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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12-2009 04:0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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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涂红色指甲油的手(11)
马恋晴感到背脊在冒冷汗,这是他从不愿去回想,也最怕别人问起的问题。这么长时间以来,他都唯唯诺诺,一直怕有人提起从前那个小晴,所以,当花子问出这个问题时,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掐死花子。“只需几分钟,她就会因缺氧窒息而亡,而且不会发出丝毫声音。”他已经习惯了这样分析别人。
“不行!”他转念又想,“大白天,就算杀了她,尸体又藏在哪里呢?人们很快就会发现尸体,推断出死亡时间,我就成了最大的嫌疑人,而且现在满屋都是我的指纹,花子要是死了,我肯定脱不了干系。”
他突然想起那只手:“是啊,自从那只手从我眼皮底下消失,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它在哪里呢?它会不会躲在暗处偷看?它会不会知道我的想法?”
花子见马恋晴皱着眉头,脸色阴晴不定的,叹道:“你不想说就算了吧。我知道,让你回忆过去的伤心事,你心里肯定不好受。我也不是故意想窥探你的隐私,我只是想,朋友之间,应当坦诚一些,你以前就不该骗我。”
她不知道,刚才她已经与死神擦肩而过,如果她将问题再挑明一些,问得再尖锐一些,说不定马恋晴会丧失理智。这个看似斯文的医生,心中有一头暴烈的野兽。
马恋晴掩饰道:“不是,我刚才是在想,该从何说起。”他的手,在床下捏成拳头,指关节捏得发白,死死拽住床单一角。
花子道:“算了吧。我现在不想听你那些无聊的往事了。”其实,她心里充满了好奇,她心想:“现在让你说,多半也是编一个故事来敷衍我,我要让你以后自己告诉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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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12-2009 04:0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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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涂红色指甲油的手(12)
花子无意中触到了马医生的禁忌,马医生的表情变得极不自然,他坐在那里,手足无措,同时感觉到,那只手就在附近,在刚刚丢失那只手时,他也有过同样的感觉。那些他不愿意回想起来的内容,现在全涌现在脑海里,如同发生在昨夜。他想起下午还有一个手术,就安慰花子好好休息,匆匆地离开了。
花子小女且的校舍公寓是那种古式的楼房,每一层有一个长走廊,由该层的所有用户共用,因此,在楼下也可以看见哪家的门开着,哪家的灯开着。以前马医生离开时,花子小女且总在走廊上目送他离开,他也会回过头来挥手致意。这次,花子小女且躺在床上,不能在目送他离开,但他还是习惯性地回头望了望花子小女且的房间。他仿佛看见,一只涂着红红的指甲油的手,将花子小女且的窗帘拉上了。
他立刻就有不祥的预感,但没敢回去。他心有余悸地回到医院,脑子里又开始胡思乱想。下午的手术,是个小手术,可马医生差点没让病人永久地躺在手术台上,多亏了一旁的助手,他才勉强完成了手术。手术一完,他便马不停蹄地赶到花子小女且的住处。花子小女且的房门虚掩着,推开门,马医生所有的预感都成为了现实……
警方在接到报案后赶到现场,现场的情形是这样的:花子小女且仰躺在床上,两眼圆瞪,舌头外吐,双手伸在半空,妄想抓住什么东西,她颈部有明显的掐痕。警方的结论是:这是一起明显的入室杀人案,杀人动机尚不明确,凶手使用暴力掐死了在床上休息的花子小女且,死亡时间是下午三点到四点,花子小女且和凶手曾有过激烈的搏斗,但周围的邻里一个都没听到异常响动,此案,正在进一步审理调查中。其实,警方第一个怀疑的就是马恋晴,但是马恋晴有铁一般的不在场证据,那时,他在手术台上。他知道,警方不可能抓得到凶手,永远不可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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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12-2009 04:0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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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涂红色指甲油的手(13)
马医生一直是无神论者,他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但现下,他有些信了。他准备找当地很有名的一位大师——捉鬼大师高师傅来替他想办法。来找高师傅的人很多,马医生交了善金后得知,他的名字,已经被排到三天以后去了。那种种噩梦再次袭来,每当那只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向他飞来,他就拼命地跑啊,跑,那只手紧紧地跟在后面,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艰难的三天熬过,马医生已经眼泡红肿,黑眼圈涂满了整个眼袋。没有一夜能安眠的人,就是这个样子的。高大师的居所是木制的店门,两边挂着布幌子,进去后,是一个狭长的通道,灯光昏暗,通道两边的壁墙上画有各种怪异神秘的图案。走到通道的尽头,就看见高大师了。他很瘦,脸凹进去,颧骨像骷髅一样高高耸立,鹰勾鼻,张飞眉,一口的黄牙,叼着旱烟枪,胡须长到胸口了,看上去很神秘的一个人物。他坐在帷帐后面,点了两坛香,烟雾缭绕。他问:“叫什么名字?想问什么事情?”
马医生说:“我叫马恋晴,想知道,最近是否有灾,该怎么躲过去?”
高师傅一听,用他那吊三角眼打量了马医生半天,问:“你叫马恋晴?怎么是个女孩子的名字?”
马恋晴说:“是啊,是啊,以前喜欢一个女孩子,就改了一下。”
高师傅又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看得他心头直发毛。然后,高师傅说:“你面色很不好啊,阴气这么盛,就像被冤鬼缠身一样。年轻人,多去户外活动活动,吸点阳气嘛。”
马恋晴扑通一声跪下,不停地磕头:“大师,你真是好眼力啊,我正是被冤鬼缠身,给她逼得没办法了,才来找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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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12-2009 04:0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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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涂红色指甲油的手(14)
师傅扶起他:“不要慌,慢慢说,那个冤鬼究竟怎么缠你了?”
