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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2-3-2005 09:4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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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月亮第34集
每當我收到訊息,額頭會緊縮一會兒,腦部也會出現短暫的疼痛,
視線不能集中。
最明顯的變化是耳腔,它會自然取決出我要收取的頻道。
像是一種耳鳴,原來世界的聲音仍在,只是被推到了後一層,
不能說是變小聲了,只能形容變空洞了,而訊息傳遞的知覺,
知曉會比聽到還要快一些,雖然這是聲音的交替,它仍然以思想為主軸進行。
所以如果不能先張開這思想的關口,聲音很容易只淪為錯覺,不能查見。
「來,喝杯水。」
「妳在想什麼?」他把水杯遞過來,
我透過杯緣的菱角看見許多不同樣貌的鯨,
像小孩時期常玩的萬花筒,反映著正正反反的世界,
不論角度,它總會是一朵瑰麗的花。
「沒什麼。」我淺笑回應。
「妳似乎在我的杯緣看見了新世界,眼睛裡有奇異的色彩。」他也笑。
水,是溫的,剛從熱水瓶裡倒出來,我在飲用。
加上剛從海洋館附設的休息室洗完澡,沖掉一身海水鹹味,
肢體不再因寒而僵硬,我可以感覺暖和正在滿洩,
我正因為不知名的原故,柔軟。
但是換回拘謹的上班裝,踩著高跟鞋,我能意識著彼此的身份,
即使有好感,我不逾越半分。
「你看過我這幾天記錄的嗎,你需要我補充哪些部份嗎?」
這才是我的工作,我的全部世界。
「這麼晚了,我們早算下班了,我不是個苛刻的老闆。」
「但是,你給我的薪資是很優渥的。」
「是,但妳不隨便賣命。」
「妳不是窮人呀!」他又笑。
「妳學會下水的技巧了嗎?」他把外套脫下。
「呃?」
「明天妳會到池子裡陪他們不是嗎,那妳得學學下水的技巧,
這可以避免在下水時驚嚇到膽小的鯨豚。」
「妳不是說他們的身影像舞,我們正是要學那種輕盈,像跳舞一樣簡單呀。」
「是了,就像學跳舞一樣。」
「來,脫掉妳的高跟鞋。」那聽起好像催眠。
他不待我表態就蹲下身,為我解開精緻的鞋扣。
我不安的縮著腳,抗拒他。
他卻像提著小白免似的,拉住我的腳踝,輕易地脫下高跟鞋,
如果這是童話,那麼仙度拉得到了王子親手為她穿上的玻璃鞋,
我則是,脫了一雙高跟鞋。
「嗯,這樣我才能教妳跳舞呀!」
「不…不…。我不會跳舞。」我趕緊搖頭,棄甲投降。
「我不懂舞步,我也記不住,我不會的,你別開玩笑了!」我逃難似的跳開。
我得說清楚,我真的不會跳呀!而且我也一點都不喜歡跳舞的,
剛才的事我只是說說好嗎?你不要認真過了火!
嘩啦,嘩啦,我的鯨靈,這天地的海,湧入現在,我漸漸下潛。
「不要…回到…故事…」
鯨把聲音傳來,他在哼歌當伴奏,是嫌我還不夠亂嗎?
一片藍海,只有我和他,他。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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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2-3-2005 09:4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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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月亮第35集
「沒有人會強迫妳,妳也不必記舞步!」
他勾住我的腰,緩緩拉近彼此,我虛弱地想扯開他的手,
卻扳不動他半指指頭,慢鏡頭拍攝過程,分解了我的慌亂。
「不必記舞步,怎麼跳呀!」我用僅剩的力氣去爭辯,
眼見我就要被他收服,急急忙忙又丟出這個殺手?。
「我不想動,太累了!」我伸手一擋。
「呵!」他竟笑了起來
「相信我,我沒騙過妳,我來教妳,妳不必記舞步也不必動,
保證現學現會,絕對錯不了一步!」
「不可能的。」我還在逃。
那一頭的水聲喧嘩,並傳來歌聲,尖細綿綿插入我体內,
像低幅的電擊,穿遍身体。
我所感覺到的是二十多年前,初初在母体的掙扎,
一出生就在眾人的嘆息長大,就連父親正眼也不敢目視我,
頂多,也只是在迴廊上看著畫,眼神充滿哀悽流露無遺,
我知道,那是在怪我,怪我扼殺了他今生最深愛的女人,
我帶著這原罪,俯首認罪。
「相信我!」他太擅長重複句子了。
我長長的嘆口氣,帶著不知是厭煩還是無奈的口吻說「別鬧了!」
然而,也不知道我的反擊是不是起了作用。
「來吧!」他應得十分瘖啞
但是,即使是瘖啞,他還是很勇敢把我拉入懷邊。
我怔了怔,彷彿看到他眼中有半透明的迷濛。
更慌,更無法招架。
「好吧!隨你。」我輕嘆息。
我沒力氣去多想關於證明的問題了,
你到底會如何叫一個人不挪動半下而配合共舞不錯半步。
「我不相信。」我把答案丟入深海,告訴他我還沒瘋傻了!
他則引著我,扶著腳讓我踩在他腳背,面對面,因為整片海洋,我們身輕盈。
然後,慢慢的婆娑起舞,他調整我措亂的手勢,微笑著。
這海浮動你我,海水的浮力確實存在。
「我能負載妳!」那眼閃著晶瑩,亮起。
我不可置信的失笑了,望著他說「我太重了!」
「剛好,容許範圍。」
說著,他動得更快了,是在告訴我你負載了我還是輕盈嗎?
或許,我會不喜歡和人共舞是因為怕貼近,會不喜歡游泳是怕沈溺,
總是怕不經意時露出我的魚尾。
人魚公主的結局都這麼坦白了,所有的人都應該知道後路不可循,
千萬不可自陷。
只是,現在夜這麼深了,光線這麼微弱,稍稍鬆懈,你應該不會發現吧,
我像隻蝴蝶極輕地落在他的肩,音樂配合很好,伴著我們凌波微步。
在海底我安然潛泳。
一曲完畢,我走下我的舞台,他那雙負載的腳背。
用我最優雅的禮儀向他欠了欠身。
「哇!好大的禮呀!能和妳共舞是我的榮幸。」
他也回了個禮。
我們相視一笑。
「晚安。」
「嗯,晚安」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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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2-3-2005 09:4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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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月亮第36集
經過了一個禮拜的搶救,其中兩隻花紋海豚情況改善許多,
另一隻小抹香鯨卻時好時壞,累壞照顧的人。
小抹香鯨會認人,她能夠分辨出我和櫻子的不同,
情況好的時候她還會用額頭鑽碰我們的腰際,像三歲的孩子。
環抱她的時候,會不自覺的唱起歌來給她聽,音調軟軟聲音也小小,
不怕她聽不著,倒是怕吵著了她。
不過每當我唱起歌來,她顯得特別合作,不再躁動,也許不是歌聲好聽,
也許不是深夜容易沈靜,而是那彼此的呼吸,正藉著我唇口的吐吶,
合併兩者軟弱的靈魂。
常值夜班,從入夜到黎明,我一直認為那會是安靜的相對,
我同在這世界的水裡,那宇宙的海裡,我所親愛的鯨,也會在旁,守。
日本的秋天就已經是很冷的天氣,下水時即使穿上水中防寒衣,
人體在水裡泡過兩個小時後,照樣還是會冷得打哆嗦,
尤其在剛下水的那一刻,人身上的微溫接觸冰涼的海水,
便會起巨烈的震盪,像忽然有人把整桶的冰塊往背脊倒,
在冰的尖銳中還有痛。
聽櫻子說,以前的鯨豚救援在室外,不用幾天,照顧的人就病的病,傷的傷。
這裡因為有章聖白的關係,我們有幸得到完備的物資及場地,
一整個的館區供我們救援,連帶的也停止海豚們的表演,
這對經營者而言,應該是一筆大損失吧。
我的觀察中,他應該是一個出資者的身份,把救援的活動承接下,
轉到此處繼續,只是這對他來說有什麼好處呢?為研究,為保育?
