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穿上袈裟，明日不再说话。细数王菲佛理歌曲

xiaolam

《胡思乱想》，1994，作词：林夕
“还想不再见人，想想破红尘。想不再不想再说话，明天要穿上袈裟。”
林夕对王菲的帮助是巨大的，从第一张专辑开始就出现了林夕的词作：《无奈那天》。然而王菲又是可以离开林夕的，卖的最好的唱片《天空》中没有一首歌是林夕写的，而《浮躁》整张专辑王菲个人包揽填词作曲工作大放异彩。当然，林夕肯定是功不可没，对于王菲的形象设计、理念表述都是十分贴切，比如《胡思乱想》、《知己知彼》，选曲都是Cocteau Twins的歌，林夕伙同王菲向国内引进了梦幻音乐（Dream-Pop），清灵的唱腔，扑朔迷离的旋律，飘逸美艳的歌词，三者集合，从此确定了王菲基本路线，是最醒目的招牌。而后来，王菲有幸与Cocteau Twins跨国合作，一时佳话。

《出路》，1994，作词：王菲
“我信佛，这有没有帮助？我试图接近幸福可什么是幸福我概念模糊。”
王菲自己写的歌也都不肯敷衍了事，还颇有思想。比如这首《出路》，坦言自己懒惰，悲观，性格不好，常常得罪人，又自嘲又怀疑，又叛逆又纯情，……一大堆饶舌念词，王菲勇敢表达自我，不论是好是坏。当年王菲风头正劲，各大颁奖典礼纷纷邀约她前去献唱《容易受伤的女人》，但王菲一心想要表达自己认为更好的内容，坚决要求换成《出路》，有几个东家没能同意，王菲就不出席，奖品也不要。而即便是得逞，能够上台念叨《出路》，她的表演也是尴尬的，因为到场嘉宾全是粤语系，不太懂王菲在唱什么。但憨憨的王菲还是硬着头皮表演。

《飘》，1994，作词：林夕
“看不见躯壳，不再有束缚。空冥想，呼吸升降。宇宙没形状，感觉乱放。”
王菲第一次出头是《冷战》，但只有点品味，还没个性；《胡思乱想》是一个漂亮的‘翻身仗’，确定了个人风格，而《讨好自己》这张可谓暗度陈仓，是风格的延续，却终于有了思想的突破。《飘》在菲迷当中可能还略显小众，其实很好听，很符合王菲的形象，林夕的填词结合了佛教的冥想概念，令人思想畅游鸿蒙太空。

《一个人分饰两角》，1995，作词：黄伟文
“若没要事我便不见人，外面世事我全不过问。”黄伟文对王菲的态度是以一首《为非作歹》公开表态支持的，他诠释自己作为一个双子座的双重人格特质，也投映在了王菲身上，然而王菲哪天‘不再过问世事’的倾向也并非是他首先预测到的，得拜林夕所赐。

《一半》，1995，作词：林夕
“若爱你是我宗教，天都不要管。”
林夕包办了专辑《Di Dar》绝大部分的填词，仅有一首歌不是林夕手笔。这张专辑特点是，弦乐的音乐元素恢弘而温柔，女性主义的视角谈恋爱、说婚姻，可以说是林夕塑造了一个有血有肉、爱哭爱笑的王菲，迷幻的音乐情调仿佛一个咒语，王菲从此才真的活了。是作为一个女人。《一半》的歌词字字句句不是那么张牙舞爪，配合细腻柔和的小提琴，却也是绵里藏针，充满了疑问和思辨，最经典是“像是有爱情，才算女人”，落的是句号，读起来是反问的语气。专辑里许多歌曲都可以读一读，林夕也不愧是蓝颜知己。王菲用这张专辑做实验，挑选适合自己的班底：林夕、张亚东、C.Y.Kong、Adiran Chan等。

《无常》，1996，作词：王菲
“一片夜色放心上，把希望留给失望。”
一九九六是王菲最特别的一年。自己动手填词作曲发专辑《浮躁》，坦言这是自己最满意的一张唱片。她也是有佛心的，佛心看世界，看到是怎样的山河云霞？王菲借用佛教‘无常’的概念诠释优美壮丽的自然风光，其实是一颗田园之心，难怪被人说得益于窦唯，《无常》的结构是明显的ABCDE，与《窗外》如出一辙。在罗大佑他们搞中国风的时候，王菲也踏了一步，不但精美，民谣也再现《天空》之大气磅礴。

《浮躁》，1996，作词：王菲
“一切都好，只缺烦恼。”
王菲在MV中肆无忌惮、不顾形象的抖腿，搔头乱蹦，有的人理解她是无聊，有的人感觉她是焦躁，虽然歌词和音乐情绪都是活泼、新鲜、好动的，但很快，越往后听越是能感觉到专辑的主题：Anxiety，焦虑。

