑之后,决意整顿军务,率了亲兵,昼夜兼程,赶出关外。一到辽阳,就把三个贪污枉法、纵兵扰民的将军刘遇节,王捷、王文鼎杀了,斫下脑袋,送到各营示众,军士们看了,个个害怕,人人听令。熊廷弼于是大加整顿,一面教练兵士,一面督造战车火炮,掘壕修城,把十八万原来腐败不堪的边防军队,竟然训练成了雄赳赳的精兵,进守抚顺和满洲兵对垒,那满洲的皇帝听说是熊廷弼督师,不敢进兵,退守兴京。两军对峙,倒也无事。这时岳呜珂在军中挂上参赞的差事,职位虽然不高,却是熊廷弼的一条臂膊。
  东北出产有上好的白金和精铁,熊廷弼突然想起要铸一把宝剑,叫岳呜珂负责铸造。这时京中恰又传出消息,说是首辅方从哲和兵部主事刘国缙等人,娘忌熊廷弼得皇帝信任,专掌兵权,准备对他不利,要示意卸史弹劾他。因此岳呜珂请令回来,一面到京中打探消息,并替熊廷弼疏通,一面物色剑师到关外替熊廷弼铸剑。
  岳鸣珂先到北京,打听得阴谋虽然正在酝酿,但有一班正直的大臣,如杨涟.刘一憬等都力保熊廷弼,暂时可以无事。于是又想起铸剑之事,但著名的剑师,不是死了,便是年老到不愿走动了。岳呜珂虽是剑法的大行家,却不会铸剑。想了又想,忽然想起武林各派之中,只有少林派有一本专研铸剑的书,名为“龙泉百炼诀”,岳呜珂想,不如请少林寺的主持准他抄一本副本出来,那就不但可以为熊经略铸剑,而且可以利用东北的精铁,给兵士们铸造许多刀剑了,因此他趁着边防无事,上少室山谒少林寺,道达来意。
  再说镜明长老将岳鸣珂的来意对白石道人说后,说道:“本来这是一件好事,何况又是熊经略的面子。但少林家法,典籍不许外传,我思维再三,只好叫他来偷。”说罢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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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5-7-2012 09:1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尊胜 师忽然问卓一航道:“这岳呜珂武艺如何?”卓一航道:“比弟子何止高明十倍!”白石道人吃了一惊,面色不悦。尊胜 师笑道:“老弟太过谦了。我打探他的武功造诣,另有原因。我和主持师兄虽然愿他顺利得手,但难保其他僧众不与他为难。因此,若然他是武艺低微的话,我们就不派高手把关了。”白石道人忽道:“以少林寺的盛名,就是有意让他,也该叫他不要太易得手。”尊胜笑道:“这个自然。道兄有此雅兴,不妨看看。”
  再说岳呜珂得了镜明 师暗示,十分欢喜。这晚换了青色的夜行衣服,到少林寺来,在寺门外恭恭敬敬拜了三拜,飞身人内。正在此时,忽然一股微风掠过身畔,似有一条黑影,疾若流星,向东北角飞去。这人的轻功造诣已是上上功夫,等闲的人,根本不能发现。岳呜珂微吃一惊,心想难道镜明长老改了主意,派高手暗中钉着我了?
  正在思量,罗汉堂内倏的跳出一个沙弥,只有十五六岁光景,身法却极为敏捷,一照面就是一招“阴阳双撞掌”迎面扫来,喝道:“大胆狂徒,敢来闯寺!”岳鸣珂已得镜明指示,知他故意装模作样,假戏真做,暗暗好笑。闪得几闪,正自打不定主意如何闯关,令他好好下台。不料这小沙弥却似十分好胜,竟然施展出少林“绵掌”的功夫,忽掌忽指,似点似戳。卓一航和师叔由达摩院的一个高僧陪着,在石塔上观看,见这小沙弥正是日间向胡遥叫阵的那一个,不觉好笑。卓一航道:“这位小 师身法好灵,要是日间由他出手,只怕那老无赖伤得更重。”
  岳呜珂随着那小沙弥转了几转,忽然卖个破绽,小沙弥收掌不及,啪的一掌按到他左乳下的期门穴上,岳呜珂身子倏的飘起,飞上墙头,说道:“小师父掌风厉害,我甘拜下风!”那小沙弥掌方沾衣,陡觉敌人肌肉内陷,根本没有按实,想不到他已给“按”得连身飞起,不觉愣在当场。
  小沙弥还道是自己的绵掌功力厉害,手掌还没有按实,敌人就已站立不住,要飘身躲闪了。正想说道:“你既然甘拜下风,为何还向内闯?再下来斗几个回合吧!”正在他发楞的当儿,忽闻得半空中有声飘下,原来是尊胜 师在“初祖庵”的高处喝道:“蠢才,别人让了你还不多谢?你的绵掌功夫还差得远呢?”
  小沙弥面红耳热,抱掌说道:“谢贵客手下留情。”岳鸣珂也觉骇然,心想这尊胜
  师人在远处,却看得如此清楚,少林寺果然名不虚传。
  岳呜珂跳过了罗汉堂,进入“解行精舍”,就是适才镜明长老款待白石道人的地方。岳鸣珂刚刚跃入,忽闻得呼呼声响,迎面飞来,岳鸣珂施展绝顶轻功,一飘身攀上大梁,只听得一个和尚笑道:“客人勿惊,请下来比试暗器。”岳鸣珂眼见那长方形的东西,又回到和尚手中,也颇为惊异。
  这和尚乃监寺尊胜 师的弟子,名叫玄通,刚才使这独门暗器,本是想吓吓来人,那料岳鸣珂轻功之高,出乎他意想之外,他本想用“鸳鸯枕”夹着敌人双耳飞过,那知刚到敌人身前,他的身影就不见了。收回暗器,才看出他已躲到梁上。这一来却激起玄通好胜之念,真的要和他较量暗器了!