這不只是個幾百萬的生意,光是那一間研究室裡面的器材,
就已不是金錢能夠衡量,此地的設備和人員儼然就是一個大計劃。
他是誰呢,我和他從台灣來,和他相處,除了知道他是美琳飯店的大老闆,
其他的我便一無所知了,可是他對我卻是瞭若指掌,我的生活、我的喜惡、
甚至是我的思想,他無一不知。
「香,三個小時了,起來吧,換我下去。」
「櫻子,妳為誰工作,園區?還是章先生?」
「我為園區,也為章先生。」
我們交換了下水的服裝。
「守谷香,其實這個園區即將拆掉海洋館,因為這裡的花費和收入成反比,
飼養海豚們需要源源不絕的經濟財源。」
「那章先生是?」我擦拭髮上的水。
「他頂了下來,但我不知道他能頂多久,這的花費像無底洞。」
「這十多位的人員每日的支出,研究員們的薪水,
還有一棟海洋館的暖氣費,雜七雜八的維修費,加起來夠看的了。」
「他為了什麼呢?」
「呵,香妳問我,我還想問妳呢?」
「對我們來說他是比較陌生的,妳和他從台灣來,為他工作,
難道妳不知道嗎?」
這話回得我語塞,是的,我不知道。
「妳應該知道的。」她似乎別有所指,衝著我笑。
知道什麼,我應該知道什麼,我不過是來這裡工作的吧了,
除了工作,其他的一概和我無關。
我又不知怎的惱了起來。
「呵,我以為能成舞伴自然心靈相通。」
啊,她看見了昨晚。
我簡直羞到想一頭撞死。
「不好意思嘛,我昨天剛好去拿個東西,見到你們的影子正在跳舞,
疊在一塊好浪漫的,就忍不住偷看了一下,我發誓我只看到影子。」
一下?一下是多久,影子?重疊在一起的影子,這下我一定被誤會了。
正好另一位海豚表演訓練師後藤走進來,遠遠對我和櫻子道早安。
「早安,辛苦了。」正九十度躬。
「早。」櫻子應。
「我,去市場,買給海豚的魚,妳們,需要什麼嗎?」
他也是這少數會中文的人,只是他的中文更破,可是他用中文對我們說。
「我也去。」我趕緊再用手比一次。
「走,走…,GO…GO。」人在慌張的時候,中英文是會交雜用的。
我跟本不給後藤有任何回絕的機會,捉著他的手就往外拔,
用拔的是因為他很笨很不識相,而且還很重,
完全看不出我急欲離開現場的意圖。
「咦?耶?」已經坐上駕駛座的後藤還在疑惑,試圖用語調詢問我。
看他一副口吃的模樣,我心裡好笑的緊。
「嗨~,GO…GO。」我笑了出來,直指前方道路。
我還比了個扒飯的手語,海豚等著吃飯呢。
「好可愛ㄋㄟ。」他忽然笑了。
呵,那我再笑一個吧。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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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2-3-2005 09:5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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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月亮第37集
到靠海的小市集買完了小魚、小花枝,我們準備回到海洋館,時候是正午。
我在路上的指標瞥見『泉水居』的地名,我下車看著那塊板子,呆了。
鯨領著我的眼睛,游。
天空又是海又是雲,每當我心有所祈求的時候。
我彷彿看到母親站在那片草地上,她的裙擺輕輕飄動,
畫面就像記憶中家裡的照片。
那不是刻意拍下的沙龍照,她的長髮還沒梳理整齊,
散的絲線纏結在頸上,她穿著銀白色的和服,
好像是剛盛裝遊玩結束的模樣,白色的襪子沾著細沙,
她很盡興的笑,沒朝鏡頭。
可能,她並不知道被拍下了。
我的鯨嗚咽出一種令人動容的聲音,思慕。
每一個母親的確對一個孩子有著絕對重要性,不可替代,不可彌補。
所以如果一個孩子能在幼時得到完整的看顧,其實都算是種『太幸運』,
只是處於幸運的人常不自知,失去的人又特別自憐。
我親愛的母親,我正切切的思念您呢。
正午太陽當頭照下,我眼前有一串的菱形鏡閃爍,黃藍紫互相撞擊,
傳出影像的聲音,我聽得很清楚,那和鯨的音頻十分接近,
路過的我細細聆賞。
「守谷香?」
「妳想去?」後藤讀著我的目光,渴望。
「時間夠,走走。」後藤比比手腕間的錶,拍拍方向盤,
喇叭聲『叭,叭…叭叭。』
他催促我上車,我是真的想去呢,看一下也是好的。
那麼請載我的鄉愁,我舊時的想念。
我上了車,坐定左側的位子,回首再看那身影,她沒動過卻也不差半分,
不朝鏡頭的眼光竟是落在我的方向,好像老早就料到我會坐在這個位子上。
她還是笑,很溫柔的微笑,目送我們漸漸遠走。
鯨悠遊,穿梭在現在的我,以前的母親,海裡的我,三種世界。
我相信如果我還能更沈靜,我的視界將不只三個空間,
這天地還有幾千幾萬的可能呢!
「後藤,眼睛,人和鯨魚的眼睛真的好像呢,他們眨眼,
會有濕潤的靈魂游動。」
「呃?…。」後藤側了頭,傻笑。
「呵,我用的中文詞彙太難了。」
「嗯,鯨和人的眼睛很像,和魚類不一樣。」我重新註解。
「嗯。」他其實也是個愛笑的大男孩。
又行駛到了一個小漁村,我和後藤下車步行,漫步在海岸邊,
他很安靜的跟在身後。
我看到了故鄉,那山谷正連著海,
我好像能透過此地的呼吸(也許可以說是靈氣),我看到我所要的。
演化。
是的,演化。甚至有簡單的基因演化圖,在我的眼前一幕一幕的修改,
一隻原型的獸,仰臥在草坪上滾動,樣貌像友善的狗兒,
也像身手矯健狼狐,伸展著有力的足踝。
居住在靠水的環境,可是想望,所以他縱身跳躍,潛入深海,
成為夜晚美麗的傳說,與陸地分支的血脈。
為了生長出魚的尾,花上五千萬年的光陰,不改初衷。
喜歡乘月光,靜悄悄,才在汪洋裡嘻耍,便是怕岸上的是非太多驚擾。
一個純粹的空間是我們所想棲息,那安靜的,並不代表我們的漠視,
因為知道有太多的人事物是極需包容的禮儀,
體會之後我們才願意吐露字句,這我們是對世界的尊敬。
也是一尾夜行鯨的習性。
「守谷香,聽過這裡的傳說嗎?」
「白花嗎?」我知道的呀,這是我的故鄉呢。
「呃,妳知道了。」
「呵,那下次我們一起去探險。」他十分有興趣。
「也許那對鯨豚的醫療也會很有用呢。」他在找理由。
「曾聽人家說,萬物生長都有許多奇妙的設計,
乾旱的沙漠會有仙人掌含蘊水份,毒蛇出沒地會有解毒的草藥救命,
也曾是陸上生物的鯨豚,由海再度歸來,那可以醫治擱淺的傷,
是有道理在海邊山谷生長的。」
我笑笑,你追女孩的手段很高明呢。
我們漫談著,延著某一段經緯的線段。
不經意,意外。
「啊!」我的腳踏了一個空,巨烈的疼痛湧上,幾乎痛昏了過去。
草坪底有一處空心的洞,礁岩上的角毫不留情的在我腳上劃出刀痕。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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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2-3-2005 09:5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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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月亮第38集
章聖白站在門口,滿臉的怒氣。
「妳們去哪裡了?」
『妳們』兩字加重音,有極酸的味道。
「妳誤了接班的時間,妳知道嗎?」他開始興師問罪。
「我請妳來日本,不是請妳來遊山玩水的。」他惡狠狠的盯著後藤。
我討厭那種口吻,好像在暗指什麼。
「呃,這是怎回事?」他看到我的傷和狼狽。
可是已經慢了兩拍,我怪罪他的粗心。
「這是怎回事?」他吃驚極了,喘著氣。
「在我們一起到海邊時,不小心跌傷的。」後藤說。
「我們?一起到海邊…。」他梗在喉嚨間的聲音。
接著再用力的瞪了後藤一眼。
「妳受了傷不能下水。」他的口氣忽然又軟了下來。
「傷口浸在海水裡會遭受細菌感染。」他在探視我的傷口,遠遠的。
「可是我來日本就是要工作的,我不是來遊山玩水的。」我反諷。
「不准下去。」他生氣了。
我自顧自的換下水的裝備,恍若無聞。
「不要在這耍大小姐脾氣!」他被我無視的態度激怒。
這話太武斷了吧。
「你也不要在這耍大老闆的架子。」我氣炸了,我覺得這人簡直不可理喻。
「人手已經不夠了,妳還把自己弄傷!」
你的意思是在指控我是故意弄傷自己來偷懶的嗎?
「我替守谷香下去好了。」後藤出來打圓場。
「不行。」他看著後藤,斬釘截鐵的說。
到底想怎樣呀,你今天是來找碴的呀。
「下水照顧海豚的人要固定,不可以說換就換。」
「你今天吃錯藥了嗎?」我很難想像平時看起來像紳士的他竟然如此蠻橫。
「妳知道人員對照顧海豚的重要性嗎?
妳知道受傷的海豚最需要熟悉的人事物來安定情緒嗎?
妳知道妳擅自出遊快活,棄海豚於不顧的行為很差勁嗎?」
他努力發問問題,咄咄逼人。
「章先生…,你說得太重了。」櫻子眼看情勢越演越烈,忍不住出聲阻止。
我更氣,心裡更有委屈。
你把我看成怎樣的一個人呀,出遊快活?只是貪玩又隨便的女孩子嗎?