《末日》，1996，作词：王菲
“理想徘徊十字路口不知道往哪边走，信心一路上低着头数着脚下的石头。
美丽流着眼泪向自己告别，虚伪绽开了笑脸在人群中周旋。
道理说服不了自己决定放弃，欲望买下了一切也没能满足空虚。”
在结尾，王菲还说‘清规戒律没有意义’。王菲亲笔填词，将‘理想’‘虚伪’等词语拟人化，配以特定的故事背景，一人一个悲剧，可以看出，《末日》并非是说世界末日，而是说这个时代是末法时代，再一次结合宗教思想。然而与当代社会结合起来看，《末日》中每个人的压力都是不同的，王菲捕捉到了现代人的焦虑，自己也不可避免此类问题，于是想放任解脱，随性潦草。

《我信》，1997，作词：林夕
“据说有信仰会上天堂，你我说法不一致，或者可以无须质疑，找谁渡我的迷津。”
林夕一首歌让两大宗教平分秋色，不但相安无事，也体现天下大同的多元理念。

《敷衍》，1997，作词：林夕
“我没有什么，什么也无常。我没有问你，怎么问你，我想怎样？我世界纵没理想，对你却有着妄想。”
这首歌每句话都是经典，比如：“想叫嚷，但没有立场。想发问，但没有下文。想发梦，但没有内容。”又滑稽又思辨。王菲的歌曲与其他女歌手有何不同？我认为王菲特有哲学思辨的价值，不拘泥于空灵的形式，也不局限在男女情爱的小格局，这才是天马行空。

《色戒/情诫》，1998，作词：林夕
“不要迷信情变等于灯灭，不要虔诚直到懂得怎样去爱魔鬼。”
林夕再一次将佛教与基督教合并。佛教说缘灭如灯灭，而基督教的方面林夕笔下出现了犹大、魔鬼等形象，总归是在说外表与内在的相互影响，打破执着。最有趣的一句与宗教无关，王菲唱道：“你越是心里有鬼，他的笑容就一直甜美。”令人捧腹。

《开到荼靡》，1999，作词：林夕
“谁给我全世界我都会怀疑，谁曾伤天害理谁又是上帝，我们在等待什么奇迹。”
弦乐变成了最凶猛的进攻乐器，经历过感情变数的王菲忽然变得毅然决然，紧促、刚毅、庄严的音乐，配合林夕的哲理阐述，沉重的压力在心头，拼命想抒发掉所有的怀疑和愤怒。王菲的形象也就开始有点朋克了，当然，她也不能说是佛教徒，她的歌词始终保持着理性和思考，哪怕看起来剑拔弩张。

《百年孤寂/守望麦田》，1999，作词：林夕
“心，属于你的，我借来寄托，却变成我的心魔。
风，属于天的，我借来吹吹，却吹起人间烟火。
没什么执着，一百年前你不是你我不是我。
本来没因果，一百年后没有你也没有我。”

国语版写的恰到好处，却也是借着几个专业术语点到为止。倒不如粤语版的豁达。《知己知彼》说天与地是彼此分开的，《守望麦田》改口说天与地常在，你与我就似风与尘，星与沉。尤其这一句写的最有境界：

“空空两手来，挥手归去阅过山与水，水里有谁，未必需要一起进退。”

‘水’谐音‘谁’，你对着水面顾影自怜，水中的你，能和你形影不离吗？没有谁是必须和你约定永远的，就要放下执着。王菲一生的态度，可以说就是这首歌里游山玩水的心性。

《寒武纪》，2000，作词：林夕
“故事从一双玻璃鞋开始。最初，灰姑娘还没有回忆，不懂小王子有多美丽。
直到伊甸园长出第一棵菩提，我们才学会孤寂，在天鹅湖中边走边寻觅。”
王菲发行《浮躁》是最彻底的自我坦露，之后《你快乐所以我快乐》迅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变回到美好和流行，与诡异的造型一样，令人大跌眼镜。1998开始就是安排一半内容是市场的、包装的，一半是自己想要的，《寓言》干脆更明显，前五首歌是王菲作曲，林夕填词，张亚东编曲，后面的歌曲自己不管不问，谁写了就拿来接手唱出来。当然，不得不承认，即便是五部曲之外的歌，林夕也是有功力的。前五首是小说、童话的形式，《寒武纪》严肃、庄重的弦乐与跌宕的Trip-Hop式节拍，营造了一个冰天雪地的凄美神话景象，开场即确定了五部曲的基本构思。

《阿修罗》，2000，作词：林夕
“不愿立地成佛，宁愿要走火入魔。享受哀艳的战火，将玻璃鞋也击破都不愿看破。”
阿修罗是印度神话的一个形象，代表毁灭和嫉妒。阿修罗不是绝对的魔鬼，身份为神级，魔性极强。《寒武纪》提到的水晶鞋，是独一无二的定情信物，到了《香奈儿》就成了高价但任何人只要有钱就能买得到的玻璃鞋，高贵，高价，一字之差。而到了《阿修罗》的手中，玻璃鞋就被打的粉碎，一切感情和温存都不复存在了。王菲如泣如诉的歌声演绎一首最毒辣的Trip-Hop怨歌。