马医生就说,他的两个女友死于非命,死得如何惨,如何地找不到凶手……他自然不会将自己杀死小晴的事告诉高师傅,他只说小晴被不知名的凶手尸解了,第二个女友又被不知名的凶手掐死了。高师傅掐指一算,问:“五阴靠阳,你的名字里有日,可惜心上不正,看你面色暗紫,多有血气郁结,你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杀猪的?不像啊,还有什么工作天天见血?哦,医生?”马医生点点头,他更佩服这位大师了,他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玄之又玄的事。
高大师又说:“金木土,你可知道那只冤鬼大致是哪天寻上你的?”
马医生说出了小晴死亡那天的日子。
高大师一算,说:“哎呀,那天正是七七大煞之日,你怎么会在那天碰到冤鬼?从时日上看,方位向阴,应该是北方,北属金,金生木而克火,你相貌走山煞,那天你碰到的东西,应该与右边有关,但是,你碰到的东西,不会与红色有关吧?”高大师语调低沉,仿佛连他都怕红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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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12-2009 04:0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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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涂红色指甲油的手(15)
马医生心里知道,那只没找到的手,正是小晴的右手,而红色的指甲油,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的。他问:“要是与红色有关的呢?又会怎么样?”
高大师脸色一变,说:“那就恕我无能为力了,那红色,是大煞中的血煞,别说我,就算我的师傅复活,也不一定奈何得了。”他脸角跳动着,冷冷地说, “谁惹上它,谁就得死,不光他要死,他身边的人、与他有关的人,也都得死!”
马医生心头一禀,马上改口:“与红色没有关系,那我该怎么办呢?”
高大师:“将你生辰八字告诉我。”
马医生如实禀告。
高大师又算道:“你的命格怎么这么短,就定在二十九岁这一年了。你活不过二十九岁。”
马医生心头狂跳,今年,就是他的二十九岁,也就是说,他活不过今年了!
高大师又说:“你在北惹阴鬼,要避祸,只有去西,向西以及找与西有关的东西和人,才可以帮你避过这一关。”
马医生突然想起,小晴那个紧贴大腿根部的纹身,他问道:“高大师,你可听说过印度的索情纹?”
高大师皱眉道:“索情纹?是什么样的?纹在什么地方?”
马医生说:“好像纹的是一只手,纹在大腿根处。”
高大师想了想,说:“以前听说过,是古印度蛊术的一种,听说纹在女子私处,可以让她的情人死心塌地跟她好一辈子。如果她的情人背叛她,会无缘故地被扼死。不过,这种蛊术不属于印度正统蛊术,传闻很少,也没听说过真有其效。怎么,你也见到这样的纹身了?”
马医生:“我第一个女友有这样的纹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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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12-2009 04:0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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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涂红色指甲油的手(16)
大师:“这样的事我也没见过。我要请教我的同行,再给你答复。现在你只管照我说的去做,应该可以化解暂时的危机。要想渡过二十九岁大劫,还需要西方的贵人帮忙。”
马医生:“大师,真的没有什么好解决的办法吗?”
高大师叹道:“难啊,难!”
马医生失魂落魄地从高大师处走出来。“完了,活不过今年了!”他想,唯一可以补救的措施,就是向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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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12-2009 04:0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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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路灯下的手(1)
马医生离开了以前的医院,进了西边的一家医院。以他的医术,哪家医院都欢迎他。
这家医院叫“西环中西医结合医院”,有两个西字,又在西边,是一所结合教学和面向社会的医院。那次小晴生重病,就是在这家医院住院的,她说她已经习惯了在这家医院看病,所以马医生对这家医院也比较熟悉。以前他是大外科医生,对普外、心胸外和泌尿外科都比较熟悉,现在的这家医院,以心胸外科最为闻名,院长准备安排他去这个科室,但他坚决反对,说什么也不愿再作开胸手术,他情愿去普外作一名普通外科医生。
换了新的工作环境,马医生感觉好多了,至少自己的过去——小晴到医院的吵闹、花子的离奇死亡等等,不会再有人提起。
他很快和新同事打成一片,常常在医院值班。他不敢回家一个人睡,而在医院里,每天都有两位以上的值班医生,睡在同一个房间里。同事们不知道他的情况,还觉得他在挣表现。普外科有八名医生、十六位护士,每天都要收近十名住院病人,这样的收治量,已经是相当大了,也就是说,每位医生每天至少要做一台手术,还有术后观察。马医生最喜欢做的,就是阑尾切除术,半个小时完工,而且做得很完美。十六名护士中,没有人与西有关。其中有十三人带了小孩,三人是刚刚从卫校毕业的,整天“马哥哥马哥哥”的叫得可甜了,马医生对她们没兴趣,只关心与“西”有关的人。
一周后,马恋晴正准备去查看病房,在医院走廊上看到一位护士小女且,很陌生,但是很漂亮。这名护士小女且瓜子脸,丹凤眼,柳叶眉,鼻子高挑,樱桃小嘴,脸型是中国的标准美女;很丰满的胸部,肥硕的臀部,以及纤细的腰肢,身材非常符合男人的审美观,就是身高只有一米五五左右,恐怕比马医生肩头还要矮些。当时,马恋晴由南往北,那个姑娘由北往南,推着器械车,两人在走廊上擦身而过,马医生不禁回过头来多看了两眼,心想:“以前没见过她啊?刚来的?”
