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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8-7-2005 02:0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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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开心是一定会有的啦!
我看故事常常都会随着情结而心情起伏不定的,
以前写故事时自己还先哭,
真pai se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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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22-8-2005 12:5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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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雨树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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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后,我从蒲种搬到学校了。
原因很多,可以24小时上网、上课比较近、住宿费便宜、可以节省汽油钱等。但只有我知道,并不因为那些原因才离开我位于蒲种的住家。我有一些没办法处理的情绪,一些没办法好好思考的事情藏在内心深处。什么也不能做的我只好逃亡,逃离一切芊出现过的地方,避免任何可以触发想起她的扳机。但那只不过把炸弹埋藏在很深的地方。
我把属于芊的东西都放进一个纸箱里,然后载到一个垃圾场扔了。我把所有衣物塞进跟朋友借来的车子内,再载到宿舍。其中身体在劳动时,有几次情绪失控几乎想要把所有东西都扔坏。我咬紧牙根走到洗手盘前,扭开水龙头用白开水拼命洗脸,这样才比较清醒。
搬到宿舍的第一个傍晚,我绑上跟球鞋同样泛黄的鞋带,穿着有点破旧的T-shirt,把房门锁上后慢慢从五楼走下去。到了HB2的停车场,简单地做了一下软身操便开始跑步。从HB2绕着校园跑一圈,再回到校内的蓄水塔下休息。因为地势偏高,跑步时可以望见远处的山。因为雨云,天空的颜色慢慢加深,远处的景物也各自转了色,很快便无法辨识山跟大地的连接处。
途中经过一个斜坡。斜坡下有人踢足球、玩橄榄球,我经过的地方泊着他们停放的车辆。我感觉到鞋底与地球的磨擦,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一直忍耐到最后。到达蓄水池的斜坡前,我拼了命用尽力量地往斜坡上疯狂冲刺,一口气跑到蓄水池底下。
蓄水池像一个非常巨大的蘑菇顶头圆圆的一片,中间像茎的部分长长地连接地面,有点像UFO外星基地。内里是空的,过滤着所有学校内使用的水。我在下面不断喘气。过了一会儿,我开始伏地挺身,掌上压。完成了这些运动后,虽然就要下雨,但我还是决定到cyberia游泳。
停放了摩多,简单地洗了个澡换掉泳裤后,我便泡在池水内。这个泳池非常浅,大概只有到肩膀的高度,不过还是足够我转换任何姿势。因为肌肉开始作痛,我只好慢慢地以自由式跟蛙式交换着游。旁边的公寓住了很多学生。有人打开窗户,有人躲在窗内窥看窗外,有些关着,有些地方挂了衣服。随风飘扬的衣服挂在线上像没有了灵魂的人,充满荒凉的意味。整个泳池因为即将降临的大雨,只剩我一个人不断游着,继续游着。
雨终于下了起来。眼睛可以看见的一切几乎都模糊了。水面静止,如一面镜子却不平复。一颗颗雨水降下,镜子上泛起密集的涟漪。水底是暖的,要避免寒冷只有往下沉。我将眼睛贴近池面,眼前望去只有水滴,无止境微小的波浪轻轻涌来,无止境的小水花微微溅起,滴滴答答地冷。
终于我还是哭了。为了阻止继续哭泣,我憋着气潜下水底。睁开眼睛看得见水底的一切,光线网状般在瓦砖上反映。这样眼睛可以因为跟池水的接触而刺痛得不再流泪,就算流泪在水底也不会有人看见。我在水底大声呐喊,不过谁也没听见。就连自己也不清楚这些沉闷的呐喊到底代表什么,可以代表什么。
雨停后,我才起身洗澡。回到宿舍再一次用洗发精、肥皂清洗后,我才穿上厚厚的毛衣,拿出纸笔写信给仪。
“仪,
过了好久才写信给你,请原谅。
我和女朋友分手了。她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交通意外去世。我没办法好好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好像掉入捕食野兽的陷井,不断挣扎却怎么也爬不上去。
虽然分手是我提出的,但我依然爱她。这不是伪善的话,不是那种故意要将自己说成没错然后可以好过一些的虚伪。我还是喜欢她,但已经无法忍受彼此间摩擦的痛苦。
可是,现在的我却宁愿继续忍受从前的一切。我害了她。不说分手、那天不见面的话,便不会发生这种意外。为何我做事总那么鲁莽?为何我会伤害到别人?这是命运吗?因为年轻吗?为什么要发生在我身上?