我賭氣的把櫻子手上最後一件下水用具搶了過來,把口罩帶上,不想再多說。
只是一下池子,海水浸蝕到傷口,傳來一陣刺痛。
「痛嗎?」他見狀,心軟。
「干你什麼事,章老闆。」我大概也沒理智了。
「妳就是這樣,難道妳不能好好照顧妳自己嗎?」他用吼的。
「我是你請來工作的,下水有什麼不對的,痛死也是我自己活該呀。」
我咬咬牙。
「上來,守谷香,我們已經有受傷的海豚,要照顧,妳不可以,生病。」
後藤十分嚴肅的說。
「章老闆,有事衝著我,不要藉故發作。」後藤正對著章聖白。
「哎呀,妳們跟本不知道在亂吵什麼!」
櫻子趕緊又拉又扶的拖離我起身池面。
「後藤,該你的事情還沒辨法完,就帶著人員四處閒逛,你一樣失職!」
他指著後藤的鼻子罵。
然後後藤握起拳頭,說了一串流利的日文。
如果我沒猜錯,那會是最正宗的日文髒話。
「你們不想照顧海豚那更好,我還可以省筆錢,直接解剖做實驗好了,
反正這隻小抹香鯨活不久了,早點安樂死也沒關係。」
具有完全摧毀力的一顆原子彈。
「你敢!」我哭了。
「這裡是我做主,她傷得那麼重,再多的醫療對她來說都只是折磨。」
他的眼睛透著寒光,冷酷無情。
我不要,不要。
也許我心裡也知道她已經超過我們能拯救的能力,勉強留下她,
只是增加她的痛苦,可是你不是她,我也不是她,
沒有人可以代替別人的生命做決定的,
任何對生命最後的救助都是一種尊重的。
她還活著,是一隻鯨靈。
她會在我懷裡擺動,會在餵食的時候張開虛弱的眼睛,直直的對我望,
在她烏溜溜的鏡裡,我才能胦照出我原始的容顏。
「夠了,別吵了!」櫻子也生氣了。
「誰也不准再說了,你們通通都離開水池旁邊,海豚快被你們吵死了啦!」
「我會和其他人替換下水,香,妳回去先洗洗澡,然後擦藥,
再回到這支援陸上工作。」
一片死寂。
第一次,覺得日本的天氣的確太冷。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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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2-3-2005 09:5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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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月亮第39集
這樣的架吵得太急也太沒有道理,可是我們就是這樣吵起來了,
而且誰也無法先開口說抱歉的話。
他不再常出現了,他待在實驗室的時間越來越長,
復健池邊更再沒有所謂的『潛泳舞蹈』,我們在冬季裡進行另一種霜雪降。
然後我看見他在收拾著實驗室的東西,是奇怪,可是我不去問,
只是開始有預感我們快要離別日本了。
嘟嘟…。
「喂,嗯。」我應。
是台灣的長途電話,雲中。
雖然拒絕了感情,可是同窗的情誼仍在的,我到日本後,
他不時會捎來台灣的消息,和問候。
「妳還好嗎?」
「我還好。」除了爭吵那一部分。
「我要向妳報告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先說好的吧。」我比較需要好消息。
「嗯,好消息是魏生明,沒提名上參選,
而且還因為爭功諉過把對手給惹毛了,
對方把他的醜事抖了出來,現在他還得接受司法調查呢!」
「然後他非法引進的大陸勞工一事,也在調查範圍以內。」
「還有那把傷小山的槍,上面查到沾染了一種藥劑,
和魏生明某件西裝上的乾洗液十分類似。」
「真的嗎!」百密終有一疏,擦去了手紋,大概沒想到西裝上的乾洗液吧。
「所以這也會一併調查。」
「你們真是細心呀,這樣也能查到。」我很驚喜。
「有妳的線報呀,不然誰會把這兩案連想一起。」
「那,那個頂罪的大陸人呢?」我老是會想起這些所謂的小配角。
「呃,怎麼說呢,他還是堅持頂罪,不改變口供,
我曾試著問他願不願意配合,不過他卻說,
他們家的人已經收到錢了,他妹妹還要靠這些錢辦婚事。」
「這是現實的壓迫吧。」我嘆,也許善惡終有報吧。
「嗯,還有一個壞消息。」雲中說。
「不是都說完了嗎?」
「不,還有。」
「妳應該要知道的。」他很肯定。
我又應該知道什麼了,你們不要老和我打啞謎。
「我擔心妳一個人在日本。」
「你想說什麼?」
「章聖白這人有問題,妳要多小心。」
「何解?」
「他的舉動居心叵測,擺明了是刻意接近妳的。」
「什麼意思?」
「他並不是住在妳家的社區,還有他只送一家的報紙。」
「什麼?」這是指他騙了我嗎?為什麼?
「他收買了送報生,讓他為妳專送。」
所以他總是愛按門鈴吵醒我,好讓我下樓拿報,見上一面。
是嗎?
「他有計劃的接近妳,那些巧合不一定是真的巧合的,
沒人能那麼聰明猜中妳的手機密碼的,京翎,妳太容易相信人了。」
「這是為什麼?」
「不管為什麼,他不敢跟妳說真話,就是有鬼。
把妳騙到日本工作,誰知道他想做什麼。」
「他不會害人的。」我竟然會想要為他辯解。
但是我心裡慌了,因為我是真的不瞭解他呀!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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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2-3-2005 09:5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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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月亮第40集
叩…叩。
急促的敲門聲,我聽見櫻子的哭喚。
「香…。」櫻子泣。
「雲中,我現在有急事,下次再說吧,拜。」
掛完電話,我一跛一跛打開了門。
現在是日本時間,晚上11:45分。
「怎了?」
「大隻的花紋海豚…好像…好像不行了,他們的精神情緒好怪異。」
「什麼?怎麼會這樣,那兩隻花紋海豚不是情況最穩定的。」我不敢相信。
「她一直拱背,我好怕。」
鯨豚在臨死前大部分都會出現強烈的拱背現象,不斷的扭曲身體,
呈痛苦貌。但是怎可能呢,昨天她不還進食得十分順利嗎?
一切都沒有異樣呀!
「扶我。」我得到水池那去。
夜裡水池邊燈光通明,所有的工作人員圍在這裡,
我看到地上拆過的醫療封套,明白是處理過了,可是我們也心知肚明,
這是盡人事,其實對於這神秘的生物,我們的了解太少,
很多時刻我們是真的束手無策。
我眼睜睜的看著她屈著尾,掙扎。
好苦。
在水池的工作人員抱著她,輕輕撫,另兩隻鯨豚不約而同的悲嗚。
那溫柔的鯨,在池子的上方不停的迴旋。
我的朋友呀,你看見了這裡的苦澀了嗎?
一下子,她吐了,我伸手向前想觸摸。
一下子,她張開嘴喙,閉眼,停止,我還沒碰。
我伏在池邊,抖著手輕觸那滑潤的膚。
沒有人願意停下之前一直持續的動作,
水池裡那個年輕男孩依然輕拍他的身,灑水到她的背鰭,
我就靜靜端詳她的美,用手去感覺那還在的溫度。
慢慢的,我們才慢慢的放慢原本的動作,世界才緩緩回轉一些顏色。
一場悲苦,章聖白從頭至尾,沒有出現。
我只見實驗室透著一盞燈火,他只在那望。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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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2-3-2005 09:5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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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月亮第41集
所有的已經不能再更糟了,每天的氣氛是凝滯的,沒有人再說笑了,
只要鯨豚有絲毫的狀況,現場的空氣就會更冰,
每一個小時我們反覆的檢查記錄他們心跳呼吸,
然而要命的日本天氣,正好來了一個颱風,雨就放肆的下。
失去同伴,他們精神不振。
他們都太靈敏了,這是鯨豚的通性。
半室外的表演水池聽雷聲格外清楚,雖然雨淹不進這城堡,
可是無端端的我們都怕,因為那太像在警告什麼了。
實驗室和我們遙遙相望,我們都不分白天和黑夜,
由於之前的驚嚇我們動輒得咎,餵食的時候,把魷魚洗了又洗,
怕有上面存有細菌,讓他們吃壞了肚子,
一方面又覺得干擾太多反將有益的微生物或什麼的洗掉了,
使他們不能正常消化。
他們吃得少便怕是情況惡化,他們若吃得多些,
反又要擔憂受傷的器官是否承接得了,
而缺乏運動的狀況下是否應再給予食物。
沒有人會告訴我們答案,得猜,但不能猜錯太多。
每一天我們就這樣過,不知覺,無期限的走。
好像又是夜晚,天最暗的時候,瘦骨嶙峋的小抹香鯨,
開始衝撞,大家使勁的想抱住她,可是她完全失控,像瘋了一樣。
水池是堅硬的水泥,不是柔軟的水草,她那水晶般的軀,
碰上了是會碎的呀,這到底是那裡出錯了,誰來告訴我。
我試圖尋找我的鯨,於任何角落。
然後,我竟然聽見了海水的嗚咽,一時間,萬念俱灰。
終於所有的男性工作人員都跳下水,環抱住小小的她,安靜下來後,
她咳出一抹血腥,我們傻了。
好像是雷聲太嚮,好像是人員下水時不夠輕巧,好像是她舊時的傷復發了…。
好像是媽媽丟下我,走了,任我一個人孤伶伶的生存下來。
他們為她注射了鎮定劑,她虛弱的對我貶眨眼,我縱身跳下水,緊緊摟住她。
「嘿,別這樣。」
「我們最愛妳了,記不記得妳剛到的時候,還不太適應,妳老是整個側翻,
醫生說這樣不對,說水會淹沒噴化氣孔,妳呼吸的時候會嗆傷,
我們就一起學著呼吸,『一.二.三。上』,我得算準妳的節奏,
合併我們的氣息,扶持著妳上升或下沈。」
「妳好合作的,一整晚,我們幾乎沒有失誤,安然度過第一關。」
「後來,發現是妳發燒了,海水無法覆蓋冰鎮妳的背,妳才會不斷翻轉,
畢竟我們手舀的水,遠不及大海對妳的親吻來得有效。」
「我們不離不棄,相依吧。」
我在心中反覆的說。
可是她累了,閉上眼,有氣無力的呼吸。
櫻子扶我上岸,彼此不敢對看,她拿一件大衣給我,我就披上,不反抗。
那鯨靈睡了,我痴痴向門外走去,以步行。
雨不知是何時停的,但是天還沒亮。
我下意識的拿起車鑰匙,開了車門,行駛出園區,一路開到『泉水居』,
櫻子也跟著,什麼也沒問。
沒有特定的方向,停車,下車,又步行。
一路走著,走著,我越走越快,然後跑了起來,想逃匿這個世界。
我們闖入一座山林。
懵懵懂懂間想起關於成長的點滴,和母親的故事。
山林就只剩我和櫻子了,夜梟咕嗚、咕嗚的啼叫著。
我怪夜又深得如此迅速,我的天明為何怎是,難。
是知道這傳說不一定會是存在的,可是忽然情願起自己是迷信的。
後藤也說過小白花可能是醫療鯨豚的良藥的呀!