正巧,另一名医生刘卫民从办公室出来,他也看见那护士了,他惊呼道:“西西!”
那护士理也不理刘卫民,推着车过去了。刘卫民看了马医生一眼,问:“怎么,看上了?”
马医生问:“她是谁啊?”
刘卫民:“她叫西西,可是我们院里的院花,以前在心胸外科呢,怎么会突然调来我们科了,你小子真是好眼福。”
马医生心中一动,问:“她叫西西?哪个西?是不是东南西北的那个西?”
刘卫民:“是啊,怎么,你小子还想吃天鹅肉啊。我告诉你,死了这条心吧,西西是很漂亮,但她眼光可高了,对我们这些人都不拿正眼看,对普通男人更是不屑一顾,所以到现在都没有男朋友。有人私下说,是私下说啊,西西是石观音,对男人没有兴趣的。”
马医生饶有兴致:“这么漂亮,怎么会是石观音呢?是你们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
刘卫民道:“嘿,你果然动心了。臭小子,才来几天啊,就想对我们院花下手,你小子的眼光倒是高啊。”
马医生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但从第一次见过西西后,他就对这个身材姣好的玲珑护士特别注意。不只因为西西相貌可人,更重要的是,她的名字里有两个“西”字。马医生了解到,西西的姓不好听,她姓张,合起来就念“脏兮兮”。西西果然对医院里的男医生都爱理不理的,除了工作上的事,平时也很少和男同事开玩笑,就是逗她她也不笑。马医生对这个女人越来越感兴趣,对西西的一切他都很好奇。西西爱穿漂亮的连衣裙,爱打扮,如果她不喜欢男人,她打扮给谁看啊?马医生发现,西西有时会不经意地瞅他一两眼,但是只要他一看西西,西西就低着头,有时会抿嘴笑。马医生心想:“看来,西西对我与对别的男人不一样,只是胆小害羞而已,就像小白兔一样。”
后来,他听道,西西是与普外的一名护士换班的,心胸外科的奖金比普外高多了,有些护士常常对奖金分配不满意,院方为了协调各方面情绪,就常常让护士们各科室轮流转,这也是常事,西西肯作出牺牲,说明她心地好。平时休息时,西西爱去院图书室查阅资料,是个很爱学习的人。为了接近西西,马医生也没事常往图书室跑,只不过他看的不是书,而是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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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12-2009 04:0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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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路灯下的手(2)
他试图向西西发出邀请,但都被西西委婉地拒绝了,对这样的目标,马医生更是拿出了不追求到手誓不罢休的干劲。经过多番努力,西西终于答应与他一起吃饭、看电影,但是一直没同意正式交往。事情的转机发生在马恋晴到这家医院的第三个月。
那天晚上,值班的医生只有马恋晴和许建华两人。九点多的时候,许建华说去买点吃的,马恋晴正在写一份手术记录,突然接到许建华在楼下打来的电话,说马上让手术室做好准备,有一名急救病人需要马上手术,叫马恋晴去接一下病人。
马恋晴通知完手术室,许建华已经将病人用手术车推上来了,病人身上盖着白布,将头脸完全蒙了起来,布上完全被血染透了,马恋晴迎上前去,帮着推手术车上手术台,同时问道:“怎么回事?”
许建华道:“车祸,我刚刚走到医院门口,正巧赶上了。只有你才能做这台手术。”
马恋晴准备揭开白布看看,许建华制止道:“别揭!”
马恋晴问道:“很严重?我不看清楚情况怎么处理病人?”
许建华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液,道:“是很可怕。你自己看吧。”
马恋晴将白布揭开一角,那是一个怎样的病人啊,从额头到胸口,全是血肉模糊的一团烂肉,鼻子没有了,脸上的肌肉附在骨头上,完全暴露在空气中,两个布满血丝的眼球就快从眼窝里掉出来了一样,胸口有些地方深可见骨。马恋晴马上合上白布,头皮一炸,这幅恐怖的面孔让他看一眼就忘不了,他就是做过那样多噩梦,还从来没见过这般可怕的脸。他问道:“怎么会弄成这样子的?”
许建华道:“他骑单车,快速从路口冲过,一辆卡车从另一方开来,快避过卡车时,他的单车突然滑倒了,他本人直接到了卡车下面。”许建华拍着自己的头顶道:“被卡车的后档挂住了头顶,卡车速度很快,将他的头皮连同整个面部皮肤,都刮掉了,一直刮到胸口,当时我就在医院门口,亲眼看见这一幕。”
马恋晴问道:“肇事车呢?”