我很混乱。我害死了她。我阻止不到事情的发生。我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我甚至希望我们从没开始过,那样至少她会寻到比我更好的人而不用死。
不过别担心。我比任何人坚强,比任何人都更坚强。我不会做傻事。
请原谅我像发泄般地写信。
升”
我很快就受到了仪的回信。她竟然用pos laju。
“升,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但其实都不关你事。
到金马仑来吧。
找我。
仪”
我用了几天的时间,不断反复地看着这三行字。然后打了个电话给室友,叫他代签出席名单。我开始收拾东西。找齐了日用品衣服塞进背包,再拿起Discman把耳筒塞进耳朵。就那样从宿舍走路到校门口的巴士车站。等待巴士时,我听着oasis的the morning glory专辑。听到wonderwall时,去pudu的巴士到了。我和一些学生一起上了车。因为是上课时间,所以乘客很少,相当容易寻得座位。
我翘了几天课,到了金马仑。有失去所有东西的感觉,继续听着oasis其它歌曲时我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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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2-8-2005 06:0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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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到了嘈杂的pudu,我又想起从前和芊搭巴士从马六甲一起到这里的情景。这样的回忆有好一阵子使我脑袋空白一片,直到被行人碰撞了才醒过来,于是才走到Tran National的柜台买车票。静静等待巴士的期间,我只是听着音乐,默默地看着人们来去走过,尽量让脑袋空白什么也不去想。
从KL到打巴的高速公路还好,但从打巴上去便是狭窄的山路。道路只供两辆车子通行,一来一回。左边是高耸入云的山壁,石头上长着青苔一些矮小的灌林植物,树木则在比较高的山顶。偶尔可以看得见山泥倾泄后的痕迹,黄黄的泥土大片地遢了下来,触目惊心。右边则是山崖,深得只看得见树木的顶端和一些附着的云朵。没有树木遮挡的时候,可以看到远处的山峦蜿蜒起伏。印象中这里的山路,偶尔也会发生豪雨后土崩而巴士掉下山的意外。这不是跟芊的意外也有些相像之处吗,我想。
司机有点像Initial D漂移般,以几乎达至转弯极限的速度驾驶巴士。我跟其他乘客一样,身体随着巴士晃动左摇右摆。有人拿出预备的胶袋然后吐在里面。司机在转弯时响笛鸣警,以让转角处看不见但迎面驶来的车辆听见再减速。偶尔有些罗里大型车辆驶来,司机被迫以几乎停止的车速慢慢擦身而过。情况有点危险,有时是差之厘米就要碰到对方了。看到这样的情景,我怀疑是不是曾经也碰撞过。想着时,巴士果然就碰到了行驶中的罗里。但大家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般继续赶路。虽然是司空见惯,但这里的人也还挺和平嘛。
巴士到了Tanah Rata的终站。我在那里下车,然后步行到跟仪约定的Berinchang去。拿出手机打给仪,她说现在刚好在忙着再过30分钟就会到了。盖上电话后,因为有些冷,我便从背包内拿出一件薄薄的毛衣披上。由于不是假日,金马仑显得冷冷清清。这里是陌生的小镇,有我没看过的屋子,店铺,不认识的人们来去走过。天气有些阴霾,一切好像在渐渐褪色。我在店铺开始稀疏的路口停下,试着闭上眼睛来感觉我的存在。就在我开始察觉自己内里原来已经很空洞时,仪来了。
仪穿着浅青色的长袖衣,长长的袖子被折起一半露出了白哲的手臂。裤子则是深蓝色的帆布长裤,跟衣袖一样也被折了起来露出小腿。她像只精灵般走了过来。不知怎么,我觉得原本紧绷的身体好像有点放松了。
“在发什么呆?”仪问。
“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她不相信。
“嗯。”
“你知道,我不相信。”她微微笑了。
那微笑像是不知名的化学药水,将内心的寒冰溶化了一些。即使她只是微微地笑,也有像把脸埋在枕头内的那种温暖。
“走吧,到别墅去。”她说。
“别墅?”
