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壁虎,严格来说, 凡是那些四脚爬行的冷血东西,都是我的天敌。
我不怕老鼠、蟑螂,但却败给小小一只的壁虎,怎么会这样呢?按照弗洛伊德心理学来说,一定是小时候留下了阴影,造成我日后对这小小的爬行类动物退避三舍,甚至还为了它惊声尖叫、跺脚抓狂。
的确,我在新村长大,满屋都是壁虎,满树都是变色龙,大人为了唬弄我们这些小屁孩,除了讹传变色龙遇到敌人会变色,还会鼓起腮帮子,从嘴里射出飞镖杀人;他们还说壁虎断尾求生后,那尾巴会溜进我们的耳朵里,让我们变聋子。是的,单纯的我就这样被吓着,即使长大了知道这是大人们的把戏,但潜意识里还是深信这些四脚爬行的家伙一定会从嘴里射出什么会致人于死地的武器,它们的尾巴也一定会跳进我们的耳朵里,于是我就这样怕它们了。
但是,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有趣,你越怕的东西,它就会常伴你左右,跟你一生一世。于是,我好端端坐在客厅看电视,一只壁虎可以突然血压过低不幸晕眩,奇迹式地穿过那快速旋转的风扇扇翼,以完美的姿态从天花板软着陆,而这块陆地就是我的头顶。又或者,我在新加坡工作七年,心想住在这城市化的国家,理应很难遇到这些天敌,但却有好几次,我发现总有色彩斑烂的变色龙陪着我一起过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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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这一辈子大概摆脱不了这四脚怪兽,于是学习面对它、接受它、处理它,然后放下它,但是这个人生功课老是修不好。
当初搬进位居十五楼的新居,料想这么高壁虎应该爬不上,岂料拿了匙钥一进 屋,就看到好几只壁虎比我更早一步新居入伙。人家说,壁虎是好东西,有它在可以帮忙吃掉像蚊子等害虫,但我每天被蚊子叮咬时,总看到这些家伙晾在一旁动也不动 。
相处久了,我发现我家的壁虎统统是有神经质,而且还是‘迫害妄想症’的第三期病患。它们把我家客厅的天花板当成Walking Street,时常在那里打屁八卦。有时我从书房走出来,沉重的脚步声会让它们花容失色,以为我要用满清十大酷刑凌虐它们,叽哩呱啦地四处乱窜,孰不知我其实更怕它们。好几次,有几只妄想症末期的壁虎反应太大,竟然从天花板直堕地面,然后昏头转向地朝我方向逃来,结果我边跳边叫,它叽哩呱啦乱窜,我们共同担纲演出一场“自己吓自己”的悲剧。唉,它们这样的性格,要我敦亲睦邻是有一定难度的。
曾经,有点失态同事从泰国买一只假壁虎,准备放在主播台跟我开玩笑,我差点就跟他翻脸。
后来,有人告诉我,在家里四周洒些醋,就会让壁虎稍微收敛一点。我照做了,结果我发现它们真的对醋很敏感,因为我家四处都是它的排泄物,有些从天花板沿着墙壁一路迤逦到墙角,犹如颇有意境的水墨画。我终于知道,它不只有神经质,肠胃也不是很好。
时至今日,我还在寻找和我家壁虎和平共处的方程式。我由衷希望这些四脚怪兽能实施“一胎化政策”,不要再这样拼命增产报国,因为我每晚回家打开灯,看到正在逛Pasar Malam的众壁虎们雍容华贵地爬回墙角时,我就有一种想搬家的冲动。而这种冲动,在刚才看到肥美的它依偎在我最喜欢的番石榴时尤其强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