许建华道:“跑了,我没顾得上看车牌,直接就把伤者接到医院来了。现在大面积出血,必须马上手术止血。”
马恋晴为了确定伤者伤势,不得已再次掀开白布,看着伤情,问许建华道:“他还活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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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12-2009 04:0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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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建华道:“时间这么短,因该还活着。”
这时,手术车中的人突然醒了,那两个眼球在眼眶里转动,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马恋晴,看得马恋晴毛骨悚然。强烈的求生欲和巨大的疼痛,让那人突然死死抓住马恋晴的手,他想对马恋晴说什么,但是说不出话来,只在喉咙里“嗬嗬”的响着,那渗出的血很快就布满整个视野。许建华安慰伤者道:“别担心,你会没事的,这位马医生,是我们医院里外科技术最好的,我们马上为你止血清创,然后再想办法植皮,生肌促愈合。你就当是睡了一觉,明天早上起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那人听懂了许建华的话,将希望全寄托在马恋晴身上,他以感激的目光看着马恋晴,但是他的目光,已经不能用“瞪”这个词来形容了,没有眼皮的眼睛,完全就是两个球,全是血丝的白眼仁,还有那两个黑洞洞的眼珠。不知是痛苦还是别的原因,那人好像对马恋晴作了一个“笑”的表情,脸上红色肌肉收缩,染血的牙和牙床叩击在一起,最让马恋晴心颤的还是那双眼睛,这种只在鬼怪片里出现过的眼睛,突然活生生的出现在面前,那份惊骇不言而喻。马恋晴也不敢多看,他把白布给伤者盖上,但伤者情绪非常激动,将白布一把抓过,撕成碎条,扔在一旁,那眼睛盯住马恋晴,嘴里发出“嗬嗬”的吼叫声。马恋晴道:“放心,我一定尽我全力,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那血,顺着手术车,一路流淌过来。
终于到了手术室了,马恋晴马上想去做术前准备,许建华一把拉住他,叫道:“来不及了,带上手术手套,就开始吧,止血你最拿手了,我做你助手。”
马恋晴问道:“其他人呢?血浆准备好没有?麻醉师呢?”
许建华道:“血浆正在作对比试验,麻醉师一分钟内赶到,现在这种情况,有没有麻醉师也没关系吧?”
马恋晴道:“没有麻醉师,痛都痛死他!”
两人将伤者推进手术室时,器械护士还在一边开玩笑,一边打开一个新的手术包,但当她们看到这个从脸到胸口都没有皮肤的人时,全都尖叫起来。马恋晴骂道:“叫什么叫!你们只看器械,不看这人就是了。”他熟练的戴上手术手套,命令道:“快,止血钳,三号,电气刀,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血压,液体,该做什么做什么啊!”他们的任务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止住不断涌出血。人要是失血达到百分之三十,就会因多器官衰竭而死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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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12-2009 04:0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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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路灯下的手(3)
护士这才给伤者戴上生命体征监护仪,挂好葡萄糖水,这时,麻醉师也赶到了,胸外科的医生,皮肤科的医生也赶到了,直接进行全身麻醉,胸外科主任负责气管插管,上呼吸机,皮肤科的医生负责协助指出神经血管分布,马恋晴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把那些正在渗血的大血管找出来,用止血钳钳住,用电气刀灼烧止血。血型配好了,伤者是O型血,输入全血。护士在一旁不断的报告道:“血压100,70, 心率50,脉搏49,呼吸15;血压95,60,心率45, 脉搏45,呼吸14……”
马恋晴进行止血,许建华负责用电气刀电化,一旁护士不断给他擦汗,马恋晴叫道:“盐水,需要清洗!盐水!”
渗血明显减少,在皮肤科医生的指引下,马恋晴逐一将出血的血管找到,将他们止住,这时,胸外科医生舒了口气道:“气管插管已经完成,呼吸机装好了。”
麻醉师也道:“麻醉剂开始起效。”
但是监护护士却道:“血压70 ,50,心率,100,脉搏102,他不行了。”
马恋晴仰头看看,那血浆正滴入伤者体内,而大创面的出血也已经不多了啊,护士给他擦过汗,他道:“难道有内出血?”
这时,院领导也赶来,向他们了解情况,许建华道:“必须剖腹探查。”
马恋晴对伤者进行了剖腹,不知为什么,开腹时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的微微发抖,他自己心里什么也没想,那手完全是自己在发抖,还好,把腹腔打开了,可是腹腔内并没有大出血,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胸腔大出血。胸外科医生道:“我来吧。电锯!”
许建华道:“可是,没有准备开胸的手术包啊。”
胸外科医生为难道:“没有电锯,怎么开胸啊?”
马恋晴道:“可以用手术刀开胸。”
“手术刀开胸?”在场的医生都愣了,还没听说国内外报道手术刀开胸的例子,胸腔外是肋骨,必须用电锯切开肋骨才能打开胸腔,肋骨毕竟是骨头,手术刀划皮肤可以,切骨头还没听说过。马恋晴道:“从肋骨与胸骨连接的软骨处下刀,先分离胸骨,然后看情况用手术刀切割需要切割的肋骨。”
这样的经验别人没有,因为没有人像他那样用手术刀替人开过胸。胸外科医生让出位置,对马恋晴道:“还是你来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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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12-2009 04:0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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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恋晴熟练的分离肋间肌肉,避开神经,剔到肋软骨,刚开始都还挺顺利,可是开到一半时,他眼前的景象开始变了,眼前明亮的手术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忽明忽暗的电灯,手术室的人和器械都消失了,周围是家具,是摆设,是子晴的单身公寓,他们的说话声马恋晴也听不见了,他朵里传来的是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眼前的人,虽然看不见脸,但是很明显,就是子晴啊。马恋晴面带微笑,他做得很顺畅,从这根骨头开始拆,这一刀是这样下的,从软骨的这处分离,先是中间的第六肋骨,然后就好开了,从两边的肋骨挨个拆下去,真是一台完美的手术。子晴的胸腔已经完全被拆开了,是用手术刀拆开的,这恐怕是医学史上的一大创举吧,现在这个女人已经死了,她再也不能来找我麻烦了。接下来,就是取出那别别跳动的心脏和肺了,马恋晴将手朝心脏伸去,近了,更近了,突然,谁拍了他的肩膀!