“嗯,爸爸买来投资的。平时假期就祖给游客,现在没人住就借你休息好了。”
“哦,谢谢。”我说。
“不客气。待会晚餐到我家吃好了。”
“嗯。可是,我两手空空,要买些水果的给伯父伯母吗?”我有点不好意思。
“我父母载批发的蔬果下山了。再说如果要买水果,我家不是更多吗?”仪摇摇头说。
“嗯。”说得也是。
“骑车还是走路?”她转身过去又转回来。
“远吗?”我问。
“15分钟左右。”她想了下,说了大概的时间。
“走路好了。”
“嗯。”说完她就向前走了,我把帆布背包扛在肩上跟着去了。
跟着仪不急不徐的脚步,我们穿越过了市集、一些餐馆,下了斜坡经过一个高尔夫球场一些小路,最后到了好几栋像公寓般的旅店。这地方很安静,听得到森林深处传来的声音。她带我到了2楼的一间公寓,打开门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房子,三房一厅。
“我会在这里过夜。”仪说。
“方便吗?不需要工作?”我这么说了后,仪回答道。“明天菜园的工作交给别人去做了,所以今晚应该可以聊到很夜吧。”
“嗯。”
“然后明晚也有个什么歌舞团的演出,我们去看所以应该很忙吧。现在需要安排的只是明天早上下午的节目。”
“到时再想好了。”我说。
“可以。”仪点点头。
然后我们的晚餐在仪家里吃。仪的家旁边有储放蔬果的仓库,附近是耕种的菜园。她家除了蔬果,最多的就是CD。我随便翻看了一些,原来都是蛮旧的歌曲如50年代elvis、60年代the Beach boys、The Beatles等,也有一些中文邓丽君的流行歌曲,果然都是仪父亲那年代所喜爱的音乐。
晚餐的菜式不怎么特别,炒萝卜、青辣椒、小玉蜀黍等,一个ABC汤再一人一粒荷包蛋。但因为蔬果非常新鲜的关系,所有的食物都非常可口,我甚至添了两次饭。仪看我胃口那么好,不由得又笑了。
“你是牛吗?吃好多哦。”她笑着说。
“比牛厉害。牛才四个胃,我有六个。”说着便指了六块腹肌的位置。
“瞎掰。”
“呵呵。”我笑了。这是自芊离开后的几个月内,都无法办到的事情。
吃饱饭才6时多,天色还早,所以我们便走路回去别墅。半路又经过那座高尔夫球场,走着走着看到旁边的篱笆给别人剪了一个洞,我和仪便钻进去继续散步。绿色的丘陵,因为时常有人修剪,丘陵看起来很平滑。球场周围有高耸的大树,地上非常干净几乎连落叶都没有,远处有些小小的人造湖,感觉非常舒服。但一想到原本好好的森林被砍掉,然后建造这种只供有钱人玩不怎么流汗的运动场所,我便不怎么喜欢高尔夫球了。
“你在金马仑过得还好吗?”我坐在草地上问。
“不错啊。”仪说。
“其实我不清楚你这里的生活。信里每次也只有那么几行,好像从没有超过百字的信。”
“没什么好写啊。”仪摇摇头说。
“哦。有男孩追吗?”
“呃……”她想了那么一下,才继续下去。“来认识我的人是有啊。我告诉你一件事,不要笑哦。”
“好。”我点点头。
“某次我坐上爸爸朋友的货车去载货,那男人大概30多岁属于叔叔级。然后路上我们一直聊天,他说了很多关于自己和周围的事情。把货物搬上车后,回途中他竟然说……”
“说了什么?”
“问我能不能嫁给他。他房子有了,车子有了,也勤劳工作,可以给我安定的生活。要买辆车给我代步也没问题,问我能不能考虑。”
“呵呵……”我忍不住笑了。
“我说不许笑啦。”她发嗔道,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呵呵,然后你答应了?”我微笑说。
“答应你的头。”仪瞪了我一下。“当然是没答应啦。也不是说他差还是不好的,只是,呃,只是……”她似乎想不到正确的说法右手一直在挥舞,想以身体来表达语言的不足。
“我明白。”我微笑着说。
“呼~那就好。”
我坐在小山坡上,看着远处被晚霞照映得昏黄的山,呼吸着微凉的空气,和仪在一起的感觉总是很舒服。我几乎想睡去,可现在睡去的话,仪有可能会让森林内的豺狼出来,把我给叼走也不一定。
我可不想被叼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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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2-8-2005 06:0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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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天色已黑,我们走路回别墅。进去别墅内洗了个澡后,由于才9点左右,在谁也睡不着的时间,我们只好到外面喝茶去了。因为是旅游胜地,西餐馆营业到相当晚,所以我们随便闪进一间设计不错小店去了。店名叫Fantasy,里面的装璜有点欧式,墙壁上有假的攀藤挂满了一些木做的架子,灯光不太亮适合说话,播着的音乐轻柔不知是法国还是意大利的民谣。一个年轻人把菜单递了过来。我点了威士忌加冰,仪则要了杯苹果汁,因为还饱就不点吃的。由于只有一名店员的关系,我怀疑他既是招待员也是店长。后来付帐的时候,他果然也是收银员。
“谈谈你的大学生活啊。”仪说。
“哦?”
