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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sallylai

《火翼与冰鳍的怪奇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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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7-10-2010 02:5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忽然间,如同汹涌的洪水找到了前进的河道一样,仿佛带着强劲的轰鸣,明亮的日光奔涌进来,荡涤尽室内的晦暗气息——连最后一丝灰影也消失了。我听见了萌绘他们几个惊叫的声音,阳光太强烈,[奇+书+网]刺痛他们的眼睛了吧,原来,门已经被打开了。你们几个,关着门在干什么呀!老师的呵斥声从门口传来,这种声音很快就变成了惊讶的呼喊,我的天!你们到底是怎么打扫的啊!”

渐渐适应了强烈的光线,我这才看清楚资料室里的状况——难怪老师要骂:地上也好。墙上也好,天花板上也好,就连我们身上都积着厚厚一层灰尘——这种厚度,大概有几十年的份吧!

怎么会这样啊!进来的时候明明很干净的!恢复了精神的萌绘又发挥了她高八度的嗓音,一慎他们也随声附和着,看来妄念消散,这些家伙已经完全忘记刚才的事了。我终于明白了——难怪我一直找不到第七个人躲在那里,最后看见的实体也非常淡薄松散,原来它借助了无处不在的灰尘啊!

我靠近冰鳍,悄悄地说:说起来还是只有六个怪谈呢——失踪的考生、藤花下的影子、游泳的人头、祈祷的白骨、夜间教室的陌生人,再加上看不见的的第七个人。那个六人失踪的叹息资料室怪谈不能算,是第七个人编来骗我们的,算来算去,还是只有六个嘛!

冰鳍笑了,指了指室内,那几十年份的灰尘懒洋洋的躺在春日的阳光里;无可奈何的看着凭我们的力量绝对解决不了的尘埃,我只有无力的苦笑的份了……

还真是没品,第七个怪谈原来就是突然出现的灰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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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7-10-2010 04:3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很特别的故事呢~喜欢
有点像漫画XXX HOLIC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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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7-10-2010 07:3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主。。。怎么你没有贴“迷失在菊花深处……”和“七个怪谈”之间的章节啊???
彼岸灯火,天狮子,低语的板壁,曼珠沙华的黄昏 应该也一齐来分享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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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8-10-2010 01:2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好看!好看!
期待接下来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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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8-10-2010 03:0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天狮子

1

 ……于是天狮子就乘着狂雷,从天而降……

这一刻,清醒像锋利的剪刀,一下子切断了我本来就不太深入的梦境。颠簸的车厢里,坐在前排副驾驶席上,小我一个月的堂弟冰鳍回过头来:火翼,做噩梦了?

刚做的梦,一睁开眼就不记得了……我摇了摇头,将视线转向车窗外,虽然刚过中午,可这种参天林木中的山路依然十分幽暗,开车的是冰鳍的父亲,也就是我叔叔重华,我家不得不赶在八月台风多起来以前修缮世居祖宅的屋顶,可旧梯子坏了,店里卖的又根本达不到老房子那种高度,于是叔叔就和邻省山里的远亲联络,租辆小卡车去那里拉一些高大的竹子回来自己打梯子。

我小时候去过!那个狮子村漂亮的不得了啊!重华叔叔鼓动放暑假的我和冰鳍和他一起去,而且村子很快就要废掉变成水库了,不去就没啦!

所以就来了,居然没有考虑到少跟筋的重华叔叔根本没弄清路,车在这片陌生山林崎岖的道路上从一大早一直颠到现在。我叹了口气,把自己埋进座位里。有些奇怪啊……山林明明应当是充斥着灵气的地方,可这里意外的宁静,没有孤魂,没有木灵,没有魍魉,平静得像死去了一样……

听到什么声音没有,火翼……前排的冰鳍忽然问道。我把头伸出车窗外,微微湿润的风送来了若有若无的散碎声音,像冬日降落在指间的细雪一般,那是无数的细小铃铛发出的冰凉絮语,唠唠叨叨的敲击着我的耳膜。我问冰鳍:是铃声吧?

铃声?我怎么听不见!重华叔叔大笑起来,不过狮子村村长家门口挂着好大一串铃铛呢,看来是走对路了!既然你们听得见,就指路吧!

事情不会这么简单,遗传了很久以前过世的祖父的能力,我和冰鳍拥有看得见那些东西的眼睛,不像我只能听见有实体的东西发出的声音,冰鳍甚至连那个世界的声音都可以听见。可如果我们听得见而叔叔却听不见的话,那这声音一定不正常。

不知来自哪里的铃声离我们越来越近了。浓绿的山坳后面,几家的白墙黑瓦探出头来,疏淡得仿佛不经意的戏笔。我和冰鳍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个村子规模不小,可就是有点不对啊,说不出来不对在哪里,也许……太安静,太干净了吧。然而重华叔叔发出了快活的喊声:到了!这里一点也没变呢!顺着窄窄的土埂,他毫不减速的驾车直奔一户人家门口,这家的房子虽然和村里其他的一样式样古旧,但却格外气派,露出美丽木纹的重檐下悬垂着巨大而耀眼的火焰,那是好大一串铃铛。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便是这狮子村村长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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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8-10-2010 03:0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已经来了啊!重华二哥。一个中年男子走出老屋,听称呼他应该比叔叔年幼,可看起来却苍老了很多。他客气的把我们让进屋内,屋里干净宽敞,可是铃声却格外嘈杂。吵死了……冰鳍揉着额头,吃力的靠在了椅背上。虽然山里比较凉爽,可铃声一直在耳边,滋味实在不好受。我给冰鳍扇着风:屋里特别吵呢……”

重华叔叔毫不在意,只是一味的向村长询问哪里有好竹子,可那个村长一听见冰鳍的抱怨,眼光马上就变了,他犹犹豫豫的窥看着我们,终于按捺不住:这两位……是二哥家的?”

叔叔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疏忽:哎呀,你瞧我都忘了——大的是空华大哥家的,这个才是我儿子!他揉了揉冰鳍微带茶色的头发。

村长忽然变得意外的热情:我记得二哥你和空华大哥是双生子吧,我们这里双生子算一个人,这两位也就是隔水不隔山啦!这算什么话!

你家时虎也差不多大吧?叔叔问起了村长的独子,没回来过暑假吗?怎么没看他?”

他刚好出去!村长似乎不太喜欢讲自己的孩子,迅速的转移了话题,这几天我们村里正要举行祭典,不如让孩子们留下来玩玩吧!”