马恋晴全身一颤,汗毛倒立,随即清醒过来,自己不是在给子晴开胸,自己是在手术台上,周围有一大群人在围观呢。眼前的幻境渐渐消失了,马恋晴又回到了白晃晃的手术室,只见许建华遗憾的对他说:“他已经死了,虽然你的开胸手术做得很成功,但是他支撑不了这么长时间。”
胸外科医生也拍着他肩膀道:“真有你的,这手技术跟谁学的?刚才看你做手术时,简直就是在表演。看你做手术的表情,对你这套手艺充满了自信,你就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真是庖丁解牛啊。”
马恋晴迟疑着,木讷的对其余人点头,心里却道:“从来没有工作时出现幻觉的现象啊,已经隔了这么久,本来以为完全忘记了,可是没想到它却只是潜藏在内心最深处,当同样的手术再次发生时,那一幕又重演了。它还在记忆里,从未离去过!”
院方已经通知公安部门协助调查,医院护工赵文波来推尸体,马恋晴道:“我与你一同送他吧。”毕竟他答应过这人,说一定能救好他,但是他失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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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12-2009 04:1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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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路灯下的手(4)
他们两人推着手术车走向太平间,马医生问:“这尸体怎么处理?”
赵文波说:“等着人来认尸,警察来取证什么的。”
马医生:“脸都烂成这样了,还怎么认尸?”
赵文波:“是啊,什么身份证件都没有,只能等他的亲人去报案,然后通过他骑的单车和衣物来辨认尸体。”
马医生:“要是没有人来认尸呢?你们又怎么处理?总不能一直放在太平间里吧?”
赵文波:“嗨,这还不好办,要是过了保留时期,就把它扔到教学室里,做教学解剖用,我们医院后面有个大尸池,泡个几百具尸体都没问题。”
马医生打了个冷战。还好,他从不去医院后面的教学大楼。刚到太平间门口,赵文波突然捂着肚子叫唤:“哎呀,不行了,我不行了,马医生,真不好意思,我要去厕所,你帮忙看着尸体。”
赵文波说着就跑,马医生道:“喂!就放在门口吗?”
赵文波远远地说:“放里面去吧,63号冰柜是空的。”
马医生摇摇头,把尸体推进太平间。太平间里静得吓人,一股寒气吹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里很宽敞,白色的墙,白色的日光灯,中间有四根白色的柱子,那些刚取出来和没来得及放进去的尸体就放在推车上,码在太平间中央,盖着白布。中间的尸体,有些是保存时间到期了,准备送往教研室搞解剖,有些是刚送来的,还没来得及放进冰柜。马医生推着手术车,从这些尸体旁走过,那些白布下面,覆盖着略具人形的物体,人死了之后,就是这样化成肉和骨头的有机体了。他来到后壁,这不是普通的墙壁,这墙被分作很多小格,每个小格都可以像抽屉一样被拉开,这就是存放尸体的冰柜。
抽屉的门是银灰色的合金材料,有门牌号,马医生从左边数起,找到63号冰柜,他试图拉开冰柜,这冰柜却很紧。他只得把手术车放在一旁,用脚蹬住其他冰柜的门,双手抓住63号门的把手,用力往外拽。他喊道:“一,二,三!”
冰柜门纹丝不动。马医生骂道:“什么破玩意儿!一,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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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12-2009 04:1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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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他用上了全力。“轰”的一声巨响,冰柜抽屉被完全抽出来,落在了地上。马医生慌忙让开,他发现,里面居然有一具尸体了,它随着冰柜翻落在地上。马医生骂骂咧咧:“早知道这么麻烦,就不和那老头一道来送尸体了。”
他把抽屉弄正,再俯身去搬那尸体。尸体上有一层塑料膜包裹着,刚从冰柜里取出来,碰上去冰冷浸骨。马医生双手抱着尸体的头部,准备先把头放进冰柜里去,不料脚下一滑,连人带尸体一起滑倒。他全身都压在尸体上面,他的嘴和尸体的嘴隔着塑料膜吻到了一起。“真是倒霉,居然亲了个死人!”马医生心里骂着,正准备翻身爬起,突然,他的目光锁定在塑料膜内,那具尸体的脸上。
虽然薄膜上有一层雾气,但是里面的那张脸依然辨认得出——那是花子!
马医生拉开了塑料膜上的拉链,花子的脸依然保持着死时的模样,双眼圆睁,嘴半合着,舌头吐出一截。马医生看着花子,花子仿佛也看着他,时间仿佛被定格,冰冷的气息一点一点加重,马医生的身体开始发颤,他缩回了手,准备离开这里。可当他的目光上移时,一双脚出现在他面前,那是一双女人的脚,直挺挺地立着。马医生的目光向上移,移到她的大腿,就不敢再看,他怕看见那没有内脏的空洞腹腔。这时,对方伸出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他再也忍不住了,大叫一声,跌坐在冰冻的尸体上。
那人蹲下来,马医生看清她是西西。西西也被他吓了一大跳,摸着胸口,一个劲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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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12-2009 04:1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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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路灯下的手(5)
马医生惊魂未定,喘着粗气问:“怎么是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西西说:“我听说你送尸体到太平间来了,太平间那几个护工挺爱作弄人的,我怕你被他们吓着,就来看看。你盯着尸体出神,连我进来都不知道。怎么就你一个人?”
