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立是我认识的第一位香港人,在台北念大学一年级时我们同一寝室,他姓陈,也是海南人,所以我们一见如故,非常投缘。
1993年1月,我因为机票贵没回大马过新年,大立帮我弄了张便宜的机票,邀我到香港过年。第一次到香江,我有如刘姥姥进大观园,迫不及待想到处走走,但大立说不用急,他会慢慢安排我的行程表,还会带我到深圳和澳门走一趟。 一个星期过去了,朋友每天兀自出外办事情,偶尔两三次才带我出去见见朋友,大部份时间都把我安置在他家中。刚开始的一个星期,我乖乖地一个人在家里看电视(那时候看最多粤语残片),等到中午他弟弟小诺放学回来,才有机会踏出家门,和小诺一起下楼吃叉烧饭,然后再上楼看电视,有时还会陪读中三的小诺“打架”玩闹一下,总之像书僮多过像旅客。 这样“被囚禁”了一个多星期,我快受不了了,于是告诉大立,我想自己出去走走,但大立马上拒绝,他说我广东话不灵光,人生地不熟,最好不要乱走,等他安排好时间,一定会带我去走走。但过了几天,我仍旧待在家里无所事事,眼看两个星期快过去了,我还一直窝在深水埗的一个小角落里,于是决定出走一次。 我不管自己的广东话有多蹩脚,凭著大立带我出去的几次印象,自己一个人搭小bus和地铁到旺角、尖沙嘴走一走。结果当晚一回到家,马上被大立骂了一顿,我不甘示弱回击,两个人大吵了起来。我跟他说,你没时间陪我没关系,但总该让我自己去走一走吧?他说,你没有熟人带,一定会出事。我跟他说我要换机票提早回台北。他说,不给,换机票很麻烦。我大喊这叫非法囚禁,他回我说这是保护外国人。 经过这一吵之后,大立总算信守了承诺,我终于有机会到深圳一趟 ,但却是匆匆忙忙的半日游。我们下午四点到了罗湖口岸关卡,挣脱了一群乞丐小孩纠缠后,再冲进新华书局选了一堆书,想说先去吃点东西才来付钱,但一顿晚餐后,回来时书局已大门深锁,书买不成,时候也不早了,于是又匆匆忙赶回香港,结果我的深圳印象只有新华书局那一堆买不到的书,还有捉著我不放一直要拿钱的比丘尼。 后来大立又带我去了一趟澳门,同样也是匆匆忙忙。我们下午三点到了葡京赌场,我不小心赢了300澳门币,两人兴高彩烈地去吃了烧鹅饭,然后赶搭喷射船回香港。一上船才想起,哎呀!大山巴牌坊和葡式蛋挞到底长的是什么模样。 我对大立的待客和导游的方式虽然颇有微言,但他答应要带我去的景点都在最后一个星期前一一兑现,我也无可挑惕。离开香港准备和他回台北之前,他带我到著名的黄大仙祠。来到祠前广场,大立说:“来,跪下来拜拜。”我傻傻地跟著下跪,双手合十,正准备祈求黄大仙赐我智慧和勇气做个孤独的旅人时,旁边跪著的大立突然喃喃念道:“我,陈大立,和陈嘉荣,今天在黄大仙面前正式结拜为兄弟!”我“蛤!”的一声,瞪大眼睛看著他,他笑著对我说:“嗨,弟弟!” 于是就这样 ,我结束了我第一次难忘的香港之旅,还平白多了一个哥哥。我们回到台北后,大立竟然办了休学,回到香港读中文系,而这个转学的决定,我之前从没听他提过,就如他要和我结拜为兄弟一样 ,完全出其不意,惊喜连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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