好啊好啊!对于这个邀请,叔叔好像比我们还要热衷的样子。

干脆借个亲戚的喜气,请你们家少爷在祭典中舞狮子祈福吧!村长的态度有点得寸进尺了。

没问题!叔叔一口答应了下来,冰鳍抱怨起来:爸爸,舞狮子这种事,谁会啊!”

不难,不难的!到时候只要披上狮子舞衣跟着铃声走就行了,就是门前的那串铃!村长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我们身上,两位少爷……都听得见吧!”

我立刻把脸转向另一边,脸色难看起来,冰鳍知道事情不妙,忍住笑解释道:这是我堂姐!”

为了避免那些东西的纠缠,我和冰鳍的头发都没留长,加上小的时候被祖父隐藏性别教养,所以到今天我们两个人也习惯像小时候那样穿相同的衣服,就算我现在没有穿裙子,也不能把我当男生吧!

那个村长却放心的出了口气,不但没有道歉的意思,而且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我还在发愁让哪位少爷舞狮子好呢,如果是女孩子的话,就不用考虑啦!这算什么人家?还懂不懂礼貌啊!

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样,村长满足的带着叔叔去后山选竹子去了。居然要住在这里,简直是噩梦,难道这家没人听得见这吵闹的铃声吗?我和冰鳍洗了澡,换了村民自家织的青朽叶色土布单衫,马上逃到了屋外去了。开满野花的小路上铃声不至于响得这么厉害,好像质问一样。

什么祭典啊?我踢着路边的石子,没有听说过七月里舞狮子的,又不是过年!”

冰鳍的气色还没有恢复,他点了点头:看起来舞狮子是这个祭典的最重要的部分,就算深山里的风俗奇怪一点,也不该让外乡人来主祭吧,而且,火翼你听出来他们选择舞狮人的标准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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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8-10-2010 03:0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用描着芒草和萤火的团扇支着下巴:他好像说我们都听得见铃铛的声音……难道,不是人人都听得见,只有听得见的人才能舞狮子吗?”

所以才奇怪呀……冰鳍低下了头,祈福祭典即将到来,可这村里却没有一点喜庆的气氛。”

我勉强的笑了笑:可能是个比较庄重的祭典吧……暗淡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林叶,用金灰色的细线描绘着碧蓝的朝颜花纤细的轮廓,已近黄昏了。林间的小路掩映在孔雀羊齿华丽的叶瓣下,转过了一棵横躺的朽木,一片丝绒般的苔原展现在我们面前——湿润,丰厚,苍翠,还有用眼睛也能感受到的柔软,果然只有多雨的南方山林可以养出这么精致的苔!

真不得了!我惊得连扇子都丢了,可得挖一点带回去铺在庭院里面!看着我摇摇晃晃的踏上苔原,冰鳍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看你把鞋印都留在上面了!当心!”

苔还真滑啊,如果一个不当心……

如果不当心就会掉下去!陌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许多人就是这样掉进雷渊的。”

我和冰鳍不约而同的回过头,苔原边缘站着一个与我们年龄相仿的少年,一瞬间,我产生了直视夏日正午阳光一般的晕眩感。带着明朗的笑容,少年伸手指向我前方——因为地形的关系,初来的人根本不会注意到,平滑的苍苔下竟藏着一眼深潭!那眼石潭像地狱张开的巨口,黑沉沉的潭水如同凝固了一般。这眼潭给人的感觉……非常得不好!虽然周围什么也没有,可是却让人毛骨悚然。

我脸都吓白了,跌跌撞撞的逃回冰鳍身边,忙不迭的向少年道谢,少年还以爽朗的笑声。

对了,你就是时虎吧!忽然想起村长那个与我们差不多大的儿子,我立刻脱口而出。冰鳍轻轻咳嗽提醒我注意礼貌。

时虎!少年微微的愣了一下,随即大笑了起来,对对对,就是我呢!运气真好,我猜对了,就连时虎本人都吃了一惊呢!那你们就是要舞狮子的人了!时虎坦率的打量着我们,真是的,也不能请女孩子来舞狮吧!这回轮到冰鳍发火了,的确他是长的秀气了一点,常被当成女生呢。我拼命忍住笑:要舞狮的是这个,我堂弟!”

我说嘛!时虎的反应几乎跟那个村长一模一样,果然是一家人!不过他好像非常容易亲近,我们便向他打听起祭典的事来。这个祭典啊,其实已经有几十年没有举行了。时虎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说人们刚在这里定居时,山里的邪鬼吞吃人魂,山民便向天空祷告祈求保护……于是天狮子就乘着狂雷,从天而降……少年的话语,好熟悉的话语……

天狮子……山路上那个梦的碎片反射着时虎的语言之光,在我的脑中重新闪烁起来……

是啊,这个祭典就叫天狮子祭!就在这片苔原举行。时虎点了点头,你刚刚差一点落下去的那个深潭就是天狮子下来时的雷打出来的,所以叫雷渊!那里就封着山林里的邪鬼!”

难怪我觉得那眼深潭无比险恶!

夜晚的山林很危险呢!时虎指了个方向,你们回去吧,千万不要往路的两边看,这是我们山里的规矩!风掠过林梢,发出异样的呼啸,天已经暗了。

你呢?冰鳍难得的开口了。

我?时虎笑了起来,转身向着雷渊,我还有事!从某个角度看他的眼睛起来有些异样,那瞳孔看起来就像温润的黄玉一样。

那就晚上见了!我拉着冰鳍踏上了归路。林间的能见度虽差,可是路倒不难走,很快铃声飘了过来,越来越响,一下子就看到村长家门了。就在进门的那一刻,一只手撑在门框上拦住我们。

回城里去,这里不是你们来的地方!迎接我们的是严厉的斥责,别想介入祭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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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8-10-2010 03:0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乘着微弱的天色,我看清骂我们的人是个少年,带着山林特有的粗犷气息的脸上有着不太相称的阴郁表情,也许是因为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眼睛的缘故吧。时虎!这一位少爷是主祭!这么没礼貌,小心我把你关起来!村长的斥骂从杂乱的铃声里传出,我们清楚的听见他呼叫这个少年——虎。

我和冰鳍面面相觑——他是时虎?如果他是时虎的话。我们在林间遇见的那个……是谁?