“说说看,我不曾去过的地方有什么特别。”
“我对大学的感觉……呃,说说我的大学和其他大学的分别吧。先从环境说起,我学校因为新建不久建筑物还挺新。因为是多媒体大学,所以网络科技等的设备也很齐全,网速就因为宿舍太多人的关系慢得像蜗牛。教授有些不错,如果多接触的话应该可以得到很多关于课程的知识。但外国教授的英语通常很不准,有些甚至是用印度话说的英语。功课很忙,几乎没什么空暇的时间可以休息,一个学期首两个星期得空以外,之后的不是忙考试就是交project、作业等,连考试前的最后一个星期也要忙交作业、presentation,几乎是永远不会停止的恶梦。其他本地大学呢,据我所知功课只需些微打拼,很容易就取得1st class,我那边没这样的事。别的大学校园青葱一片绿意盎然,我的则连找棵拍照的树都难。文化活动校园风气等我的学校不怎么特别好,跟充满批判风气、文化使命感等其他大专相比,简直就是输了一大截。此外假期也很短,最长的一个月也不到,不像其他本地大专三个月的长假,得不到充分的休息。”我一口气说了这么长。
“你还是没说对学校的感觉。”仪听了那么多后,忽然这么说。
“没吗?”
“没啊。要说你通常在那边做什么,喜欢那边吗,讨厌什么,觉得未来会怎样的。”
“是吗……这么说,你对于我这个体在那边的存在,到底与那边的人或事物发生了什么联系比较感兴趣?”
“嗯。”她一付正是这个意思地点头。
“不怎么喜欢念书,制度总像一根绳子绑住我,总会在我几乎就飘开时拉紧。功课不怎么好,但也不会落后于别人,校园内的活动也有参与。但如果说到感觉,我觉得大学像个气泡,自己不能容纳进去却也逃不开,粘在边缘外面只等待4年毕业或任何一个逃开的机会。在里面可以谈得拢的人很少,来去总是几个,人们都像不把心打开般交往。总结我是孤独的、离群的,但人们和我在一起时却通常没察觉这个。”
“离群是好还是不好?”
“我不知道。”我摇了摇头。“或许没有好和不好的分别,像是食指比中指短一样,都是天生的。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尽量去适应而已。”
“嗯。这样的对话坦诚多了。”仪点点头像是一种称许。
“可是这样的说话方式有点辛苦。”
“哦?为什么?”她问。
“简直像要把心剖开,让你看看到底心脏在里面是怎样跳般。”
“我才不要看。”仪觉得恶心。
“只是比喻啦,英文可以说成heart to heart。”
“heart to heart?”
“嗯。什么也不隐瞒。”我点点头。像约定般我们谁也不提起关于芊的事。
我们一面说着,一面步行回去别墅。晚上的金马仑比较冷,我和仪都穿上了寒衣。冷风像刀般迎面刮来,我们用颤抖的声音说话,甚至还可以听得出彼此的气喘声。稀疏街灯排列在漆黑的金马仑路上,我仰头望天,然后看到许多美丽却叫不出名字的星星。芊有在天上吗?想到这个,我不由自主地黯然神伤。
回到别墅后,因为天气寒冷所以不洗澡。我去把屋内所有窗户都紧紧关上,只有大厅的留了少许缝,让空气不至于太闷热。不过即使是一道小缝,那寒冷还是足够让人发抖。仪泡了壶Boh红茶,来暖暖身体。泡茶的方法很简单,把茶叶放进一小壶的刚煮沸的热水,然后放糖不加奶。
“你要重口味的,还是淡的?”仪问。
“重口味的。”我说,不由就想起重金属音乐。
“嗯。”她拿起两个茶包放进沸水,然后加了两匙糖,任由茶包留在水内。
“轻口味又如何呢?”我问。
“轻的是一茶包,一汤匙半糖,10分钟后拿起茶包。”她说。
“哦。”还好我选重口味的,否则跟喝白开水没两样了。
“明天带你到原产地去喝好了。薄薄地口感不错。”
“噢。”
重口味的红茶喝下去,有种像是渗透了身体内每一个部分的感觉。茶叶的味道带些甜点点涩,微热地有点像是触到了灵魂深处。我这么跟仪说时,她就笑个不停。
“喝茶那有这么多东西。”她摇摇头。
“说得也是。”我也笑着说。
尔后谈着谈着,她就在沙发上睡去了。我躺在从房里拖出来的床褥上,因为甚少喝红茶的关系,精神昂奋不大能睡得着。我把灯关上后,外面的月光就洒了进来。仪像是睡在月光的床上,脸上被透过窗帘的月光映得忽明忽暗。当风停了一切静止后,那清秀的五官有种令人窒息的美。微长隐隐跳动的睫毛,薄薄的嘴唇,像一个安然睡去的仙女。我叹了一口气。仪至今还是独一无二的,仍旧不断让我悸动。