《笑忘书/给自己的情书》，2000，作词：林夕
“抛得开手中玩具，先懂得好好进睡。深谷都攀越过，从泥泞寻到这不甘相信的金句。”
国语版写的中规中矩，但头尾不甚照应，和《不爱我的我不爱》一样不知所云，只觉得每句话可以独立看做宝典金句。《给自己的情书》才有了女人奔走在雨中的潇洒，不需要大树，不需要倚靠，不灰心，自己也是偶像。王菲被刻画成一个坚强独立的新女性形象。而‘抛得开’的，原来都是玩具。睡得着的，一般先放下身心，无忧无虑。


《流年》，2001，作词：林夕
“遇见一场烟火的表演，用一场轮回的时间。紫微星流过，来不及说再见，已经远离我一光年。”
提到了轮回，对比时间的不定、仓促。这首歌大概是王菲最动听的一首，重要的是歌词比较有思想，下笔不凡。应该可以被看做是王菲最有代表性的歌曲。

《夜会》，2001，作词：林夕
“喜悦出于巧合，眼泪何必固执。走完一条街，回到两个世界。”
提到了固执等词语，暗示自己不要走向执着和长久的悔恨。王菲在梦幻音乐（Dream-Pop）与神游舞曲（Trip-Hop）两方面是有一定贡献的，这首《夜会》大玩文字游戏说’往事若无其事，关系也没关系‘，颓废的爵士小曲、醉人的Trip-Hop敲打节奏，大概让很多菲迷上瘾。

《两个人的圣经》，2001，作词：林夕
“我们两个人，一见如故，七情六欲，四大皆空，一生一世，两全其美。”
伍佰化身火爆DJ，林夕1234567的数字游戏指引王菲不顾一切在迪厅乱蹦。

《单行道》，2001，作词：林夕
一路上有人付出虔诚为不认识的陌生人祈祷，
有人过了一辈子只为一家几口每天都吃饱。
一路上有人能白头到老有人失去青春年少，
有人在回忆中微笑也有人为了明天而烦恼。

每个人皈依自己的宗教，每个人都是单行道上的跳蚤。《单行道》的填词如《末日》和《寒武纪》，只是少了《末日》的拟人化表达，以及《寒武纪》那精致华美的童话王国的气氛。


《佛说圣佛母般若波罗蜜多心经》，2001
王菲赴藏与Zopa Rinpoche喇嘛共同录制唱片：Loving Kindness & Wisdom/悲智双运。推荐单曲：《弥勒佛咒》、《心经(feat.张智霖)》、《佛说圣佛母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不留》，2003，作词：王菲
“再也没有什么牵挂。如果我还有哀伤，让风吹散它。如果我还有快乐，也许吧。”
2003年王菲发行最后一张唱片《将爱》，说走就走。专辑发行的时候王菲还算积极的出现在各大媒体，巡演，拍电影，上广告，做节目……但真的太突然就消失了。《不留》也许说的都是给歌迷给所有人的交代？在一个花絮视频中王菲微笑着说，如果哪天我不再唱歌了，希望大家把我忘掉吧。好的，一下就是好多年，很多歌迷才意识到严重性，王菲没有开玩笑的。那一年王菲传言复出，总之开演唱会的事情是确凿，有歌迷在王菲经过的那条路上拉起横幅：王菲，两鬓斑白都可认得你。

《烟/缘》，2003，作词：林夕
“满足指缝一时的无聊，变成脉膊跳动的倚靠。
吻着你就忘了烦恼，想不到你变成烦恼。假装拈花微笑，可问题在于如何平伏心跳。”
迦叶尊者的经典’拈花微笑‘比喻两者不言而喻的默契与理解，这里用来表现王菲的害羞与窘迫。王菲这一次挑战拉丁舞曲，意想不到文绉绉思路又绕弯的佛理跟这么动感的音乐结合的如此完美。《守望麦田》也同样有拉丁元素。

《四月雪》，2003，作词：林夕
“因为暂时看不到天亮才看见自己最诚恳的梦想。上帝才开始歌唱，我们有什么资格说悲伤。”《将爱》是王菲交出的一份有疲态的作品，但诚意十足，自己填词、作曲不含糊。这首《四月雪》是王菲作曲、林夕填词，再现了《脸》的默契。其实真正算拈花微笑、不言而喻的境界，还是《脸》这首歌有体现：最好没有人明白我唱什么，只有你听懂我想什么。这个‘你’公然就是林夕，也只有林夕从一而终，他见证了王菲的时代，从新人到天后再到鼎盛时代再到失踪。

《愿》，2012，作词：慈诚培吉
“在山水之间，在佛塔之间。在聚散之间，在你我之间。”
简单朴实的文字点到了一些佛的概念，电子音乐比较快速、活泼，王菲的歌声也是清甜透彻的，确有穿行山水之间的幻觉。文笔二成功力，效果高达七八成。

家斯米

王菲是一個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