马医生顺顺胸口,依着墙站起来,喘息道:“没什么,那个护工告诉我说63号冰柜是空的,结果里面装着一具尸体。居然搞这种恶作剧!来,让我们把她放回去。”
西西说:“我们走吧,这里好阴森恐怖,留给那些护工来收拾就可以了。”
马医生看了花子一眼,犹豫了一会儿,说:“我们还是把她放进去吧,人死为大,入土为安。让她躺在这里,总是不太好。”
于是,两人一个抬尸体的头、一个抬尸体的脚,把花子放进冰柜,又把冰柜放回去,关好抽屉。马医生说:“我们走吧,我再也不来这种地方了。”
西西也说:“是啊,这地方太吓人了。我走路都不敢走这门外过。”
马医生心里一宽,西西这么害怕,居然还来看他,说明西西是很关心他的。就在两人正准备离开时,被马医生开膛的那具尸体突然举起手来,顶起白布,然后又放下,落在手术车上,发出“啪”的一声。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的太平间里,分外响亮。
西西尖叫一声,扑到马医生怀里发抖。马医生也被吓得脸色煞白,但他抚摸着西西的背,安慰她:“别,别怕。我在这里呢。”他自己的手也在抖。
一阵“桀桀”干笑又让他们俩毛骨悚然。这回是赵文波回来了。他诡异地笑道:“怎么样,吓坏了吧。”
马医生只感到西西柔软的身体像小兔子一样抖个不停,他口舌干燥,说不出话来。赵文波说:“别说你们,我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也被吓个半死,后来才知道,这是生物电现象。以前的人不懂科学,说这是诈尸。”
赵文波走过来摸了摸尸体的手,解释道:“死后几十分钟内,身体没有完全僵硬,躯干的细胞还没有完全死亡,遇到合适的温度或别的环境因素的刺激,可能会达到统一协调,就做出了活人才能做的动作,诸如举手、抬腿,但都是短时的。”
马医生指着63号冰柜,骂道:“你说这是空的!”
赵文波走到冰柜前,看了看,说:“号码牌松了。”他将“6”扭转180度,“63”就变成了“93”。
马医生又问:“里面的尸体是怎么回事?谁送来的?”
赵文波想了想,说:“这个啊,是公安局送来的。她是孤儿院的,被凶杀了。警方在查明凶手之前,都把尸体存在我们这里,因为我们有全市最大的冰柜。”
西西颤声道:“我们走吧,别问了。我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她紧贴在马医生身上,把马医生半挤半推地攘出了太平间。
赵文波看了看93号冰柜,自言自语:“查不出结果,还不是送到教研室做解剖教学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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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12-2009 04:1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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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次亲密接触后,西西开始与马医生交往。她告诉马医生,她以前有位男朋友,那人喜新厌旧,把她抛弃了,所以她一直与男人保持着距离;她之所以和马医生交往,是看他老实可靠,心地善良;她还从来没见过哪位医生因为手术失败而愧疚,亲自送尸体到停尸房。
马恋晴自然又许了一大堆空头支票,话嘛,怎么说都可以,没有写在纸上的东西全都可以黑白颠倒的。一晃几个月过去了,有了西西,那只手好像不再来了,高大师的办法好像是灵验的。马医生和她越来越熟,直到对她每一处都非常地熟。
一天深夜,马医生带西西回家,经过一条狭长幽深的小巷,巷子里没有别的行人,只有那些损坏的路灯像两排僵尸伫立在黑暗中,仅存的一盏好灯在忽明忽暗地闪烁。这样的小巷,使他们的身体贴得更紧。马医生感到温馨,他亲了亲西西的头发,吻了吻她的脸颊,顺便又把她的手牵起来亲,这时正好走到那盏鬼烁着的路灯下面,他看见西西的手上涂着红色的指甲油,肤色是死人的冷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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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12-2009 04:1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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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路灯下的手(6)
“啊!”他惊叫一声甩开西西。西西莫名其妙:“你干嘛?你那么看着我干嘛?”马恋晴哆哆嗦嗦地说:“你手上涂了指甲油。”西西看看自己的手,又把手伸给他:“哪有指甲油?你自己看看,有吗?就算涂了指甲油又怎么了,你那么讨厌女孩涂指甲油?”马恋晴吓得退了一步,但他看清西西的手上没有涂指甲油。他回去搂西西,但是那只手从西西的腰际绕了上来,红色的指甲泛着冷光。他魂飞魄散,指着西西的腰,尖叫:“你背后有只手!”西西回头看了看,生气地对他说:“你到底在干什么?好不容易带我回家,怎么神经兮兮的!”这时,马恋晴又看清,西西腰间其实什么也没有。他在周围团团转,猫着腰找了几圈也没看见什么手。然后他挤出一副笑容对西西说:“对不起,最近手术太多,我可能有些幻觉。”但他心里很明白——
来了,它又来了。
那只手一直阴魂不散地跟着他,只要他交新的女友,那只手就会出现。
“西西很胆小,”他想,“不能让她知道这事。”