我不甘心,又要失去。
「我叫…守.谷.香。」我一字一句的說,再沒有更清楚的了。
「這是我最愛的媽媽留給我的,
我們家的管家說這名字的意思是『守護家園山谷的馨香。』,
我是擁有這山谷血緣的孩子,我需要幫助呀!我們的朋友受傷了,
請你給我們一些希望吧!」
「山谷的守護神哪,請你為我們長出白花吧,我們真的很需要她…。」
我喘息著,繼續說。「我和我的人類朋友、鯨魚朋友都在這裡祈求您呀!」
「香別這樣了。」櫻子扯著袖領哭。
「如果您是守護滿谷馨香的萬能山神,
那麼您一定會明白我守護著我所愛的鯨豚們的心情,
請您顯示可以追尋的方向吧,我只有這些意念才能生存,
我再沒有其他的可以依靠,他們是我人世間僅有的親人。」
「啊!」忽然出現一個婆婆嘶啞的狂叫。
我和櫻子頓然大驚,連退了好幾步。
黑暗之中,誰也看不清誰的臉。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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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2-3-2005 09:5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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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月亮第42集
老婆婆口裡含糊的說著長串的日文,直直對我走來。
我很害怕很害怕,可是我不逃,因為也許她會是山神,給我一點希望;
如果不是,反是惡魔降臨,那麼就把我帶走吧,這人生實在太苦澀,
我從不能真正擁有,我希望解脫。
「妳說什麼?」換櫻子叫起來。
月光露臉,我們的頭髮上閃爍一層橘黃色的光圈,
我看清婆婆臉上的激動和笑容。
「她一直說她很想念妳,她說她好久沒見到妳了,她說…」
「啊!」櫻子那一聲『啊』更是響亮。
「怎了啦?」
「她…,她說…,她說好多…,她…,她記得妳送她的白花,
她都小心收藏著,沒讓壞人來偷走,她說…,
她說…她以為再也看不到妳了,她都老了…。」櫻子艱難的結巴翻譯完。
我楞住。
「她認錯人了。」櫻子下結論。
認錯?和我相像,在母親的故里。
「可是,她有白花。」櫻子傻傻的笑起來,像是忽然中了一百萬。
「我們找到了,是嗎?」我破涕為笑,天可憐見。
櫻子根本也來不及和她爭辯這是怎回事,婆婆就領著我們往後山去。
「在那,在那。」櫻子指。
婆婆也使勁的指,我們乘著月光,駕駛一艘銀色小船,點燃心頭的燭火。
是的,我果真看見一地的小白花,不多,但是夠了。
泉水就被幾支竹管接著引來,溢了涓涓如相思的溫柔,
我可以想見這老人家的曾以怎樣的姿態灌溉這些,
心裡就忍不住一波一波的盪漾。
「她說照顧的不好,剩這些了,她很盡力。」
「她說她很謝謝妳。」
「我不知道對妳如何陳述,可是我也謝謝妳。」最後一句的日文我是會的。
「妳一定長得跟妳母親一模一樣。」櫻子說。
我其實不是第一次聽見這樣的話了,小時侯管家叔叔也曾如此對我嘆息,
我以為那只是他對母親的移情作用。
我和母親有一樣的外表,
那為什麼深愛母親的父親不能如愛母親一般愛自己,
反而是離棄,我感到傷心。
「香,她的意思是完全。」櫻子特意加強語氣。
我回憶及過往,更細想。
是完全,不只是神似嗎?
那麼,這對父親來說是會是什麼樣的感受,難道他不會感到高興嗎?
看到我就可以想起死去的母親了呀!
啊!是亡妻呀,已經死去的美麗。
在每一次的眼光,他的傷口就要重新被揭裂一次,提醒著分離。
尤其是如此相像的一對母女,他對母親的思念,在我的容顏後,
不斷被擴大,以至於多年也不能稍稍退減,這怎不會是一種煎熬呢?
叫喪妻的他,安靜的他,如何向我解釋這情懷呢?
「我問過了,她說身材、髮型、動作都沒改變,尤其是聲音,
她是依這個聲音先認出妳的。」
我的心不該只有怨,我有這許多幸福的,父親是愛我的,
他不是那麼冷酷的,他也受傷了,不是嗎?
為什麼我老是只想到自己的傷口需要舔舐,而不想想父親的感受,
不是只有我才敏感易碎呀!
我開始學習去體會。
「她見過我的母親,然後呢?」我問。
「她說的我不是很明白,可是可以確定的是那花是妳母親交托給她的。
然後越來越多的人來摘,還有人採了許多去賣錢,花就越來越少了。」
「那花一離土很快就會凋謝,沒有藥性,
可是商人過量採掘不需要的花卉,讓花卉無法正常繁殖,瀕臨滅絕,
她便把花偷偷移植到這裡,不讓外人採。」
「她有些神智不清。」櫻子停下翻譯,憐惜的說。
我走過去,拉住她的手,我有好多感激的。「謝謝。」
她對我笑,像個十八歲女孩的高興,童稚。
在回程的路上,我們趕著路,才發現我們走得遠了。
「妳知道嗎?有一種動物,他們天性害羞、溫和,
一點聲音打擾他們就驚嚇不已,膽子小的可以,
羞怯的程度到令人不可置信,
可是他們卻有救助彼此於任何危難的勇氣,軟弱但堅韌。」櫻子停下腳步。
「他們在危難中只要其中一位沒有脫險,所有的都會不忍離棄,
全部的全部都會陪著同伴,直到最後一刻,所以他們在擱淺的時候,
常常是一群的,許多次我們還發現那極可能是一整個家族的毀滅,
一海岸的鯨,有的是幼鯨,有的是父親,有的是母親……。」
「他們是一種充滿眷戀情感的海洋人類。」她眼眶有淚。
「我彷彿看到鯨豚。」她在直視我,我心虛,我泫然欲泣,我還有欣喜。
願意相信我夢裡的鯨,承認我們彼此認知的親屬關係,即使我隻字未提。
我知道,我已遇見第一位同類。
「這種與生俱來的個性,種植在骨子裡,是也藏不了的。」她哽咽。
「是,是了。」我抱住她,微顫。
「我們快回去吧,他們一定開始在找我們了。」我拍拍櫻子的肩,
亂七八糟的抹乾淚水,揮揮一束花,我們要趕緊回去許願呢!
那貧窮的夢都是仰靠著星星,成為鑽石,鑲在胸口。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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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2-3-2005 10:0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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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月亮第43集
一走進,我看見章聖白站立在水池邊,依然冷峻。
還有他實驗室的人員,也注視著小抹香鯨。
這是做什麼,他們不是不出來的嗎?
他們聚集在池邊討論什麼呢?
想起他以掌權之姿,撂下兇殘的安樂死解剖說,我有不好的預感。
「安樂死的條件是什麼?…。」櫻子抖著聲音喃喃唸出來,看著章聖白。
「安樂死?」我該怎麼辦。
「香,他們養不下去了,花費太大了對不對…。」櫻子認命的哭。
我不能思考,不能呼吸。
「你要殺了她!」我的聲音在顫慄,都是憤怒。
「你憑什麼辨定她不想活下去,你不是她,
沒有人可以代替她做這樣的決定!」我站到他的面前。
「我討厭你向來自以為是的模樣,世界不是你實驗室冰冷的鐵塊,
除了比較重量、優劣,其他什麼就都不重要了。」
「天哪!你怎麼可以,你以為你是神嗎?
你以為你可以主宰別人的生命嗎?」
他退後。
「當我們在搶救她,你卻在你『一塵不染』的實驗室吹冷氣,
玩你那破銅爛鐵,我看不出你有絲毫的悲憫。」
「對你這種公子哥兒來說,
生龍活虎的表演海豚當然比病奄奄的海豚來的有趣呀,
破銅爛鐵可以賣錢當然也比花錢不賺錢的海豚可愛呀!