铃声激越起来。时虎恼恨的瞪了檐下的铃铛一眼,不情愿的收回手跟在我们后面进了主屋。从灯光下看他倒是个沉稳的少年。

我爸爸呢?冰鳍发现了屋子里没有重华叔叔的身影,立刻问道。

村长笑了:二哥他因为砍了太多竹子一时带不下来,就住在林子里的狩屋了!

什么!你让爸爸一个人住在山上!冰鳍很难得的失去了自制力。

不用担心,那里很安全,主祭!村长对冰鳍恭敬的称呼里有不怀好意的味道,您只要安心的舞狮子就行了。明天祭典结束村里人手一空闲出来,就上山帮他运竹子下来!

越来越不对了!如果叔叔不回来,我们就得一直呆在村子里!难道他们这么怕我们在祭典结束之前离开村子吗?我喊了起来,你们这是强迫人家参加什么天狮子祭!

一瞬间村长的脸色变了,他推开椅子逼近我:你说什么!天狮子祭!谁告诉你们的!

我畏惧他的狂气:村……村子里其他人讲的……

说谎!村长一声断喝,这个村里除了我家没有人知道天狮子祭这个名字!你们碰见了谁?他跟你们说了什么!老实说!这个人一步一步逼近,迹近疯狂……

忽然,凌乱疾响着的铃声里,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刺入了我的耳膜……

村长的动作停止了,他有些恐惧的回头看了自己的独子时虎一眼,那位阴郁的山村少年眯起了沉着的细长眼睛:又开始了……天狮子的诅咒……它一定不原谅我们废村建水库的事……

它果然不让我们离开这里!村长的喉间发出破碎的低语,它果然要杀光每一个人!急促的敲门声猛地炸响了,屋外有人咒骂村长任意决定废村,哭诉家里有人因此得了疾病,一下子倒地不起。

我去看一看……村长慌乱的穿上外衣,吩咐时虎,你看好他们,决不能让他们逃了!怀着尖锐的不祥感,我和冰鳍看着村长的背影消失在狮子村纯粹而浓黑的夜色中。

时虎冷笑着环抱起双臂:你们……去过雷渊了吧!他指了指我的鞋——鞋上还残留着苔原的苍苔,你们见到了吧——那个天狮子!

……在雷渊旁边,我们只见到那位阳光般爽朗的少年,不是灵体,因为我听得见他的声音;也绝对不给人妖怪的感觉,他完全像人类,甚至比人更亲切温暖,难道他就是……天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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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8-10-2010 03:1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天狮子祭……是牺牲祭典吧!冰鳍冷静的看着时虎,说白了就是用人做的,血祭!时虎冷冷的瞥了我们一眼。冰鳍毫不畏惧:从一开始我就觉得奇怪了:说起来是祈福的狮舞,可整个村里却连一点练习乐器的声音也没有,就连锣鼓声也听不到!

对啊!祭典在那么滑的苔原上举行,听铃声引导的舞狮人一个不小心就会跌进雷渊里去!主祭是外乡人不会很危险吗?我也质问着。

这个祭典就是要把舞狮人引到雷渊里去!狮子是嗜血的动物,平息天狮子的诅咒,就要用人命!冰鳍注视着时虎,虽然其中的细节我是弄不清楚,可是如果没猜错的话,时虎,你也听得见铃声吧!这次的祭品——本来应该是你!

冰冷的笑容从时虎的眼角扩散了开来:是的,如果你们不来的话,去天狮子那里的,就是我。

这一刻,我犹豫起来,如果苔原上的那个少年要的只是人命的话,为什么当时要提醒我前方的危险呢?无论如何我也不能把那个笑容爽朗的少年和嗜血的恶魔联系在一起;更何况,传说中他是作为保护者降落到人间的啊!我低声自语:我觉得,天狮子,应该不会那么凶残……

火翼!冰鳍责备我,这座山连一个魍魉也没有,却完全不给人干净的感觉,就是因为有强大的东西在啊!的确,少年给人的感觉,存在感强的过分!

那也不能就说这个东西是邪恶的啊!我反驳,他怎么说也算救过我!

冰鳍冷笑:不管那个少年是善是恶,你没有看见吗,他的眼睛,狮子一样黄玉色的眼睛!

少年?时虎眯起了细长的凤眼,你们在雷渊边遇上的是个少年?

是啊!不然你说是什么?

我说的天狮子是……雷渊边的巨石——狮子形的巨石啊!时虎露出了不可捉摸的表情。

没有啊!我迷惑起来,雷渊边上有巨石吗?冰鳍摇头表示他也没看见时虎说的东西。

一瞬间,时虎严厉的眼神变了,看起来竟然有些温暖,跟我来!

站在门口那串巨大的铃铛下,圆铃在夜色里浮泛着浅浅的金光。仔细看!时虎低声说,我和冰鳍凑近几乎垂到地面的铃串,朦胧的光晕里,我们惊讶的发现——所有的铃铛都没有那颗发声的小珠!难怪一般人听不见所谓的铃声!这根本不是能够发出声音的铃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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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8-10-2010 03:1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喃喃自语:我们听见的那个,究竟是什么声音?

来了!时虎指向黑暗,远远的林树依稀的轮廓间,一点小小的金光慢慢飘近,不是萤火虫,虽然一样渺小,但那是更辉煌的光芒!这点微光迤逦飞近,就在我们面前没入那一串重重叠叠的金铃中。

那家的病人刚刚去世了!时虎冷笑起来,明白了吗——这些铃是被天狮子的诅咒带走的人化成的,铃声就是那些无法升天的灵魂发出的悲鸣!

在我和冰鳍震惊的表情里,时虎慢慢伸手,扯住冰鳍的头发将他拉到面前:……逃吧……

往哪里逃呢?可是回过神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在逃了。这夜间的山林为什么这么静呢?就像闷罐一样!有点虫声也好,有只夜鸟也好,就算有头野兽也无所谓——这死一般的寂静才真的让人无法忍受!

慌乱里我滑倒了,冰鳍在扶我时捡起了某个圆形的东西,那不是自然物的形状!伸手不见五指的丛林里,凭着触感,我们判断出那是把扇子,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扇子上应该描着芒草和萤火——这是我丢在雷渊边苔原上的扇子!这里是……雷渊!不能动!黑暗中一不小心就会掉进雷渊里!

这时我们才想起违背了少年的忠告——夜行在山林中,绝对不可以往路的两边看!