到家了。马医生养着一条大狼犬,雌性,今年已经四岁了,叫“盛”,每当他回家,盛总是亲热地扑过来,舔他的脸。可是今天,盛显得很警惕,眼睛不放过西西,露出尖尖的獠牙。西西再往前,盛就狂吠起来,它已经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像要扑上来撕咬西西那样。马医生怒斥道:“盛,坐下!这是客人。”盛虽然很愤怒,但是主人的命令是绝对要服从的,它半蹲着,鼻子里发出冷哼,还是让西西过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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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12-2009 04:1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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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老先生和马老太太都刚吃过晚饭,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马医生已经和父母说好,今晚要带西西回家来。西西一进屋,二老就牵着这个俊俏丫头的手问长问短。西西恭恭敬敬地喊了“伯父伯母好”以后,就被二老问得晕头转向,若不是马医生解围,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二老看着西西,一个劲儿夸她,说儿子捡到宝了。马医生帮西西挂好手提包,又让她坐在沙发上陪父母看电视。盛也过来凑热闹,它用鼻子嗅嗅西西,趴在她脚下,一个劲儿甩尾巴。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马医生心里很甜蜜。突然,一个念头从他脑海里闪过:“不对!刚才盛还对西西狂吠不止。”盛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它对陌生人的态度,决不会变得这么快,那么说,它刚才吼的不是西西,而是……那只手!天哪,那只手跟着西西,溜到家里来了!它究竟藏在哪里?”马医生把目光集中在西西的手提包上,这个包,一整只手臂是装不进去的,但如果它自己折叠起来,就能藏进去。他问西西:
“你手提包里没装什么重要的东西吧?刚才在公交车上有几个不三不四的人挤你。”说着,他就去取西西的手提包。
西西也急了:“不会吧,我今天刚充了两千块的美容卡。”他们拿起手提包一看,心都凉了——手提包的侧面有一个大口子。西西翻腾着手提包,哭丧着说:“好猖獗的小偷!谁偷了我的东西,回去烂手烂脚,上吐下泻!”不过她又释然而笑:“还好,东西都还在。”马医生想:
“西西,难道你没发现吗?这个洞,不是用锋利的小刀划破的,而是什么东西用力扯破的!它来了!小晴,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想起了高大师的话:
“谁惹上它,谁就得死,不光他要死,他身边的人,与他有关的人,也都得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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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7-12-2009 12:0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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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戴袖套的手(1)
西西走了以后,马老先生不住地夸儿子好眼力,挑了个美人,马老太太却不怎么喜欢西西,说她像个狐狸精,连盛都对着她叫。马医生并不在乎二老的看法,只要他喜欢就够了,而且二老不会真的干涉他的事。现在问题是,那只手来了,已经藏在他家里,它会做什么?
西西走了,父母睡了,马医生回到自己房间里,打开电脑,在网络上寻找解决的办法,说不定网上有比高大师还高的高人。遗憾的是,网上大部分文章都是虚构的故事。有些神秘的网站,注册需要交费,把钱汇过去要好几天,可他现在就想要答案。凌晨一点,QQ突然响起来,有短发的小阿姨头像忽闪着,跳动着,“嘀嘀”地叫着,马恋晴仔细一看,这回不是别人用了小晴的头像,她就是小晴本人!马恋晴充满了恐惧,又无法压抑好奇,他点开了对话框:
2005-01-09 01:03:16 小晴
嘻嘻。怎么不来网上找我了?
2005-01-09 01:04:07 小晴
呜~~~~我在网上一直等你。虽然我不冷,可是心冷了。你没有来啊。
2005-01-09 01:04:17 小晴
你不要我了。
2005-01-09 01:04:17 小晴
:(你不要我了!
马恋晴魂都没了。谁在开这种玩笑!还有谁知道小晴的QQ号和密码?他听到房门“咿呀”一声开启,却没有脚步声。他不敢回头,额头渗出了冷汗。身后寒气逼人,有什么东西搭在他的肩头上,过了不知多久,又是“咿呀”一声,门板在门框上还轻轻地碰了一下,听起来被关上了。它走了吗?真的走了吗?马恋晴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襟已经被汗湿透。他鼓起勇气,猛一回头——身后空砀砀的,什么也没有。他长吁一口气,不经意间发现,一个袖套静静地躺在地板上。他拾起来一看,记忆便回到了一年前:
为了给小晴买她喜欢吃的冰淇淋,他跑出一身大汗。小晴抬起右手,用袖套轻轻为他擦去汗水。他指着袖套对小晴笑道:“现在城里,还有哪个女孩子戴袖套,老土。”小晴看着袖套上的花纹,对他说:“这副袖套,是我自己做的,工作时可以不弄脏衣服。”
还有一次,他指着袖套发誓:“如果我做了对不起晴的事,就让我,就让我,就让我被这只袖套勒死!”当时小晴追着他大笑:“滑头!发誓都没有诚意,人家才不要和你好。”
马医生看着这只袖套,他的手又不听使唤地抖动起来。QQ又响了,小晴的头又闪个不停,那里面仿佛有一种幽深的力量等着马恋晴陷入。他迟疑了半天,心想:“怕什么,死就死吧,我还不信,活人能给死人吓死了!”