可是…,可是…她是一隻真正的鯨豚呀,她已經受傷了,你怎麼忍心!」
「我躲在實驗室裡,不是偷懶,請妳相信我。」
「妳看得到的,我在實驗室裡是認真的,不眠不休的工作。
如果真的想貪圖舒適,我們都該在台灣,而不是睡在異國的城市裡,
流放心智,我們都有自己的理由呀!」
「海豚的生死,我也一樣重視的。」
「別忘了,這工作是我邀請妳來幫忙,我怎會有不重視的道理呢?」
「我不知道了,我不知道…。」我被困住了。
「我不要她死。」我不能容許。
「這是什麼?」他看見我手上的東西。
「是夢…。」我又開始神智不清了。
「不是,不是…,那是以前流傳有醫療效用的白花。」
他很專注的盯住我。「妳愛他們。」
他用了愛這個最沈重的字。
我點頭,這是我可以公告天下的愛,從不隱藏。
「妳不會失去的,相信我。」他笑,可是太淒迷。
「把這個送到松田博士那化驗,告訴他,請他用最快的速度告訴我結果。」
他交代實驗室的人。
「然後把實驗室的音管搬出,拿到這裡。」
我並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他發號指令,我安定了下來,不再慌亂。
他換上下水服裝,穿入水中,像鯨的姿勢。
我忘了我們正在爭辯什麼了。
忽然想起,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他下池,想不出有何不對的地方,
但是我隱約感覺,一定有個環扣是我一直忽略的。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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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2-3-2005 10:0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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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月亮第44集
他下水了,他在手上塗抹一層藥膏。
那是一種具有防水隔離作用的藥膏,是專門用於鯨豚打針後,
抹在針孔處以免海水污染傷口。由於鯨豚們的皮膚表層是比較堅硬的軟殼,
針孔穿插過後會留下明顯的小洞,並不會像人類的皮膚那麼有彈性,
會立即閉合,所以打完針後,我們一定會幫鯨豚塗上藥膏。
他的手有傷,我現在才查覺。
他的神情是疲累的,白淨的臉上泛著蒼白,我明白,我才是那個粗心的人吧。
實驗室的人把音管搬遷到池邊,那是一件跟人一般大的東西,
一些細細長長的玻璃管並排著,像排笛的模樣,也像一種藝術品,光看外表,
它在水波的照射中,閃閃發光。
一剎那間,我驚覺它的美麗,更疑惑著。
「這是什麼?」這對鯨豚有幫助嗎?
「還沒做好,可是可以發聲了。」他說。
「對她說話吧,她們習慣聆聽聲音。」
所有的鯨,正睡著。
我應該喚醒沈睡的夢嗎?如果醒來,現實的痛楚,會不會也跟著醒過來。
小抹香鯨,沒有無力的浮著,像張浮萍,著不住根。
櫻子倚在我身邊,輕輕的發顫。
「香,小抹香鯨真的沒救了嗎?」她在耳邊泣。
「我不知道。」我的心很痛。
小抹香鯨需要求生的力量,她有一道關卡,那不是我們能代勞的。
他先拿出短短的小音叉,互擊。
「我希望她能聽到一些聲音,這裡太寂寥了,是一個陌生的環境,
完全沒有她生長的大海應有的呼吸。」
「脆弱的嬰兒,喜歡母親的所發出的一切聲音。」櫻子答。
我試試,我嘗試傳喚鯨,告訴她要努力。
「加油。」兩個字,一個詞。我不斷重複敘述。
大翅鯨游到小抹香鯨的上頭,噴氣,帶著我的口訊,向她說話。
我們是彼此的媒介,只用一對一的傳遞,單方向的說,以接力棒的型式,
託付給下一位,過程中可能會有瑕疵,所以要小心,動作要更要純粹,
這樣才能避免多餘的意念,干擾了行進,任何非直接性交談,
千萬不能忽視這具有多重要的份量。
因為我們的能力有限,我無法直接的對小抹香鯨對話,
我只能對大翅鯨,大翅鯨能對她,而大翅鯨又不一定能對我完全對話,
這很像一群錯綜複雜的網路,輸出和輸入的線路,不在同一個電腦上,
彼此要很團結,才能互補。
章聖白輕拍小抹香鯨的背,也想喚起她的心靈。
「這音管組成的音管屏,能干涉噪音音波的傳送,轉換成悅耳的音樂。」
「我們利用材質的不同,粗細或長短,並注意每一管的音孔排列,
管與管之間的距離和間隔差異,長期試驗出,使願意鯨豚回應的善意聲音。」
「像TINGER器,是掛在流刺網上,用來驅離海豚,
每4秒發出一聲,嗶(有些短促,沈悶的音響,但是仍是清脆的聲音),
這也是利用鯨豚對聲音的敏感性。」
「這不是破銅爛鐵。」他伸出手拉住我的手,緊握。
「對不起…。」我很抱歉,羞愧。
「這原是西班牙馬德里『物質科學學院』和『瓦倫西亞工藝學校』
幾位學生研究來消弭噪音的計劃,我們在研討中,也發現適用於鯨豚。」
「如果我們不能立即改善全世界的擱淺,
那麼這是可以幫我們救助她們的一種方法。」
「我們試試讓她想起大海,激起她對家的思念。」
「我們在生命的旅途中,醫治心的藥品,遠勝任何特效針劑。」
我的母親呀,請妳教導我更多,當我溫柔的時候。
他把音管放入水中,用波浪自然敲擊,吹奏人們以為天籟的笛聲,
手法熟練,他應是個出眾的音樂家。
「我們對於聲音,有時遲緩的像錯過花期的鬱金香,
有時候又敏銳得像長滿尖刺的仙人掌。」
「一直想對某些人說的話,總是沒好好表達,然後卻將聲音的語,
先拿來做傷害彼此的工具。這不會是聲音存在的原意。」
「如果,我們善用,聲音一定會很高興的。」
他正在開一場演奏會,我和鯨豚都是聽眾,我知道其他人並還沒加入,
很可惜,但是會的,在不久之後,我理當微笑等待那天。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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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2-3-2005 10:0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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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月亮第45集
都是這種深夜,我們守在鯨豚的身邊,如果有月光,我們就趁著亮,
四處汲水,如果只剩星光,我們就拿來觀望,總要相信會有希望。
企盼著我夢中的海替換這滿池藥味的水,讓她自然迴泳,
而不是一尾擱淺的鯨,受困在水池。
他重複單調的音樂,反覆的主題曲,堅持。
小抹香鯨,打開一扇窗口,露出黑色珍珠,久久不再緊閉,
我們的心被激動敲擊。
那是回應的眼神,她應聽見這百般殷切的祈禱。
空氣中.大翅鯨的尾高高揚起,拉出一條瀑布,
我盛裝了四濺的晶瑩,歡呼。
這是一個眨眼,終於有的應答。
從她受難的那天,她一直是閉鎖住那眼,只在偶爾的恍惚閃動幾下,
我和她相視,都成為一種奢華的願望。
要加油。我們已經失去太多了,此時,就讓我們擁抱吧。
「抱…,環圍。」大翅鯨的信號。
日本的天氣好冷,台灣的天氣也好冷,我找不到可以的溫暖,
如果我們學會群眾的相擁,我們再也不要怕寒冬來侵襲了,好不好?
我們都是為了躲藏霜雪的冬天,由遙遠的地方來,不停的旅行,
找尋溫暖的水域,迴游。
我們要這樣看顧彼此,不論要花多少的光陰,
不論要再增加多少的苦難,我們的簡單也許會讓聰明的人笑話,
甚至是鄙睨,可是我們在一起,一個人有兩個人的暖流交融,
那是我們的富卓,對誰也無須解釋的夢。
時間如潮,我們居於洪流中,進行著別人看似無趣而重複的動作,
經過百年的世紀,我們換了形體,還是會,一樣的。
不知多久以後的以後,章聖白仍在水池中屹立,撥弦。
在岸邊的人少了,人們都因長期以來的密集工作而疲倦,趁閒小歇。
我開始累,身上的傷也隱隱疼,睏了,伏在池邊勉強撐開一點眼皮。
「你到底是誰?…」我含糊不清的說。
「你並不是跟我住在同一個社區的,你也不是送報生…,
那你是誰呢?」
「你瞞了我什麼沒有說的。」我好想睡。
「妳會知道的,這已經是最後了…。」他的傷感,我聽得見。
可是,我太倦了,我正沈入海水間,眠。
臨睡前,他輕撫著我的髮,低語。
「我們要回台灣了,要回家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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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5-3-2005 09:5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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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月亮第46集
我醒過來。
櫻子在收拾我的衣物,陽光從她身後透成一面霧色鏡頭,
我看見一室的白沙灣口,鯨在這其中,我的身心異常虛弱,
他對我打著信號訊息。
「急,急…。」他說急,可是他不動,不泳。
你急著回台灣嗎?為什麼?
我起身,身體卻被嚇了一跳,因為,我似乎跟我的鯨更進一步接近了。
我感受到海水的阻力,在移動身體時,海水像一張綿密的網箍住四肢,
我必須以比平時更大的氣力去伸展,
我很清楚這不是以前的空間交錯而已,我已經開始在這兩者間,
建構出新世界的完整性,
除了要適應海裡比空氣中大上三百倍的阻力,還有視差。
我得比別人花上更多的力氣,累的知覺排山倒海而來。
櫻子遞上一杯熱茶,憂心忡忡。「香,妳這些日子累壞了,
妳現在的臉色還很難看呢!」
「妳昨天還在水池邊就睡著了,是章先生抱妳回來的。」
是嗎?我一點印象也沒有。
「章先生已經搭今天最早的班機回台灣了,他要妳休息好就跟上。」
這麼急?
「妳回台灣,我會思念妳的。」
「嗯。」這來去好像一場夢,
我記得昨天我才剛上飛機來到這的,不是嗎。
「好快。」她喟嘆。
「櫻子,我也會想妳的。」
我們摟了摟,女子間特有的情誼。
「我留在這裡,等我們採回白花的報告,你們不在時,
會好好照顧她們。」
「我知道,我很放心的,我只是不捨。」
看到這工作在這美麗女子的身上,早已留下的痕跡,
絕對是需要強大的堅持才能繼續的。
因久浸水中而乾裂的指,一截截不同膚色的體,四處撞傷的瘀血,
曬黃的髮梢。
「香,回國後,有事要知會我。」很憂慮。
「嗯?」妳查覺了什麼?