视野忽然间被柔和的金光照亮了,细碎的铃声响藤蔓一样伸展开来,那串巨大的铃铛竟然泅渡过无边的黑暗,尾随我们而来!还好没逃掉!就这样开始吧,天狮子祭……铃声中传来村长异样的语声,狮子舞衣的轮廓被荧光够勾勒出来,狮头下是村长失控而狂喜的脸,把你们,交给天狮子!

我们不是你儿子的替身!冰鳍拦在我前面大喊。

哦……已经知道了嘛?这可由不得你呢……城里的小孩子怎么会明白,不公平啊!我们一家一直就是天狮子的祭品!村长的诡异的笑脸曲扭了,这村子里一直流传着天狮子的传说:早年人类无法在深山里生活下去,我的祖先便向山里的天狮子祈求,天狮子保佑平安和丰收,可代价是吞吃村民的灵魂。为了躲避狮口,灵魂化为铃铛等待升天的机会!我家供养这些铃,每代家长在某一年七月鬼门开时,在天狮子祭里投身雷渊!乘天狮子只顾着啃食我们的灵魂的时候,让村民们的灵魂升天!

一瞬间,有风吹过我的脑海……山道上那个消失的梦在我的心里明明灭灭,不太一样啊——村长的传说和少年的传说……

我亲眼看见父亲被雷渊吞噬,那个时候才两岁!那种恐惧,即使那么小都无法忘掉……村长深吸了一口气,可是后来我就不怕了……是谁规定的,谁规定我们非死不可……不就是个传说吗?我们活到今天难道是仰仗天狮子的力量吗!是我们自己在山里开出农田,修建家园!什么天狮子,只会在祭典里出现夺走人命!这村子心甘情愿供养雷渊的天狮子这种恶魔!我居然要为这样的村子卖命?

越来越奇怪了……那个少年不是说雷渊里封着的,是天狮子制服的吞吃人魂的邪鬼吗?

什么天狮子祭!我偏不举行!村长举起了直拖到地面的铃铛,看见了吗,从我父亲死去后积累下来的魂铃,这么多,每天都在吵!可是和活着比起来,这点声音又算什么?我决不会被天狮子吃掉!时虎也不会!村长举起狮子舞衣,慢慢靠近冰鳍,我要放弃这个村子,让天狮子永远的沉在水底!你就是最后的祭品!别怕,这铃声会引来天狮子的,一下子就好了!你就代替我的时虎……

你真的认为……逃得掉吗?沉静的语声里,出现了,另一头狮子……少年的身影出现在雷渊的另一边,在他的身后是一块巨大的怪石——狮子状的怪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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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8-10-2010 03:1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白天来的时候,明明没有这块石头啊!

是……时虎!那里是禁地啊!会死的!村长一把抛下了铃铛和舞衣向雷渊跑去,想要带回犯忌的儿子,他跑得那么急,好像忘了这里是苔原,前面就是雷渊啊……

在村长的眼睛里,这个少年就那么像时虎吗?我明明看见——他有着黄玉色的眼睛!

站住!那个不是时虎!我和冰鳍不约而同的大喊,然而已经晚了,无声无息的,村长在雷渊的上方消失了。并不是掉进去的,因为连一点水声也没有,村长简直就像,被吞掉了……

一瞬间,那串魂铃沉默了,它们静静散开,纷纷向雷渊上空聚集,这种安静只持续了片刻,伴着突然震响的疯狂的铃声,一个巨大的魂铃从雷渊里升了起来,那种凄惨的声音,简直就像村长的哀号!

黄玉般瞳色的少年语声里有血的味道:我不客气了!他已准备好享用这份灵魂的盛餐!

天狮子!我大叫起来,你就是天狮子吧?你在干什么!妖怪才吃人魂啊!

少年笑了,却全然不是黄昏初遇时那开朗如阳光般的笑容:我就是妖怪呢,小姑娘!

妖怪?明明他给我的感觉,很亲切啊……为什么要说自己是妖怪呢?你救了我的!我拉住冰鳍,天狮子不是妖怪!是不是冰鳍!你也说话啊!

太过复杂的事情我是不明白……冰鳍垂下了眼睑,让躲在那里的家伙来说吧!他转向魂铃荧光的死角,一声叹息从黑暗里响起,那是时虎的声音。

好久不见。时虎的声音沉稳而温柔,天狮子……那枚无法脱离雷渊的巨大的魂铃疯狂的鸣动起来,众多细小的铃也随之无声的乱舞,仿佛在警告时虎,让他赶快离开。

逃不掉的……父亲。时虎低下头,悲伤的笑了起来,一旦村子变成水库,雷渊的水也会泛滥,溢出深潭!到时候整个水库就会变成一个巨大的雷渊!我们还是逃不开,天狮子的诅咒!

天狮子……不是那么凶残的东西!我惊讶于自己的固执,到这个时候我还是坚信少年的无辜。将头转向巨石下沉默的天狮子,我一字一字的:那些残酷的事是雷渊里封着的邪鬼做的,对不对?我不相信你会这么做……因为你的笑容……真的很亲切,就算是妖怪,也很亲切……冰鳍你也说话呀!真该死,我无法准确的表达自己的意思啊!


冰鳍静静的点了点头。虽然一直对来历不明的少年抱有戒备的态度,但冰鳍依然无法否认他身上的温暖气质,可魂铃嘶喊着,震耳欲聋……

什么邪鬼,骗你的!天狮子开口了,用绝望的轻描淡写,都告诉你不要相信妖怪!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时虎打断了天狮子的话语,小时候,你救了落进雷渊的我,那个时候的你到哪里去了!我曾尽力的说服父亲,说你并不凶残嗜血,可是你却诅咒了整个村庄!他一步步的走近雷渊,如果你要的只是人命的话,现在就给你!我家的血脉从我这里断绝,你对血的渴望也该就此停止了吧!请你放过这里的人,去水底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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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8-10-2010 03:1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不是这样的!一定有那里出了问题!山道上的梦,冲撞着记忆的冻土——“你在跟我定契约吗?你有这个资格吗?天狮子的话语忽然冷酷得如雷渊一般,冷酷而寂寞,我还以为,只有时虎是不一样的……

那你想要什么?时虎离雷渊越来越近了说啊…你这…任性的家伙!

前面,就是雷渊了啊!不要过去!我惊叫着跑了起来,想去阻止笔直向前的时虎,冰鳍几乎和我同时起跑。苔原湿滑无比…脚底,空了…

好像,漂浮在温暖的水里。小铃在我周遭,像无数闪光的水泡;我的头上,挂着那个村长化成的巨大魂铃——我竟然,悬浮在雷渊上空!