我小心地打开露台的门,出去再把它轻轻关上。皎洁的月亮象把一切都镀上了银辉,醒着的人们拥有了安静的世界。我记得有次跟芊做完爱后,两人都躺在蒲种住家的床上喘息。因为十五,我们相依相偎着从窗口看美丽皎洁的月亮。
“你以后,一定会变成很好、很棒的人。”不知为何,芊那么说。
“是吗?”我问。
“是的。相信我,你以后一定会成为很出色的人。”芊很坚定。
“嗯。”
每当想起这句话,我就觉得心像长在不知名角落里的小草,因为没被阳光照射而黯然枯萎般灰暗。我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应该往什么方向。世界并不在掌握内,我和芊在彼此生命内扮演过什么角色,根本没人知道也没人关心。但她离开我了,确确实实地在我选择下离开我了。想到这里我几乎失去了支撑,再也站立不住。
我没办法做什么,只有躲在墙角的黑暗内拥抱着悲伤,然后渐渐睡去。这就是芊所说的很棒的人吗?我没办法认证。
这个时候仪在我面前,似乎伸手可触,却也遥不可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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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2-8-2005 06:0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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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因为夜里寒冷,我睡得不安稳。那寒冷无孔不入地入侵每一根骨头,害我紧紧抱着仅有的被单。睡不着的同时我望向仪,尽管衣杉单薄她却仍睡得甜甜的。为了不让自己存有任何一丝的歪想,我决定转过身不要看着她入眠。可是睡眠时断时续,芊有时会出现有时消失,梦里和现实不熟悉的地方互相交错。我有时以为芊没离去,才刚缠绵完毕仍躺在怀里。惊醒的时候才发现,我拥抱着的拥抱我的仍是漆黑,没有别的。
“早安哦。”我挣开双眼,第一个看见的自然是仪。她坐在靠近阳台的地方,手里拿着一杯仍冒着蒸气的红茶。然后口里嚼着饼干,那么晴爽自然的早晨。
“早。”我挣扎起身,可是因为睡不好的关系连一个动作都显得疲乏无力。
“多睡一下吧,你昨晚睡得很不好。”她斯文地咬掉半块饼干。
“你知道?”
“当然知道。你昨晚翻来滚去,做梦时还会低沉地发出呼呼啊啊的声音。做恶梦了吗?”仪问。
“嗯。”我不好意思地点头。只是那些恶梦现在却连一个也想不起来。
我继续挣扎着要爬起来,可是看到仪带着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在摇头。我暂停动作后想了下,很快就决定放弃了。我朝她做个鬼脸,然后大被盖头转身就睡去。后来起身时,仪告诉我其实才又睡了不超过一小时。但那一小时的睡眠却补足了一个晚上所需的休息。
梳洗完毕吃了早餐后,我和仪步行在金马仑高原的公路上。空气清新凉爽,路边的植物长得比平常茁壮,绿色更绿而鲜艳的花儿更红更美丽。太阳还没完全出来时,周围有一层薄薄黏黏的雾水像把周围都打了层薄腊,一切看起来都更为清晰。餐厅的玻璃镜上有圆圆的水珠,风一吹就滚了下去。我们朝茶山的TeH Boh工厂走去。
离开了市镇的范围后,周围便是随着山峦起伏的茶山。茶树大约长到我胸部的高度,一棵一棵连着满山排列整齐。因为被采的茶叶都是刚长出的新嫩叶,经常采剪的关系造成每棵茶树的形状几乎都一致,矮矮圆圆有点鲁钝的可爱。我迫不急待地走进茶树森林,每排树之间都有一条小径。采茶人通常是女的,她们是印尼或缅甸的外劳。地上偶尔有她们留下的采茶工具,一个拥有背带的大箩子,一把形状奇特的鲁钝长剪,刀口间凹下的槽恰好可以容纳被采的新鲜嫩叶。她们一剪,然后就把采到的茶叶朝背后的箩子一抛,把箩子装满后就换过新的箩子。大约凌晨还漆黑一片时工作,她们持续到看见太阳刚出来不久便结束了,仪这么告诉我。
“那你呢,几点醒来工作?”我问。
“种菜的工作倒不用这么早起。太阳刚出来时开始便行了。”
“不多睡一些吗?”