但我沒問,反而只是點點頭。
「妳也是,我得靠妳知道她們的近況呢。」
「妳們走得好急,我沒來得及準備什麼東西送妳…。」
「回憶就是了。」別給我其他的,我不缺乏那些的。
「我祝福妳們。」
「好好珍惜吧!」她紅著眼。
* * * *
出入機場,我總有許多感覺,尤其是對我的鯨。
我所看的,維持在一種夢境,
沒來過的人是很難透過任何文字或轉述瞭解,
這的視野澄清透徹,廣大而立體,事物都是忽遠忽近的距離,
好像是投幣進許願池,明明是往那缽擲去,
偏偏卻就偏了一點,落在邊界。
我舉手投足間,因水壓而沈重,因浮力而輕盈,
像是千斤的羽毛壓在心頭。
慢慢的,我才學會以如何的擺動,在世界的邊陲潛泳。
機場,他在奔馳。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的空間遼闊,又有飛機上昇的氣流,
他極愛在這玩耍。
水上浮窺的俏皮,鯨尾揚升的優雅,
還有展翅騰空側轉兩圈的躍身擊浪,
一樣也沒少的被他拿來炫耀,像求偶的急於表現。
我步出台灣的侯機室,等待章聖白的人來接。
「雲中?」我卻先看見雲中來接機,很驚訝。
「我知道妳今天回來。」雲中把我手上的行李接過去。
「重新找工作吧,找個對自己好一點的文字工作吧。」他說。
「不要再當記者了,也不要再做一些勞心勞力又離鄉背井的工作了。」
有一肚子的話。
我顧不得和雲中答話,我向出口張望,那更應該來接我的人。
還好,我接著就看到屬於我的牌子寫我的名字。
「我是。」我對舉牌的人說。
「京小姐,晚安,我是章先生的司機,來接您的。」
「麻煩你了。」我把行李從雲中手中取回,交給司機。
「京翎,等等,不要去。妳跟本不知道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妳一個女孩子家,跟他走得那麼近,太危險了,
何況妳這樣孤男寡女的一同出國,妳不怕閒話嗎?」雲中拉住我。
「我怕。」我回答得斬釘截鐵。
「可是,不論我做了什麼,我一向沒有能力去阻止眾人悠悠之口,
要我解釋,我更無從說起。讓語言去交遞吧,我只是做我該的事。」
「他沒有對妳說實話的。」雲中重申。
「實話。我又何嘗會對所有人說起父親已逝的實話,
我又何嘗會對所有人提起我富有的原由,不過是因有遺產的實話。」
請你告訴我,什麼叫實話。
「我再跟你聯絡。」我拍拍肩。
我真的得走了,他走得那麼急,一定是有大事,
我不能再瞎耗下去了,我心急著。
「走了。」我向司機視意。
「嗯,嗯,好。」司機其實也急。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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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5-3-2005 09:5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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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月亮第47集
司機直駛章聖白的住處,不是我住的社區。
「章先生在三樓等您。」下車時,司機說。
我進門看見中庭迴轉梯,認出。
那是我每搭乘電梯會想起的樓梯,
是位亞裔女子亞洲建築裝置大賞第一名的作品,
登樓時由上或下望,各是上昇和墜落的裝置藝術品,
我的印象中,它一直只是平面的報導,平面的記憶,真實目睹時,
它轟然矗立,我就像走入童話書。
「這是特別請人訂製的樓梯。」帶路的人驕傲的說。
「我知道,亞洲建築裝置大賞第一名的作品。」我輕輕說。
「好眼光。」
「不會。只是碰巧記得這個樓梯的報導,如此而已。」
再映入眼簾的,我心一縮。
廳堂間充斥著許多玻璃小魚缸,一樣的,不養魚,只栽花,
對自由的想望。還有那平凡的長春藤,
竟然也出現在這富麗堂皇的居所,用各式的玻璃容器盛裝,
就像我佈置的房間,是巧合嗎?
打開房間門,我看到他匆促回國的理由。
像醫院病房的房間,有滿滿的儀器,瓶罐裝的液體,雖然也是水,
但是鯨會繞過,不會從那穿梭,我能確定,鯨討厭那樣的液體。
「你還好嗎?」我很生硬,可是是關心著的。
「很抱…歉,咳…。」他呼吸得很不順暢,短短的一句話,
他中斷了好幾次。
他的臉色好難看,不是蒼白,是泛青的紫,我很害怕那種顏色。
「我生病了。」他的唇好乾,失水。
他存在的那一小角,正好居於海岸邊,漫天的水止於界限。
「嗯,什麼時候的事?日本的天氣太冷了,你只是累病了,對不對?」
我相信這只是個意外,你沒事的。
「我有先天性上的殘缺。」他努力呼吸。
「主要是心臟的問題,我只有三個瓣膜,負荷不了正常的活動。」
「怎麼會?你看起來那麼健康。」
我看著他,你不是一個含金湯匙出生的人嗎?
財富和知識甚至是外貌,你都有天生的好運呀!
他微微笑。
「這有時候只是一口氣的問題,我得好好呼吸呢。」
他果然又呼一口氣。
「也許是疲憊過度,我的細胞無法正常吸收營養,
先天免疫功能已經開始失調,越來越脆弱。
我沒有可以處理外界細菌的抵抗力,
任何的塵土都可能引起致命的傷害。」
「藥物不能根冶。」
「海洋館的計劃恐怕支持不久了,
我無法阻止館方把那裡改建其他用途,
等復健海豚完後,我們都得撤走,不過音管的研究還是會繼續,
最近這段時間我希望妳還是在我身邊幫我。」他很客氣。
他的虛弱,像海邊的泡沫,白色的空氣,鯨抬頭不停頂撞海水,
泡沫持續增加,也幻滅。
「絕對,確定的,痛苦。」鯨說。
「一下子,痛過就好。」他說,我聽到了,我也知道了,
但是那不會『就好了』,你只是嘗試習慣。
「這段日子以來我此生中,過得最愉快的。」他提著氣說。
「很充實,以致於我有度過十幾年的錯覺。」
短短的幾個月,有一生的溫柔。
「別費力說話了,你想不想吃蘋果?」
我從床邊的桌台上拿起一顆鮮紅的果實。
「妳會削嗎?」他不是取笑,只是疑惑。
「我想妳不做這種事的。」他笑了。
「會的,只不過會削得很醜就是了。」我也笑。
「妳一個人住在外面,要學著照顧自己。」
「妳有令人擔心的本質。」
「呵,誰說的。我會買打好的蘋果汁,謝謝。」
別說教,不然我會給你一枚『銘謝惠顧』的拉環。
「錢沒那麼萬能的,妳和我最清楚了。」
是的,我們一直都買不到我們最想要的東西。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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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5-3-2005 09:5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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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月亮第48集
他憔悴得比我預測的快很多,凋零的萎。
為了照顧方便,我搬進他們家的二樓客房,往返二樓與三樓間,
每天都會踩踏那梯,不知是屬於上升還是墜落。
沒有人打擾我,鯨就住在樓梯的中庭,雖然太小,可是他定在那,
張大眼。
因為某一個角度,我發現鯨從一樓底游上往三樓做浮窺動作時,
翅膀上的凸疣會刷過旋轉梯的扶手處,長期的磨損,
那裡有淺淺的凹痕,濕潤欲滴出水,四周抹散著白色晶體,
也許是海水蒸發後的鹽,我用食指彈。
「妳住的習慣嗎?」好溫柔,他平躺著,像海上的一葉舟子。
「還好。」我放下手的資料夾,那是在日本所做的研究報告,
我是這方面的外行人,讀起來分外吃力。
「我要和妳說話。」他拿開氧氣罩。
「妳沒問我了。」
「什麼?」我側頭。
「我們其實不住同一區,我想妳已經知道了。」他低頭。
「是的,我知道了。」我在日本就知道,這不再重要了。
「我們是好朋友對吧,你住哪裡,我們一樣如舊的。等你有力氣些,
我們再聊這種閒事吧。」
我要他躺好,他雖順從躺成水平狀,可是口沒停。
「我要說。那是很長的故事,妳得從頭聽。」
他堅持,眼神全是一把火。
「好不好?」火在燃燒,無法拒絕。
「慢慢來,我們,不急。」我放緩我的語氣。
「京翎,我聆聽妳的聲音。」
「不只在現在。」
「我們一直都在一起,也不只有我和妳而已。」他無力伸展肢體,
但眼睛的注視是對我身後的鯨。
你看得見?