我转头四顾,大声喊同样悬浮中的冰鳍,却突然的发现在这里我和人间的鬼魂一样无法出声!冰鳍慢慢飘近我,指向下方,我惊得捂住了嘴——雷渊边的苔原上竟躺着冰鳍和…我自己!

灵魂离体!这可是一份宝贵的经验,如果我的生魂还能平安的回到身体里的话…

冰鳍打了个手势,我转过了头…温润的黄玉色光芒包围着两道人影——时虎和天狮子少年。

你还有什么话说吗?天狮子以猫科动物般优雅的步态轻轻走近时虎,微微仰起头。

时虎深不见底的眼睛注视着对方黄玉色的眼瞳:我以为…你已经不想再听我说话了。

明明是你们,先不愿意和我说话。天狮子笑了,露出了两粒小小的虎牙。

人间的少年伸出手,摸了摸天狮子蓬松的头发:救我的时候,我要抬头看你,可是现在我已经比你还高了…好像和你这样的人说这种话有点奇怪,可是…时虎深深的呼吸,对不起。

天狮子像困惑的小动物一样偏着头,似乎无法理解时虎话里的意思,时虎淡淡的笑了:是我们的祈祷让你存在,是我们一直无节制的索取,让你变成今天的样子…对不起…是我们不好…对不起…时虎慢慢的低下头去,声音也越说越低,似乎无论如何他也说不出那最后的话语…

天狮子用力撑起时虎的身体,从下方直视着他的眼睛:不要道歉,时虎,你尽管说!

时虎的笑容那么悲伤:吃掉我的灵魂后你就回去好吗?虽然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和你谈条件,可是,拜托你回去…你已经不必再为这个村子做什么了,这里会沉睡进水底,大家也会离你越来越远,然后渐渐把你忘了,你一个人,会寂寞吧…

惊讶一瞬间融化在天狮子那美丽的眼眸中,渐渐的,他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笑容:好像又看见了…最初向我祈祷的人…他低头的动作里有与少年的外貌不相称沧桑感,虔诚的心,以及直接来自这样心灵的完全没有欺骗的语言,不过他把我当成了神,要用自己及后人的灵魂来换我对山村眷顾;而在你眼里,我是朋友…对不对,时虎,我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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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8-10-2010 03:1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时虎再一次抚摸着天狮子的短发,微笑着,他什么也没说。

一瞬间,荧光飞散,那枚悬浮在我们头上的巨大魂铃仿佛被看不见的手攫住一般,笔直的向上飞起,我和冰鳍抬头时,魂铃骤然停住,停在两排白亮的獠牙之间——是狮子!不,那不仅仅是狮子,出现在半空中,强大而温柔,高贵而自由,残酷而圣洁——那是美丽绝伦的庞大神体啊!

虽然是熟悉的少年的声音,但却格外的庄严:天狮子是我,邪鬼也是我,保护村庄,带来丰收的是我,诅咒这个村子,要吞吃人们灵魂的,一样是我!半空中的巨大狮子将黄玉色的瞳孔转向我和冰鳍,你们觉得我温暖,是因为你们用温暖的心看我,人们觉得我残酷,是因为他们的心中怀着对我的恐惧和敌意!我照映出的,是人们自己的心啊!

想起来了:山道上的梦里我曾见过这辉煌的神体——天狮子,是被人类的欲望实体化的,这片山林自然之力的化身!

符合人类要求的部分,被神化为天狮子,以巨石之形接受人们的献祭;违背人类要求的部分,被赋予禁忌的邪鬼之名,被封入雷渊。而自然本身,又怎能由人类的善恶来衡量!

时虎静静的注视着半空中天狮子,仿佛用进了一生所有的感情。

所有的魂铃在刹那间鸣动起来,但那是无比柔和的共鸣,在这美妙的声音里,它们渐渐开始上升,像无数流星返回天国,在没入天空深处的几秒之后,铃的清响再度传来,霎时,辉煌的铃之流星雨倾盆而下,撒向这一片亘古不变的山林——灵魂无法升天是因为对这片山林的眷恋啊,用双手建立起来的这片家园才是山民们唯一的天国。

在金色的疾雨中,天狮子缓缓的起飞了,伴着狂雷,那火焰般的鬣鬃向空气里抛洒着眩目的光炎,他依依不舍的绕着雷渊上空飞舞着,最后曳着长长的光流,与魂铃一起,投身入苍莽的黛色群山…

那一刻,我看见那位名叫时虎的人类的少年,用最虔诚的表情向悠远的群山张开了双臂…

清醒像锋利的剪刀,一下子切断了我本来就不太深入的梦境。颠簸的车厢里,坐在前排副驾驶席上的冰鳍回过头来:火翼,做了什么梦?他指了指我的鞋,表情里有无法言传的复杂感情。

我低头,看见了沾在鞋上的苍翠苔痕。你不会不知道吧。我投去了会心的笑容。

冰鳍淡然的笑了,转头向外。路上山林的精灵们喧闹着,摇动浓绿的枝叶扑打着车窗,将小石子推到我们的车轮下,尽情的恶作剧。山里充满了甜美的生气。

就在开车的重华叔叔欢呼着到狮子村了的时候,我看见映在照后镜里的山路尽头站着一位开朗的少年。虽然隔的那么远,但他强烈的存在感依然像此刻的烈日一样咄咄逼人,我甚至看得见,他那双如黄玉般温润的眼眸…

天狮子!我和冰鳍几乎同时发出欢叫转回头去,可光影斑驳的山路上,什么也没有。

在叔叔见鬼了的说笑里我和冰鳍相视一笑——还没有离开,还是不愿放弃人类吗?

——仁慈的自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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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8-10-2010 03:1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彼岸灯火

 我已经学乖了——傍晚放学,夕阳反照的时候,对那些逆着光迎面走来问路的家伙,一定要装作看不见,只要搭理了一个其他的就都会围上来,没完没了。

过了眼前的石桥,沿着河岸再走一段就到家了,可是偏偏又碰上这样的家伙——看不清面目,只知道是个少女:穿着洁净的病号服,梳着两条长长的麻花辫,手里还提着那种过了时的百褶灯笼。天还没有黑到要打灯笼的地步吧!果然没错,这是个绝对搭理不得家伙——它光张嘴不出声。

我拥有看得见这些家伙的眼睛,却没有听得见它们声音的耳朵。

那边!身边的堂弟指了指,提灯笼的少女感激的点点头,朝和我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冰鳍!我责备的喊着小我一个月的堂弟的乳名,虽然你又看得见听得见,可它是什么你不会到今天还认不清吧?