“我是辛勤劳动的人类啊。”仪笑着说。
“嗯。”跟我这样好吃懒做的都市人相比,她显得很伟大。
我把箩子背起来手里拿着长剪,学着电视上的广告扮演采茶女并哼着TeH Boh的广告曲。仪看到这样的白痴毫无掩饰地笑着。
“走吧。”我说。
“嗯。”她点点头。
到了工厂后,她跟守卫打招呼后,便进入每间厂房为我讲解茶叶的制造过程。比如说采集到的茶叶分门别类收藏到什么地方,烘干,经过机器自动筛选,然后磨碎,加工和包装等。那详尽的解说简直可以媲美工厂的解说人员啊,我打从心里佩服。
“来过几次。听多了,自然可以解释得很好啊。”在我询问为何可以说得如此详细时,仪继续解说。
“嗯…咳…说得也是…咳…”我一直在咳嗽。
这烘干茶叶的烘房因为要让茶叶的水分完全蒸发,所以接近完全密封。不但炙热,空气也不流通,一些茶叶被磨成粉后,在空气里四散飘扬。周围都蒙上一层深绿色的茶叶粉末。我想是因为吸入了一些茶叶粉末后,喉咙鼻子才变得不舒服。
出去后清爽多了。那是工厂旁的一个小公园,一些高大的树木下摆置了好些桌子椅子。不远的地方售卖刚出炉新鲜的TeH Boh。我过去买了两杯原产地的红茶。它用纸杯装着,红色的液体有点像琥珀半透明却也浓厚。我喝了一口,那口感非常醇厚清凉,像是喝了杰的凉水般顺口,除了余味有少许苦涩外便感觉不出茶叶的味道。我喝完又再要了一杯。仪笑嘻嘻地看着我,那神情仿佛说这么喜欢喝干脆在KL种植茶树好了。如果可以我一定种啊,我用眼神回应她。
一般游客都到蝴蝶公园、蜂蜜养殖园、玫瑰园等的地方观光,仪在下午时说。她问我想到什么地方。我问有没一个靠近我们住所的,不会太远也宁静的地方。她想了下便直接带我到她屋旁昨天那座菜园去。
这个菜园跟从前家乡的那个不一样。因为地势的关系他们把土地铲成了梯级形状。梯田面积不会很大,但确实栽种了许多蔬果,如罗卜、菠菜、番茄和一大堆叫不出名字的植物。我问仪要如何分辨这些植物,她说因为植物还没结出果子时形状几乎都一样,除了分辨叶子和根茎外便别无它法。因为隔壁就是邻居,这里没有从前小木屋那种偏僻疏远的感觉,然而却多了份清爽和亲切感,尤其是当寻到了屋旁那张安乐椅后。我坐上去,午后一点点的阳光洒在身上舒服地驱走早上的寒冷。
我眼睛眯了起来,从眼缝中看去仪自顾自地在调节着浇水的机器。调好了,她一打开水龙头水便从水管喷洒至周围的蔬菜。一根根肃立的铁管喷出数道水柱化成粒状一颗颗洒落,远看像极了一朵朵银白色的花。我闭上眼睛想睡觉,但很快水柱便如预感中糟糕地泼在脸上。我一舔唇边咸咸的有股味道,那浇菜的水应该添加了有机肥料。朝仪望去,只见她笑嘻嘻地有恶作剧成功后的欣喜神情。看见我双手举起投降,她才点点头把水关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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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2-8-2005 06:1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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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天色变暗后,气温也随着降低。肌肤察觉到天气微凉的转变,我很自然地就醒了过来,而仪准备晚饭的香味也是挣开双眼的主因。我赶快过去帮忙,可是因为只在昨天来过一次,我花了好一段时间才经过曲折的走廊去到那位于屋子另外一端的厨房。这屋子是石泥和木板的合体,是古老的大房子改装而成的建筑物。门前有个大厅,后院留了个井。
“等你来到,说不定榴连都熟了。”仪看到我过来帮忙时,叉起腰说。
“呵…榴连熟…不错哦…天气凉应该很快熟的。”我傻笑着不知要如何应付。
“金马仑有榴连吗?”她摇摇头。“榴连是热带植物,在天气炎热的地方才能种植。这里榴连熟的话,你会见鬼啊。”
“你别吓我行吗?”