「第一次看到妳真實的樣子,是在中秋節當天,一個尋常的街道。」
「妳走進糕餅店閒逛,那是一家大型的商店,晚上七點多,
裡面的人潮還是沒退,妳一架位一架位的流覽,在群眾間穿梭。」
「我聽見極微弱的聲音,在低泣。」
「妳沒有選擇妳逛最久的禮盒區內的東西,
妳只是走到結帳處的櫃台上,買了一個象徵性的試賣小月餅。」
「然後步行到公園,坐在路邊的椅上,
慢慢一小口一小口把月餅吃掉。」
「那面容是平和的,沒有我所預料的愁苦,
妳把包裝月餅的塑膠套輕輕折,靜靜疊,對折後又對折,
一張玻璃紙月光反射,像是賣火柴的女孩手上最後的一枝柴火,
微光。」
「在想家,那是一個孤寂的魂魄在吶喊。」
「可是沈默著,從挑選到品嚐,心裡像海,深邃而冷靜。
在夜裡我也許不一定能看到波浪如何洶湧,但是,我是知道的。」
「在這之前,我藉著媒介認識妳很久很久了。」
他好像要說一個上世紀的故事。
「我常被妳絕望的悲傷驚醒,那種聲音在黑暗中清晰又準確,
我連閃避不接收都不可能。」
「好不容易在那天,我才見到妳。」
「京翎,鯨靈。」他閉眼默念。
「透過聲音,我守侯妳左右,一直到妳有難的那一天,
我才不得不現身。」
「從冰冷的通道裡救出,把妳接過手的那一剎那間,
我就放棄了隱身的念頭,因為不能夠。」
他的臉抽搐,正有股力量從他身體竄出,他在反抗。
「請妳相信我,我不是有意打擾妳的生活的,
我原本只是想每天為妳送份報,然後看看妳就好了,
可是…,看到妳後,我又不能滿足了,
尤其妳當那樣的真實的躺在我手中。」
他低下頭又抬頭。
「鯨帶領著,讓我們彼此尋找本質相近的同類。透過聲音,
我們可以自由傳遞資訊。」
「如果我在族群中扮演的是翻譯者,妳像是連繫,傳播人,
而鯨就是我們的朋友。」
你也見到了那美麗的鯨了嗎,這一切並不是我的幻想,對嗎?
「我們都想幫助妳。」他充滿無助我看著我,我儘力扶起他。
「請不要生氣,我曾這樣隱瞞妳,窺探妳。」
我好像看到父親在最後一次的離別時,也是用這樣深遠而無奈的眼睛。
有憐愛和說不出口的心意,牽掛著。
「鯨是朋友。」我回頭看,並用手緩緩的比。
「你是他的朋友。」我將他虛軟無力的手持住。
「他也是我的朋友,不管是人類朋友,還是鯨魚朋友,
我們都是好朋友。」我疊上我的手。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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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5-3-2005 09:5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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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月亮第49集
人們都需要在一生中享受一點無私的愛,時間也許不必太長,
就足以讓一個人在成長間面對任何事件勇敢。
通常這個角色是由最無私的親人給予,
在一個軟軟的孩子心上種一株也軟軟細芽,等待成大樹,
但是如果不能夠,上天會再安排一位天使來,唱一段溫柔的歌,
當做補償,今後我們就不斷回想,也會學習堅強。
我知道我的天使,會是一隻唱歌的大翅鯨。
「京小姐,妳的電話。」在章聖白家幫忙的護士推開門,傳了話。
章聖白還在睡,我坐在鄰近的書桌整理音管資料,
也方便等他醒來時,邊問邊口述內容,
好把這些難懂的資料整理出個章節。
已經好幾天連夜趕工了,他是個急性子的人,工作沒完他便牽腸掛肚,
我體力可以便順著他。
只是奇怪了,這不是我家怎有我的電話,但為了避免吵醒他,
我即下樓接聽。
「香…。」是櫻子,國際電話。
「我知道妳在章先生家中,妳好嗎?」
「我很好。我幫章先生整理的資料快告一個段落了,我好想妳們,
大家都好嗎?」我緊緊握住話筒。
「章先生好嗎,聽說他生病了。」
「嗯,不過應該算穩定,他是在家休養,這裡有醫生和護士,
幾乎二十四小時都有專業人員照料,我在這就只能負責削削蘋果了。」
我笑笑。
「鯨豚的情況如何?」
「嗯…。」她遲疑了,怎麼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分不出好壞。」
「櫻子說實話,妳怎麼會分不出好壞!」妳知道的。
「把現場照片E-mail給我,我知道妳都用數位照相機,
妳可以馬上寄過來的,我這有電腦,我要知道的。」
「好了,妳別急嘛,我說就是了啦,他們是又有點不穩定了…。」
「把照片寄來好不好?」我懇求。
「不要了啦,我們會照顧他們的。」櫻子的音調聽起來太困擾,
有被隱瞞的實情。
「是不是…,是不是小抹香鯨又衝撞了。」我好害怕,
所以妳不讓我看那滿是傷的傷心。
櫻子沈默。
「我要回去看他們。」
「不行,那章先生怎麼辦?」
我面臨了抉擇的情境,我必須要在這兩者間分出優劣。
可是我聽見聲音說。「櫻子,我會儘速趕過去。」
那是身體說話,我只是在身體發言後做確認的工作。
由脊髓骨延伸出來的尾翼在擺動,只有上下拍動的堅持,
沒有左右的搖擺。
我一定得做這樣的決定。
「香,有颱風要來日本了,班機很少的,過一陣子再回來好不好。」
「他有好多人照料的,而且我去去就回來,不會超過三、四天的,
這裡不差我一個人的。」
「香,不好吧,他會需要妳的。」
「我不會誤了工作,我會趕回來補上進度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不只是工作上的…。」櫻子口齒打結。
「我想去,也會去,來接我。」這是命令。
掛了電話,我撥給雲中請他安排,明早最早班的飛機,
我得趕在颱風來前到達日本,以免國際航線停飛。
然後,我還需要步上樓,告訴他我的決定。
一階一階上,我又覺得愧疚,我應該在他生病時多陪陪他的不是嗎?
鯨以直立式的旋渦運轉跟隨我往上步行,這空間充滿狂亂的思潮,
不能平靜,捲在其中,我被矛盾一會左轉,一會右旋的扯動著。
鯨,我該如何好呢?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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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5-3-2005 09:5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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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月亮第50集
「妳應該去的。」
「雖然我也想陪妳去,只可惜現況不允許。鯨豚都是我們的親人,
能去就該去的。」他有父親的慈愛。
「但是我很喜歡妳陪我,可以答應我,妳儘可能的早回來好嗎?」
「好的,我會的。」
「請妳記得,任何潮水的氾濫,是不能阻止的,
築再高的牆也會沖垮,妳要給其他的路;再吵雜的噪音,
妳也要找適當的出路。」
「我不阻止,一個向靈的心,我的責任是支持妳。」
「這也是音管的道理嗎?」我扶在他的床邊,
我依稀記得音管的資料冊裡,有外國交通局的贊助經費,
是關於高速公路上的隔音牆製作。
意思是表示,如果這個研究成功,是可以依原理再研發音管屏,
使汽車產生的雜音,轉換成悅耳的音樂,
這將可以被廣泛的應用在許多生活科學上。
「妳真聰明,我好幾年的研究,一下就被妳看穿了。」他輕撫我的頭。
「是他提醒我的。」是鯨。
「我們以後可以好好說話,別再爭吵了。」
鯨教導我,我會和你言語,不出錯。
他笑,甚至喜極而泣。我不知道這有什麼令他如此高興的理由,
為什麼他要如此動容,他一向不是個喜形於色的人。
「真好。」他沈重的嘆息,努力呼吸,像鯨豚吐吶樂音,
啼『及,及,地』。
不懂,但他高興的時候,我是快樂的。
而且我不羞怯在這男子的額上,點吻我的祝福,一點也不會。
* * * *
回到復健池,我學著勇敢。
眼框中,我的海和水池的水漫成一張易碎的夢,無比晶瑩剔透,
也無比碎弱易毀。
果然小抹香鯨渾身是傷,一身的紫藥水,
過度暈染了那原本平和的池水,另一隻成年的花紋海豚,
有氣無力的停擺著,成一座古老的鐘。
「那花有用嗎?」那是最後的咒符。
櫻子和後藤都不發一語,櫻子靠攏身子過來,嚥口氣。
「香,松田博士說,那的確是藥用植物,
可是他不能確定那對鯨豚有用。」
「然後他告訴我,關於他所知那白花傳說的一些番外篇。」
「他說山泉白花可治病是很古早的傳說,
而白花產地的村民也比其他村落高齡,少有嚴重惡疾,
因此後來有治癒癌症之說。」
「但是讓白花後來如此有名,是因為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戰爭過後,
許多偏遠的村莊,無法得到適當的醫療,野生的藥材因而珍貴了起來,
據說當時有戶人家的女兒,特意培植了許多,發送給村民,
救活很多人,後來不知道那戶人家去哪裡了,
大家便繪聲繪影出白花是天上的仙子送來的。」
「我和松田博士都猜想,依時間和故事的推斷,那戶人家的女兒,
後來消失了,共並不是回到天上,而是遠嫁到台灣。」
「是妳的母親。」
「是媽媽…,我的媽媽…。」我會是那傳說女子的後人嗎?