  岳呜珂一笑飘身,跃了下来,抱拳说道:“请大师手下留情!”玄通道:“好说,好说,你用什么暗器?”岳鸣珂从来不用暗器,想了一想,举头外望,忽见精舍外一棵龙眼树结实  ,笑道:“我口渴得紧,让我先摘几颗龙眼解渴如何?”玄通一楞,道:“请便。”岳呜珂一口气吃了二三十粒,将龙眼核集在手中,笑道:“好了,我暗器已经有了,请大师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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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5-7-2012 09:1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心碎天使 于 15-7-2012 09:19 PM 编辑

玄通见他竟以龙眼核作为暗器,不觉愠怒,手腕一翻,先打出五粒铁菩提,但听得铮铮乱响,岳鸣珂手指连弹,一粒粒的龙眼核连珠飞去。把玄通的铁菩提全部打落。
  玄通大吃一惊,双手一扬,独门暗器“鸳鸯枕”两路打出,这暗器状似枕头,中藏利刀,能放能收,端的厉害。岳鸣珂双指连弹,接连打出四枚龙眼核,那两个铁鸳鸯枕给小小的龙眼核一撞,竟然歪歪斜斜失了准头,玄通把手一招,收了回来。岳呜珂眼利,看出“鸳鸯枕”上系有一条极细的铁丝,另一端缠在玄通指上,待他再发出时,突然飘身而起,双指在铁线上一剪,把铁线剪断,鸳鸯枕骤然斜飞出去,内中的飞刀激射出来,竟然射出“解行精舍”,钉在龙眼树上。岳鸣珂说声:“承让!”闯过了第二关,直向藏经阁行去。
  行得几步,达摩院中又跳出一名和尚,手提一柄方便铲,寒光闪闪,拦在面前,说道:“施主留步!”
  岳鸣珂知道少林寺对武功的考核最严,寺中僧众或以拳技见长,或以暗器见胜,或以兵刃称雄:而对拳技、暗器,兵刃全都有了造诣之后,再精研内功,到内功也有了深湛的造诣之后,方才送入达摩院。所以少林寺达摩院中的高僧,无一不是内外兼修,身怀绝技的好手。这个和尚从达摩院中跳出,必然是少林寺中有数的人物了,当下抱拳请问,这和尚名叫天元,乃是镜明 师的头徒,横铲把关,稽首笑道:“岳施主请亮兵刃。”
  岳呜珂道声“得罪”,拔剑在手,只见一泓秋水,满室生辉,原来岳呜珂的师父天都居士在天山上探取五金之精,托前辈炼剑师欧阳治子炼了两把宝剑,一长一短,长的名为“游龙”,短的名为“断玉”,岳呜珂这把,正是天山派镇山之宝剑游龙剑。
  天元和尚见他亮出宝剑,微微一凛,但想起方便铲乃是重兵器,宝剑难削,亦自不惧。岳鸣珂施礼之后,平剑当胸,天元和尚一铲拍下,岳呜珂两肩一摆,身躯半转,反手一剑,急如电光石火,直刺天元手腕,天元和尚喝声“好快!”手腕一翻,方便铲反铲上来,岳鸣珂把剑一收,转锋刺出,天元和尚的铲向前一送,只听得“叮当”一声,火花四溅,方便铲缺了一口,岳呜珂不敢怠慢,就在腾挪闪展之时,手中剑已刷,刷,刷的连进三招!
  天元和尚胜在臂力沉雄,见岳鸣珂剑招来得厉害,把一柄铲盘旋急舞,离身两丈以内,风雨不透,全身上下,俨如笼罩在一片青色的光幢之中。岳鸣珂赞道:“好!”凭着一身所学,游龙剑疾若惊飙,吞吐撒放,在青色的光幢中挥霍自如!
  天元和尚大吃一惊,他是达摩院中的高僧,论本领在少林寺可坐第三把交椅:论阅历南北各派的武功无不见过。但岳呜珂的剑术,乃是探纳各家剑术而成,沉稳雄健兼而有之,天元和尚打了五十余回合,竟然摸不透他的家数。
  两人辗转攻拒,又斗了三五十招,岳呜珂剑招催紧,直如长江大河,滚滚而下,在青色光憧中盘旋进退,只听得一片断金戛玉之声,连绵不断,激斗正酣,忽听得又有声音,空中飘下,原来是镜明老 师在塔顶传声,微哂说道:“天元你已经输了,还不退下!”声音并不很大,但却入耳惊心。天元一楞收招。只见方便铲的两边锋刃,已全给削平,虽是惊心,但心想:这乃是对手宝剑之力,论本领自己并未输招,所以虽然被师父喝退,心中却并不很服。
  岳鸣珂望空遥拜,绕过达摩院,再向藏经阁行去。这时天元和尚已上了石塔,问师父道:“弟子并未输招,师尊何以喝退?就是有意放他,也该让他知道。这样让他,岂不叫他小觑了少林寺的铲法?”
  要知少林寺的伏魔铲法,乃是武林绝学。当时论剑法首推武当:论拳掌暗器和其他器械却还算少林,所以天元和尚有此说法。镜明长老又是微微一哂。说道:“你跟我这么多年,在达摩院中也坐上了上座了,怎么输了招都还不知?你看你的胸前衣服。”天元和尚俯首一看,只见袈裟上当胸之处,穿了三个小洞,这一下冷汗沁肌,才知岳呜珂确是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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