它问林家潮在哪里,火翼。冰鳍皱起了眉头,林家潮……不是姑丈的名字吗……

哪有那么巧,姑丈又不住在我们这边!我不以为然,最要紧的是别和这些家伙扯上关系!

就怕有个什么……所以我指了相反的路。希望它别找回来才好……冰鳍沉吟起来。

我回头看去,路上果然已经空荡荡的了。就像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夜行少女手中摇曳着的那盏过时的百褶灯笼,还有被昏黄的火光映出的,描绘在灯笼上的浓紫色龙胆花……

一回到家就发现祖母和婶婶忙里忙外的,原来姑姑一家来了。

未免太巧了吧……在结伴穿过檐廊去自己厢房的路上,冰鳍大大的皱起了眉头,我也有些担心了,勉强笑着:说是姑姑和姑丈闹了别扭,一气之下才回娘家的。

能让倔强的姑姑回她最讨厌的地方,这个别扭可真不小啊!

冰鳍说得没错,因为很早以前过世的祖父曾强烈反对姑姑的婚事,任性的姑姑便发誓再也不回这座我家世代居住的祖宅。后来除了祖父的葬礼,姑姑果然没有再来过。难道这一次……

询问姑丈去向的提灯少女的背影闪过我眼前。这时,妈妈的声音从我们身旁的房间里传了出来。

我们从小玩到大的,炽华,不是我说你,你也得改改改性子了!要么不回来,一回来居然是因为夫妻吵架的事!妈妈在和姑姑说话。我拉着冰鳍躲到雕窗底下,开始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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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8-10-2010 03:1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炽华!温柔的妈妈关键时总是非常强硬。

阿潮他……藏了别的女人给的信物!平时风风火火的姑姑,今天说话却有气无力的,我一生气就一把火烧掉,扔到垃圾箱去了!可是阿潮他跟我急,我赌气说她好你跟她过算啦,阿潮他……他居然说,跟她过也比跟你过强……

我说林家潮虽然也有错,可你更你不对!得你先道歉,炽华!

阿薰!姑姑大喊妈妈的名字,事情没那么简单!阿薰你听说过……七搭七吗?

我和冰鳍吃惊的交换了一个眼色,姑姑突然提起的典故非常凶险——“七搭七是说在某个地方,如果头一个人的七七之内有第二个人死去的话,那么就有第三个人在七七之内非死不可。

这种老人家的说法,跟你夫妻吵架有什么关系?妈妈责备姑姑。

我说出来,你别骂我……姑姑犹豫着,阿潮他……可能就是七搭七的第三个人!“”胡说什么!多不吉利!

是真的!就在阿潮说要和那个女人过的晚上,我就觉得小区里来了什么,有人说看见了鬼火!闹腾了一夜,结果旁边楼上的老人家去世了,我还没当回事,谁知道第二天一早又有人过世了,这回就在我们楼上,而且死掉的先生,只有五十几岁啊!

可能是巧合啊!老人家本来年纪就大了,隔壁的先生可能有你不知道的病也说不定!

不是的阿薰!第三天夜里闹得更厉害,我知道就在家门口……不知为什么那个东西没进来,天亮一开门我就看见养在阳台上的小鸟死在那里!被烧死的!别提多难看了!我也不知道那东西是冲着谁的,突然就想起阿潮告诉我,送他信物的女人——已经死了!就是她做的七搭七,她想带阿潮走!没有第三个人死……是不会结束的!

哪里会有这种事啊!退一万步讲,就算有,小鸟也代你们挡了灾啊!

我听见冰鳍冷笑了一声,的确,要真像妈妈说得那么简单就好了。

姑姑几乎要哭了:可是阿薰……第四天,第四天又有人死了!这回是楼下的大婶!而且对门的年轻媳妇也传说病危了,越来越近了,就是沿着从垃圾箱到我家的路线!那个女人,越来越近了!她和阿潮居然相爱到这种程度……阿潮这个风流鬼!

什么嘛,任性的姑姑这个时候还要责怪姑丈!我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却差一点撞到一个人身上。

一瞬间……我看见了苍白的火焰——如同明净镜面的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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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8-10-2010 03:2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等到我的眼睛再次看清面前的景物——“吓死我了,原来是姑丈啊!我拍着心口,拼命压低声音。冰鳍也站了起来,向突然出现的姑丈欠了欠身。姑丈看了看妈妈房间紧闭的大门之后,就随我们一起沿着檐廊向后房走去。他的女儿爱梨正趴在他肩膀上睡着。可能因为失去心爱小鸟的关系吧,这个六岁的小姑娘刚刚哭过,小脸揉得红红的。

姑丈几时来的?冰鳍很难得的主动开口。

跟你姑姑一起来的。姑丈有些心不在焉,随口回答。

是吗,吵了架的夫妻结伴回娘家啊!冰鳍讽刺的话里有意味深长的暗示,姑丈立刻变了脸色。

冰鳍用眼角看着姑丈:画家是不是总会风流一点呢,被姑姑烧掉的那个信物……如果是穿病号服的女孩子送的,那就应该……是灯笼吧……

就是那个画着紫色龙胆花的百褶灯笼吗?果然是她啊!我恍然大悟。

姑丈的脚步忽然停止了,仿佛支持不住一般,他慢慢的跌坐在廊檐边的美人靠上,冷汗顺着苍白的额头流了下来,他的声音颤抖着:连什么样的女孩都知道……连灯笼和图案都知道!连炽华都不一定了解这个!所以我不喜欢这个家……我怕到不敢来!真像你们爷爷,在你们面前根本什么都瞒不住!