「松田博士要我告訴妳,那白花的名字,叫做『信仰』,
他說就是這東西使大家度過了戰敗的低潮期,
他們家也曾收到那花的恩澤,他請我向妳道謝。」
信仰,我未曾謀面的母親,以這樣暗喻的名字,
等待多年後我曲折的來訪,留下的啟示。
如果這白花不能成為真正的藥劑,就讓信仰醫治靈魂吧,
我們共同追隨的腳步。
像神社求來的符水,不管是否真有魔力醫療,但信仰在,
那即是一種解藥。
「我們就信仰吧。」櫻子側頭靠在我肩上,向鯨豚望。
「安排我下水值班,我珍惜著。」我也對他們望。
「嗯。」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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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5-3-2005 10:0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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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月亮第51集
當天晚上,我值班,櫻子也在。
小抹香鯨靜靜躺在我們的手邊,睡去,不再醒。
沒有掙扎,只是呼吸孔的閉合時間,間隔越來越長,慢慢才停下,
我雖不願,但不哭,我們的信仰不以失敗而喪志,
她存在過,並給予我更多的救援知識,她的由來有價值,
我若傷心但不該灰心。
我體認著救援的本心,承諾自己不在當時任一隻鯨豚死去時輕易哭泣,
加重哀傷的渲染力,我們要做的,還有好多好多呢。
我們還有一隻花紋海豚,是個虛弱的男孩子,在這場傷亡中,
撐到最後的一員。
他算穩定,健康狀況一直是可循的病患,沒有小抹香鯨的大起大落,
也沒有急速的惡化,對照顧他我們來說,是好也是不好,
因為他沒有明顯的反應,我們很難查覺他的適應性。
「香,他拒絕吃飯。」後藤一早來,就報告了這個壞消息。
我心一沈,不願意在還沒脫離小抹香鯨豚的傷痛中,再中這一刀。
我穿起大衣,匆匆又到現場。
看到下水人員不斷誘食,丟出新鮮的花枝,可惜他輕碰一下,
就任憑食物沈入池底。
「這是為什麼?」我在心裡對自己吼叫。
以前他都肯吃的,一直以來他只在吃飯時才略顯精神的,
現在為什麼不呢。
又隔四個小時,下水人員再度嘗試誘食,他頭一偏,更是理都不理。
一票人圍在池邊又呆了,獸醫看不出來除了不進食,
他今天有別於昨天的異常健康反應,我一夜尚未閤眼,
精神不濟的杵著,無措的當旁觀者。
「食物…,新的,新鮮的。」鯨對我說。
新鮮的食物?是這個意思嗎?
我拾起水桶中滿滿的花枝,觀察著。
「後藤,這些是早上買的嗎?」後藤是負責採買的人員。
「是呀,有什麼問題嗎?」後藤和櫻子一起湊過身,蹲下來研究。
「我不知道,只是問。」我也很困擾。
「很新鮮呀,而且跟昨天一模一樣,沒有道理忽然不吃了呀。」
櫻子拎起花枝端詳。
除非…。
三人靈光乍現,同時抬起頭。
「除非,挑食!」三人異口同聲。
「對呀,對呀,他從來這我們都只給他吃這種花枝,
每天吃一樣的便當,大概快瘋了吧。」櫻子叫著。
我想,是有可能的。
「喔,後藤你是怎麼管採買的,連換口味你都不會唷。」
櫻子拿起花枝不住拍打後藤。
「我怎麼知道,妳們又沒交代,獸醫也沒說,我哪敢亂換食物…。」
後藤很無辜。
「笨蛋!」櫻子手上的花枝應聲飛出,正面擊中後藤。
我笑了出來,卻含著一口嘆息,眼淚湧現,三人互望一楞。
櫻子的眼淚最不爭氣,便撒了出來,埋著頭哭還是打著後藤。
「都是你啦,那麼笨。」
後藤鼻尖紅紅,不答,任櫻子發著脾氣。
憋了這麼久的難過,一直沒有出口,我們要的其實都不多。
「我去換口味啦,妳不要哭了。」後藤拍拍哭得一蹋胡塗的櫻子。
「都是你啦…。」櫻子還在哭。
「好啦,我是豬啦。」後藤認命。
氣氛漸漸回暖,也許冬天正要過去了。
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大翅鯨的名牌準,經獸醫的指示又換新口味後,
海豚開始恢復進食,一顆隨他們的起落悲喜的心,又得以喘了一口氣。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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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5-3-2005 10:0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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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月亮第52集
颱風剛進日本本島,雨聲如炮聲隆隆,我就仿著章聖白之前的做法,
在水中對海豚彈奏樂音,減少噪音讓他的不安,不敢說一定有效,
可是有一定的穩定作用,加上我的鯨會適宜加以指點撥動的輕重
或緩急,海豚有好一些的趨勢。
獸醫也做出了一個新決議,如果沒有檢查出太重大的疾病,
將可能野放,因為擔心這些日子的復健,
可能造成他無法適應野外謀生的能力,這個動作也要儘快。
畢竟大海才是他的家,我們不該任意的圈養他。
只是,在替海豚野放開會後,我收到另一個重大的留言。
「香,我們已經幫妳訂飛台灣的飛機了。」後藤的表情是十分嚴肅的,
櫻子在他身後,咬著唇。
「怎麼了?」我背脊一陣寒涼,我的海成一深邃的苦水,我有感覺。
「章先生的病情很糟,他希望妳回去。」後藤雙手扶著我,
我仍然墜落。
櫻子拿著電話猛打,四處為我張羅台灣的機位。
可是已經是七、八點的時間,要走也只能等待明天一早,我的心不安,
想起他要我來日本時的對話。
就這兩句,我聽得見我們的聲音,迴盪。
「但是我很喜歡妳陪我,可以答應我,妳儘可能的早回來好嗎?」
「好的,我會的。」
我要回去,用最迅速的腳步。
「由於颱風的原故,明天機場可能全面停飛,
他們說明早才會有決定。」櫻子提著話筒,我的心。
「怎麼會…。」我的心被重擊,梗住呼吸。
「別急,別急。」勸慰太容易,因為妳不是我呀。
「我做什麼都好像是錯的。」我是不是一定要不斷的失去,
上天才會平息對我的怒氣,只是,我究竟做錯了什麼呢?
「守谷香,不要灰心。」櫻子環抱我。
「櫻子,我沒有守護到任何東西,我太失敗了…。」
「他們通報我們的時候也料到飛機會停飛,他們說請妳不要太心急,
只要儘快回去一趟就好。」
「他從來不要求我為他做什麼的,即使他是我的老闆。」
「他會要我回去,那一定是出了事,我瞭解他的心性。」我是知道的。
「他們說章先生感染的病情惡化,我想應該是海水的關係吧。」
櫻子嘆口氣。
海水感染?是了,他一直不曾下水的,直到爭吵完的那一次。
他那麼優雅的在水池裡彈奏音管屏,就算手上有傷口,
他還是可以笑著替夢譜一首好曲子,我忘不了他那時的神情,
和我們不移的堅定。
為了鯨豚,為了停止我的哭泣,他帶著傷口下水,
抱著必然感染的決心,還是願意,對別人的包容,我不如。
早已發病,躲在實驗室,他不曾輕鬆的,為什麼自己還要誤解他,
我慢慢蹲下身,痛哭失聲。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請你等待我的歸來,
我要親口告訴你我所有的感謝,不再封閉我對人群的心靈,
我不再築高牆,拒絕別人也拒絕自己。
鯨,會展他的翅,我亦乘浪與你重逢。
如果我能遇見一隻真正的鯨豚,那一定不是在汪洋或港灣,只是城市,
我所居住的福爾摩沙,我對此信仰。
你和鯨,都是在人間,我不願意走遍山河,追尋那在身邊的寶物。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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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5-3-2005 10:0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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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月亮第53集
雖然機場取消了上午所有飛往台灣的班機,可是我提著行李不放棄,
在機場等待後補,櫻子陪著我。
「香,如果可以,不要再急著回來了,鯨豚我們會在近期野放,
我們會用心追蹤的。」
「妳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去為我們向世人求援,我們的朋友正在受難。」
「我們要救的是更多的朋友,不是只有這些。」
櫻子的手握住我,她手上的繭刮痛我,
我知道那不該是年輕女子就有的歲月痕跡,若不是堅持的意念為生命付出,
以女子愛美的天性,沒有人會願意。
我永遠為她們這樣的人們,深深動容。
還有在台灣的那個,我生命不能缺少的鯨豚男子,一樣如此。
在他們身邊,我心悅臣服的做個跑龍套的小配角,依然光榮而驕傲。
「我不忘記,這所有的使命。」這不是說給旁人聽的心,而是對自己。
如果還要蒙受命運的擺弄,可以飛行的身體,最終,我會以潛泳的姿形,
回到任一處想去的地方,碰觸。
「他們一定會為我飛行的。」我盯住飛航班表,一成排的取消字樣。
鯨呀,你應更具體的展現,帶我跨越這兩個島嶼苦苦相望的距離。
* * * *
上午消失了,下午正要消滅,櫻子已經和後藤換了班來陪我。
我維持不改變的坐姿,只面向歸行的出口,鯨嗚咽的停在我的身邊,
長長的翅膀平鋪,是我的位子。
那充滿靈性的鯨豚,擁有燃燒岩漿般的血液,即使經過冰河,
他們不曾降低溫度,當狂風暴雨來襲,彼此以平滑的肌膚相親,取暖,
但不磨擦。
我們的能量都源自於本體,由底處的心,靜止,未曾需要熱情表演。
我便仰賴寒雨裡可依的親愛,挨過等待的淒冷。
而願望實現,已是快傍晚的時分,我不訝異颱風天的運氣,我肯定,
那是為我的飛行。
「別急。」後藤一身濕,塞給我登機證和護照。
「謝謝你的幫忙。」他來回處理我離行的事務,太有義氣。
「他已經送到醫院,到了台灣他們有人會直接送妳過去。」
我知道了。
「他會等妳的,他是一個很有毅力的人。」他祝福著。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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