“谁得空吓你。因为最近是盂兰节,乡团筹钱请了歌舞团做酬神戏。我们也去凑凑热闹。”仪一面在忙晚餐一面说。
“盂兰节吗?”
“嗯。”仪点头。
“你还说不是吓我?”
吃了晚饭后,我们便步行到庙宇。那里香火鼎盛,摆着各式各样的金银纸扎品,从汽车、屋子、婢女、电话、麻将等,应有尽有。我原本以为自己会毛骨悚然,可是那毕竟也只不过是别人的日常用品。越过了这些摆设后,我看见一个用纸扎成的诡异神像,非常巨大的纸制公仔,上面贴有一见发财和其他各种颜色的装饰。仪说他叫大士爷,再晚一些会有燃烧他的仪式。他那巨大的身躯倒向哪个方向,哪个方向便会成为今年财富聚集之地。他黑色的面貌,长长的红舌,手拿着白藩,白纸上一点漆黑的大眼睛,似乎在引渡谁的同时,也在以阴森的形体警惕着世人。他的案前也摆了个香炉,里面插的尽是香客们的香火。
我恍惚地站了好一下,才继续往前走。仪在不远处微笑地看着我,她的背后已经可以看见简陋用棚子搭成的舞台了。五颜六色的灯光,震耳欲聋的喇叭播着时下流行曲,穿着火辣的辣妹在台上跳舞,也有一些过气的本地艺人在唱歌。歌曲是beyond、中国娃娃、郑秀文、陈慧琳的舞曲等,听久了人会有点头昏脑胀。仪跟一些朋友和婶婶伯伯打过招呼后,便到旁边找了个空位坐下。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怀着冷却了的心窝飘远方……”台上的男人一副深情款款地唱道,拉高音时偶尔有点走音。我跟仪看见了有点忍俊不住。
“说不定你去唱,会比他好许多。”仪笑着说。
“当然了,我可是K歌王子。”
“注意,是好笑许多,不是好听许多。”
“……”-_-a
深情王子唱完后,一群青春辣妹便热烈登场。她们贴身短袖紧身的黑色上衣,姣好的身材配了条超短热裤,火辣的狂野的舞蹈,顿时吸引了全场男士的目光。台下忽然有人起哄,把矿泉水递上台去要舞蹈员淋水。身材火辣辣的舞蹈员答应了,并在舞蹈时把矿泉水往身上倒。她们的发丝滴着水,曲线因为湿了衣服显得更特出,每一个动作都透露着无限诱惑。男士们看得更是金睛火眼了。
由于不怎么喜欢这种场面,几分钟后我便拉着仪走了。我问她这附近有小河吗,她点头说有。于是到庙祝处买了包装好的香跟金银纸,再去上香和化宝。期间因为烟雾太浓,我忍不住咳嗽。化宝的热力,纷飞的纸屑灰烬,金色巨大的香炉,香燃烧后的烟雾在清冷的夜空中形成一些古代弥留至今的信仰。
仪带我到一条非常幽静的小河。除了星星和月亮,我们再看不到其它的光亮。很浅的小溪,溪水从看不见的小森林里流出,轻轻撞击溪里的小石发出轻微声响,再缓缓流往谁也不知道的方向。我用两张金银纸折成一艘小纸船,然后把刚刚上香留起的蜡烛折断成一小截,再熔了底部的蜡黏在纸船上。我把纸船放在小溪上,它慢慢地随着小溪摇晃地越飘越远。原以为纸船可以漂流到看不见的地方烛火才熄灭,可是一阵冷风刮来,在尚可以看得见的地方蜡烛就被吹息了。
仪在旁静静地看着我祷告,很善解人意地什么也没说。我希望纸船可以流放到芊的身边,希望她无论在哪里都可以过得较好一些。过后我们便回到了仪的家。
“要不要喝点红酒?天气很冷呢。”仪问。
“可以啊。”我顿了一顿。“可是你不怕我酒后乱性吗?”