姑丈,你最好坦白吧。冰鳍非常冷静,可能你自己看不见——你被白火包围住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不过那始终不是什么正常的东西啊。

什么火……姑丈环顾四周,似乎看不见冰鳍说的东西,他苦笑起来,怎么会弄到这种地步,提灯笼的女孩……芊芊,是我邻居啊……

原来姑丈少年时隔壁住着一户扎灯笼的人家,那家有个生病的女儿,叫做芊芊。芊芊的病好像很麻烦,医生说她也许等不到长成大人了。因为还有其他兄弟姐妹的缘故,那家人不可能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她身上,所以芊芊总是很悲伤,时常害怕的想,是不是她一死,别人就把她给忘记了。


那时候姑丈常去这户人家帮忙画灯笼,画灯笼是假,姑丈其实是想见芊芊,因为寂寞的她看起来,是那么的美丽。姑丈想方设法逗芊芊开心,有一次把准备卖的百褶灯笼偷偷拿到她床边,那时正值深秋,姑丈便将庭院一角静静开放的龙胆花描绘在灯笼上,送给这位悲伤的少女。

这是芊芊最珍视的礼物。所以她即使在前往医院接受手术时也带着这盏灯笼。

一天傍晚夕阳反照的时刻,我一个人在院子里,忽然看见芊芊穿着病号服,提着灯笼走了过来。姑丈的双手握紧了,她要我留着这个灯笼,要我永远不要忘记她,说完就走了……后来我才知道,那一天芊芊手术失败……没下手术台就已经……可是她真的来过!这个灯笼可以证明啊!

就这些?我总觉得姑丈的自白里少了重要的东西。

怎可能!冰鳍冷冷的说,那种东西不会主动缠上人的,除非你还想着她或答应过她什么?

我完全同意冰鳍的说法:真不可靠!难怪爷爷不要你做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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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8-10-2010 03:2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真可怕……姑丈无可奈何的看着我们,你们的爷爷当年一见我就强烈反对我和你姑姑的婚事,我还以为他嫌弃我的职业,非常不服气,有一次单独找他想说服他。可你们的爷爷提起了芊芊的事,说的一分不差……太可怕了……包括芊芊留下的灯笼,包括我答应芊芊的话……

爷爷他最不喜欢身边不干净的人了,你还送上门去!我开始同情姑丈了。

你爷爷很宠你姑姑,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幸福……姑丈笑了,虽然始终没有亲口答应这桩婚事,但他在灯笼上写了几个字,说是封印……没有让你们的姑姑知道……

封印?

是四个字——还君明珠。

虽然知道失礼,我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真是爷爷的风格啊!冰鳍却皱起眉头责备我:火翼别打岔,姑丈你答应了芊芊什么?

姑丈犹豫了,慢慢的用手遮住脸庞:我答应她……只要我愿意,我们随时都能在一起,幸福的……在一起……

什么啊!这不就是契约吗!我脱口而出,姑丈看不出芊芊她喜欢上你了吗!给她希望,让她的愿望化为执念,把她留在这世界上的是姑丈你啊!

冰鳍向姑丈解释:你无意中和芊芊定下的契约,使她变成死灵附在了灯笼上,本来爷爷已经把她封住了,可姑姑烧掉灯笼,破坏了封印,芊芊便自由了。最后你们的对话让契约生效——姑姑让你和芊芊去过日子,而你并没有拒绝!

怎么可能!而且那是气话啊!姑丈痛苦的抱住头,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也弄不清当时究竟喜不喜欢啊!也许只是兄长对妹妹的关心呢,也许只是少年时代的憧憬呢,难道芊芊不明白吗!

关心也好,憧憬也好,对于姑丈来说那只是一段不一样的回忆而已。冰鳍有些寂寞的微笑了起来,……可是对与芊芊而言,那却是一生一次,唯一的恋情……

沉默飘荡在廊檐之上,晚风送来姑丈赌气的低语:倒不如和芊芊去!反正她那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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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8-10-2010 03:2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还没得到教训啊!小心说到坏时辰上去……我实在受不了姑姑这对夫妻的小孩子脾气。

冰鳍则反问姑丈:姑丈来这边,难道不是为了躲芊芊吗?

姑丈尴尬的笑了:怎么说呢……毕竟你们的爷爷曾经住在这里……

爷爷都去世十年了,小的还可以,那种大东西恐怕这个屋子拦不住。冰鳍说的也太不留情了。我不服气了:不一定吧,芊芊她不是连姑丈的家也没能进吗!

我不明白的就是这个……冰鳍沉吟起来,说起来,那种新房子应该更应付不了才对……

说了那么多,其实完全是猜测不是吗?如果真是芊芊的话,为什么要兜这么大圈子做七搭七呢?所以,也许都只是巧合吧!我努力改变气氛,可是实在没什么说服力,根本没人理我。

我的小鸟……带着哭腔的童声响起,原来爱梨被吵醒了。爱梨就好了,她出生在祖父去世之后,所以没像我和冰鳍那样被掩藏起性别来教养,也不曾取象征着强大幻兽的奇怪乳名,我叫火翼还好,要知道祖父当时想给姑姑的孩子取名岚牙的,小姑娘若有这么个怪名字,那实在太可怜啦。

最关键的一点是,爱梨完全没有遗传到祖父那种多余的能力,我曾经问过她又没有看过别人看不见的奇怪东西,她笑嘻嘻的回答我:我看得见的别人都看得见!

真可爱,不像那一个——我瞥了冰鳍一眼:好在我有个讨人喜欢的妹妹!

是啊!不然家里有两个不可爱的女生,那可太不幸了!冰鳍立刻面不改色的反驳我,忽然,他惊讶的睁大眼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的?

我这才发现,包围着姑丈的苍白火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扩大,蔓延过了整个走廊。被光线模糊的檐廊尽头,一道依稀的人影正向我们这边慢慢逼近——“谁!我和冰鳍同时站了起来。

原来你们在这里啊!这种开朗快活的声音是我所熟悉的——那是重华叔叔的声音。

冰鳍空出座位让重华叔叔坐下,别看平时对人冷冰冰的,冰鳍他特别敬爱自己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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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8-10-2010 03:2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说什么呢,你和孩子们?神神秘秘的!叔叔问姑丈。

姑丈勉强的笑着:灯笼,灯笼的鬼故事……

那个啊!叔叔大笑起来,说到灯笼的鬼故事我倒想起来了,爸爸过世的那天,家门口的河对面,人来人往的,好多灯笼飘来飘去啊!

我和冰鳍对看一眼,变了脸色。害怕了吧!叔叔得意的笑着,其实以前爸爸都不准我们讲鬼故事的,说会引来奇怪的东西,我可从来没见过!

的确着间老宅里是不能随便讲鬼故事,因为常年居住在这里的那些东西会因此而围上来,叔叔不讲我和冰鳍都没注意到——今天家里异常的干净,它们,一个也没有出现!

——是什么力量,让它们唯恐避之不及?