他凑过去一看,这次竟然不是小晴,而是花子!她们俩的头像是一样的。花子发来一张全屏的图,在QQ里只看到图的一角——黑色的背景,露出一点点黑色的头发,蓬松但是整齐。马医生再三思索,狠狠地关上了花子的对话框。他不敢再看那可怖的图像。可是,小晴的头像又开始闪烁,“嘀嘀”声也仿佛越来越大。马恋晴头痛欲裂,他彻底关掉了QQ。他决定,从今往后,再也不用这个QQ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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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7-12-2009 12:0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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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凌晨一点半左右,气温开始下降,冷风呼呼地从窗户刮进来,老式的木窗一开一合,好像要下雨了。盛又在门口低吼,它也害怕雷雨天。马医生准备关上窗户,然后让盛进屋睡。就在这时,一个黑影“呼”地扑到窗上,把他吓了一跳。原来是盛,它不知什么时候挣脱了铁链,要从窗户里跳进来,它的爪子扒着窗,让窗户发出刺的“嘎吱”声,它嘴里也发出“呜呜——”的低鸣。“轰隆隆——”又是一阵响雷滚过,盛怕得厉害,扒窗户扒得更快了。马医生打开窗户,让它进来,说:“你这家伙,跑慢点,别把我被子弄脏了。”
盛熟练地钻进屋里,径直朝马医生的卧室奔去。马医生关上窗户,又一个闷雷在附近炸响,震得窗框直颤。马医生怕电脑被雷电击坏了,关上它,然后准备洗漱睡觉,明天还要上班呢。
他家的卫生间很大,窗户开在南面墙上,外面是小花园,东面墙角有个水槽,水槽正上方墙上安了一面大镜子。他喜欢一边漱口一边看镜中的自己,洗脸时也注意发型、形象等问题。冷风一股一股从窗户往卫生室灌,花园里的树和花草在呼啦啦响,马医生左手端着水杯,右手拿着牙刷,正在漱口,忽听“哐当”一声,花钵打破了。他端着水杯,捏着牙刷——牙刷的一头还插在嘴里——走到窗户边去看。院里的花草东歪西倒,冷风扑面而来,却寒到了骨髓里。“啪!”一道霹雳划破夜空,马医生拿着牙刷的手僵硬起来。在电光中,他看见,院墙的边缘,那只手,红色的指甲,泛出冰冷的光,似乎在朝他招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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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7-12-2009 12:0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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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戴袖套的手(2)
“啪!”又是一道电光划过,这次,他什么也看不见了。他缓缓地转过头来,心想:“是幻觉,一定是幻觉。”
这时他感到嘴有些疼,原来他刚才咬紧牙关,牙刷把嘴豁出血来了。红色的血混着白色的牙膏泡沫,沿嘴角流下。他啐了一口,刷完牙,用清水冲洗过,扒着嘴角照镜子。还有少量血渗出来,染红了牙缝。马医生合上嘴,用舌头鼓捣了几下,似乎没有那么疼了。他对着镜子仔细地看自己的脸,嗯,皮肤保养得很好,没有暗疮,没有胡茬子,怎么看都是个有教养的文明人。“这张脸对女人还是蛮有吸引力的嘛。”马医生笑了笑。忽然又是一股冷风,他突然对镜中的笑容充满恐惧,甚至有汗毛倒立的感觉,他知道,每当有这种感觉时,就会有奇怪的事发生。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还用手摸了摸,心想:“还是这张脸啊,可是刚才为什么让我感到害怕呢?到底什么地方不对劲呢?”
马医生回忆了一下,蓦然想起来,不对劲的是笑容!那种笑,好熟悉。马医生看镜子,再一次做出刚才的笑容,他的嘴微微咧开,嘴角上翘,露出白牙,那牙齿缝隙里还有红色的血迹。天!这是小晴的笑容!那天晚上她倒挂着,马恋晴也是在镜中看到了她的笑容——血顺着她的嘴角染红了牙齿。马恋晴捂着脸颊,后退一步,可是,镜中人并没有做出相同的动作,那一个他,保持着微笑,嘴微微咧开,嘴角上翘,露出白牙,牙缝里有红色的血迹。渐渐地,那笑容发生了变化,他的嘴唇由红润的逐渐变淡,最后变成乌白的肉色——死肉的颜色,他牙缝里的血在扩散,颜色在变深,最后成为干燥的褐色,他的脸被拉长,皮肤变薄了,他的眉毛变细,头发又变长了,最后,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变得更细长、更大,那充满希望的水汪汪的大眼睛,渐渐失去了生命的光泽,变成像死鱼一样的灰色眼睛,双瞳无力地扩大了。镜子里马恋晴的脸,已经完全变成小晴的脸——她死后的脸!她正对着镜子外的马恋晴微笑,那惨淡的笑意,与冰冷的风,一直吹进马恋晴的骨髓里。他在后退,可镜中的小晴在前进,好像要冲出镜子,向马恋晴靠近,靠近,再靠近……她慢慢举起了一只手,那只苍白的、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
马恋晴重重地靠在墙上,再也不能后退。“轰!”又是一阵闷雷,他的头撞在了墙上,随着头部与墙发出碰击的脆响,眼前的景象突然消失,镜子里只留下一个惊慌失措的马医生。他心想:“难道是幻觉吗?与那天在手术台上一样吗?怎么会这样呢?小晴,你到底躲在哪儿!你的手,到底躲在哪儿!”
四周一片死寂,只听到风刮过的声音。不久,“滴答,滴答”下起了小雨,小雨又变成了哗啦啦的大雨。马医生的心跳终于恢复了正常。他关好窗户,举步维艰地向卧室走去。卧室没开灯,一团漆黑,他刚到卧室门口,就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卧室传来。那里没有人啊!他顺手抄起一根棒球棍,摸索灯的开关。“啪”,灯亮了,一个东西藏在被子里,看着像一个人。马恋晴心想:“小晴,你终于还是回来啦!”
可回来的小晴是什么样子呢?肉全部烂掉了?只剩骨头?还是像以前那样,白皙的肌肤上长着胸毛?马恋晴高举棒球棍,掀开被子,赫然看见自己心爱的狼狗趴在床上,两只无辜的眼睛望着他的棒球棍,鼻子里“呜呜”地向他示好。马医生松了一口气,放下棒球棍,摸着盛的背脊,说:“睡吧,老伙计。”
他知道,噩梦,又开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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