“如果你是这样的人,请问,我还会让你进来吗?”
“说得也是。”虽然接着我替她怀疑自己,是否真有她说得那么安全。
在仪准备红酒的同时,我去翻她父亲的CD橱,结果翻出了猫王Elvis、披头四、邓丽君等的CD。在雷射光束射在金属凹凸不平的表面同时,音乐如月光下的小溪洒满一地温柔。
Are you lonesome tonight,
Do you miss me tonight?
Are you sorry we drifted apart?
Does your memory stray to a brighter sunny day
When I kissed you and called you sweetheart?
Do the chairs in your parlor seem empty and bare?
Do you gaze at your doorstep and picture me there?
Is your heart filled with pain, shall I come back again?
Tell me dear, are you lonesome tonight?
在音乐让身心畅快的同时,琥珀般透明的红酒也顺着玻璃酒杯滑下,旋涡卷起了一些气泡,一些气味。喝了一点甘醇的红酒同时,本来感人的歌曲也就更感人了。先是手指、头部,再后来身体便随着音乐的节奏跳动起来。
不知道为了什么
忧愁它围绕着我
我每天都在祈祷
快赶走爱的寂寞
那天起 你对我说
永远的爱着我
千言和万语
随浮云掠过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和仪已经在舞着。她把头靠在我的肩上,发际有点婴儿香,耳朵因为红酒已经红了起来。我们在这寒冷的金马仑夜里分享着彼此体温,一点点温热就足够暖一整夜。
不过跳着跳着,我的眼泪就流了下来滴在她肩膀上。
“对不起。”
“没关系。”仪察觉了她肩膀上的眼泪后说。
“嗯。”我们离开拥抱的姿势,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知道自己一定会后悔的。”我说。
“后悔什么?”仪问。
“后悔。”我深吸了一口气,很冰冷。“后悔喜欢你,却选择不要和你在一起。”
“为什么?”
“我每次见到你都很开心。喜欢听你说雨树的故事,喜欢听你说你那边世界里的每一件事情,很特别很温暖。”我问。
“嗯。”她点头。
“你知道吗,每次我一感到伤心难过,就会立刻想起你,想跟你说出我有多难过,心里有多难受。寒冷的时候,一想起你就会感觉到很温暖。我记得你每一种笑容,轻轻的,都象早上的太阳和空气一般清新。你代表的就是我世界里仅存的一点希望,最美最原始的感动。”
“但芊才走不久,这段时间内我无法用心去拥抱谁。她的离开让我内心留下一个深深的大洞。我尝试用忙碌、用跑步去掩盖这个深洞,但怎样也无法填满那些不见的部分。怎样也只能做到掩盖,无法把洞填补”
“你明白吗?这个就是我。不论讨厌还是喜欢,就算痛苦、流泪,再怎样憎恨自己都无法改变。”
“别这样。”仪伸手抹掉我的眼泪。“你这样我会很伤心。”
“对不起。”
“我了解你的问题。这并不是谁的过错。我不知道该如何帮助你,但只要你愿意说,我就愿意听。”
“就算以后会后悔,现在的我也只能说对不起。”
然后我把剩下的红酒全喝光。
“这已经是第二次错过了。”
“哦?”
“第一次在你说雨树的故事时,我没向你表白,没能确认彼此间的感情。然后发生了许多事。”我继续说。“现在是第二次,确认了却无法接受。”
“嗯。”
“就象当初见面。第一次在营里,良办演受伤的工委时见到你;第二次在营里扮演粽子时,你在台下;第三次在家乡田野跑步,你骑车经过。”
“嗯。”仪点点头。“你都还记得。”
“很难忘记啊。”我说。“所以还有第三次的错过。”
“第三次?”
“嗯。”
“不会有第三次。”仪说。
“哦?”
“太累了。”
“嗯。”
仪收拾好后,已经睡去了。把音响关掉后,我出去散步。外面很冷,双手不禁紧紧环抱着身体。田里的植物很安详,只在风吹过时偶尔发出沙沙的声音。因为雾的关系,星星和月亮早就被囚禁在浅白色里。现在还是凌晨,天空还没混合任何阳光变成深蓝色。
但我知道天快亮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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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8-8-2005 03:20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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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记得上次上次我看到的是仪睡着那里 
期待你的新故事了啦
*看故事不是买书就是要在cari看的好啊
**不然眼睛会被折磨到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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