完全不顾我和冰鳍还有姑丈难看的脸色,叔叔故作神秘的说:是不该讲这些话的,今天就不太顺,我下一班就看见个灯笼一闪而过,晃进家门了!对了,下午巷口的老奶奶过世了,隔壁的先生又送医院啦!不跟你们说了,我找空华商量一下哪个去吊唁哪个去探病才好!来来爱梨,小舅舅带你到大舅舅那里去!叔叔抱起顺从的向他张开双臂的爱梨,沿着檐廊一路玩笑着找我爸爸去了。

灯笼……难道她已经找来了!这么快……姑丈的声音颤抖着。

我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芊芊进不了姑丈的家,却带得走别人,进了这边的门。弄不好是因为只有姑丈家里才有它害怕的东西……

突然冰鳍脸色凝重起来:什么时候,走廊变得这么黑的!

没错,刚刚包围着姑丈的苍白火焰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沉浸在黑暗中的走廊上,无数无形之物蠢蠢欲动,数不胜数——它们,又回来了!而且有这么多!

难道可以驱逐这些东西的,是那种苍白的火焰!这火焰,究竟从何而来?

不管怎么说先去家祠吧,那里有祖先的灵牌!爷爷的也在那里!冰鳍果断的决定。

眼看着檐廊尽头就在前边的,可是怎么忽然变远了呢,我们下意识的跑了起来。可是檐廊的尽头渐渐退出我们的视野,明明是天天都走的道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漫长,怎么跑也跑不完啊……

姑丈渐渐停止了脚步。他甩开冰鳍的手,用一种苦闷的声音:怎么会变成这样……真的是芊芊吗?那么善良的女孩子,居然夺走了这么多条人命……

我和冰鳍惊讶的注视着姑丈,他扶住额角,挡住了脸上的表情:如果……如果当时我不答应她就好了……不承认也不行,我已经连累太多人了……

不能停下来!我大喊,这里很危险!

冰鳍再次拉住姑丈:现在后悔也没用了!这样子只会让死灵有机可乘!

林家潮,你在那里干什么!强悍的呼喊声从走廊的那头传来,我们还没来得及阻止姑姑就穿过黑暗疾步走来,虽然声音狠狠的,可她却红着眼眶,忽然间她惊叫起来,咦,这是哪里啊?

糟了,连姑姑也被卷进来了!

姑丈的脸色黯淡下来,他再一次甩开冰鳍,一步一步的后退着:如果找不到我的话,芊芊是不是还会带走别人呢?她会一直不停的杀人吧……所以……姑丈的背后,是看不见尽头的黑暗……

我和冰鳍的动作同时冻结了——因为那幽深的黑暗里,一点微小的灯光摇摇晃晃的浮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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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8-10-2010 03:2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昏黄的灯光上蒙着淡淡的紫影,那是——龙胆花!

小心!我和冰鳍同时大喊,在姑姑困惑的惊叫里,姑丈像被什么拉扯住一样朝一个方向猛地倾斜过去,他张惶的对抗着将他拉扯过去的空荡荡的黑暗,拼命挣扎着:是什么啊!什么在拉我!

什么也没有啊!姑姑的声音带着哭腔,你吓我,阿潮!别以为这样我就会被你骗!

不能怪姑姑任性啊——因为她看不见!我和冰鳍从惊吓中回过神过来,连忙跑过去拉住姑丈的左手——他的右手,握在另一个人手里:那个人,穿着洁净的病号服,扎着长长的麻花辫,提着描绘了龙胆花的,过时的百褶灯笼。

住手,芊芊!你已经死了!他不能和你在一起!冰鳍大喊,但对方凝聚着执念的力量异常强大,不但是姑丈,连我们都快被它拖过去了。不像爷爷可以同时辨认、吸引和抗拒这些东西,我们除了看得见之外什么能力也没有啊!

混乱间只觉得手上一轻,芊芊的力量减低了不少,我和冰鳍不约而同的转头去看那个施以强大支援的人——是姑姑。她拉紧姑丈的手,表情异乎寻常的坚决:不让你带走!我不能让你带他走!

姑姑与姑丈的牵绊,本来就比我们和他的深得多,虽然总是吵架,可果然只有姑姑拥有足以对抗芊芊的强烈思念。此刻姑姑毫不畏惧的注视着黑暗:你在哪里?给我听着!这个家伙虽然又懒又笨又风流,完全没有任何优点,可我就是不会把他交给别人,因为他是我的丈夫!

——这场危险的拔河比赛竟然取得了短暂的平衡。

我看见寂寞的笑容浮现在芊芊的脸上,她的唇轻轻的动着,好像在说什么。难道,是放弃的话?

不要松手!冰鳍觉察到了我的松懈,她在说:那就把你们一起带过去!

无法想象的强大力量传了过来,我感到手里蓦地失去了重量,脚下的地面仿佛塌陷了一样完全无法依靠,原来姑丈的手已经从我手中滑脱,不确定的视野里,我看见姑丈他们三个被固体状的黑暗一点一点的吞噬着,而突然失去了重心的我则不可遏抑的向后栽倒……

我跌进了……苍白的火焰中……

明净的火焰呼啸着奔涌而出,霎时扑灭了檐廊上的黑暗。刹那间,响起了乱作一团的撞击声和惊呼声——冰鳍,姑姑和姑丈同时跌倒在我身边。好像就在一瞬间,芊芊的手失去了力量。

苍白的火焰炽烈到睁不开眼的地步。我感到短短的衣角拂过头顶,那种高度——是小孩子!揉着跌痛的后脑勺,我抬起头,视野中出现一双异色的眼睛——爱梨的眼睛!

爱梨的左眼,何时变成了灿烂的银瞳!

是谁杀了我的小鸟?爱梨冰冷的声音是儿童不应有的,伴随着语声,那片白火更加的辉煌猛烈——原来,那是爱梨眼中的火焰啊!

失了神的姑姑忽然指着前方,发出含糊的句子,我转回头——包围在苍白火焰中的走廊上,提灯笼的少女摆出痛苦的遮挡姿势,蓝色条纹的病号服,长长的麻花辫和她的脸色都被强光映得一片苍白……

芊芊!姑丈惊恐的喊着。不仅是我和冰鳍,现在连连姑姑和姑丈都看得见了吗!

不,不是!与其说姑姑他们拥有了不一样的眼睛,还不如说芊芊拥有了可见的形体——爱梨的白火使她无处遁形!

难怪爱梨说她看得见的东西别人都看得见,原来她具有让那些东西显形的能力啊!是爱梨让芊芊进不了姑丈家的门,本应叫做岚牙的她还是遗传了祖父的一部分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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